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我國利用外資突破500億美元大關。對引資額一直徘徊在500億美元以下且長達6年之久的中國來說,這顯然是一個具有標志性的新高,而對于急切尋求增長動力的GDP來說,這一數字無疑更具全局意義。
是“恢復性增長”還是“新一輪引資高潮”
這個問題的提出和“九五”期間的引資狀況密切相關。外經貿部網站的數據顯示,進入20世紀90年代后,我國引資額迅速增加,鄧小平同志視察南方講話之后的1993年,我國的FDI與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之比即從前一年的7.51%增至12.13%,1994年又增至17.08%。而這一數字,也是迄今為止外商直接投資在全社會固投中所占的最大比重。
但從1995年起,FDI在我國開始進入相對緩慢的增長期,且持續了長達5年之久。整個“九五”期間,我國的FDI增幅僅為1.6%,個別年頭甚至出現負增長。這樣的背景下,2001年14.9%、2002年上半年18.69%的FDI增速才顯得如此不俗。
因此,在有人將這兩年的較高增幅稱為“恢復性增長”的時候,另一些人則認為這預示著加入世貿組織之后“新一輪引資高潮”的到來。表述的不同,顯示了對我國未來FDI的不同分析和預期。
顯然,持“新一輪引資高潮”之說的人對未來FDI的流入有著更高的期盼。既然1993年能有高達150%的外資增幅,對經濟環境有著深刻影響之世貿組織的作用又豈能小視?
而實際接觸中,主管部門及業內一些研究者卻并不這么樂觀。
外經貿研究院多年從事外資研究的馬宇認為,目前國內的經濟環境與1992、1993年比有很大不同。那時我國的利用外資基數較低,1991年我國的實際外資數只有43.66億美元,1992年不過110個億;而且當時仍是賣方市場,需求飽和程度及產品競爭壓力都遠遜于今天,也因此給外企留下了廣闊的進入空間。
今天則不同,不但市場競爭日益激烈,對外企的素質要求越來越高,而且隨著開放的深入,國內傳統的引資優勢也在弱化。高素質人才、高效率的管理體制、現代化的基礎設施、金融服務及相關的產業配套開始成為外資更關注的內容,而不再是簡單的三免兩減和廉價的勞動力資源優勢。在這些新的引資要素中,國內存在很大不足。
所以,在馬宇看來,目前我國的引資形勢只是恢復性增長。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宏觀部的趙晉平則在對以往國內和全球FDI進行了大量系統研究后認為,我國的外資增長在1995年后便結束了快速增長期,進入了一個平穩增長的階段,“十五”期間外資將保持增長趨勢,但難以達到過去20年的平均水平,預計年均增幅為5%~10%。
“恢復性增長”緣何而起
對近兩年外資出現恢復性增長的原因,有關專家做了以下幾點分析。
一是我國穩定的經濟增長在全球經濟低迷中為外商提供了較好的投資機會。2002年上半年我國經濟增長7.8%,2001年7.9%,約為全球經濟增長速度的3倍,安全穩定的投資是經濟低迷時國際資本最重要的選擇。
二是加入世貿組織為外商投資提供很好預期,促使外資加快進入中國市場。法律政策的相應調整、投資領域的進一步擴大、關稅及非關稅壁壘的降低等,都從客觀上為外商提供了更加公開透明和運轉成本以及風險更低的企業經營環境。
三是全球范圍內新一輪產業結構調整為我國擴大吸收外商投資提供了機會。隨著信息產業的日益成熟,原來主要依靠技術進步帶動的高速增長,逐漸轉為主要依靠降低成本擴大市場帶動的平穩增長,這一變化將導致信息產業全球范圍內的戰略調整,其生產制造部分由于利潤率大幅降低將謀求低成本生產基地,發達國家市場相對飽和要求拓展新興市場,為我國承接信息產業的外商投資提供了很好的機會。
傳統產業如汽車、化工、鋼鐵等產業轉移趨勢也很明顯,由于全球范圍的競爭加劇,這些行業的大型跨國公司都在調整全球生產經營戰略,既尋求廉價生產要素以提高國際競爭力,又要拓展新的市場,這使我國成為投資最好的目的地之一。
四是我國在全球跨國投資中所占份額很小,且具特殊性,全球范圍內跨國投資的下降不但對我國沒有太大負面影響,反而可能有利。
比較國內外FDI流動情況,會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就在近兩年我國引進外資開始出現兩位數以上恢復性增長的時候,全球投資開始大幅回落,去年國際投資降幅達41.5%,2002年則徘徊不前。而我國“九五”期間外資停滯不前時,國際資本流動卻風起云涌、高潮迭起。也因此國內業界有所謂“我國引資走勢與國際資本流動逆向而行”之說。
馬宇認為上述現象至少可以說明這樣幾個問題:一是我國吸收外商投資占全球份額小,近年不過4%左右,全球資本流動態勢對我國影響不大;二是我國作為一個發展中大國,產業結構層次多,市場廣闊,有極強的自我調整能力,吸收外商投資更多取決于是否充分發揮了我國的引資要素優勢;三是我國轉軌經濟和發展中經濟并存的特征,有可能造成全球跨國投資形勢好時,我國的引資要素優勢反而削弱——這時期投資環境綜合競爭力占主導,全球跨國投資形勢不好時我國的引資要素優勢反而凸顯——廉價生產要素對跨國投資吸引力加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