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作霖稱他為“福將”
關玉衡,名瑞璣,號玉衡,化名國爾家、郭爾佳。1898年生于吉林省寧安縣(今黑龍江省寧安市)寧古塔城。滿族,祖先為長白山麓葉赫部落瓜爾加氏,正黃旗。
作為抗擊沙皇俄國侵略的重要前線基地,清廷曾在寧安設置“寧古塔將軍衙門”。在多次抗敵戰爭中,許多仁人志士前赴后繼,血灑疆場,其英雄壯舉世代相傳,使他深受愛國主義的熏陶并引以為榮。
關玉衡自幼在家鄉讀書,后就讀于吉林中學。他領頭鬧學潮,痛打了貪污學生制服費的校長,被開除學籍后毅然投筆從戎。由于作戰勇敢,他很快被提升為排長、連長,后被選送東北講武堂學習。1925年秋,關玉衡在奉軍第十軍任營長。11月末,張作霖耳聞關玉衡身經數戰從未負傷,認為是“福將”,帶在身邊能“沖福”,遂命他為帥府警備處長兼汽車隊長。1926年末,張作霖為實現稱霸中國的野心,指揮“安國軍”入關進京(北平)。關玉衡被任命為大帥府駐京軍務處長。翌年,張作霖大肆逮捕、迫害共產黨人。關玉衡少年時的同鄉馬駿、倪紅茂、韓幽桐等不幸被捕。他聞訊后,利用職務之便多方探聽情況,極力設法營救。他深知這樣做要承擔極大的風險,但他更被這些共產黨人反對列強、為國家民族的解放而舍生忘死的大無畏精神所感動,加之為同鄉之情,心腹之交,遂決定冒險向張作霖求情。不久,倪、韓二人獲釋,但馬駿仍被關押。關玉衡再次冒險懇請釋放馬駿。張作霖勃然大怒,拍案大罵:“關玉衡,不要因為是你同鄉都得保下來,馬駿是李大釗派下來的共產黨,有確鑿的證據,你不要腦袋了?!”最后,馬駿還是被反動當局殺害了。
張作霖對關玉衡此舉大為惱怒,失去對他的信任。不久,關玉衡被調離帥府。副司令長官張學良念其舊情,對他說:“你是炮兵科畢業的,就管炮兵吧。”于是,命他任東北炮兵軍參謀處長。
1928年6月,張作霖同蔣介石作戰失敗,撤兵山海關外。張作霖乘專車途經沈陽皇姑屯時,被日本關東軍炸死。7月,張學良就任東北保安軍總司令。為保存實力,與專橫的蔣介石抗衡,防御咄咄逼人的日本關東軍,張學良采納關玉衡等人將編余的炮兵屯墾殖邊的建議,于同年10月決定成立興安區屯墾公署,并任東北炮兵軍軍長鄒作華為屯墾軍司令兼屯墾督辦。下轄3個團:第一團駐索倫,第二團駐科右前旗葛根廟,第三團駐科右后旗鎮國公府(察爾森鎮)。屯墾軍全副武裝,除開荒種地外,還執行剿匪、維護治安、戍邊的任務。
1931年,關玉衡被任命為興安區屯墾公署上校軍務處長兼第三團團長。
下令處決日軍間諜中村震太郎
發端于20世紀20年代末的經濟危機席卷了世界各主要資本主義國家,日本為了擺脫困境,極力推行對外擴張政策,他們首先將矛頭指向與其隔海相望的中國。日本帝國頻頻派遣間諜到中國東北刺探軍情,準備發動侵華戰爭。
中村,原名“麗太郎”,入伍后改為震太郎。系日本本州西海岸新瀉縣寧諸原郡人,明治二十年(1888年)7月4日生于鐵道官宦世家。其父中村是公曾任大連日本“滿鐵”總裁(相當于鐵道省次長)。中村震太郎系日本士官學校12期生,“陸大”測繪系畢業。1931年初,任日軍參謀本部情報科陸軍大尉的中村震太郎受命來到中國東北,先后兩下興安區。
第一次是1931年2月。1月20日,中村震太郎從東京乘船抵大連謁見父親中村是公。其父喻:“去沈陽拜會特務機關長土肥原賢二,……面授機宜,求其保護。護照由哈、沈領事辦理,你不必擔心,大膽地去干。如被擒,關東軍可以要出來,萬萬不可激怒滿蒙軍人。提供《入侵滿蒙方案》在此一舉,留名軍史,是為先遣。”1月22日,中村震太郎到沈陽關東軍司令部晉見特務機關長土肥原賢二。土肥原賢二交給他的任務有兩項:一、踏查興安區的“兵要地志”,提供《入侵滿蒙方案》;二、拓殖興安,聯絡策反東蒙古各旗王公。2月7日,中村震太郎經齊齊哈爾沿綽爾河到扎賚特旗王府,參與旗札薩克巴布扎布秘密召開的“東蒙王公會議”,鼓吹“東蒙獨立”,進行策反。隨后,經泰來到葛根廟(時為洮索鐵路終點站),被興安區屯墾軍“情報跟蹤”所監視。哈爾濱特警處電悉:“中村私入興安屯墾軍禁區。”懾于屯墾軍防范之嚴密,中村震太郎不得不中途止步,匆匆返回沈陽。

第二次是6月中旬。5月18日,日本駐哈爾濱領事館要求中國外交部門給“日本農學家”中村震太郎發放游歷考察護照,后又從遼寧省交涉署(外事處)領取了“農業考察團”的通行證。在既無興安區屯墾公署(駐白城)的簽證、又未經興安區屯墾軍司令部(駐王爺廟)批準、手續極不完備的情況下,中村震太郎于6月2日在日本關東軍特務機關片倉衷大尉的接應下,從沈陽乘火車來到關東軍駐齊齊哈爾的秘密特務機關———朝日旅館,開始著手軍事間諜行動。他找到昂榮旅館老板、日軍退役騎兵預備曹長(上士銜,介于小隊長與伍長之間,不是班長)井杉延太郎,又雇用1名司圖,人稱“戈礦師”,原為洮南二龍索口煤礦(萬寶煤礦)的采礦師,白俄人,懂日、蒙、漢語,兼作譯員。聯絡員兼通司(翻譯)為劉文茂,蒙古族,扎賚特旗人,是旗札薩克巴布扎布的女婿。6月5日,中村震太郎一行4人乘火車從齊齊哈爾出發,在博克圖附近的宜立克都車站下車后,騎馬沿興安嶺向索倫山前進。6月20日到達索倫。22日到達察爾森。沿途測繪了屯墾軍一、三團兵備防地,還游說科右后旗王公參加所謂“東蒙獨立運動”。
6月25日早晨,駐科右后旗四方臺子(科右前旗察爾森鎮寶河屯)的一營三連官兵正在操場進行軍事訓練,忽見4人騎馬馱載很多行裝,由團部西邊大路上從北向南奔去,行跡十分可疑。營長陸鴻勛命連長寧文龍帶領士兵將4人扣留審查。時已夏季,這4人還穿著棉襖棉褲,并化裝成中國農民模樣。官兵們用中國話提問,不回答;改用蒙語,仍不回答。經搜查,官兵們從中村震太郎等人身上及攜帶的行囊中,搜查出調查筆記、軍用地圖、寒暑表、指北針、測繪儀和1支南部式手槍。筆記中記載著大量的中國軍事秘密。大量物證證明,中村震太郎、井杉延太郎確系日軍間諜。當時,關玉衡正率騎兵大隊赴突泉執行剿匪任務,副團長董平輿即派副官趙衡飛馬報告。關玉衡于當晚8時聞報后,立即率隊連夜返回團部駐地。
6月26日凌晨,關玉衡聽取副團長董平輿的匯報后,立即對中村震太郎進行第一次審訊。中村震太郎系上中等身材,面方而多髭須,身著深灰色棉褲、棉襖,外罩俄式皮制夾克,頭戴三耳火車頭式革制皮帽,上套風鏡1副,腳穿軍用短筒皮靴,手提馬鞭。在審訊中,中村震太郎態度蠻橫暴躁,初以不會講中國話為由否認其間諜罪行,改用日語審訊后,他出示了“日本帝國東京農業學會會員中村震太郎”的名片。關玉衡細察中村的舉止表情,斷定他不是什么“農學家”,而是軍事諜報人員。
“你來我們東北執行什么任務?目的是什么?”關玉衡嚴肅地問道。
“考察農業,研究農業發展問題。”中村震太郎回答。
“胡說!考察農業,為什么到我們的軍事駐地搞情報?!”
“……”中村震太郎無言以對。

接著,關玉衡又提審了井杉延太郎。他供稱:“我們都是軍人。中村是陸軍大尉。我是曹長,現已退役。”
真相大白,如何處理?
關玉衡想:中國是弱國,日本在中國東北享有治外法權,案情一經披露,日本有關當局定會設法要回中村等人。那樣,有關中國東北的政治、軍事、經濟等所有機密都將被泄露,后果不堪設想。事關重大,他決定傍晚在團部召開連級以上軍官會議,討論對間諜的處理問題。
在軍官會議上,少校副團長董平輿分析道:“我們若將中村等解送沈陽,日寇必將他們……全部索回,并還要我方賠禮道歉,其結果徒惹得許多麻煩,毫無益處,并且中日兩國既是世仇,而且按照國際法,外國的軍事間諜是可以處死的,故無論如何不能將他們釋放,也不可把他們解送沈陽,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他們在這里秘密處死。”大家你言我語,一致認為,興安屯墾區成立后,東北長官公署已照會駐沈陽各領事館:“興安區乃荒僻不毛之地,山深林密,惟恐保護不周,謝絕參觀游歷。凡外國人要求入區者一律不發護照。”中國當局有言在先,禁令再三,理在我方,在剿匪職權上應行使緊急處置權。中村震太郎等人踐踏中國主權,蓄意破壞,欺我太甚。罪證確鑿,應公開處理,以明其罪行。會議決定將中村震太郎等4名間諜處死。
會后,關玉衡等人對中村震太郎進行了第二次審訊,不料中村震太郎竟與士兵格斗起來。關玉衡大聲喝令:“捆倒了打!”官兵們一擁而上,拳腳相加,中村震太郎則施展在日本士官學校和陸軍大學練就的武士道本領進行頑抗,并瘋狂廝打。關玉衡猛然立起,“刷”地抽出戰刀要手刃日敵。中村震太郎見狀,這才收斂其囂張氣焰,乖乖地供認其間諜罪行。待審訊后令其在筆錄上畫押時,中村震太郎又與官兵廝打起來,這更激起官兵的憤怒,他們用槍托猛擊其頭部,將其打暈在地。
副團長董平輿和一營長陸鴻勛建議由公開處置改為秘密處決。關玉衡立即采納,果斷地命令:“第三連連長寧文龍、第四連連長王秉義,把中村震太郎等4名間諜犯一并槍決。”并命團部中尉副官趙衡為監斬官。同時宣布保守軍事機密的《約法八章》:一、此為軍機,上不傳父母,下不告妻兒,凡有泄露者,禍滅九族;二、如有上級機關或長官詢問,只回答“不知道”,如泄露,按第一章處理;三、不許私藏中村震太郎等人的任何物品,收繳的東西,必須上繳團部,違者槍決;四、不許官兵聚集交頭接耳議論此事,如有發現,即予處決;五、凡在書信中談及此事者,槍決;六、通信須經團副官檢查后方準寄出,不經檢查私郵者,按第一章論處;七、外來親友必須向團部報告,經審查后方可留宿;否則,來者按壞人處置;八、擅自離崗離職者嚴懲不怠,確認有投敵行為者,按第一章處理。
6月26日午夜12時30分,寧文龍、王秉義指揮行刑隊將中村震太郎等4名間諜押赴察爾森后山坡,秘密處決。除保留重要間謀罪證外,尸體、馬匹、行李衣物等全部焚毀滅跡。
6月27日早晨,關玉衡攜帶繳獲的重要間諜罪證,馳赴興安區屯墾公署所在地洮安(白城市),向代理督辦高仁紱報告處決中村等4名間諜的結果,并擬就快郵代電連同重要間諜罪證委托當日啟程赴北平的東北軍長官公署的苑崇谷團長呈送張學良。8月初,張學良電令關玉衡:“妥善滅跡,作好保密。”關玉衡立即召開連以上軍官會議,嚴令:“任何人不許泄露處決中村等4名間諜犯的秘密,違者以軍法論處。”
“東洋魔女”川島芳子設陷井探內幕
7月18日,日軍片倉衷太尉按預定計劃到王爺廟接應,未見中村震太郎等人。面對沿途軍警的嚴格盤查,他感到情況不妙,隨后返回哈爾濱,向關東軍特務機關頭子百武中佐報告。百武命片倉衷“不惜一切代價,不擇手段秘密查明情況”。
片倉衷從哈爾濱趕到齊齊哈爾朝日旅館,老板鈴木向他報告:日前,東北駐吉(林)、黑(龍江)修筑鐵路的大員王翼先到此嫖妓時泄露,中村等4人已被興安區屯墾軍秘密處死,中村的一塊“三道梁”牌手表在屯墾軍第三團三連司務長李德保手中。
片倉衷立即派人報告了百武中佐,并與鈴木密謀策劃了下一步行動。

8月9日,王翼先和李德保應鈴木的“邀請”來到朝日旅館,迎接他倆的是兩個身著和服、花枝招展的妙齡女子,一個叫植松菊子,另一個稱是朝鮮人,姓金。兩位妓女百般媚態地款待“客人”。鈴木深知李德保吃喝賭嫖惡習很深,但手頭拮據,便趁機說:“金姑娘從南滿帶來不少‘白貨’(海洛因),因急于回國,想低價出售。”一心想發大財的李德保講價后要全部買下,可隨身帶的錢不夠。金姑娘便說:“錢不夠,有什么抵押的也可以。”李德保便從上衣兜里掏出一張契票。金姑娘接過仔細看后,突然臉色一變,厲聲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川島芳子!”(當時為日本謀略特務)李德保聞名色變,奪門欲逃,鈴木和植松菊子早已拔出手槍和匕首封住門口。李德保見無路可逃,“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在黑洞洞的槍口下,他供出了中村震太郎等4人被秘密處死的詳情:6月26日晚,中村震太郎在團部審訊室與屯墾軍官兵廝打中,手表被打落到門后,恰逢李德保進屋送夜餐,便趁混亂之機將表偷偷撿起,隨手裝入兜中溜走。不久,為償還賭債,他把手表押到王爺廟街“大興”當鋪。
川島芳子聽罷露出笑臉,拿出兩包銀元和一杯溶入慢性毒藥的果酒賞給李德保。李德保轉悲為喜,把銀元揣進懷里,將酒一飲而盡。是日夜,他便被毒死在旅館的床上。
日本理屈詞窮,悍然發動“9·18”事變
8月17日,日本陸軍總部發表所謂《關于中村大尉一行遇難聲明》。聲明中隱諱了中村震太郎等4人的間諜罪行,捏造事實說:“帝國陸軍大尉中村震太郎在滿洲被張學良部隊劓鼻割耳,切斷四肢,悲慘遇害。這是帝國陸軍和日本的奇恥大辱。”同日,日本駐沈陽領事林久治郎及參謀本部的森糾會見遼寧省長藏式毅,提出種種無理要求。日本副領事崗村也向遼寧特派員王鏡寰提出“嚴重抗議”。與此同時,日本在東北經辦的《盛京時報》、《朝鮮日報》、《泰東日報》連篇累牘地發表消息:“中村震太郎攜帶鴉片和海洛因入蒙地,為興安區土匪殺害。”并公然宣稱:“第三團官兵為搶劫鴉片、海洛因而害人越貨,必須把關玉衡槍決抵償,并……賠償一切損失。”企圖混淆視聽,推卸其間諜罪責。
面對日本的誣蔑,興安區屯墾公署發表聲明,斷然予以駁斥:“查本區自成立伊始,東北長官公署即已向駐沈陽各國領事照會在案,謝絕到興安區參觀游歷。因保護難周,不發護照,凡私自入該區而有意外發生時,該區概不負責。”
日本關東軍特務機關長土肥原賢二置興安區屯墾公署的嚴正聲明于不顧,公然要求親自到興安區勘察。東北長官公署在勸阻無效的情況下,不得不允許土肥原賢二前往興安區。駐葛根廟、王爺廟、察爾森等地的屯墾軍官兵聞訊后百倍警惕,嚴陣以待。土肥原賢二乘火車在白城站下車后,受到軍警的嚴格盤查。他要求興安區屯墾公署派兵保護,代理督辦高仁紱以“本區向無此例”為由斷然拒絕。土肥原賢二在向葛根廟進發途中,見屯墾軍戒備森嚴,加之多次遭受盤查,預感前景不妙,便決定中途回返。由于探查毫無結果,回到沈陽后,他大肆造謠說:“興安區部隊要嘩變,一切準備妥當,只待發動。”林久治郎則在外交上施加壓力,一天3次向東北長官公署榮臻參謀長“抗議”,要求交出關玉衡,為中村震太郎償命。
8月24日,民國中央政府外交部致東北政務委員會電:“紀密。報載日本陸軍大尉中村于6月26日左右,在洮索線終點葛根廟附近蘇鄂公爺府(察爾森)山中,被興安屯墾隊第三團官兵殺害。據駐日使館電稱,此事日外務省仍擬由外交解決等語。究竟實情如何,希飭詳查電復為荷。”
8月26日,張學良命東北政務委員會復電:“南京外交部勛鑒:紀密。敬電誦悉。此案前據日方口頭提出,我方尚未得有報告。現已由邊防司令部長官公署派員確切調查,俟得報再以奉聞。”
8月31日,張學良致電南京外交部:“關于中村大尉事件調查結果,該大尉等既未入日方所主張之遭難區域,虐殺自為無根之事實,故日本政府如向南京外交部要求再調查時,請即以義嚴詞正,委婉拒絕。”
9月4日,張學良致電榮臻參謀長和遼寧省長臧式毅:“祥密。接湯爾和電(駐東京中國使館),言日方對中村事件表示極嚴重,謂我方有事推諉,日陸軍方面異常憤慨等語。已復以此事真相實不甚悉,并非故事推諉,現正在調查中,如責任確在我方,定予負責者以嚴重之處置;如日方對此案有何舉證,極所樂聞,以調查之參考等語。究竟此案真相如何,并與日方交涉之經過,希速詳復為盼。”
日本政府則以中村事件為借口煽動侵華戰爭。8月7日,日軍第九師團喊出“醒來吧,為國防!”的口號,并派軍用飛機在駐防的各城市散發10萬張傳單。8月24日,日本陸軍省作出決定:“當中國方面否認殺害中村的事實,或者不能滿足我方要求時,有必要斷然實行對洮南、索倫地區的保護性占領。”東京等地日本軍官為中村舉行大規模的葬禮,一些人打著血寫的“吊忠魂”的大白旗游行示威。日本陸軍省同時還調曾任張作霖軍事顧問和日本駐華使館武官的“東北通”本莊繁出任關東軍司令。本莊到任后,即下令部署了“滿洲時局對策的根本方針”,審查了作戰計劃,多次組織軍事演習。9月8日,日本政府內閣會議專門討論中村事件,認為如中國“不迅速以誠意從事調查,則日本軍事當局與外交當局應會同決定對付行動。”南次郎陸相力主武力解決,說:“已抱最后決心”,“已有最后準備”。9月10日,林久治郎在沈陽向藏式毅面交日本政府的照會,要求東北當局對中村事件:道歉;嚴懲責任者;賠償一切損失;保證以后不再發生類似事件。藏式毅將照會轉呈張學良。張學良在北平向日本使館參事矢野表示:將極力設法解決中村案。
9月10日前,榮臻參謀長委派東北炮兵重炮旅旅長王致中來到興安區關玉衡家中商議對策。王致中提出:一、不可把事態擴大(指嘩變);二、送你去滿洲里,再去蘇聯,出國游歷;三、有把握,可以進行折中外交。關玉衡的妻子考慮后說:“去蘇聯,是上策;到沈陽折中外交,日本人是不講理的,屬中策;可嘩變,但全軍皆帶家屬,談何容易!是下策。”關玉衡則堅定地說:“我取中策。我所辦的案子件件有據,宗宗有理。……如果(日本)蠻不講理,我相信我團官兵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只要將原始證件全部調來,我就去沈陽對質。”之后,許多老友力勸關玉衡出國避避風頭,但他堅持說:“日本間諜到我防地偵察破壞,我處死他們沒罪。好漢做事好漢當,我做了死的準備。”
9月13日,張學良命東北憲兵司令陳興亞率憲兵一團官兵20余人,大張旗鼓地從沈陽開赴興安區調查中村案并“拿辦”關玉衡。16日,關玉衡同王致中悄然乘火車抵沈陽新站,由東北炮兵總監馮秉權用汽車接至私宅中暫居。后又移至憲兵副司令李香甫私宅中保護起來。

9月17日,東北長官公署榮臻參謀長奉張學良之命答復日本駐沈陽領事林久治郎稱:經調查中村案,現已將興安區第三團團長關玉衡“扣押”,即為負責之處理。隨后,林久治郎到東北長官公署與榮臻參謀長進行談判。此前,張學良特派統帶劉多荃將中村間諜活動證件專程送交榮臻參謀長。榮臻參謀長遂取消了原來讓關玉衡與林久治郎當面對質的打算。在談判中,榮臻參謀長成竹在胸,談鋒有力。他將關玉衡的書面抗議和中村震太郎等人間諜活動的重要證據當面展示給林久治郎。面對確鑿的證據,林久治郎無言以對,表示:“事關軍部,我得回去請訓。”
談判于當天晚上恢復。林久治郎提出4項條件:一、賠禮道歉,“必須由興安區首長行之”;二、處罰責任者,“按中國法律自行處罰”;三、賠償一切損失,“除行李馬匹作價賠償外,須按日本陸軍撫恤條例,中村大尉按陣亡撫恤之”;四、保證以后不得再有類似事件。其具體內容卻是:“洮索鐵路之建設,可購買滿鐵剩余材料,并準許日本人在興安區購買土地從事開墾耕種。”
榮臻參謀長答復:“我也得請訓,等候張副司令批示。”雙方談判至此遂告中止。
9月17日午后3時,日本公使重光葵向中外發表聲明稱:關于中村事件,“盛傳日本軍隊有動員計劃說,全系無稽之談,系一部分反動分子宣傳而已”,企圖麻痹中國當局,掩蓋其即將發動侵華戰爭的陰謀。
9月18日,關東軍司令本莊繁在遼陽檢閱第二師團并發表重要指示:“現在滿蒙的形勢日益不安,不許有一日之偷安。當萬一發生事端時,希各部隊務必采取積極之行動,要有決不失敗的決心和準備,不可有半點失誤……”
實際上,本莊繁發出了侵華戰爭的動員令。9月18日夜10時30分,日本關東軍向駐沈陽北大營的東北軍突然發起進攻。張學良奉蔣介石電令:“沈陽日軍行動,可作為地方事件,望力避沖突,以免事態擴大。一切對日交涉,聽候中央處理可也。蔣中正。”
翌日,沈陽淪陷。
“中村事件”后的關玉衡
1931年9月20日凌晨,關玉衡和東北軍憲兵副司令李香甫化裝成紳士躲過日軍的搜捕,徒步走到皇姑屯,乘火車赴北平。24日8時,張學良在官邸接見關玉衡,笑容可掬地對他說:“你還跑出來了!”關玉衡說:“對不起您,誤了大事!”張學良安慰說:“60多個外交案件,你這是個小案件,沒什么。”隨后,委任關為帥府參議,月支500元,住在西單花園飯店內。
“九·一八”事變不久,日本關東軍下令通緝關玉衡。他的父親聞訊,如雷轟頂,猛一股急火攻心,三日不語而逝。翌年3月,日軍天野旅團上田支隊入侵寧安縣城。日軍將關玉衡的家產抄沒;將其四弟關瑞符抓走,嚴刑拷打后釘死在南江沿的火磨樓上;二妹夫慘死獄中。面對家毀人亡的悲慘情景,他的老母親整日老淚縱橫,絕望中病倒了,不久便雙目失明。國難家仇,關玉衡悲憤填膺,他立志抗戰到底,此生不驅逐日敵誓不休!
就任抗日義勇軍總指揮 打通遼襲遼源,威震敵偽
1932年初,關玉衡為了實現抗敵宏愿,化名國爾家,從北平到上海,參加了東北義勇軍后援會,任委員,負責遼北蒙邊抗日義勇軍的后援工作。6月,關玉衡改名郭爾佳,化裝到哲里木盟開魯縣,同遼北蒙邊宣撫專員高文彬共同努力,先后建立了開魯后援會和遼北蒙邊抗日義勇軍。關玉衡任右路軍指揮,高文彬任義勇軍第五軍司令。
右路軍約1500人,系由原熱河省保安隊和蒙旗保安隊組成。部隊缺乏正規訓練,裝備差,槍械、彈藥、馬匹、軍糧嚴重不足,官兵們體質弱,戰斗力不強。關玉衡向上海后援會總部求援,很快使全體官兵脫掉破舊的棉襖、皮襖,換上嶄新的單軍裝和草帽。隨后,關玉衡著手部隊訓練,但很快被日軍發現,日軍連續派飛機對部隊駐地狂轟濫炸,甚至施放鼠疫毒菌,致使開魯縣城鼠疫蔓延,每天有數十人死亡,部隊亦有減員。面對貧困和死亡的威脅,關玉衡堅持與官兵們同甘共苦,照常操練,穩定了官兵的情緒,待機打擊日軍。

8月,后援會決定攻打通遼,由關玉衡、高文彬指揮。31日凌晨3時30分,義勇軍發起總攻。高文彬率800余人從城西門誘敵深入,進行襲擊;遼北蒙邊第一路騎兵司令李海山率部由北門向南門進攻;第二路司令劉震玉等率部從東門進攻。激戰至下午3時許,營長謝國忱率大刀隊200余勇士,冒著敵人猛烈的炮火,搭起人梯翻墻而入,紛紛揮刀向日軍猛砍狠殺。激戰至晚9時許,日軍調來偽軍2000人增援。義勇軍遂決定停止攻城,撤回余糧堡。是役,共斃敵170余名,繳獲槍支200余支。
10月4日凌晨4時,李海山、劉震玉率部兵分兩路,再次向通遼發起攻擊,與日偽軍激戰一晝夜,擊斃日軍大佐1名、士兵30余人,于翌日5時許攻占通遼小街基。是夜,在日軍的反撲下,小街基失守,義勇軍撤出通遼。
10月6日,關玉衡緊急籌集子彈5萬發送到李海山、劉震玉所屬部隊。是日晚10時,義勇軍向通遼發起第三次攻擊。此時,守城日軍調集坦克、裝甲車和重兵扼守城內各主要路口,戒備森嚴,阻擊火力猛烈。義勇軍只能用步槍、手榴彈向敵人進攻,擊斃日軍70余人、偽軍90余人。激戰至翌日凌晨4時許,義勇軍主動撤出戰斗。
早在義勇軍第一次攻打通遼后不久(9月5日),關玉衡就在余糧堡召開軍事會議,決定攻打遼源(鄭家屯)。10月26日,遼源守城偽軍田興濤、于海川秘密派特使面見關玉衡、高文彬,表示:“且情愿作內應,并作各巷口引導。”關、高遂決定于27日凌晨2時許,向盤踞城內的日軍發起攻擊。高文彬率部從西南攻入城內,直至柴市,被日軍設置的鐵絲網工事和猛烈的火力所阻;李海山率部由城南沿鐵路向城內進攻;劉震玉率部由城西進攻;白夢梅率直屬獨立支隊進攻火車站,燒掉一座庫房;城內偽軍即舉兵策應。日軍頓時大亂,竄入各炮樓頑抗。雙方火力異常猛烈。至下午1時,日偽軍1500余人趕來增援,從南、北兩面用炮火向義勇軍猛烈轟擊。隨后,日軍又出動飛機20余架飛臨義勇軍陣地上空轟炸、掃射,義勇軍傷亡很大。血戰至下午4時,日軍以南北夾擊之勢,企圖圍殲義勇軍。為避免遭受更大傷亡,關玉衡果斷命令部隊撤出戰斗。部隊進入康平縣,受到當地群眾的熱烈歡迎。是役,斃敵340余名。
遼北蒙邊抗日義勇軍夜襲通遼、遼源,重創日軍,震驚敵偽,吉熱遼邊人民群眾受到很大鼓舞。北平后援會送來4萬元慰問費,補給部隊制做冬裝,同時決定任關玉衡為遼北蒙邊抗日義勇軍左、右路軍總指揮。翌年1月,關玉衡指揮義勇軍2000余人,乘夜幕突然包圍巴拉沈營子日軍營地,隨后發起突然襲擊,以優勢兵力打了個漂亮的殲滅戰,全殲日軍70余人,繳獲大卡車1輛、槍支60多支。
1933年2月21日,日軍以通遼、綏中為基地,分三路進犯熱河,北侵開魯,南攻凌源,中犯朝陽。2月末,開魯、赤峰等地相繼淪陷;3月4日,省會承德失守,熱河抗戰失敗。
蔣介石堅持“攘外必先安內”的反動政策,在《何梅協定》簽訂后,為取悅日本侵略者,下令解散東北抗日義勇軍。關玉衡部撤至古北口時,被國民黨軍劉汝明部繳械后遣散。
懷著極其悲憤的心情,關玉衡只身回到北平。
國民黨對他欲加之罪 抗日之志難酬
關玉衡回到北平后,何應欽等親日分子指責他處死中村震太郎“是破壞中日邦交,是引起日本出兵東北的罪魁禍首”,主張逮捕法辦。關玉衡對這些抗日有罪、愛國有罪的謬論十分氣憤,數次去國民黨駐北平軍分會申述,不料反被軍警扣押。后來,由中國民權保障同盟會等愛國組織多方營救而獲釋。此間,他的夫人因憂勞過度病逝于北平。他將三個年幼的孩子送進北平香山慈幼院。臨別時,他深情地對孩子們說:“爸爸抗日去,打走了日本人,領你們回家鄉。”
1935年,蔣介石調東北軍去西北“剿共”。9月,張學良到達西安,東北流亡在各地的愛國志士也隨之前往。翌年初,關玉衡來到西安晉見張學良。張學良拍拍他的肩膀風趣地說:“你的頭還長在肩上,為你干一杯吧!”隨后,委任他為少將炮兵師長、東北軍駐西北軍聯絡參謀兼橫山縣縣長。
1936年12月12日,張學良、楊虎城發動“西安事變”。24日,蔣介石被迫接受了張、楊提出的“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的八項主張。關玉衡滿懷愛國熱情,組建了橫山抗日后援會,親任會長。橫山抗日后援會實際上是中共衡山地下縣委,縣委張書記任后援會副會長,關玉衡的副官王宗元亦是共產黨員。關玉衡暗中向呂正操部送過馬匹和槍支;與榆林地區八路軍辦事處達成修建橫山至榆林公路的協議。國民黨下令讓他搜查共產黨重要負責人的家,他走了過場,上報“沒有可疑之處”。他還積極訓練縣保安隊、民團,準備抗日武裝。

1939年,國民黨頑固派發動第一次反共高潮前夕,關玉衡遭到國民黨特務的誣陷,被解除縣長職務。不久,地下黨派人將他接到綏德三五九旅。在那里,他見到了在警備團工作的大兒子關松軍。父子重逢,悲喜交集。17歲的松軍對他說,是為了打日本參加八路軍的。他高興極了:“好,這才像我的小子,好好干!”
懷著重返抗日前線、打回家鄉的迫切心情,關玉衡離開綏德到了西安,但國民黨拒不安排他的工作。為生活所迫,他先后到新疆、北平、南京、桐陵等地做一些臨時性的工作謀生。
周恩來總理稱他為“愛國軍官”
1949年4月21日,毛澤東主席、朱德總司令發布了《向全國進軍的命令》。當日凌晨,人民解放軍強渡長江天險。4月23日,南京解放,宣告了國民黨反動統治的覆滅。此時,關玉衡在桐陵縣任田糧管理處長。
是年冬,在南京軍管會的安排下,關玉衡懷著焦急、幸福的心情,回到了闊別17年的哈爾濱與家人團聚。1953年,他回到家鄉寧安。在黨的關懷下,他被選為黑龍江省人大代表、省政協委員、寧安縣政協委員,還參加了全省少數民族代表團,到北京參觀訪問,受到毛主席、周總理等黨和國家領導人的親切接見并合影留念。周恩來總理親切地稱他為“愛國軍官”、“愛國民主人士”。關玉衡激動萬分,滿懷深情地說:“共產黨的陽光普照著各族人民的心。”
1965年,關玉衡病逝,享年68歲。我國少數民族作家烏·白辛同志親題挽詞,寄托哀思:
“生何歡,生逢亂世,血雨腥風,生靈涂炭,恨青山失色。塞北男兒,壯懷激烈,誓馬革裹尸,冰霜鐵甲,拔劍斬敵酋,白山峰火始于足下。赳赳武夫,肝膽相照人。回首當年,馳騁洮兒河畔,看白浪滔天,應千年無愧。
死何畏,恰得其時,環宇澄清,人間改色,喜碧海謳歌。江南歸叟,勤修史冊,效龍飛鳳舞,歷數晨星,揮毫論功過,黑水塵煙躍然紙上,彬彬文士,鞠躬盡瘁。放眼來日,安仰牡丹江畔。聽松濤韻語,亦萬古安然。”
關玉衡戰友的命運
趙衡,原名趙尊孚,為屯墾軍第三團團部中尉副官,處決中村震太郎等間諜的監斬官。“九·一八”事變后,趙衡被任命為第三團團長。抗日戰爭時期,他被任以于學忠為首的蘇魯戰區政工分會上校專員兼分會政工大隊第一大隊長、沂水縣縣長等職,后升任東北軍炮兵少將。
陸鴻勛,屯墾軍第三團一營營長。1933年投降日軍,任偽黑龍江第三軍管區直屬炮兵中校隊長。1934年母喪,回安徽原籍奔喪,數月未歸。后貪圖偽軍官的生活待遇(中校7級220元、辦公費250元),又返回原部隊。1935年夏秋之交,中村震太郎的兒子從日本來到中國東北,尋找其父遺骨,住在偽黑龍江第三教導隊騎兵第三團團長姜鵬飛的家中。此時,姜已與日本女人伊藤結婚。伊藤和中村是親屬。他們終于查到陸鴻勛的下落。1935年冬,偽軍政部令黑龍江第三軍管區高級主任顧問中佐河崎思郎“選送”陸鴻勛到沈陽東山咀子偽中央陸軍軍官訓練處“受訓”。1936年初,日本關東軍憲兵司令部將陸鴻勛從訓練處逮捕,在多次審訊和嚴刑拷打下,陸供出處決中村震太郎等人的內幕。隨即,日偽各大報均在頭版大字刊載“謀害中村的殺人巨魁罪惡滔天犯陸鴻勛落網”的消息并附照片。后陸鴻勛被處以剮刑,零割肢體,為中村祭靈。這正是:賣國求榮圖安逸,自投羅網把命喪。
(責編 周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