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走低對中國經濟的影響

國世平等

從克林頓政府以來，美國一直堅持強勢美元政策。強勢美元幫助美國從世界各地源源不斷地吸引資金，支持了上個世紀90年代的新經濟。過去7年間外資至少提供美國新資本投資的40％。借助美元的霸權地位，美國在積累大量的貿易逆差的同時卻能夠維持其經濟穩定和增長。反觀在歐元存在的四年中的大多數時間里與美元相比，它是一種弱勢貨幣。但在2002年，歐元一轉病態，獲得了能量很快扭轉了對美元的比價，上升了18％，并且在12月31日歐元兌美元的比價迅速突破1：1.05。這比在2000年10月最低的比價高了27％。同時許多的分析家預期在2003年歐元兌美元的比價還要上升，有可能達到1：1.15。歐元過去的疲軟是因為歐元區緩慢的經濟增長率，尤其是和美國強勁的經濟相比較。今年第一季度，歐元區的經濟增長率按年增長率算只有0.1－0.3％，而美國則為5.8％，歐元區的失業率也一直在8.2％以上的高位徘徊。因而歐元的反彈，很難說反映了經濟的復蘇。是諸多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美國的巨額貿易逆差、公司會計丑聞、股市持續低迷、流入美國的資金減少等都是推動美元波動和下跌的直接原因。但是最根本的原因是美國經濟復蘇乏力導致市場對美元的信心下降。同時世界的安全形勢和油價走勢也促使美元波動。由于巨額貿易赤字和國內制造業強烈要求調整強勢美元政策，美國政府放任近期美元貶值，這也是美元走低的重要原因。

美元走低的具體原因分析

（1）美國巨額經常項目逆差是美元貶值的直接原因

2001年美國經常項目赤字為4,174億美元。隨著美國經濟復蘇，2002年經常項目赤字擴大，占GDP的比率從2001年的4.1％升至4.5％。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分析，美國的正常水平應該是將經常項目赤字占GDP的水平降至1.5％。按照這一標準，美元目前仍然高估了20％。這幾年美國經常項目赤字主要是依靠證券投資流入來彌補。支撐美國經濟增長的不是制造業，是一些專利、信息產品和知識產品。而這些都不納入在貿易當中。也就是說美國不像發展中國家是靠制造業、靠體力勞動掙錢，是靠知識產品掙錢。所以它一直存在巨大的貿易逆差。但是，這里還是有一個限度。今年美國貿易逆差預計達到4000億美元，要達到美國年度GDP總量的5％。5％是一個比較微妙的門檻。到了這個門檻一般來講國家的貨幣就開始貶值了。據測算，彌補美國經常項目赤字需要每日10億美元以上的資本流入。但是，由于美國經濟衰退的影響，無論是證券投資流入，還是直接投資流入都已經大幅度下降。聯合國貿易與發展組織最近發表的報告指出，2002年美國吸引的外國直接投資下降了一半以上。

（2）全球資金流動出現了不利于美國的變化

主要是因為美國利率水平相對較低、美國股市持續低迷、美國經濟復蘇前景不明朗，還有就是“9·11”事件后形成了阻礙國際游資繼續往美國流動的心理障礙。這些都影響到投資者對持有美元資產的信心。投資者正在降低所持有的美國證券的比例和美元固定收益資產的頭寸。其它國家對美元外匯儲備的需求也在下降。亞洲金融危機之后，許多亞洲國家在市場上買入美元以增加儲備。現在，多數國家的儲備都已維持在相當高的水平。另外，歐元誕生后，隨著歐元區統一金融市場的逐步形成，歐元在國際金融中的作用正在快速上升，美元吸引力在逐步下降。此外，美國又不斷爆出安然事件、世通事件，導致了投資者對美國上市公司、財務指標、審批制度的不信任，覺得投資美國的公司風險很大。

（3）美國國內日益抬頭的貿易保護主義和美國政府的放任也是美元走弱的重要原因

強勢美元能夠有利于美國金融業的利益，但是卻將損害美國制造業的利益。美國制造商協會總裁表示，在過去一年半中，被高估的美元導致美國制成品出口大幅下降，并引發了制造業的裁員。值得注意的是，在美國大選即將到來的時候，制造業對政治決策的影響力可能會超過金融業，所以制造業代表的選民的利益將可能使得美國調整其美元政策。而美國政府出于各種考慮，例如為了打壓歐元，維護美元的霸主地位而放任美元貶值。

（4）美國經濟復蘇乏力

盡管美國經濟已經擺脫了“二次衰退”的可能，但是國內經濟復蘇動力不足。預測美國GDP在2003年僅有4％，有數據顯示，原來對美國公司利潤率估計為14％，后來修正為7％。盡管美國經濟正在復蘇，但是過剩的生產能力和疲軟的價格將會繼續壓縮利潤。盡管美國經濟在2003年成功的避免了再次衰退，但是真實的GDP的增長很可能仍舊保持一個長期的低增長趨勢。因為大量的公司債務和消費者債務將會限制消費。這樣產出缺口（真實GDP和潛在GDP之差）將會增大，通脹將為更低。而在過去的一年中， GDP平減指數僅僅上升了0.8％，通脹率已經足夠低了，因而經濟復蘇乏力。去年非金融公司部門的價格已經下降了1.2％，同時有關機構已經意識到這一危險，盡管完全的通貨緊縮避免了，但是正常價格上漲的空間和在短時間內提升利潤將是難以實現的。同時一些外國投資者已經意識到和美國合作的利潤要比他們預想的少。這一切表明，美國經濟復蘇步履艱難，投資者和消費者對經濟復蘇和企業盈利前景憂心忡忡 。人們通常把經濟危機和股市動蕩歸結為經濟周期性的調整。可是從一年多來美國經濟運行狀況來看，這次衰退和震蕩不僅只是一次調整，而是對美國經濟體制和道德風險的一次大檢修。

對美元走弱的利弊分析

相比之下，歐元走強凸現。美國為了維護美元的霸主地位，近期有意識走低美元，以此來打壓歐元。我們可以看到歐盟過去的經濟增長主要是靠凈出口，而國內需求或多或少都是停滯的。歐元的升值會使得歐元區內的公司競爭力下降，并且從長期來看可能會阻塞經濟的增長。從2003年第一季度來看，歐洲的各項經濟指標并不如人意。因此美元近期貶值，可以說對美國甚至世界經濟都是利大于弊。

美元貶值，對美國來說雖然會減少外國資本的流入，但是卻有利于它減輕債務負擔。美國現在是世界上最大的債務國。亞洲金融危機之后，許多亞洲國家在市場上買入美元以增加儲備。據報道，中國內地、香港特區、臺灣省、以及韓國、新加坡、泰國、馬來西亞、印尼、菲律賓等9個經濟體到今年3月末的外匯儲備余額一共達到7400億美元，超過美歐日7個主要發達國家的外匯儲備。這些美元都是美國對外的負債。但是美元貶值后，債券的到期收益率有可能降到歷史的最低點，同時這些債券潛在的收入又是有限的。因為現在美國利率已經足夠低了，大大的降低了這些債券到期后的再投資收益率。因此從一定程度上來說，美國巨額的債務負擔嚴重縮水，減輕了到期債務負擔。美元的走低，使這些持有美國國債儲備的國家在國際資本市場上大量的拋售美國債券，從而使得債券的價格大幅度下跌。債券價格的下跌卻可以推動利率上升，從而吸引外國資本流入而抵消一部分由于美元貶值而造成的外資抽逃，刺激經濟復蘇。

美元貶值，可以提高產品的出口，尤其是制造業產品的大幅度出口。因此美元貶值后，以外幣衡量的美國工業產品價格下跌，有利于刺激美國工業產品的出口。從而帶動美國國內制造業的復蘇和提升產業工人就業率。制造業是經濟的基礎，只有先有了制造業的復蘇，整個經濟才有可能復蘇。支撐美國經濟增長的雖然不是制造業，是一些專利、信息產品和知識產品。但是這些都不納入在貿易當中，而且美元貶值對這類產品的出口影響不大。因此要扭轉巨額的貿易逆差，就必然要增加制造業產品的出口。因此在美國經濟復蘇階段，美元貶值是有利于它的經濟運行出現良性勢頭。另一方面，美元貶值會提升以美元衡量的進口商品的價格，從而抑制進口，把國內的消費轉移到進口替代品上來，從而刺激國內商品生產和消費，為經濟復蘇增加動力。

事實上美元貶值真正的威脅不在于持續時間和貶值幅度，而在于速度，如果美元逐步走低，對世界經濟的消極影響就會小得多，或者還是個有利因素，但如果美元劇烈貶值，則將給美國乃至世界經濟帶來災難性的影響。分析認為，盡管美元貶值趨勢在短期內還不可能逆轉，但同時也存在許多因素左右美元緩慢走低。首先，美國國內經濟復蘇開始出現良好勢頭。其次，美、日兩國政府都不會對美元急劇貶值置之不理。最后，美元作為國際主要儲備貨幣的作用不會改變。

美元近期走低對中國經濟的影響

首先，中國外匯儲備資產都是用美元來進行結算，美元的貶值主要是對日元和歐元的貶值，它的匯率貶值，也會導致人民幣對歐元和對日本的匯率相對出現貶值，因此我們出口的產品兌換成歐元和日元來講就變得更加便宜，出口的競爭力就會變得更加強勁。近期中國對歐洲的出口大幅度上升。由于美元的貶值，盯住美元的人民幣相對于歐洲和日本也相當于在貶值，出口價格不變，但是卻可以讓歐洲和日本的進口商更加看好中國的產品。只要美元不出現暴跌，同時中國外貿出口進一步多元化，下半年中國外貿出口有可能繼續保持上半年的發展勢頭。

其次，此次美元大幅度下跌，是否會影響到中國利用外資的規模與速度呢？資金引進國必須具有良好的政治經濟環境，而中國政治穩定、經濟發展勢頭良好，前景廣闊。盡管此次SARS在中國爆發，對中國經濟增長有一定的影響，但是世界八大金融機構對中國的預期經濟增長率平均僅僅下調了0.2％，即從7.8％下調到7.6％。從匯率角度分析，引進國的貨幣要保持穩定。原因很清楚，沒有人敢到一個本幣即將大幅度貶值的國家去投資。從2002年的統計數據看，外資進入中國的速度正在加快。美元的走低，對于歐洲與日本的資金而言，就是歐元與日元對人民幣的大幅度上升，一定數量的歐元或日元可以兌換更多數量的人民幣，顯而易見，此時到中國投資對于歐洲與日本的公司更有利。況且，中國正在逐步變為世界的制造中心，世界資金涌入中國的潮流正在形成。特別是在美元保持弱勢的情況下，世界資金開始從美國撤離。資金的流向總是要尋求高額的回報，到中國投資對世界資金流動來說應該是正當其時。因此，在弱勢美元的背景下，對于中國利用外資應該是一次難得的機遇，中國的宏觀經濟現狀及發展前景日益看好。中國的經濟與世界正在接軌，世界的制造中心正逐步向中國轉移等等都決定了中國利用外資將在今后的幾年內保持在較高的水平上。在這種條件下，我們應當注意的是：人民幣采取的是盯住美元的有管理浮動匯率制。也就是說人民幣短期內會保持與美元的比較穩定的匯率。自從中國外匯體制改革后，中國對外經濟形勢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對外經濟規模日益擴大。中國的對外貿易連年順差，在資本與金融賬戶上也呈現出較大的順差，而且由于美元的貶值，這種順差還在不斷地加大。中國大陸的外匯儲備已突破3000億美元，成為世界第二大外匯儲備國家。如果中國在國際收支上的順差繼續加大，那么從供求關系上講，外匯的供給將繼續大于需求，人民幣繼續受到升值的壓力。作為政策取向應當逐步轉向強調利用外資的效率，而不應當再像過去那樣只片面地強調利用外資的規模。

最后，美元走低是否會對中國整體經濟構成影響？這就要提到中國的外匯儲備。我國經濟近年來保持了較快增長，同時還積累了可觀的外匯儲備。中國外匯儲備現在已經突破3000億美元。雖然中國外匯儲備經營管理一貫堅持“安全、流動、增值”的原則，儲備貨幣是一個貨幣籃子，并非只有一種貨幣，但是中國目前主要的外匯儲備是美國國債和美元，他們占了整個儲備的2/3左右。如果美元持續走低，那么到期美國國債必然要大幅度的縮水。那么該如何來優化我國的國際儲備結構呢？今年由于美國入侵伊拉克，曾經一度使得世界石油價格暴漲，而美國因為持有大量的石油戰略儲備，國內經濟運行并沒有受到太多的負面影響。中國經濟雖然受影響不大，但是卻暴露出我國對石油這種戰略物資的儲備量卻是遠遠不夠這樣一個問題。石油作為國民經濟發展的能量，不但具有重要的經濟價值，也具有極高的戰略意義。現在面對世界貨幣匯價的頻繁波動，我們不妨可以把一些外匯儲備轉變為戰略物資儲備，例如石油。黃金自從出現以來就一直作為一種優質的資產而受到各國政府青睞，由于黃金的產量有限以及開采技術的限制，使得金價一直比較穩定。因此我們也可以考慮在國際儲備當中減少持有美元等外匯儲備，而增加一些稀有貴金屬的份額，例如黃金，白金等等。同時我們還應看到持有太多的外匯儲備，實際上一種資源的浪費。我們可以根據進出口的需要，保持適度的外匯儲備量，一般來說能夠滿足3個月的進口需要即可。同時我們還可以考慮外匯儲備的持有和保存形式。我們可以考慮藏匯于民，讓公眾手中持有以一定的外匯來分散國家一人持有外匯的風險。還可以和一些國家簽訂貨幣互換協議，在減少持有外匯的成本的條件下，又增強了抗風險能力。這樣我們就可以阿保持最優的外匯儲備量，而把超額的外匯儲備投入到經濟建設中去，減少對外國資本的依賴和減少他們從中國市場上拿走高額的利潤。同時對持有的外匯儲備也做一定的結構優化，加大其他貨幣的份額如歐元，盡量減少匯率波動對這些外匯資產價值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