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從春秋時代的《詩經》起,就有陽春白雪和下里巴人之分。今人的文學雅俗觀也是千人千面,無足為怪。竊以為問題不在是雅還是俗,而是你的東西能否打動人心。
我認為雅俗之爭是一個讀者群的問題。
我不反對你讀《安娜·卡列尼娜》那種普通人進不了的精神層次。你也別反對我讀金庸和地攤文學。這是一個多元化的時代,人們在精神方面先要各得其所,后有九九歸一。
文學刊物為了把握讀者群,就不能光雅而不俗,也不能太俗而不雅。這看起來很難,其實,也就是不斷了解讀者,改革思路,真正下功夫辦好刊物的過程。
刊物千變萬化,有一點不能變,就是一定要得到讀者的認可。這就是經濟學上的市場法則。
回到近幾期的小說作品。發賈平凹的《獵人》,有以名人招徠讀者之嫌。該文可說雅俗皆不共賞。說文學意義,沒有一點典型之處,形象很薄,鋪排過散、說逗人性趣,也不三不四。賈氏如好筆記小說,還該好好讀幾遍《聊齋》,想一想蒲氏為什么能蜚聲中外,流傳百世。
然衣向東的《走過的地方》,生活底子顯得很厚,語言頗具特色,有個人風格,《地窩鋪》一節的風沙漫漫困青春,使我想到了白居易的《上陽人》。二者雖不可同日而語,其悲劇氛圍則千古皆然。用現在的話說就是真實的無奈,給人印象很深。而蘄春人毛銀鵬寫的“故人西辭”,又使人聯想到唐詩之島瘦郊寒的風格,著墨不多,而已揮之不去,無怪,白連春同志點評為:直逼靈魂的抵達。所以好作家,并不以多為勝,好作品也非以名人為最。正如本期河北昌黎趙潤明同志所道《幸福與傷害》為什么未取得預期的反響,所謂應者寥寥。并非此類題材不可開發,而是原作品直奔主題,寫得太濫,直有實例說教之感,無文學味,我總覺得《北京文學》的很多小說作品寫得太淋漓盡致了,沒有一點空間,就像一小塊地上蓋滿了房連種一點想象之綠地都沒有,你們發的名作家作品也有此贅。
細節太多又不典型,難免一篇生活流水賬,擠走了空間,而恰恰空間就是品位。試想魯迅的《孔乙己》、茅盾的《小巫》,有寫得這樣煩人的么。然而去年的《一張名片》貌不驚人卻令人一氣呵讀。短短兩頁,回味永長。涉及性,又是多么悲涼。一個生氣勃勃、頭腦簡單的青年農民、初出茅廬,為了一個偶然的遭遇,而為人玩弄,尚不自知、暴棄街頭。人物描寫簡潔,重視刻劃心靈。這則故事所反映的時代悲劇真不可一言而盡。
《北京文學》牢牢把握讀者導向,乃是一條辦刊秘訣。所以,《紙上交流》又何不可作為重點欄目?發專業評論家和有志讀者的切膚之言。大可增添貴刊的可讀性和社會性。
讀者中也不乏好手筆。只是他們沒有時間來寫罷了。
讀者歡迎既怡性悅情,又發人深思,增之一分太長,減之一分又太短,只可意會,而又道不出其妙處的好作品。
利用半個周日,在春暖花開的江南小樓閉門品文,而作者是一位為伊消得人憔悴的白發老翁,這本身就是自古以來的文學現象,難道不耐人尋味。一笑以訖。
215600江蘇省張家港市沙洲車路梁豐花園604室
丁竹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