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鄉村的愛

蘆芙葒

三月中旬，李小魚的朋友江華的老爺子在鄉下老家板橋鎮和他的家人們拜拜了。李小魚和幾個朋友去那里奔喪。

說是去奔喪，到不如說他們幾個人是想以此為借口，甩開家里人的監視和糾纏，好好地聚在一塊痛痛快快地玩一玩。

從鶴城到板橋鎮有80多公里的路程，車在崎嶇不平的鄉村公路上巔簸了4個多小時，等到板橋鎮時，天已經黑了。江華的老爺子那時也已經殮進了棺材。

鄉下人過紅白事本來就特別地隆重，加之李小魚的朋友江華在《鶴城日報》社任副總編，他的兩個弟弟呢，在鶴城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前來奔喪的人就特別的多。

江華的老爺子兩年前就癱瘓在床上了，江華兄弟三個都在城里工作，誰都騰不出手來照管老爺子，只請了一個保姆在家里幫著照管?，F在老爺子走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僅對老爺子本人是一種解脫，而且對江華的兄弟們也是一種解脫。因此，這種喪事就被看做是喜喪。

李小魚見到江華時，江華已經在門口等候了多時了。正如他們所預料的那樣，江華除了一臉的疲憊，已經沒有了多少悲傷。江華知道李小魚他們幾個的愛好，吃完飯后，就給李小魚他們安排了一個地方讓他們打麻將。在鶴城，李小魚和江華他們幾個幾乎每個禮拜都要想辦法聚在一塊打一次麻將。而且每一次江華都是最積極的參與者。可今天江華是不能參與的了，多少有些遺憾。

江華說，你們玩吧，很抱歉，今天我沒時間陪大家玩，鄉下只有這個條件，你們如果玩累了，看哪個床有空了，就自己擠上去睡上一會兒。你看這人多事雜的，也沒辦法安排你們幾個睡覺，就將就一下吧。

江華一走，李小魚他們幾個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麻將。

李小魚在鶴城自己開了一家診所，頭天晚上因給一個垂危病人出診，幾乎一夜沒有睡覺。打到一點多的時候，眼睛上就像抹上了膠水似的粘粘乎乎地睜不開，李小魚就說他得去找個地方迷糊一會兒。要是放在以往，缺腿兒的時候，郝忠他們就是讓你給眼睛支上火柴棍，也是不會同意的。好在今天人手多，李小魚剛剛站起身，早就有人迫不及待地上去搶了位子。李小魚就走去找地方休息。

李小魚離開麻將桌的時候，已經是凌晨1點多了，但江華的那間老院子里仍然是人來人往，守夜本來就是圖個熱熱鬧鬧的好氣氛，大家便三個一群，五個一伙地圍在一起，打麻將的打麻將，打撲克的打撲克。李小魚聽著那滿屋子嘩嘩啦啦的麻將聲開始穿過人群，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地尋找著可以讓他躺上去休息一會的床。可是幾乎每間屋子的床上都橫七豎八地躺滿了人。李小魚在無可奈何之下，準備找一杯水喝了之后，再回去接著打麻將?；蛟S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了的，就在這時，李小魚發現了一扇門，當他從那個門走進去，心里不禁一陣竊喜。那間房子里是有一張床的，房子里的燈沒有開，借著從窗戶透進來的燈光，李小魚發現那時那張床上只睡了一個人。那個人顯然已經睡著了，發出均勻細微的鼾聲。

李小魚怕驚動了那個人，便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和衣鉆進了被窩，困乏頓時像黑夜一樣向李小魚籠罩了過來。只一會兒，李小魚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李小魚是被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驚醒的。那時，江華遠在外地的一個姨媽匆匆趕了回來。人還在院子，那哭聲早已到了屋里。

李小魚睜開眼睛，天早已放亮了。李小魚掀起被子準備起床，卻發現有一只手緊緊地環抱著他。同時，他還發現了一個問題，他的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是時候已被那個人當做枕頭枕在了頭下。

李小魚打算輕輕地將那只抱著他的手挪開，再將自己的手從那個人的頭下拉出來?？墒?，就在他剛剛攥住那只手的時候，猛地感覺到那只抱著他的手有些異樣——那是一只軟綿得像棉花一樣的手。他抬頭一看，驚得他差點叫出聲來。他怎么也沒有想到，昨天晚上和他睡了一宿，現在正緊緊地摟抱著他，像一只溫順的小貓一樣躺在他懷里的，原來是一個女孩!

當下，李小魚心里慌亂得仿佛有一臺巨型拖拉機開過似的，突突突地跳個不停。都怪自己干事太粗心!昨天晚上上床睡之前不說仔細看上一看，甚至連想也沒想一想，就一頭鉆進了被窩。

李小魚想，如果現在不趕緊設法離開這里，等那女孩醒來，那后果就不勘設想了。

此時，那女孩的手就像是一只地雷，一不小心就有爆炸的可能。因此，李小魚的手就仿佛一架探雷器一樣，在伸向女孩的手的時候就格外的小心。盡管如此，女孩還是被驚動了，她的身子像蛇一樣蠕動了一下，接下來，又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就在這個時候，那女孩竟然將她的一條腿也架在了他的腿上。

李小魚有些不知所措。他索性閉上了眼睛，也許那女孩醒來時發現他是睡著的，情況會好一些。

其實，李小魚在這個時候無論怎樣也是睡不著的，女孩那一對溫軟的乳房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就像兩只剛從蒸籠里拿出來的熱包子，弄得他早已心慌意亂?？謶趾腕@喜像是那搖擺不定的秋千一樣在他的心里蕩來蕩去。

李小魚只好將眼睛迷成一條縫。他就像一個做了壞事的小學生那樣，驚惶失措而又無所適從地等待著老師的批評。

女孩醒來的時候沒有像李小魚想象的那樣，大叫一聲，或者罵他是臭流氓。她只是把她那一雙本就很大的眼睛睜得更大了。大概她也弄不明白自己怎睡在了這個男人的身邊了。李小魚佯裝才睡醒的樣子，他甚至在睜開眼睛看到女孩的那一刻，還故意表現出一副吃驚的樣子，仿佛這事他是才知道的。

這是怎么一回事?他說。我怎么睡在了這里?

這時，女孩才從愣怔中回過神來，像一只兔子一樣跳到了地上。

李小魚是那種很會演戲的人，他用手敲著自己的頭，眼見那女孩就要趟出門了，他突然驚叫了一聲。已經走到門口的女孩這時就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

哎呀!對不起了小姐，李小魚說，都是我的不是，昨天晚上我找地方睡覺，發現這兒有一張床，我一看上面只睡了一個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睡上來了。沒事吧小姐，我這人睡覺就跟豬一樣，一向很死……你，你全當跟一頭豬睡了一宿吧。

李小魚的這一番真真假假的話果然起了作用。那女孩聽著聽著就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笑羞澀而又寬容，就像一縷春風，很快就將李小魚心頭的那層薄冰給融化了。

按照當地的風俗，江華給他父親選的落葬的日子在第三天，李小魚他們自然得等江華的父親下葬之后才能回鶴城。

吃罷早飯，郝忠他們因打了一宿的麻將，就各自找地方睡覺去了。村子里的人都在為第二天的落葬工作忙前忙后作著準備。李小魚因為昨天夜里扎扎實實地睡了一覺，現在看著別人忙前忙后的，自己又沒有什么可做，只好獨自一人到村子里去閑轉。

那個時候，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田野就像一個剛剛懷孕的少婦，身子慢慢地變得臃腫了起來。李小魚走在田間的小路上，看著那郁郁蔥蔥的山，看著那綠汪汪的水，那心就仿佛是變成了一只蝴蝶，任他的雙腳跑得怎樣地快，也是跟不上的。

李小魚從小在城里長大，他只是在七歲那年去外婆家過了一個暑假。外婆住在離鶴城100多公里的深山里。那真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呀!他的那個比他大6歲的，敏捷得像一只猴子似的舅舅帶著他，幾乎在山里瘋了一個暑假。他們下河去打魚，上樹去掏鳥窩，到莊稼地里去偷黃瓜。山里河清水亮，魚多卻很機靈。山里人打魚的方式也就顯得特別。他們不用炸藥炸魚，也不用網去打魚。等到中午太陽大的時候，那魚都躲在石頭下面去了，他們只需拎一柄鐵錘，沿著河中的石頭一路敲下去，那魚就像樹葉一樣，不一會就一一從石頭底下飄上來。最有意思的是洗天然浴了。山里的雨水多，隔個十天半月的，就會下一場雨，那雨就像天空中飛過的飛機一樣，轟轟隆隆來得快，也轟轟隆隆地走得快。只要是這種時候，李小魚的舅舅就會拉著他跑進雨里，大雨滂沱中，他們剝光身上的衣服，站在綠綠的草坪上，任那雨水像鞭子一樣，將身上的灰塵和污垢一沖而凈。在以后的許多年里，李小魚去過許多中高檔娛樂場所，什么桑拿，沖浪之類的也洗過不知多少，可當初的那份舒坦和愜意卻再也找不到了。

現在，當他再一次置身在這大自然的懷抱之中時，想想這么多年在城市中為生計而奔波的種種煩惱與苦悶，真有點戀戀不舍的感覺了。

大約就在這個時候，李小魚突然聽見一陣歌聲從前面的那片樹林里西飄過來：

茶壺有嘴不說話，

胡琴無嘴胡咯哇。

板凳有腿不走路，

船兒無腿走天崖。

唱歌的顯然是個女孩，聲音清脆而嘹亮。

轉過那片樹林，李小魚就看見了一個很別致的農家小院。院子的院墻是用籬笆圍起來的，上面爬滿了豆藤瓜蔓，間雜著還有各式各樣的花開在那上面。院子的兩棵樹上拴著一根繩子，一個人正在那里晾曬剛剛洗好的衣服。繩子的位置有些高，那人在晾衣服時，就將整個上半身遮擋住了，讓人無法看清那人的模樣。盡管如此，李小魚還是可以肯定，那人就是剛才唱歌的那個女孩。因此李小魚看見一襲白裙正像一朵花一樣開在那院子里。

也許是李小魚走路的腳步聲驚動了她，女孩用手掀起衣服的一角，仿佛一支出水芙蓉，從衣服的后面露出了她的那張好看的臉。那一刻，李小魚差點驚呆了。他怎么也想像不到，那個女孩竟然就是昨天晚上和他同床睡了一宿的那個女孩。只是一瞬間，女孩也認出了李小魚，她的手一松，那衣服就像舞臺上的大幕一樣垂了下來，將女孩那張好看的臉關在了后面。

接下來，女孩拎起地上裝衣服的竹籃，急步向屋里走去。女孩走到門口的時候，或許是想起了李小魚早上說的那句話，也或許是出于禮貌，就停住了腳步，回過頭，突然對著李小魚笑了那么一笑。

李小魚聽見他的心里喀叭叭一陣響，他覺得就在自己體內的某個角落里，有個什么東西，像春天田野里瘋長的草一樣，一節一節地在往起竄。那東西就仿佛那飄在水里的胡蘆，怎么也按奈不住。他不由自主地朝著那片笑走了過去。

在以后的日子里，李小魚常常在想，有許多事情，當它在你的心里走過的時候，路途是那么的遙遠，時間是那么的漫長，而當它真的發生了的時候，或許就是那么一閃眼的功夫。

這個春天的中午，李小魚就這樣走進了那個女孩的屋子。那個女孩仿佛是一串灼烈的火苗，一下就將他這堆干柴給點燃了。事情似乎沒有多少過場，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當李小魚將那個女孩像擁一只小貓一樣擁進懷里的時候，女孩的身體只是如同遭到電擊似的抖了那么一下，然后，就像一灘爛泥似的軟倒在了他的懷里。

李小魚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竟是如此的順利，當他躺在女孩的床上，看著窗外枝頭上的鳥兒把滿院的春色弄得花枝亂顫的時候，女孩也花一般在他的生命里開放了。直到這時，李小魚才知道女孩有一個好聽而又古典的名字：唐月。

李小魚的手，如同一個孤獨而貪婪的游客，一趟一趟地在唐月那潔白如玉的身體上游走著。那山，那丘，那林，那溪讓他留戀忘返。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呼喚著唐月的名字，說，唐月，我愛你。

門是被突然敲響的。那一刻，唐月好似風中的一頁紙，一下子被刮到了床下。他們胡亂地劃拉了衣服，方才的浪漫與激情傾刻間被弄得蹤影全無。隨之而來的是驚恐和害怕。

李小魚問唐月是誰，唐月沒有直接回答李小魚的問話，她將李小魚拉到一架梯子跟前，讓他趕快上閣樓去先躲一躲。李小魚剛一爬進樓，閣樓門就被從外面關上了。然后，他聽見唐月搬走了梯子。

李小魚呆在黑暗的閣樓里，開始對那個敲門的人做著一遍又一遍地猜想。是唐月的父母?是她的鄰居?或者是她的對象……但很快都被他一一推翻。他寧愿相信，那不過只是一外路人，口渴了，來討碗水喝。

李小魚這樣做著種種猜想的時候，天漸漸的黑了。透過閣樓的天窗，李小魚看見江華家的場院里開始熱鬧了起來。從城里請來的響器班子，開始操起家伙。那喇叭吹出的信天游的尖音，仿佛那失了群的找不到回家的路的鳥兒，滿村子地游竄著?；蛟S是累了。李小魚在那信天游的尖音中沉沉地睡著了。

李小魚被唐月叫醒的時候，天已完全黑了。他們甚至連走下樓的耐心都沒有了，還在樓梯上時，就迫不及待地相擁在了一起。

后來，李小魚問唐月，說他們現在像什么?唐月說不知道。李小魚說，像不像一對鳥兒。唐月說，為什么?李小魚說，這個世界，只有鳥兒是在空中相愛的。唐月說，可我們都沒有翅膀。李小魚說，我們沒有翅膀，可我們卻在空中相愛了，所以我們幸福。

李小魚在走出唐月的家的時候才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讓唐月伸出手，他掏出筆，將自己的電話號碼寫在了她的手心里。

李小魚回到江華那里，天已經很晚了。鶴城來的那幫朋友們又開始打開了麻將。他們見李小魚時都問他整整一個白天跑到哪里去了。李小魚當然不能實話實說。他說他一個人到村子里去轉轉，可轉著轉著就迷了路了。有人便說，該不會是迷到哪個妹妹的床上去了吧!李小魚雖然知道他們只不過是和他開玩笑，可做賊心虛，心里還是不由一緊。

第二天中午，等江華的父親下了葬，李小魚就和鶴城來的那幫朋友回到鶴城。在離開板橋鎮之前，李小魚希望能再見上唐月一面，可是直到他上車之前也沒有看到唐月的身影出現，心里不免有幾分失落。

李小魚回到鶴城，心卻留在了板橋鎮。留在了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農家小院。他像一個初戀的小情人一樣，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唐月。那些日子，他將他手機的響鈴方式調到了振動，幾乎一天二十四小時處于待機狀態。他相信唐月是會給他打電話來的。

對唐月的強烈思念，使李小魚完全變了一個人。朋友們聚會他不去，朋友們設的牌局他也找各種理由推脫掉了。那個鄉村小院，那個夢一樣的午后，如同一個經典的電影鏡頭，他只要一有空閑，腦子里就開始一遍又一遍地回放。他的情緒也像一只秋千樣搖擺不定。

唐月沒有給他打電話，李小魚的心里越發增加了對她的思念。他一直想找個機會到那個叫板橋鎮的地方去看看唐月?？稍\所里的病人越來越多，使他脫不開身。

大約是在李小魚回鶴城兩個多月后的一天晚上，李小魚剛處理完一個急診病人，關了門準備更衣下班時，診所的門又被敲響了。李小魚打開門，發現站在門外的是一個女孩。那時，天氣已經很熱了，可女孩的臉上卻戴著一只大口罩。

李小魚說，小姐，我們已下班了，看病請你明天再來吧。

女孩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女孩低著頭，膽怯地問道，大夫，你，你這兒能做流產手術嗎?

能。李小魚說，但也得明天再做。這種事，李小魚見的多了，深更半夜一個人偷偷摸摸地找一個小診所做這種手術，多半是做了不怎么光明正大的事了的，不是第三者，就是別人的小情婦。以前，李小魚見了這種事，多多少少還有些憐香惜玉之心，后來，司空見慣了，也就麻木了。

不管李小魚怎樣說，那女孩就是坐在那里不走。

女孩說，大夫，我想現在就做了，你可以加收手術費的。

李小魚無可奈何，就讓一直坐在那里的，顯得十分不耐煩的妻子帶著那女孩去做手術前的檢查，自己則開始收撿器械準備做手術。

李小魚收拾好器械走進手術室時，女孩已經躺在了手術臺了。女孩這時已經取掉了罩在臉上的大口罩。當李小魚把目光落在那個女的臉上時，猛然才發現，這個躺在手術臺上的女孩竟然是他朝思暮想的唐月。

那一刻，李小魚才突然明白，他現在要做的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呀。他想不做這個手術，可是他又找不出任何理由來。他甚至連摘掉臉上的口罩讓唐月看一看的勇氣都沒有了。

李小魚不知道他是怎樣做完手術的。當唐月走下手術臺的時候，他癱坐在手術臺旁的那張椅子上再也不動了。

李小魚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下午了，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是躺在一張病床上的，他的手臂上正掛著點滴。他問他的妻子，他怎么會躺在這里?妻子告訴他說，昨天晚上他在給一個女孩做流產手術時，昏倒在了手術臺旁。李小魚這時才慢慢想起他給唐月做手術的事情來。他問妻子那個女孩有沒有什么事，妻子說，女孩一點事也沒有，一下手術臺，就走了。

李小魚整整在病床上躺了一個星期，那一個星期，李小魚仿佛熬過了一個世紀。他只要一閉上眼睛，唐月就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

一個星期后，李小魚走下病床。李小魚不再想去上班了。他對他的妻子說，他太累了，他想到省城那幾個朋友那里去轉轉，休息一段時間。李小魚的妻子什么也沒說，默默地為他收拾好了行囊。

第二天，李小魚就只身離開了鶴城。

李小魚沒有去省城。他租了一輛車去了板橋鎮。

在板橋鎮，李小魚整整呆了三天。在那三天時間里，李小魚幾乎跑遍了所有的地方，也沒有找到那個讓他神魂顛倒的小院子。當他向人們打聽那個叫唐月的女孩時，幾乎所有的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光來看他。

你找唐月?

是的。李小魚說。

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朋友。

朋友?

是的。

接下來，大家就不再問他什么了。他們把他帶到了一片荒地邊，在那里，李小魚看見了一座長滿荒草的土堆。土堆的前面立著一塊墓碑。墓碑上刻著唐月之墓幾個大字。李小魚發現，那立碑人竟然也叫李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