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悠悠萬載,人們不斷發問,我們的遠古祖先走過了怎樣的坎坷歷程?最早的祭祖之地又在哪里?本文試圖找回中斷湮沒千年的祭祖圣地———萬榮后土祠,恢復它昔日輝煌的本來面目,倘能如此,此乃我中華民族的一大幸事。
黃帝建“壇”開創祭祖之先河
大約在5000多年前,占據黃河中下游地區大片土地的部落首領黃帝,在古冀洲涿鹿一帶(今運城市鹽湖周邊地區),和另一部落的首領蚩尤展開大戰,歷時三年有余,“執蚩尤,殺之于中冀”(《逸周書·嘗麥解》)。這場部落大戰最后以蚩尤失敗,被肢解殺害而告終,這是有文獻記載的中華民族歷史上最大規模的部落統一戰爭。這場戰爭奠定了中華民族大一統的堅實基礎,黃帝也成為遠古時期父系氏族社會最有權威、最有影響的偉大人物。
黃帝在部落統一戰爭之后,決定在始祖女媧故里———汾陰脽上建壇祭祀。關于女媧故里的說法很多,據說河南西華縣有“女媧城”、“女媧宮”等遺跡,河北的涉縣說女媧是他們那兒的人,辦起了一年一度的女媧文化節;河南的淮陽、甘肅的天水都稱是伏羲、女媧的故里;山西的吉縣、新疆的吉木薩爾縣也說那里有不少有關女媧的遺跡和傳說等等。需要指出的是,作為中華由于遠古始祖女媧的年代久遠幾乎已無法考證,有些文獻記載大都是神話傳說或根據后人的需要而任意臆造的,故不足為憑。
我們說女媧故里在汾陰脽上(今山西萬榮縣),不僅有始建于黃帝時的“掃地壇”的記載,而且有兩千多年前雖幾經遷建,至今仍保存的后土祠建筑。同時還有經眾多學者數十年的努力分辨釋讀的1942年在長沙東郊子庫的王家祖山楚墓,出土的我國戰國中、晚期帛書實物。在此帛書中明確記載伏羲、女媧“居于脽□”此方格中的文字已無法辨認,據推測可能是“上”字。這和汾陰的“脽上”不是文字的巧合,而是真實的文獻記載。
同時,黃河拐彎處的河東大地,自古以來物產豐富,氣候宜人,再加上運城鹽池的食鹽,我們的祖先最早在這塊土地上生息繁衍是可能的。大量的考古發現也證明了這一點,距萬榮東南方向100公里垣曲的黃河岸邊,發現的世紀曙猿腳踝骨化石,震驚了世界考古界。經過中美科學家的共同論證,人類遠祖起源于中國,打破了傳統的“人類非洲起源”說。
從萬榮往南順黃河而下,不到50公里的芮城風陵渡黃河岸邊的———西侯渡文化遺址,在這里原生地層中發現了成批的、現已絕跡的哺乳動物化石和32件人工打造的石器,并發現了一些燒骨和帶有切刮痕跡的鹿角,這一重大發現不僅證明人類最早生息繁衍在黃河岸邊,并把人類用火的歷史推進到了180萬年以前,這也是世界上人類最早的用火遺跡。
距西侯渡遺址3.5公里處還發現了據今60萬年以前的河遺址,該遺址分布在中條山西南麓之長達13.5公里的范圍內,有17個地點的舊石器時期的遺址群。這里不僅出土了中更新世和第三紀殘留的動物化石,而且還出土了160多件原始人使用的石核、石片和石器等。這表明,河文化遺址要比北京周口店猿人遺址還要早。
從萬榮往北沿黃河而上約50公里的吉縣,這里有被列為“2001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之一”的柿子灘舊石器遺址,出土了各種舊石器時代的細石器1807件,蚌器及鼠類、虎、鹿、牛、羚羊、豬、犀、駝鳥等大批頜骨、角、牙、蛋殼碎片化石,還發現許多新石器時代的灰坑及陶片等,這里“是我國目前發現的距今1萬至2萬年間現存面積最大、堆積最厚、內涵最豐富的一處原地埋藏遺址”。
從萬榮往東南40公里的夏縣西陰遺址,出土了各類器形的陶片、石器、骨器及半個人工切割下來的蠶繭,這說明早在6000至8000年的仰韶文化時期,這里就已經成為養蠶巢絲,解決人類穿衣問題的發源地,“嫘祖養蠶”夏縣說,應該是可信的。
從萬榮當地來看,離后土祠不遠的和夏縣西陰遺址同期或稍晚一點的荊村遺址及相連的多處文化遺址,出土了陶盆、缸、碗、尖底瓶、羊耳瓶、鬲等大量灰、紅、黑、白彩陶片及灰窯址等。更令人叫絕的是還發掘出了不少“黍稷及黍稷殼皮”,這說明遠在5000多年以前,我們的先祖就已經掌握了農作物的栽培技術,也為后稷“教民稼穡”在河東提供了有力證據。
上述一系列考古的重大發現,誰能說在黃河和汾河交匯處的汾陰脽上,不會有更為豐富的遺址埋藏呢?誰又能斷定在這塊古老而神奇的土地上,造就不出一位母系社會的出類拔萃的圣母女媧呢?
既然女媧故里在汾陰脽上,黃帝祭祀要到汾陰脽上來是順理成章的。一般地講祭祖圣地一是出生地,二是居住地,三是陵墓所在地。遠古時期的母系氏族社會,人們去世后是不造墳墓的。黃帝在女媧居住地“掃地為壇”來祭祀圣母是可以理解的。

黃帝為什么要在大敗蚩尤后建壇祭祀女媧呢?一是遠古時期人們有祭祖的傳統,那時還沒有神話傳說,他們祭祀的一般是自己的祖先和部落首領。二是黃帝戰蚩尤久戰不勝時,黃帝作了一個夢,夢見女媧教他破蚩尤的辦法。《黃帝本紀》說:“帝戰未勝,歸太山之阿,慘然而寐,夢見西王母(即女媧)遣道人披玄狐衣,持符授帝。”《太平御覽》引《合誠圖》說:“黃帝游元扈上洛,有鳳凰衍圖以置帝前,遁甲奇門從此始。”《太平御覽》引《河圖》說:“黃帝游于洛,見鯉魚長三尺,青身無鱗,赤文成字。”后來又演變成了洛書、河圖、奇門遁甲等難以破解的神秘天書。總之是女媧教給了破敵之策。大獲全勝的黃帝又怎么能不感激始祖女媧呢!三是當時蚩尤占據河東部分地區,黃帝打敗蚩尤后為了安撫蚩尤舊部,進而安定天下,親自到河東汾陰脽上建壇祭祀始祖女媧,也不失為上策。
黃帝在汾脽上建的可能是露天場所的一個方壇。據《漢書·祭祀志》說:“方壇、無屋、有墻門而已”。主要取自于人們對“天圓地方”的認識。《漢書·禮》也有記載:“古之祭地,澤中方丘也”。但也可能是方型圓頂有尖的“大屋”,“圓頂有尖”,象征著“地乳”,即母親的乳房之意,源于古人對生殖的崇拜。
“掃地壇”并非只是掃一片地,擺上供品祭祀祖先。古漢語“掃”字是祭祀的意思,我們現在說清明節“掃墓”就有此含義。古代“地即母”,“地”和“母”可以通用,“壇”有場所的意思。“掃地為壇”的“為”字在古漢語有建筑的意思,應理解為黃帝為偉大圣母建造的祭祀場所。
還有人把黃帝“掃地壇”祭祖和后來帝王的“祭天”、“祭地”等同起來,說是在“泰山祭天”,在“汾陰后土祭地”,這其實是一種憑空猜測。古時候不少帝王到嵩山、泰山去搞“封禪大典”,“封禪”這個名字就已經告訴后人,他們在那里既“祭天”又“祭地”的,因為“封”字是祭天,“禪”字就是祭地的意思。既然他們在那里,即祭了天,又祭了地,還有必要再專程到汾陰脽上祭一次地嗎?所以,歷代帝王到汾陰脽上祭祖,不能認為只是祭“地神”。其實,這種附會的理解是來自對“后土”二字的誤解,本文后面還要講到。
黃帝后世子孫的堯、舜、禹(相傳堯是黃帝的五世孫,舜是九世孫)和夏、商、周三個王朝的幾千年間,對后土圣母女媧的祭祀活動一直未斷。據后土祠《歷朝立廟致祠實跡》碑記載:“軒轅氏掃地為壇于脽上,二帝八員有司,三五方澤歲舉。”從黃帝“掃地為壇”,開始祭祀始祖圣母之后,堯、舜二帝不僅親自去祭祀,而且還配備了專職人員“八員有司”。專管此事。夏、商、周三王也是年年去祭祀。這中間還有個小插曲,“商湯不遷,夏社永存”。相傳,商滅夏后,湯王要搬掉夏一直祭祀的后土圣母的塑像,一位叫齊力的勸他不可以搬,因為夏與商都是后土圣母的子孫。如果搬掉了,就等于搬掉了我們自己的祖宗。湯王恍然大悟,不但沒有搬掉后土圣母的像,而且越發虔誠的祭祀。由此可見,自黃帝開始到周王朝,歷代帝王都非常重視祭祀后土圣母女媧,是不爭的事實。
漢武帝修“祠”祭祖傳統發揚光大
漢武帝在位54年,是完成封建專制主義中央集權大帝國的重要歷史人物。他于公元前133年至119年歷經三次大戰役,徹底打敗了匈奴,北方大片領土歸漢朝所轄,溝通了內地與西域的直接交往,漢王朝達到了最繁榮、最強盛的時期。此時的漢武帝也有點像當年的黃帝一樣,大搞祭祖活動。
公元前117年,恰好在黃帝所建“掃地壇”遺址附近的黃河邊,出土了一只“大鼎”。據虞荔《鼎錄》記載:“鼎高一丈二尺,受十二石,雜金銀銅錫為之,四面蛟龍,兩耳能鳴,三足馬蹄,刻山云奇怪之象,紀云圖未然之狀。其文曰:‘壽考天地,百行臻侍,山伏其靈,海伏其異。’此銘在底,又別有銘,或浮或沉,皆古復篆,上古之鑄造也。”漢武帝得報,認為這是吉祥之兆,因為鼎在古代被認為是立國的重器,政權的象征,于是下令把“大鼎”運到京城的甘泉宮,改年號為“元鼎”,并派人在得鼎處修后土祠。漢武帝比黃帝時祭祖更明確,沒有延用“掃地壇”的名字,而是直接點出“后土”,并且用了一般在宗族祭祀祖宗場所時才使用的“祠”字。
這里有必要解釋一下“后土”,“后”在甲骨文中的寫法有點像女子分娩時的樣子,是個象形字。在原始生殖崇拜時期,人們把女人分娩當做最崇高、最神圣的事情來崇拜。“后”字的初義就是全族之族母。在母系社會中,生育和繁殖了本族全部子孫的高母,是理所當然的領袖和權威。而其名稱就是“后”。“后”是中國最早的君稱,是一種最高權威的名號。在父系社會形成以后,“后”才逐漸演變成為男性君主的長妻。“土”在甲骨文和金文中寫法有點像母親的乳房,也就是“地乳”。在古漢語中,“土”和“母”這兩個字的音、義相同,土就是母。后土就是最有權威、最受崇拜、至高無上的母親,也就是母系社會最高的女性君王。

漢武帝把祭祀圣母女媧的場所,冠名為“后土祠”,這就告訴人們,他已經完全把圣母女媧看成了自己的遠古始祖。后土祠內還保留了“掃地壇”原有位置,更說明了從“掃地壇”到“后土祠”的歷史變遷和一脈相承。
漢武帝曾先后六次來后土祠親自祭祀。第一次祭祀時,他站在“得鼎處”,作《寶鼎之歌》,歌中寫道:“汾陰出鼎,皇佑元始。五音六律,依違饗昭。”“穰穰復正直往寧,馮蠵切和疏寫平。上天布施后土成,穰穰豐年四時榮”(《漢書·禮樂志》)。描寫了他得鼎改元的興奮之情,記述了祭祀后土圣母的宏大場面。回顧了開疆拓土的豐功偉業,同時也寄托了他祈盼天下太平,五谷豐登的繁榮昌盛的希望。
他晚年最后一次到后土祠祭祀時,又留下了開一代文體之先河的千古絕唱《秋風辭》。辭中寫道:“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意思是說,他在懷著十分虔誠的心情祭祀后土時,一位蘭花似的秀逸、菊花般的芳馨的俊才盛德佳人———后土女媧浮現在眼前,并發誓對她為了子孫后代的生息繁衍,為了民族的生存發展之貢獻,永不忘懷。但奈何自己的青春已去,盡管如此,還是祈盼圣母保佑他在有生之年再鑄輝煌。
到漢武帝修建后土祠時,不僅修建有后土祠,而且還建有漢武帝的行宮和文武百官下榻之處,規模小絕不會了。
據說后來唐玄宗在擴建后土祠時也得到了兩個“鼎”,據《榮河縣志》記載,“修祠掘地,得古銅鼎二,大者容四升,小者容一升,皆青色”。唐玄宗也以此祥兆為由下令改汾陰縣為“寶鼎”縣。在清同治九年四月后土祠修建時還出土了镈鐘,是春秋晚期用青銅鑄造的,用于宴會或祭祀,現存中國歷史博物館。這件2600多年前的镈鐘的出土,不是再次見證了,這里曾經是宏大的祭祀場所嗎!也正因為如此,在2000年12月31日,在世紀之交的重要時刻,郵電部以古鐘為題材發行了四枚一套的紀念郵票,此鐘為第二枚,以示在新年辭舊迎新之際,用“鐘聲表示紀念和慶賀。”
宋真宗立“碑”祭祖盛況昭告后世
宋朝到了趙光義兒子宋真宗趙恒時已天下太平,首都卞京(今開封市)的居住人口就有上百萬,據說是世界上規模最大、最繁華的商業都市。中國歷史上就有“盛世修志”、“族興建祠”的傳統,也把“修志”、“建祠”祭祖擺在了重要日程。他親自動筆寫成《黃帝本紀》一書,其目的一方面是出于對黃帝的崇敬,此外也為他修建后土祠,祭祀后土圣母作了輿論和理論的鋪墊。同時為掩蓋趙匡胤通過“陳橋兵變”、“皇袍加身”的不光彩行為,來證明他們趙家是黃帝的后裔,是龍脈相傳的“真龍天子”,所以他把自己的祖先一直追朔到遠古時期的黃帝和女媧。
宋真宗為了說服天下,說他夢見夜有神人自空而降說:“后八日有圣祖軒轅降于宮闕。”“至日,圣降于延恩殿,帝拜于前。圣曰‘吾往昔人皇氏也,其后為軒轅,即汝趙宗之始祖也。吾以汝善修國政,撫育下民而來’。言訖,圣升天矣,帝大異之。”這里明白無誤地告訴人們,趙氏宗族的始祖是“人皇氏”,即女媧,其后為軒轅黃帝。于是宋真宗下令大規模的擴建后土祠,據史料記載,僅占地面積就達數百畝。各種大型建筑物20多處,史稱:“規模壯麗,同于王室。”為“海內祠廟之冠”。據《榮河縣志》記載,當時僅修路就動用士兵5000之眾,可想工程之大。同時,還有大量供祭祀用的鑄鐵制品,其中有兩個鐵人“高各六尺,奉祀‘后土’時用為頂焚爐之具”。

最值得一提的是后土祠內,至今還保存著宋真宗親自撰文、親筆書丹的《汾陰二圣配饗之銘》碑。此碑高2.52米,寬7.14米,由五塊大石組合而成,碑兩旁有石柱為邊,上刻“博古花卉”,碑帽高一尺五寸,形如云彩,中間突出,高三尺,寬約五尺,橫額上篆書“汾陰二圣配饗之銘”八個大字。碑刻全文1365字,是一塊特大型御制御書碑,對研究歷代帝王祭祀圣母女媧的情況,對弘揚女媧文化是極為珍貴的文物史料。碑上所寫“二圣”是指宋真宗的父親和伯父,也就是宋太祖、宋太宗,“配饗”亦稱配享、附祭,專指帝王宗祠之祭,是說新死者與先祖共享祭祀之意。在這里可以清楚地看出,宋真宗已經把后土圣母女媧完全看作自己的始祖了。
宋真宗還在這次祭祀時,效仿漢武帝得鼎改年號,唐玄宗得鼎改縣名的作法,以“榮光溢河”,即祥瑞之光出于后土祠旁的黃河中為由,下令改寶鼎縣為榮河縣。
南宋時萬榮屬金國轄地,金章宗完顏玉璟和后來的元世祖忽必烈,雖未親自祭祀后土,但都曾專門派遣官員到后土祠祭祀。明、清兩代由于都城距后土祠路途遙遠祭祀不便,在明永樂年間在北京設“社稷壇”,在嘉慶年間又改設“地壇”。并從明嘉慶年間開始,一直到清末,地壇成為明、清兩代皇帝祭祀后土的專用場所。這個時期萬榮后土祠皇家的祭祀活動停止了,但民間的祭祀則沒有間斷,有時還比較隆重。
如果從黃帝建“掃地壇”算起,至今已有5000多年的歷史了。如果從漢武帝修“后土祠”第一次祭祀時算起也有至今2000多年的歷史了。在如此漫長的歲月里,無論是皇家還是民間都懷著無限虔誠和崇敬的心情對后土圣母女媧頂禮膜拜,這無疑是世界之最。從這個意義上說,萬榮后土祠是中華民族的偉大祭祖圣地是當之無愧的,是不容置疑的。
近年來,每逢農歷的三月十八,都有規模盛大的祭祀活動在萬榮后土祠舉行,港、澳、臺同胞和海外僑胞們,也不遠萬里組成“赴大陸后土祭祖團”參加祭祀活動。2003年農歷三月十八,運城市、萬榮縣兩級政府和世界華商協會投資基金會、世界華商投資基金會中國投資促進會,共同發起組織了中國萬榮首屆后土文化節和全球華人公祭后土圣母大典。這次圣典,為祭禮后土圣母、弘揚后土文化,翻開了歷史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