走有中國特色的戒毒之路

楊國棟

毒品是繼癌癥、艾滋病之后威脅人類健康的第三殺手，已成為千夫所指的社會公害。在當今世界上，毒品已經蔓延到五大洲的200多個國家，吸毒成癮者超過5000萬人，每年的毒品交易額高達5000億美元，僅次于軍火交易。更可怕的是，吸毒者一旦成癮，要想徹底戒除就非常困難。全世界公認的復吸率竟然高達95％以上。“一次吸毒，十年戒毒，終身想毒”，就是吸毒成癮者無奈與悲慘的寫照。

在國家科技部和中國科學院主辦的一次高層次學術會議上，與會科學工作者就海洛因成癮的神經機理和防治問題達成了共識，明確指出：“海洛因成癮是一種慢性腦病，海洛因成癮者是病人。臨床治療應鼓勵多元化和多模式，尤其是有中國特色的非成癮性藥物和非藥物方法。”海洛因成癮者既然是病人，就應當給他們提供醫療服務。以東莨菪堿為主的戒毒法，能夠快速控制吸毒成癮者的戒斷癥狀(又稱戒斷綜合征)，并排除體內的毒品，從而達到脫癮的目的。

對吸毒者來說，戒斷綜合征的出現，就意味著吸毒已經成癮。戒斷綜合征是由毒品(包括杜冷丁、海洛因、可卡因、嗎啡、大麻等)的自然屬性(即藥物依賴性)所決定的。世界衛生組織給“藥物依賴性”下了嚴格的定義：“藥物依賴性是由藥物與機體相互作用所造成的一種精神狀態，有時也包括身體狀態，表現出了一種強迫性的或定期用藥的行為和其他反應，為的是要體驗他的精神效應，有時也是為了避免由于斷藥所引起的不舒服感。”通俗地說，就是人一旦對某種藥品產生了依賴性，就需要持續不斷地用藥，否則身體就將產生異常痛苦的反應。戒斷癥狀的典型表現是呵欠連天、不斷打噴嚏、全身起雞皮疙瘩、惡心、嘔吐、腹絞痛、腹瀉，以至渾身軟弱無力、心跳加快、血壓升高、情緒惡劣、煩躁不安，甚至出現攻擊行為和自殘自傷等。

為了消除這種痛苦的戒斷癥狀，吸毒成癮者的惟一辦法就是迅速吸食或注射毒品。為了盡快弄到毒品，又產生了強迫性覓藥行為。這種行為有時表現得非常可怕，例如為了獲得毒資，不惜把親生骨肉賣掉，把妻子“典押”給別人。至于偷搶、賣淫等更是不在話下。這種戒斷癥狀的輕重，是由吸食的毒品的種類、每日使用的劑量和頻率、吸毒者的健康狀況和性格特征等因素所決定的。對一般吸毒者來說，停吸或減少用量8～12小時后便會出現戒斷綜合征。也就是說，在戒斷癥狀出現之前，他必須補充(吸食或注射)毒品。

戒毒的首要任務就是要控制吸毒成癮者的戒斷綜合征，從而阻斷他們的強迫性覓藥行為。毒品成癮是一種腦病。人腦是一個深奧莫測的系統，而藥物依賴的發生機制又極為復雜。半個多世紀以來，各國科學家孜孜不倦地進行研究，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雖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終未找到一種令人滿意的戒毒方法。當今世界上常用的戒毒方法主要有兩種，一種為強制性戒毒法，又稱“冷火雞”療法；另一種為替代遞減法，又稱“以毒滅毒”療法。“冷火雞”療法的特征是用外力強制戒斷吸毒成癮者的毒癮，即將吸毒成癮者強行關起來，有的甚至捆住手腳，任其戒斷癥狀自行發作、自行消退，讓吸毒者深刻體驗毒癮發作時的萬般痛苦，從而銘記教訓，不再重犯。此法最終結果并不令人滿意，不但不能解決復吸問題，而且使復吸者對戒毒產生強烈的恐懼。更令人擔憂的是，戒斷癥狀嚴重者采用此法后，還有可能出現生命危險。“以毒滅毒”法是各國普遍采用的方法，即以美沙酮、鴉片酊、丁丙諾啡、二氫埃托啡等本身也具有成癮性的藥物替代海洛因等，然后逐漸減少用量，直至最后撤除。這種方法的優點是可以使成癮者平穩地度過戒斷綜合征發作期。缺點是治療時間長達幾個月，有的人甚至需要長期維持，不僅費用昂貴，而且由于替代藥物本身具有成癮性，很可能戒斷了這個毒癮，又產生了那個毒癮。

相比之下，以東莨菪堿為主的戒毒法具有明顯的優點。首先，這種戒毒法所使用的主要藥物東莨菪堿是非成癮性的，由天然中草藥提煉而成，藥源廣泛，成本低廉。其次，使用這一方法戒毒，病人雖然也進入睡眠狀態(或叫半麻醉狀態)，但呼吸是自主進行的。病人在睡眠狀態中擺脫毒癮發作的痛苦，自然十分容易接受。再者，這種方法具有明顯的排毒效應，能將積聚在人體內的毒素一點一點地排出體外，最終消除吸毒成癮者的戒斷綜合征和強迫性覓藥行為。在緊接著的康復治療期間，又配合服用納曲酮等阿片受體拮抗劑，解除呼吸抑制和其他中樞的抑制癥狀，從而使吸毒者對毒品產生厭倦感，不想再去吸食。這樣就為進一步開展“抗復吸預防”打下了良好的基礎。這種方法的一個最顯著的特點是療效快，一般從脫癮到康復才8天左右的時間，即使是嚴重者，也只需要10天左右。而我國《強制戒毒辦法》中規定的戒毒期限是3個月至6個月。

這種戒毒方法是以“莨菪類藥研究”和“微循環學說”為基礎發展起來的。微循環學說認為，人體存在著一個微循環系統。這個系統遍布于全身各層次的組織之中，是數量最多、反應極敏感的功能性器官單位，在神經、內分泌、免疫等系統中充當“中介設施”。一句話，微循環系統是維持生命、保持穩態的全息結構性系統。一旦外界干擾使生命活動從有序穩態趨于無序非穩態，就會發生疾病，這在醫學上稱之為“微循環障礙”。將微循環研究和莨菪類藥研究緊密結合起來，是我國微循環研究的一大特色。莨菪類藥是天然植物天仙子、洋金花等中的有效生物堿的總稱。早在2000多年前的《神農本草經》中就有莨菪的藥用記載。因為莨菪類藥的主要特征與阿托品相似，在西方也稱為阿托品樣藥。臨床研究發現。吸毒成癮者的戒斷癥狀酷似自主神經功能紊亂后的副交感神經亢進，有大量的乙酰膽堿釋放，同時伴有微循環功能障礙、免疫功能低下等一系列病理變化。中斷了外源性毒品后，人體的內環境更加紊亂，于是便出現戒斷癥狀，微循環障礙成為重要的中間環節。莨菪類藥在抑制人體大腦皮質活動的同時，可以改善微循環，提高免疫功能。因其本身不具有成癮性，故不失為一種戒毒的良藥。

應當指出的是，戒毒脫毒治療和完全戒斷毒癮是兩個不同的概念。這主要是因為毒品的成癮性包含了“軀體成癮”和“心理成癮”兩個方面。當今世界各國采用的種種戒毒藥物和戒毒方式，盡管各有各的特點，但其主要作用都還只停留在“生理脫癮”的層面上。吸毒成癮者在脫毒后的較長時間內，由于遷延性戒斷癥狀的存在以及心理渴求的存在，常可導致持續的覓藥行為和再次使用藥物的復吸行為。如果不解決重新覓藥、強迫用藥和持續的心理渴求等問題，要想有效地降低復吸率是相當困難的。有些人在初次嘗試毒品時，常抱有“萬一成癮還可以服用戒毒的藥物”的僥幸心理，這顯然是一種無知的想法。其實，最徹底、最根本的方法，就是終身絕不涉毒。

高復吸率是毒癮醫學面臨著的嚴峻挑戰，其中涉及到醫學、心理、行為和社會等諸多方面的因素。如何控制復吸率，是一個世界性的難題。據悉。我國醫學界和科學界有可能以其后發之優勢，在非成癮戒毒藥物和復吸干預措施方面取得重要進展。目前正在研究的以東莨菪堿為主的戒毒法，是一種中西醫結合的戒毒方法。我們相信，只要堅持不懈地努力，我們一定能夠走出一條有中國特色的戒毒之路。

(編輯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