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戰(zhàn)斗在中印緬抗日戰(zhàn)場上

2003-04-29 00:00:00羅達仁
百年潮 2003年3期

初到譯訓班

殘破發(fā)黃的日記引起我回憶塵封了半個多世紀的一段不尋常,至今仍在牽動著我的心的往事。事情發(fā)生在抗日戰(zhàn)爭期間,西南聯(lián)大八年中在校學生8000人,先后投筆從戎,奔赴抗日戰(zhàn)場上的有1129人,其中最集中的一次是在1943年至1944年之交,44屆畢業(yè)生中的全體男生(病者除外)都被征調(diào)去做美軍的譯員,我就是其中的一個。我于1944年3月16日被調(diào)到駐印美軍所屬醫(yī)院,直到1945年抗戰(zhàn)勝利后的9月份才被遣散,歷時一年半。時間不算長,但那特殊的環(huán)境、特殊的戰(zhàn)斗任務、特殊的生活經(jīng)歷卻給我留下一生難忘的印象。

1944年3月1日,我進了譯員訓練班。大門口有崗哨,準進不準出,除非有假條或有出入證。我先去報到,領(lǐng)了一套黃色帶綠的軍裝、綁腿和皮帶,提著行李到指定的宿舍。宿舍里已有一些人正在閑聊。一個人說:“我當初讀中文系就是因為不喜歡英語,大一、大二英語都是拼了命才過關(guān)的,現(xiàn)在還要我去當美軍翻譯,美國人說話我聽不懂,中國人說話我又譯不出,多尷尬?”

另一人對他說:“愁那干什么?你學了八年英語,說話不行,少說話呀!現(xiàn)在不是要你來培訓嗎?集中學口語,這三個月一定能學好。學不好還有下期三個月。你不要愁,你不會翻譯,他們不會放你出去的。倒是到軍隊去,日子不好過,若是到了印度、緬甸,恐怕就很難回老家了!”

這時,一個尖聲尖氣的人說:“你們真傻,有人想去,還去不成,去年好多人來考還未考上。不想去,就早該想辦法!進都進來了,還說這些干啥?每個系都有人不來。據(jù)說,凡參軍的,就不用做譯員了。他們有的到軍委會,有的到航委會,或者到底下一個什么機關(guān),只要找到一個沾‘軍’字的單位開張證明,就算參了軍,兩年后又由那里開一張服務證明,就可以到學校拿文憑了。”

“我沒有舅舅姑爺在當官,能隨便弄到那張證明嗎?”

“家里沒有人當官,拿錢去買嘛!……沒有錢又沒有權(quán),你就只好乖乖地來這里了!”

我一聽心里不禁發(fā)毛,原來是這樣!說征調(diào)是死命令,有錢有勢還是可鉆空子。

第二天訓練正式開始,東方剛剛發(fā)白,起床號就響起來了,大家趕快爬下床,盥洗、上廁所。回寢室還未收拾停當,集合號響了,我趕快穿好衣服,纏上裹腿,跑出宿舍,感覺天氣有點涼,又轉(zhuǎn)去披上大衣。考官帶著隊伍跑了兩圈,便全體立在升旗臺前。這時我發(fā)現(xiàn)譯訓班幾個來自聯(lián)大的教授已經(jīng)在升旗臺前站好了,好嚴肅認真的樣子。我心想教授來當官,也許是為了生活,迫不得已吧。

有兩個人帶著國民黨的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走到臺上。考官正要喊升旗,突然發(fā)現(xiàn)隊伍里有一些人穿著大衣,便厲聲叫:“穿大衣的人把大衣脫了!”

他喊了一聲,一些人脫了,再喊一聲,又一些人脫了。這時他憤怒已極,高聲大喊:“不脫大衣的,就立即離開隊伍!”

大概人人都脫了,只有我立在那里,紋絲不動。本來我一見要升國民黨的旗就發(fā)火,特別是我看見那個國民黨的軍官耀武揚威的樣子,更是怒不可遏,心想,我硬不脫,看你能把我怎么著?這時教官走到我面前,偏著頭問我:“我叫你脫大衣,你聽見沒有?”

“你是什么人?為什么我要聽你的話?”我用英語答話,他聽不懂,張皇四顧。全隊的人都望著他尷尬的狼狽相,有人發(fā)出恥笑他的聲音,他的臉漲的緋紅。他正下不了臺,吳澤霖教授走過來,對我說:“你就脫了大衣吧!本來脫不脫大衣是件小事,大家都脫了,你何苦一個人不脫?”

我說:“我真不懂,你也是聯(lián)大的教授,也來國民黨那一套,我不服!”這時又走來一位教授,現(xiàn)已記不起他是誰了,他的話有點凌厲:“你不聽話,你就回去吧!”

我一聽這話就毅然決然地離開了隊伍,頭也不回地走了。

事后,吳澤霖主任在教室里找到我,約我到辦公室談話。

他問:“你在教室里寫什么?”

“我在給我父母寫信,告訴他們,我不要文憑,我要回家了,我辜負了他們四年來對我的辛苦培養(yǎng)。”

他一聽我的話,立刻臉上顯出動容和難過的樣子,他說:“你千萬別這樣,別寫這信了!你寫這信,會使他們傷心!你的英語說的很好,將來一定會有美好的前途。你不要文憑,將來找工作也不好找,對你本人,對你父母都很不利,對國家也是一種損失!”

我看他真心實意,我也向他說了真話:“其實,我也沒有存心要頂撞那個教官,他以勢壓人激怒了我。開始我一看早晨要升旗,就不滿意。事事要軍事教官來管,這又不是軍校,何必弄得這樣緊張?你們辦譯訓班把我們的英語口語訓練好就行了,何苦要把國民黨軍營里那一套強加在我們身上?你也知道,聯(lián)大同學對現(xiàn)在的政府、社會都有很多看法。其實,你們還不理解聯(lián)大同學們的思想狀態(tài)。學校號召保家衛(wèi)國,投筆從戎,是沒有說的,但各人有不同的思想活動,外文系的同學多數(shù)都想去當譯員,可以提高自己的口語能力,甚至有些還想借此機會到美國去。有個別人早就先后去當譯員了。其他系的人不想來的很多,有些就鉆空子不來了,不少人是不得已而來;進來了,并不是心甘情愿。希望你們了解這些情況,改變一下你們的措施。”

吳澤霖聽完我的話,嘆了一口氣:“我接受這個任務時,以為對象都是聯(lián)大同學,只要自己努力就可以完成任務。沒有料到,有這么多困難。委屈了同學們,委屈了你,我十分難過。”他語氣凄愴,我看見他眼鏡后面含有淚水,不禁同情起他來。

我同他談了半個多鐘頭才出來,心里怏怏不樂。

在野戰(zhàn)醫(yī)院

我們終于要上前線了,拉我們的車一直往前跑,后來隱隱聽到隆隆的炮聲。我不禁亢奮起來,可沒走多遠車子嘎然停下,叫我們下車,我們被領(lǐng)到一個似帳篷又不是帳篷的地方,里面早已擺好幾張行軍床,我們把行李往空床上一扔,正想躺下休息一會,一個美國人就進來了。他問我們的姓名并作了記錄,隨著叫:“跟我來!”

我們跟著他踏上一條剛從叢林中開辟出來的凹凸不平的泥路,炮彈聲伴隨著開山機、平土機在附近的吼叫聲。空氣異常悶熱,似乎被關(guān)在無形的箱子里。四周都是叢林。沒走多遠便聽見人的呼喊聲、痛苦的呻吟聲,我不禁緊張起來,聲音是從用竹篾圍起來的茅屋里發(fā)出來的。茅屋有三、四座,我被引進第二座茅屋,眼前的情景把我嚇著了,屋里擠滿了約二三十張病床,上面躺著慘不忍睹的各種傷員,斷手、斷腿、有的腳腿流血、有的頭部流血、有的血染紅了繃帶、有的腿上或手臂上打了石膏。

美國人把我引到一個重傷員的床前,那兒有兩三個美國人,有男有女,按著一個又叫又蹦、頭部流血的傷員。引路人向一美國女人說了句什么,我未聽清楚,那個女人望著我直喊:“你是譯員?告訴他不要嚎叫了!醫(yī)生現(xiàn)在正在為另一傷員動手術(shù),動完就為他動!我的話他聽不懂!這個豬!”我驚愕地望著眼前這個穿白衣、戴白帽、滿臉怒氣、眼眶似有火在燃燒的胖女人,我一聽她罵中國人是豬,不禁火冒三丈,但沒有發(fā)作,我跨前兩步伏在那正在喊痛的傷員的耳邊說:“兄弟,你安靜點,忍耐一點,醫(yī)官跟著就來看你的病。你是中國人,中國人最有骨氣,你是一條好漢,決不能叫苦!”果然他的叫喊聲慢慢停下來。這傷員的喊聲剛停,一個美國“男護士”又走來拍我的肩膀叫我到六號床去,那人的呻吟聲最大,叫我去看他想干什么?我過去了解到:他的頭部受傷動了手術(shù),麻藥過去,頭痛得難過,他希望給他打一針鎮(zhèn)痛針。我到護士辦公室,看見那個胖護士坐在桌前寫什么。我向她說,六號床病人頭痛得厲害,希望給他打一針鎮(zhèn)痛針,她似乎未聽見,不理我。我又小心翼翼地客氣地請求她。她猛地站起來從藥箱里取出兩粒白丸:“叫他吞下!”我拿著藥倒好水喂了六號病人的藥。

這時又有兩三個病人在喊倒大便、小便,“男護士”聽不懂,我翻譯說他們要倒大小便。“男護士”很不高興,他跑到病房門口吆喝幾聲。我不知道他吆喝些什么,但見兩個低著頭畏怯地打著赤腳的印度人走進來。在那“男護士”的指劃下,取出病人身下的便盆送到外面去了。這時又有一病員喊要大便。喊了幾聲,那個“男護士”也不理。我問大便盆在哪里,他才用手指了指屋角。我過去取來便盆放在病人的身下。病人便后沒有印度人出現(xiàn),我只好取出便盆,問明廁所,自己去倒掉。后來我才知道,那個被病人稱呼為“男護士”的并不是護士,他是wardboy(護士兵)。一個病房有一名醫(yī)官,一般是上尉或中尉;有兩名護士,都是女的,護士學校畢業(yè),一般軍銜是中尉或少尉;還有一名wardboy,一般都是兵,一等兵或二等兵,他們的職責是打掃病房,伺候病人服藥、大小便以及在護士的指揮下去做其它雜事。在野戰(zhàn)醫(yī)院,重傷病人特別多,都急需手術(shù)處理。所以雇用當?shù)赜《热俗鲭s工,幫護士兵的忙。但是有了印度民工后,護士兵就樂得清閑,本該自己做的雜務都叫印度人做,自己發(fā)號施令。

我去后似乎也參加了印度人的行列。當天下午我正在病房里忙得暈頭轉(zhuǎn)向,忽然外面有人在喊:“救護車來了,每個病房都派人來抬傷員。”我聞聲便隨兩個印度人跑出去,跑到停在公路旁邊的救護車前,將垂死的傷員抬下來,見他們血肉模糊,有的腸子流在外面,真是慘不忍睹。我們來去跑了兩趟。抬進我們病房的兩個重傷員需立即處理,還沒忙完,又叫抬三個已經(jīng)手術(shù)處理幾天后的傷員到外面救護車上去,以便轉(zhuǎn)運到后方醫(yī)院繼續(xù)治療。等到大體安頓停當,黑夜早已來臨。

當天晚上,我累得渾身像散了架。未洗澡,連衣服也沒脫,躺上床就睡著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那位護士兵拉起來:“快,快起來!事情來了!”我暈頭暈腦地被拉到病房里,見滿屋電燈通明,有些傷員在呻吟,有些在說夢話,靠近辦公室一端,剛抬進一個傷員,躺在擔架上,兩三個人圍著他,胖護士見到我如見到救星,她說:“快問他,姓名、年齡、哪個部隊、哪個師、團、營?什么時候受的傷?受傷時他是站著、坐著、仰臥著?是子彈還是炮彈?從前面、后面還是上面?受傷時是什么感覺?身體哪個部位最疼?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她像機關(guān)槍似的向我發(fā)出這么多問題,我用手勢制止她不用再問。我俯下身附在那氣息奄奄的傷員耳邊,問到了他的姓名、年齡及部隊名稱。他是站在戰(zhàn)壕里受的傷,一塊炮彈飛來打在他的頭上,他頭一昏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其它問題他一個也回答不出。我把問到的情況都告訴給那位胖護士,她很快記在病歷上。她似乎高興又似乎不高興,她說:“那就算了!抬進去!”隨即有兩個人把傷員抬入手術(shù)室,其他的人也跟著進去了。我發(fā)現(xiàn)沒我的事就回帳篷睡覺去了。

第二天早晨,我匆匆吃過早飯便到病房里去。病房里還算安靜,大聲呼喊的聲音沒有了,小聲的呻吟還是有,多數(shù)人在護士兵的幫助下用早餐。兩個印度兵在做清潔,給傷員倒大小便,護士兵在屋里噴撒消毒水,我也參加了他們的隊伍,大家一起忙。有一個傷員叫我去他那里。他伸出一條大腿給我看,他的大腿已包好繃帶,但繃帶上染滿了血,他說:“翻譯官,你看!這繃帶上不僅有血,還有膿,傷口已化膿。”我定睛一看,果然血帶著膿水從繃帶正面淌出來,順著膝蓋往下流;肯定里面嚴重發(fā)炎了。

他說:“傷口很痛,痛得我睡不著,請你給我想想辦法!我謝謝你了!”正說著,那位胖護士來了,進她辦公室去了。我到辦公室去請她為那傷員看看;她不理,我連著請了幾次,她才去了。當她看了傷員的傷口后哼了一聲,冷冷地說:“這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把血和膿抹掉就是了!”這句話我沒譯給傷員聽。傷員哀求:“我痛得睡不著覺,求你想想辦法吧!”這話我譯了,不料她大發(fā)其火,“這點毛病也來找我,這樣多病人我們忙得過來嗎?”

我說:“發(fā)炎化膿你們不管,能算負責嗎?”她一聽起了火,把怒氣沖向傷員:“前天才給你上了藥包扎的,有點痛就叫苦,你們中國佬,豬玀!”

我第二次聽見她罵中國人是豬,我突然失去了控制力,大聲說:“你罵中國人是豬,你們美國人是什么?中國人都是英雄,中國人最有骨氣,他為什么受傷?他在前線奮勇抗戰(zhàn),他在保護你們美國人呀!你們蔑視我們中國人,你們還歧視印度人、黑人,你們白種人就高人一等嗎?你們美國宣布的獨立宣言不是宣稱人是生而平等的嗎?你們歧視有色人種,罵中國人是豬,你們的林肯、華盛頓、羅斯福會說這種話嗎?”

我越說越氣,聲浪越來越高,沒有留意到床上的傷員都昂起了頭,他們雖聽不懂我和胖護士之間的對話,但他們能感到我在為他們伸張正義,他們的眼睛都噴射出怒火。這時有幾個美國人也在圍觀,我正說得起勁時,忽然聽見一個沉靜而有力的聲音:“你的話是正確的!小伙子,你就是那個才到職的中國譯員嗎?你的意見提得好,中尉說得不對,做得也不對,傷員傷口發(fā)炎應該重新消炎包扎!等查完房,中尉你就先做這件事!”我側(cè)過身,發(fā)現(xiàn)我身邊站著一個高個子、大胡子的美國人,戴著上尉軍銜,我知道他就是這個病房的醫(yī)官,也就是領(lǐng)導。經(jīng)他這一說,我反而覺得不好意思了。我說:“我能結(jié)識你,我很高興,上尉。”他說,“我們有時間談,小伙子。”說完,他就帶領(lǐng)一群人去查房了。

他挨床仔細地問,我趕到他側(cè)邊當翻譯。查房還沒完,外面又在喊:“各病房來人抬新傷員!”護士兵和我、兩個印度人趕快跑出去抬進三個呻吟叫喊的新傷員,大家又忙碌起來。這混亂情況同我昨天上班時的情況一樣,于是又重復昨天的暈頭轉(zhuǎn)向的忙亂生活。……

同美國人打架

在醫(yī)院里,傷病員同我的關(guān)系十分融洽,他們的病痛我及時向醫(yī)官和護士反映,他們生活上需要什么我也盡量幫助解決,使他們能安心養(yǎng)病。一位姓曾的傷員向我講述他當兵的經(jīng)過,他是被保長抓來的,家里還有老母親和妻子、兒子,他一走,家里的生活完全沒了著落。他說,他最恨保長,抗戰(zhàn)勝利后回國,他第一個想殺的就是他們那個保長。這傷員在部隊里當班長,人長得高高的,有點清瘦,是四川榮縣人。

“你們連長會放你走嗎?”我有意把話支開,以免他總是想著家傷心。

“他會的。”他堅定地說,“我們連長是個好人,我的經(jīng)歷他都知道,他很同情我。我們連長、排長對我們士兵都很好,特別是連長待我們像兄弟一樣,每次打仗,他總帶頭沖鋒,退卻時他掩護我們撤退。平時與士兵們同甘共苦,從不講特殊。打起仗來沒一個人不聽他的指揮和號令。在中緬戰(zhàn)場上,日本鬼子最怕中國士兵,說我們勇敢、善戰(zhàn)、不怕死,說英國兵最經(jīng)不起打,一打就跑。美國兵則只打后援或采取迂回。正面打仗或打硬仗總讓我們中國人去打。日本鬼子詭計多端,會打仗,又吃得苦。在叢林中打仗,我們既要跟毒蛇猛獸作斗爭,又要打擊狡猾透頂?shù)墓碜印i_始我們沒有經(jīng)驗,吃了很大的虧。一走進叢林,昏天黑地,認不出方向。只隔幾尺遠,聽得見說話聲,見不到人。在叢林里打仗,看誰眼快耳靈。你發(fā)現(xiàn)他,你就打;他發(fā)現(xiàn)你,你就鉆草叢。那里的草有一人多高,鉆進去就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在叢林里打仗,彼此像在捉迷藏,你找我,我找你,你躲我,我躲你。有時樹上草里都有敵人,子彈從四面八方飛來,不知敵人有多少。特別在晚上,周圍漆黑,陰森可怕,鳥叫、猿鳴,你若弄出一點響聲,槍聲便從四面八方飛向你。后來我們才弄明白,那些鳥叫猿鳴大多是敵人出發(fā)的口技,是他們的信號,互通信息。以后我們也用他們的方法對付他們,把他們的信號改變一點,變?yōu)槲覀兊男盘枺@樣我們就將被動變?yōu)橹鲃恿恕!?/p>

一個下午,醫(yī)院聯(lián)絡官麥森叫我?guī)ьI(lǐng)三、四十名中國士兵到美國區(qū)去。我們走到一個大屋前,上面赫然寫著BloodBank(血庫)兩個大字,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我們到達時,一個美國上尉早已等在那里。麥森給我們作了介紹,說了幾句便走了。中尉交給我一個名單,叫我抽一個勾一個。他說:“今天每人只抽300cc,叫他們別怕,幾分鐘就過去了。”我向他們一宣布,他們立即大聲鬧起來,“我們不抽血,我們是中國人,中國人的血不輸給美國人!”

我把士兵的意見向中尉說了,他解釋說:“中國人抽的血放入中國的血庫,美國人抽的血放入美國的血庫,這里有兩個不同的血庫,以前已抽過好幾次中國人的血了,請翻譯官向他們解釋清楚!”

我望著中尉歪曲的臉,耳邊充滿中國士兵的抗議聲,我感到處理這事有些棘手。但中尉說得也有些道理,我決心說服他們。我轉(zhuǎn)身向他們高聲喊:“大家安靜,讓我把話說清楚。”等吵聲停息下來,我向他們轉(zhuǎn)告了中尉的話,我還說:“我們中國人的血不輸給美國人,這是正理。但是如果我們的傷員失血過多,急需輸血,沒有中國人的血怎么辦?美國人的血也該輸給我們中國傷員嗎?我在這醫(yī)院親眼見到過傷員輸血,那些血都是從中國血庫里提出的。”我這么一說,許多人的臉上顯出理解的樣子,但還有幾個人在喊:“不要聽美國人的話,他在騙我們,洋鬼子從來都是欺負中國人的。我們從中國跑到這里來幫外國人打仗,中國傷員需要輸血,輸點外國人的血也是在理的。”

我一聽,有點生氣了,我說:“這幾個兄弟說得不對。我們到這里是打日本鬼子,是為我們自己打仗,我們是同美國、英國聯(lián)合起來打日本呀!你們想想,日本占了我們大半個中國,美國、英國是來幫助我們趕走日本的,你們知道嗎?你們坐的飛機是美國的,你們在蘭姆伽培訓也是美國主辦的,你們的裝備來自美國,就連這家醫(yī)院也是從美國征調(diào)來的。這家醫(yī)院不僅治療美國人,也治療中國人,難道美國人、英國人還不算是我們的朋友嗎?你們不遠千里來這里打日本,他們還是不遠萬里來到這里打日本。我們中國人從來重義氣,是非清楚,你們也該知道如何做了。”

他們都沒話可說了。“大家都跟我來!”我大聲喊著走進屋子,伸出我的手放在抽血臺上,說:“我先抽,愿意抽血的跟我來,不愿抽血的可以回去。”我這么一說,一個個都跟著我來了,沒有一個不愿抽血就回去的。

當天晚飯后,我和一些人正準備出去走走,迎面開來一部吉普車,聯(lián)絡官麥森從車上下來,攔住我們說,“快上車,美國人和中國傷員(有些傷員的傷基本好了,經(jīng)常飯后出外活動)打起來了,快去勸阻。”

我們乘車趕到現(xiàn)場,看見幾個中國人和美國人扭打在一起,我們跑上前,大吼幾聲:“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不準打架!”我們用中文,也用英文高聲喊。他們相繼停了下來。

我們分別找兩方的人了解情況,我問中國傷員,“你們?yōu)槭裁创蚱饋淼模俊?/p>

他們氣喘吁吁,七嘴八舌地說話,我未聽出頭緒,傷員中正好有一位是我病房的,我叫他一人慢慢說清打架的原委。他說:“那幾個美國人實在不象話,欺負我們中國人。我們在鐵路邊閑耍,他們走到我們跟前,嘻皮笑臉的,用手在我們頭上比比劃劃,我們質(zhì)問他們,他們也不理,他們還罵我們是‘癩皮狗’,罵完就想溜,我們一下子沖了上去,抓住他們的腿就把他們撂倒在地。不要看他們?nèi)烁唏R大,實際上不中用。我的兄弟們也一起沖上去,我們就這樣打起來的。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還以為我們中國人好欺負。”

我了解到情況后,便走到美國人那一方。美國人說,“我們在鐵路邊看見中國傷員,他們主動向我們打招呼,我們走過去友好地同他們一起玩,我們用手比了比看他們有多高,想看看比我們矮多少,誰知他們臉一沉,像要動武。我們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他們,便不再同他們玩了,我們轉(zhuǎn)身走開。誰知剛走兩步,他們就走上前來抓住我們的腿,把我們撂倒在地,騎在背上就打,真厲害,簡直是一群野獸!”

“你們轉(zhuǎn)身走時,罵了他們嗎?”我說。

“沒有罵過!”他們異口同聲說。

“你們總說了一句什么,想想看。”

“哦,我想起來了,我們說了一句‘Let‘sgo‘(我們走吧)。”他們中一人說。

我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我說:“他們誤會了,你們兩邊都誤會了。Let‘sgo的英語讀音就是中國話的癩皮狗(mangydog)。他們誤認為你們罵他們是癩皮狗,他們怎么能不動氣?這純是語言不通所引起的誤會,我們?nèi)ジ麄兘忉屒宄谶@里我先請你們原諒,現(xiàn)在中美聯(lián)合抗日,都是朋友,不是嗎?”美國人臉上的怒氣平息了。一個美國人還笑著說:“還有這等事!”

我又到中國傷員那里,把原委跟他們說了。他們也笑了。有人說,“他們早說清楚就不會挨打了。”另一個說,“他們說的話你懂嗎?”大家又笑開了。

孫立人將軍不愿意打內(nèi)戰(zhàn)

一天,聯(lián)絡官麥森急急忙忙地來到病房,跟辦公室打了一個招呼,要我跟他走:“孫立人將軍受傷了,快走。”

我們走進一間特殊的病房,看見兩三個醫(yī)生正圍著一個躺在床上的傷員,我急忙過去,病人正側(cè)身露出左邊的臀部,我看見很大一團紅腫。一個醫(yī)生問他如何受傷,還未等我譯成英語,傷員就自己用流利的美式英語答話了。

他有四十多歲,方正的臉,濃眉大眼,下頦豐滿微翹,顯得很精神,不像傷員。我說:你是孫立人將軍嗎?我是譯員。我看,你的英語比我說得好,我是多余的,我這就走!”

他忙說,“不,不,你留在這里,你對我有幫助。”說話間,擔架來了,把他抬走了。

我在孫立人將軍病房呆了幾天,有醫(yī)生、護士,我便跑腿,幫著做些力所能及的護理工作,清靜時我們就閑談。當他知道我是西南聯(lián)大應屆畢業(yè)生時,他說:“我們還是校友哩,我在清華讀了八年。早些時候,當我知道政府要征調(diào)聯(lián)大應屆畢業(yè)生做譯員時,曾先后兩次向聯(lián)大工學院要人,還有教授也來了。”他說了一些人的名字,問:“你認得他們嗎?”

我說:“那些人我都不認識,我只認得機械系的陳伯松,他是四川仁壽人。聯(lián)大一年級在敘永時,因為都是四川老鄉(xiāng),常在一起,我同他的感情很好。其實,我先讀的是聯(lián)大航空工程系,讀了一年才轉(zhuǎn)到哲學心理系。”

孫將軍問我為什么要轉(zhuǎn)系,學工不好嗎?我說:“我當時看見學工沒有什么出路,往屆工學院畢業(yè)的同學,多數(shù)人還不是教書。全國的大工廠沒有幾個。同學們還沒有畢業(yè),就愁著出去找不到工作。原想建設(shè)救國,想得太天真。就以航空系來說,中國連一個飛機制造廠都沒有,聽說只有一個飛機修配廠,能容幾個人?聯(lián)大聽說只有一架破飛機擺在那里,供學生分解。特別是皖南事變后,眼看著蔣介石要打內(nèi)戰(zhàn),打破了我科研救國的思想,轉(zhuǎn)學文科,注重研究如何救亡的道理。”

他說:“你的看法也有一定道理,我清華畢業(yè)后,到美國留學,開始學土木工程,還不是想回國建設(shè)祖國,后來孫中山先生不幸早逝,國內(nèi)一片混亂。而東鄰日本,自維新以來國力日強,地少人多,又多火山爆發(fā),早有野心侵略我中華。侵占朝鮮之后,步步進逼,在此時刻,奢談建設(shè)救國,豈不愚蠢?所以我決定轉(zhuǎn)讀西點軍校。1928年我軍校畢業(yè)后,便走上武裝救國的道路。”隨后他談到現(xiàn)在中美合作,美國新式武器裝備了中國軍隊,又有史迪威這樣的英明的天才軍事家做總指揮,打敗日寇指日可待。

“你回國后,將來干什么?”孫將軍問我。

我說,我想教書和寫作。他說“這很好,教育可以培養(yǎng)品格高尚的優(yōu)秀的建設(shè)人才,科研是建國之本。寫作,很好嘛,寫作可以改造一個人的靈魂,用作品影響讀者,使人們走愛國主義的道路。你選擇的道路很正確。”

“打敗日本后,我也想搞教育。”他忽然說,“但愿那時不再內(nèi)亂。中國人打中國人,敵人得意,人民遭殃。也該人人反省,不再蹈此覆轍。只要全國統(tǒng)一,必然百廢待興,需要的就是建設(shè)人才。我就想辦學校培養(yǎng)人才。我總覺得辦學校是我的本分。”提起教育,他的眼睛似乎都發(fā)亮了。

有一次他問到我們譯員的工作問題,我簡略地談了我們兩面受氣,出力不討好,后來,管理組改組了,情況有改變,但是美國人的種族歧視根深蒂固,似乎很難消除。他說要根本消除很難,這有種族偏見,白種人的種族優(yōu)越感十分嚴重,還有文化歷史傳統(tǒng)、社會風氣等等原因。不過,在他們的憲法上規(guī)定了要消除種族歧視,美國人不敢明目張膽犯這種錯誤。他們是法治國家,犯了,于情于理都說不通。不過要對付美國人也有辦法,就是不要怕,不卑不亢,不逢迎,不屈服。我們中國人是最有骨氣的,特別是中國的知識分子,只要他們看出你的才干和為人,他們就會佩服你,尊重你。我在美國同他們打了五年交道,現(xiàn)在又同他們打交道,深知他們的性格,他們坦率,真誠,天真,樂觀,只要你對他真誠,他也會對你真誠,我們同美國人可以交朋友。

我不斷點頭稱是,孫將軍的話給我印象很深。

孫將軍體質(zhì)好,手術(shù)做得也好,護理工作又跟得上,一個多星期,他就可以下床一跛一拐地走動了。醫(yī)生查看他的傷口時,他向醫(yī)生說,“你看我都能走動了,傷口也不痛了,你快給我拆線吧!”

醫(yī)生笑了笑,“將軍別著急,傷口還有點紅腫,能拆線我們自然會拆,請將軍安心休息吧!”

“前方吃緊,我這里能安心嗎?我求求你,醫(yī)生!”醫(yī)生搖搖頭,出去了。

孫將軍住院的最后兩三天,病房很忙,那邊又沒來電話叫我,我便沒有過去。

一天,在病房里忙著,突然聽見外面人聲嘈雜,有人喊孫將軍來了。我丟下工作,立刻往外跑,果然看見孫將軍精神抖擻,從美國區(qū)那邊過來了,手持一根馬鞭,合著步伐,前后搖晃著向后大門方向前進(我至今都不明白在那個時代,還手持一根馬鞭干什么,也許我眼睛未看準吧),后面簇擁著幾個美國軍官和中國軍官,兩邊站著好奇觀望的人群,他的眼睛在人群中搜索,發(fā)現(xiàn)了我,我舉手向他打招呼,他微笑著用手向我行了一個告別的軍禮,那是他留在我腦海里最后一個印象。從此,我再也沒有看見他。(責任編輯:瑤池)

主站蜘蛛池模板: 亚洲中文字幕在线精品一区| 成人福利在线视频| 国产精品高清国产三级囯产AV| 57pao国产成视频免费播放| 尤物在线观看乱码| 成人av专区精品无码国产| 色婷婷成人| 国产在线观看第二页| 亚洲另类国产欧美一区二区| 99热这里只有精品在线观看| 久久久噜噜噜| 国产激情国语对白普通话| 国产亚洲视频播放9000| 久久久久国产精品免费免费不卡| 国产综合精品日本亚洲777| a级毛片网| 青青草国产免费国产| 99ri精品视频在线观看播放| 婷婷开心中文字幕| 一级一级特黄女人精品毛片| www成人国产在线观看网站| 日本免费福利视频| 4虎影视国产在线观看精品| 国产欧美日韩另类| 国产精品欧美日本韩免费一区二区三区不卡 | 国产精品九九视频| 欧美福利在线播放| hezyo加勒比一区二区三区| 国产丝袜无码精品| 国产色图在线观看| 尤物亚洲最大AV无码网站| 色有码无码视频| 免费人成网站在线高清| 国产午夜一级毛片| 四虎AV麻豆| 91青青视频| 亚洲欧美一级一级a| 亚洲一区二区约美女探花| 精品偷拍一区二区| 欧美日韩另类国产| 国产精品xxx| 中文字幕日韩欧美| 免费A级毛片无码免费视频| 无码粉嫩虎白一线天在线观看| 好吊妞欧美视频免费| 亚洲婷婷丁香| 网友自拍视频精品区| 毛片一区二区在线看| 国产网友愉拍精品视频| 四虎永久免费地址| 亚洲精品成人片在线观看 | 欧美中出一区二区| 国产综合网站| 久久永久免费人妻精品| 国产91久久久久久| 亚洲成综合人影院在院播放| 亚洲AⅤ无码国产精品| 精品国产福利在线| 国产在线精品人成导航| 亚洲最新网址| 国产精品19p| 97影院午夜在线观看视频| 99九九成人免费视频精品| 伊人国产无码高清视频| 国产综合色在线视频播放线视| 狠狠色香婷婷久久亚洲精品| 久久精品国产精品国产一区| 亚洲婷婷在线视频| 九九久久99精品| 狠狠色丁婷婷综合久久| 欧美在线中文字幕| 国产jizz| 国产精品一线天| 久久精品丝袜| 欧美日韩资源| 久久黄色视频影| 大香伊人久久| 色婷婷国产精品视频| 亚洲人成色77777在线观看| 免费激情网址| 97在线国产视频| 日韩精品中文字幕一区三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