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圣誕節,什么事都可能發生。
我在阿拉斯加州莫拜爾長大,小時候父親經常失業,想辦法維持一家人生計的重擔就落在媽媽肩上。要管5個孩子的吃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她總是能奇跡般地找出辦法來。我6歲那年的圣誕節,我的兩個姐姐搬出去了,留在家中的只有我、朱尼爾哥哥和還在襁褓中的妹妹。我們手上的錢只夠買食品,也許還能買些小禮物,但要買一棵圣誕樹是不可能的。父親把我們領進樹林,從那里拖回一棵臟兮兮的松樹。但松樹上的裝飾物從哪里弄呢?“我想我有辦法。”媽媽輕聲說。她打開盛著一堆金箔項圈的壁柜。“我知道這些東西總有一天會派上用場。”她邊說邊向我們演示那些項圈掛在樹梢上是多么的合適。她用一塊彩色碎布作成一個花環,把碎片扎成一根鏈子。經過一番改裝,呈現在我們眾人面前的是一棵栩栩如生的圣誕樹。
“這是一棵國王才配擁有的樹。”父親宣布說。
然后,媽媽解釋耶穌是怎樣成為國王的,盡管他的父母沒有什么錢。“但這不可能,媽媽。每個人都知道窮孩子不可能成為國王。”
“有上帝,米茲,什么事都有可能。”媽媽說:“這是我們每年慶祝耶穌生日時必須記住的。”我看了一眼那棵樹,腦子里面浮現出上面寫有我們名字的禮物,那些禮物將在圣誕節早晨恭候我們這些孩子。成為國王這樣異想天開的事或許沒有,但漂亮禮物是會有的。
第二天早晨,我們發現媽媽在攪動火爐上的一個罐子。“那是什么,媽媽?”我問:“是早餐嗎?”
媽媽搖搖頭。“這是熱蠟,”她說:“現在站到后面去。”我和朱尼爾看著媽媽從火爐上取下罐子。桌上,鋪著鮮艷的縐紗紙、幾個舊衣架和一把鋒利的剪刀。“小心,”媽媽說。她從那堆東西中取出一張鮮艷的粉紅色縐紗紙,剪出一個有趣的形狀,樣子很像一顆有尾巴的紅心。然后,她解開衣架,把它弄直,再用剪刀夾住它,使勁擠壓雙手把鐵絲剪為兩半。“這個用來作莖干,”她說。媽媽的手指紅紅的,肯定夾痛了,但她沒有停下來,用縐紗紙的尾部包住莖干。用4片紙圍住鐵絲后,媽媽將心形的兩端彎曲在頂端,一個花瓣形狀的東西就誕生了。
媽媽驕傲地舉起自己的作品。“玫瑰!”我興奮說說。她拿著莖干,把紙花浸入熱蠟中,這樣鮮艷的玫瑰像真花瓣那樣熠熠放光,宛如清晨晶瑩剔透的露珠。
“我們能幫你做嗎,媽媽?”朱尼爾問。
“當然啦,”媽媽說:“沒有你們的幫助我可怎么辦呢?”整個早晨,我們三人坐在桌旁制作紙玫瑰:粉紅色的、白色的、紅色的以及我最喜歡的鮮黃色的。活兒主要由母親作,我和朱尼爾挑選顏色,由她捆扎鐵絲,將其弄彎,蘸上蠟時,我們逗得媽媽哈哈大笑。下午過半時,幾束玫瑰已經擺放在了桌上。
“它就像是冬天里的花園!”我歡呼起來:“我們拿它們做什么呢?”媽媽走到壁櫥,拿出我們的外套。“我給你們安排一件特殊的任務,”她說,一邊撫摸著我們的頭發,檢查我們的雙手是否干凈。我和朱尼爾莊重地點了點頭,我們能夠擔當特殊的使命!媽媽要我們上門推銷玫瑰。“一打60美分,6枝30美分。”他說。我和朱尼爾重復了3遍價格,確信自己不會弄錯。“現在,你們兩人要團結,無論如何不要進到別人家里。”在給我扣外衣時,媽媽叮嚀道。她的手指因剪那些作莖干的鐵絲疼痛難忍,手上還有蠟濺在上面泛起的水泡。“除了錢什么也不要拿。”
“是的,媽媽。”我們在跨出門時保證道。寒風刺骨凜冽,但我和朱尼爾把玫瑰抱在懷中,以免弄壞。我們那天去了許多人家,似乎每個人都需要媽媽為圣誕節制作的紙玫瑰。
“只剩下一束花了,我們把它們全部賣掉吧,”我驕傲地對朱尼爾說,我們按響了窗戶上裝飾著大花環的房子的門鈴。開門的是一個圍著圍裙的女人。“多美的玫瑰呀!”她驚呼道。“快進來,暖和一下。我去拿錢。你們這些孩子想吃餅干嗎?”
“不,謝謝,夫人,”朱尼爾禮貌回答,就像媽媽經常教導我們的那樣,“我們就等在這里。”可是,當那夫人進去時,我們從敞開的門偷偷往里面瞥了一眼。“你看,米茲!”朱尼爾輕聲說。在大廳的角落里擺放著一顆碩大的杉木樹,上面掛著金色銀色的各式小球,還有一閃一閃的燈光,頂端是一顆閃著光芒的星星。活了這么大,我還從沒見過如此華麗的圣誕樹!
“比我們的豪華多了!”我說。
朱尼爾點點頭。“但我還是喜歡我們的。”
我又看了一眼樹。“是呀,”我附和道:“我們的樹更特別。它是國王才配有的樹。”
在回家的路上,我和朱尼爾議論那房子的人可能會收到什么樣的禮物。“我打賭孩子們會得到數不清的禮物。”朱尼爾嘆了口氣說:“甚至會收到一雙溜冰鞋!”
溜冰鞋!那是我們想象到的最大的禮物了。
我們一回到家,媽媽就給我們披上毯子,并端出熱乎乎的可可茶。
“我們對錢格外小心,”朱尼爾從我們的口袋里取出一把硬幣。
“你們做得很好。”媽媽說,幫我們脫去大衣。接下來的那個星期,媽媽作了更多的玫瑰,我和朱尼爾把每一枝都買出去了。“我會懷念這段挨家挨戶上門推銷的日子。”圣誕前夜和朱尼爾上床睡覺時,我說:“可我們現在有錢買食物了。”
第二天早晨,天氣晴朗,我翻身下床,來到我們的圣誕樹前。的確,圣誕老人給我們每個孩子留下了一份禮物,甚至包括我那還是嬰兒的妹妹。其中有兩個包著的包裹,大小一樣,上面分別寫著我和朱尼爾的名字。“你們猜它們會是什么呢?”父親問。我們把盒子帶到中間屋子。它們沉甸甸的。我輕輕搖了搖自己的那份,聽見里面傳出砰的一聲。它會是什么呢?我和朱尼爾撕開了包裝紙。
“媽媽!溜冰鞋!”我激動得呼吸急促起來。
朱尼爾把他的溜冰鞋從盒子里面拿出來,似乎不相信它們是真的似的。“讓我們也看看它們吧。”媽媽說,我們沖到她面前,高高舉著那雙銀色溜冰鞋,讓媽媽能用手轉動上面的輪子,她那雙手因制作紙玫瑰仍然裂著口子,布滿水泡。
“圣誕老人給我們送來了溜冰鞋”我說。我仍然不相信這是真的。可媽媽不是說過圣誕節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嗎?
“當然,是他送的。”媽媽說,把我們攬進她的懷中。“因為你們是非常好的一對兒女!”
多年以后我才問起那雙溜冰鞋的真正來源,也想知道媽媽把那年圣誕節辛苦勞作得來的錢用到什么地方了。可回首往事,我覺得那正是媽媽要求的方式。在那個神奇的早晨,毫無疑問什么事都有可能發生——玫瑰花會在冬季盛開,窮人家的孩子也能成為國王。
[譯自美國《情感》]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