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目前的金融體制下,農村信用合作社仍是農戶獲得正規金融機構融資的主要渠道。因此,農信社的改革,不僅關系其自身的生存與發展,在一定程度上,也關系農業發展、農民增收和農村穩定的大局。農信社自1996年與中國農業銀行脫鉤后,就一直在探索如何繼續改革的問題。僅2000年4月~2001年1月間,朱镕基總理在蘇、浙、魯、渝等地就五次召開關于農信社改革的座談會。江蘇省還根據朱總理的指示,試行了以縣聯社為法人機構的改革。但總的看來,人們對農信社改革的具體途徑至今仍有較大的不同看法。之所以難形成統一的意見,我認為主要有以下幾方面原因:
一是各地農村發展差距太大。發達地區農村不僅資金充裕,而且農信社的客戶基本已從普通農戶變為各類企業和農業專業大戶。中西部傳統農區則不僅資金短缺,而且普通農戶的簡單再生產往往還離不開農信社小額貸款的支持。因此,關于農信社改革,既有改組為地方商業銀行的要求,也有加強對鄉鎮信用社資金和政策支持的呼聲就不足為奇。
二是關于農信社的“性質”之爭。有人強調農信社的性質是合作社,因此認為改革的首要任務是恢復農信社的合作性。有人認為農信社的性質是為“三農”服務,只要能解決農民對融資的需求,就不必管它是什么所有制。其實始終是在各說各的,當然也就爭不出個結果來。
三是關于政府扶持。有人認為既是搞市場經濟,所有的金融機構就必須平等競爭,因此談不上什么政府對農信社的特殊扶持。有人則認為農村不僅資金短缺,而且農戶數量多、每筆貸款數額小,信貸業務的成本必然高,因此沒有政府的特殊扶持,農信社就無法堅持為農服務的方向。
四是關于金融監管。自1993年國家整頓金融秩序后,特別強調金融監管的統一性。于是,農信社與農行脫鉤后,央行擔起了對農信社監管的重任。但一是農信社點多面廣,在2500余個縣(市)中分布著3.8萬多個基層社和聯社(均為獨立法人機構),真要監管起來實在是鞭長莫及。二是央行畢竟是政府部門,監管也只能管是否違反金融法規,而不能干涉農信社的經營業務。于是對農信社在經營業務上的指導和監控就明顯乏力。
除此之外當然還有各種各樣的問題,但僅從這四方面中,就足以得出兩個結論,一是要討論出個大家都贊成的全國統一的農信社改革方案,確乎是難而又難的事。二是還沒有人贊成干脆取消農信社(主張改性、改名的除外)。因為畢竟農信社目前的存、貸款分別達1.9萬多億元和1.4萬多億元,占全國金融機構存、貸款總額的11.6%和11.2%。于是,農信社的出路就必然是繼續改革。怎么改?原則應當是從實際出發,目標應當是盡可能滿足農戶的融資需求。
農信社是合作制還是股份制、農信社應當是幾級法人、農信社是否可以改組為農村地區的商業銀行等這些問題,只能是從實際出發,因地制宜而不搞“一刀切”,否則大概再討論十年八年也不會有全國各地都贊同的一致意見。像農信社這樣數量巨大、規模細小、高度分散的地方性乃至社區性金融機構,由央行統一監管必然事倍功半,因此監管權只能下放。在統一金融法規的前提下,將監管的責任交給省區市政府,設立相應的地方金融監管機構,將不僅是農信社改革的迫切需要,可能也是今后整個金融體制改革的必然要求。
農信社的改革當然不僅是為了化解其自身的金融風險,更主要的目的還在于增強對“三農”的服務。因此農信社的改革必須放在完善整個農村金融體制和城鄉統籌解決“三農”問題這兩個大背景下來考慮。沒有政策金融、商業金融和合作金融等相互支撐、功能互補的農村金融體系,農信社對農村的多種金融需求畢竟是獨木難支的。而只強調市場經濟下金融機構競爭的平等性,不考慮現階段我國農村金融活動的特殊性,農信社要獲得與其他金融機構相當的效益,大概也只能放棄為農服務的目標。因此政府對農信社有適當的特殊政策是必不可免的,否則對其規定特殊的服務領域和目標顯然也有失公允。看來,農信社改革所牽出的問題,比其自身顯然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