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4首）

宋曉賢

電話

我從不給上帝打電話

如果不是非這樣不可

我也不想打擾這世上的

每個一人

我暫不缺錢

精神也還健康、平正

我以吟唱為生

唱不出的時候

我也不想求助于

繆斯女神

事實上，三十年來

我一直在耐心等待

等一個來自天堂的“嘟嘟”聲

我給遠方留下了

我朋友家的電話

我怕有一天他真的打來時

我正好病了

或者剛剛出門

午后

午后的校園里

書聲朗朗，書聲朗朗

可我的小閣樓里

鼾聲長長，鼾聲長長

當我醒來，陽光

早已靜息，高地上

朵朵紫荊

迎送著秋光

我的頭發

骯臟蓬亂，骯臟蓬亂

可你的秀發

一定飄得長長

飄得長長

我有一張

不怎么純潔的臉

像一面斑駁的鏡子

早已歷盡滄桑

千真萬確，我也曾

有過一些好時光

一些好時光

可你的好日子

依然漫長，依然漫長

有一天光陰

會向四面散去

那會兒你在哪兒?

在哪兒

把淚水流淌?

1982年

晚餐后我關起門來讀書

盡力隔開廊道上的吵嚷聲

我在柔軟的藤椅上坐好

打起精神，向意大利

詩人中探尋

很遺憾，找不到

進入詩歌的門徑

每一組詩，寫于1982年

這，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十四年過去

那一年，我上高一

學校的河流拐彎處

一片農田包圍中

不遠處的松林里

有一座烈士的孤墳

可這又說明什么呢?

那會兒我壓根兒沒想過死

也想不到迎接我的

會是怎樣的命運

可在萬里之外的亞平寧

有一位大叔埋頭寫下了一組詩

遙遙地寄給此刻的我

十四年，在中國南方的某處

我發現自己追上了他

并且為此暗自慶幸

母親與我

就這樣坐在窗前

望著余暉遍灑

什么也不做，不想

即使黃昏來臨

我也并不慌張

母親比什么時候都忙

但是健忘，她剛上樓

又匆匆下去，卻忘了

把鑰匙隨身帶上

我偷笑著：別急

媽媽，著急的事兒總是泡湯

但我平靜，她匆匆忙忙

我懷疑，也許母親和我

去的不是同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