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美菲聯合軍事演習

當世人紛紛猜測美國將于何時對伊拉克動武的時候，我們且把目光轉向美國在東南亞已經開辟的反恐\"第二戰場\"--菲律賓。

事情要從今年1月31日說起--

這一天起，代號為\"肩并肩\"的美菲聯合軍事演習在菲律賓南部展開，演習將持續六個月。菲國防部長說，此次演習針對\"現實的敵人\"--阿布沙耶夫武裝。國際輿論則認為這是美國在阿富汗之外開辟的反恐\"第二戰場\"。于是有人驚呼\"恐怖主義引來了美國兵\"。

然而美國進駐菲律賓僅僅是打恐嗎?自從90年代美國被迫撤離菲律賓的克拉克空軍基地和蘇比克灣海軍基地后，就一直夢想有一天重返菲律賓。這一天真的到來了嗎?

本期我們特意組織了一組有關這方面的稿子，看看阿布沙耶夫武裝的由來、看看正在熱火朝天進行中的聯合軍演、也看看那位由\"小紅帽\"成長為\"鐵娘子\"的女總統借\"打恐\"欲達到何種目的。相信讀者會尋到自己所要的東西。

——編者手記

時間--至少持續半年

地點--南部棉蘭老地區

目標--阿布沙耶夫

背景--美國反恐戰爭中的一環

菲律賓身價漲了

2002年1月31日早9點，美菲軍方聯合宣布，\"肩并肩\"聯合軍事演習正式開始。聽似平淡的消息背后，意涵豐富：從時間上看，軍演至少持續半年，甚至可能長達一年，創了軍演的世界之最；從地點上看，演習部署在菲本土南部棉蘭老地區的三寶顏市和巴西蘭島；從打擊目標上看，并非假想敵，而是極端恐怖組織阿布沙耶夫武裝；從背景看，它是美國反恐戰爭中的一環。

本次軍演大大提高了菲律賓的軍事戰略地位，使美國在9.11后找到了填補美軍在東南亞缺口的機會。自從美國在90年代初被迫撤離在菲律賓駐扎了近一個世紀的克拉克空軍基地和蘇比克灣海軍基地后，美軍只能利用新加坡的海港進行戰艦維修和補給。但新加坡畢竟太小，功能有限。在后冷戰時代，美國非常注意發展與泰國、印尼的軍事關系，但總是好事多磨，進展緩慢。美軍雖想租用越南金蘭灣，無奈越南在短時間內不可能滿足美軍的心愿。而9.11后菲律賓大力配合的姿態令美軍再次萌生重返菲律賓的想法。目前，美國的亞太軍力集中在夏威夷、關島及日本和韓國，而菲律賓的優勢在于其可以作為美國機艦短期停留的理想地點。美國已投入巨額資金進行棉蘭老島的海空港與陸路的基礎建設。

當然，聯合軍演只是美軍重返菲律賓的一小步。兩國還有兩個值得關注的大動作：第一，菲主動提出美國在反恐戰爭中可使用其蘇比克和克拉克等海空基地。兩國還將在今年另外舉行14次遍布菲律賓全境的聯合軍演。第二，兩國于1月底簽署了《美菲后勤互助協定》草案。該草案對如何為美軍人員和美軍飛機、戰艦提供補給和后勤服務以及允許何種武器裝備進入菲境內作出了具體規定。

“小紅帽\"扮演\"鐵娘子\"

菲律賓總統阿羅約剛上臺時，美國《時代周刊》稱她是\"狼群中的小紅帽\"，指其執政環境險惡，當然包括屢除不盡的阿布沙耶夫。9.11后，鑒于阿羅約堅決支持美國反恐的立場，《時代周刊》借用英國首相布萊爾的贊譽，將\"鐵娘子\"的高帽扣在了阿羅約頭上。而阿羅約在軍演前接受《時代周刊》專訪時自稱是\"具有政治家心臟的經濟學家\"。如今，\"小紅帽\"正扮演\"鐵娘子\"的角色，靠\"山姆大叔\"解決問題。

去年11月，阿羅約訪美與布什共商反恐大計。兩人惺惺相惜，布什承諾在任期內將在軍事和經濟上全力支持菲律賓。阿羅約一舉帶回46億美元的官商援助和近1億美元的\"安全援助\"，其設施包括可在空中支援追擊分離主義分子的UH－1休伊式直升機、巡邏機和M－16來復槍。香港2001年12月23日的《亞洲周刊》評論說，\"這對菲律賓疲弱的經濟是一劑強心針，也是阿羅約鞏固政權的有力武器\"。

2002年1月14日，菲國防部長宣布將于15日開始聯合軍演。按軍演安排，美軍將現身打擊阿布沙耶夫的戰場，并可以攜帶武器和自衛還擊。話音未落，國內立刻掀起反對浪潮。馬尼拉的政界人物認為，演習違反了憲法中有關\"外國軍隊不得在本國領土作戰\"的條文，而且該次軍演超出了美菲軍事條約的范圍，是對菲主權的侵犯。政客們還指責阿羅約將內部事物國際化，是美國的走狗。一位前參議員甚至稱阿羅約犯了\"叛國罪\"。二號人物、副總統兼外交部長金戈納的立場最為典型，聲言要辭去外長職務。一些反對美軍入駐的左翼民間團體則痛罵\"阿羅約傀儡政府不受節制地服侍真主子\"。反政府力量菲律賓共產黨\"新人民軍\"則警告說，美軍顧問抵菲行動可能導致出現\"新越南\"的局面而加速阿羅約的倒臺。

面對反對聲浪，擅長政治運算的阿羅約馬上推遲軍演時間，修改軍演條文，并在1月23日召開國家安全委員會會議，宣布保證美軍只負責培訓工作，決不允許美軍參戰。同時，布什也承諾美軍將不參戰。幾招過后，政界風向馬上逆轉，內閣于當日全力支持聯合軍演，金戈納也決定繼續兼任外長。據調查，84％的民眾支持美軍協助本國反恐，64％的民眾同意讓美國部隊進入菲領土進行反恐行動。商界人士也認為，美國的軍隊和援助將有助于菲律賓回到社會穩定和經濟復蘇的正軌。他們認為，既然政府軍不能馬上消滅阿布沙耶夫，借美國這把快刀速戰速決也無所謂。雖然國家和軍隊丟了面子，但于人民無害。2月8日，阿羅約甚至公開稱，\"誰反對美國進駐誰就是反對菲律賓\"，\"就是恐怖主義的伙伴\"。

但謹慎起見，阿羅約還是發表了一個面面俱到的聯合軍演政策指導原則，共有十條，主要內容是：軍演旨在增強菲武裝部隊的戰斗能力，并未授權美軍進行攻擊作戰行動；只有160名美軍訓練人員對菲軍進行培訓，每個連隊只有兩名美軍訓練人員；恢復由司法部長主持的總統人權委員會，以對演習期間發生的違反人權的事件進行制裁；相關的社會、經濟計劃將在演習的后三個月進行等。后來，她還專門警告愛惹事生非的美國大兵不準嫖妓，免得橫生枝節。

政府的難題

難題一：美軍進駐仍有很多法律上的漏洞。菲美政府直到現在也拿不出強有力的\"合憲\"依據。

菲國內一些權威的法律專家認為：一、《菲美共同防御條約》規定，當菲美雙方在各自領土范圍內受到第三方攻擊時，另一方有施以援手的義務。而阿布沙耶夫綁匪是國內犯罪集團，不是外來入侵者，對菲律賓的主權不構成威脅。美不應根據防御條約而插手菲內政。二、演習為期六個月，時間太久。《菲美訪問部隊協議》規定，來菲參加演習的美軍停留時間不能超過四個月。三、菲國內法沒有與\"基地\"組織掛鉤即為犯罪的規定。四、把前美軍基地用于其軍事行動的集結地，甚至開放全菲領空為美戰機提供后勤保障和服務，違反了憲法。五、菲律賓南部穆斯林問題十分復雜，阿布沙耶夫與其他穆斯林組織的聯系千絲萬縷，應使用多元化解決方式。

難題二：阿羅約的風險。有觀察家指出，阿羅約出于個人私心，繞過國會兩院，特別是有重大外交決策權的參議院，用總統的職權，以行政手法促成和認可了美軍的到來。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從美方得到和換取更多的軍事、經濟和社會發展援助，鞏固個人執政地位，并為三年后連任鋪路。但這樣做，如果一切順利，阿羅約可望渡過難關；如若節外生枝，殺傷過重，則勢必引發人民的反彈；如果局勢失控，還可能造成摩洛民族解放陣線的反叛活動死灰復燃，進而動搖阿羅約的總統寶座。想當\"鐵娘子\"的阿羅約總統，不能不提高警惕。

難題三：菲律賓沒有美國行嗎？菲律賓的一些民族主義意識較濃的人認為，如果難題都讓美國人解決，菲律賓還能自己走路嗎？一位著名的專欄作家寫到，獨立國家借外力打內戰，不僅給了美國加強其全球政治經濟霸權的機會，更重要的是扭曲了是非正義，扼殺了自主與自尊，這樣于本國獨立和尊嚴都不利，應受到公民的譴責。\"20世紀50年代，美國人的統治幾乎完全熄滅了我們祖先所灌注的自由意識。我們開始害怕自力更生。這是許多菲律賓人認為最后一艘美國戰艦駛離蘇比克灣時這個國家會沉淪的原因。\"

難題四：聯合軍演能奏效嗎？有觀察家認為，美軍如果能在菲律賓速戰速勝，不僅有利于菲律賓的內部穩定，而且有利于地區的安全。但如果針對阿布沙耶夫的行動陷入僵局，則可能會激化菲律賓國內的穆斯林情緒，反而招引更多境外恐怖勢力來菲參戰。難怪有觀察家警告說，在菲律賓成為美國反恐\"第二戰場\"的同時，也要防止菲律賓成為第二個越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