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與“躍進”號

“躍進”號首航沉東海

1962年，大連造成船廠在特殊的歷史時期，克服重重艱難險阻，用滿腔熱血建造成了一艘排水為22170噸，船長169.9米，航速19節，具有世界先進水平的“國產第一巨輪”。大家把她視為國寶，用當時中國最時髦的名詞將她命名為“躍進”號。大連人和全國造船界的代表用鮮花和眼淚把國產第一艘萬噸輪迎下了船臺，又在歡樂的鑼鼓聲中將“躍進”號送離廠，望著她駛入大海。

1963年4月30日，人們在青島碼頭興高采烈地歡送“躍進”號出征，準備讓她開創第一艘駛出國門的國產萬噸輪、第一艘開往日本的中國遠洋船、第一艘擔負中日貿易協定貨運船三項記錄的歷史性航程，譜寫中國造船、航運和外貿史上新的篇章。15時，“躍進”號起錨開始了她的處女航，駛向第一個目的——日本九州門司港。

5月1日，正當全國人民沉浸在“五一”節的歡樂中，翹首等待“躍進”號順利駛抵日本門司港的喜訊時，卻傳來了“躍進”號在公海沉沒的噩耗。

5月1日13時45分時，正在高速航行中的“躍進”號左舷突然發生猛烈撞擊，艙內大量進水，有的船員慌亂中認為遭到了“魚雷攻擊”。該輪立即向國內發出求救電報：“我船受擊，損傷嚴重”。14時20分，全體船員登上救生艇并棄船；17時10分，“躍進”號悲壯地沉入大海。噩耗傳來，全國人民頓時陷于驚愕、疑惑和痛苦的氣氛中。日本“全亞強亞廣播電臺”道聽途說，首發消息：“中國產的第一艘萬噸吸遠洋貨輪‘躍進’號在赴日本途中因腹部中了3發魚雷而沉沒”時，國際局勢驟然緊張，美國、日本、韓國和臺灣都隨即公開聲明：他們沒有潛艇在該海區活動。誰會在和平時期對一艘正常航行中的貨船下此毒手？“躍進”號沉沒頓時成為當時驚世之迷。

冷靜、果斷處理

當日14時30分，紅色電話急促的鈴聲驚動了中南海的周恩來總理，當聽到：“‘躍進’號沉沒，可能遭到魚雷攻擊”時，總理臉色頓時嚴峻起來，他首先想到船員的生命安全，立即親自打電話給主持軍委工作的楊成武上將和海軍司令員肖勁光大將，命令“立即派軍艦以最快前往營救”。當了解到全體船員已被日本漁船救起時，又命令海軍派軍艦把“躍進”號船員接回來。這天，周總理徹夜未眠，召集有關領導商議并成立了中央5人調查人員。清晨6時，周總理向在杭州的毛澤東主席作了匯報，并建議：為慎重起見，待情況弄清后再發表正式聲明。

周總理極為冷靜地對待“遭到攻擊”的言論和發表強硬聲明的要求，并指示新華社，不能根據外電報道和個別船員的說法匆匆發表“中國‘躍進’號輪被魚雷擊沉”的消息，而5月3日的《人民日報》上刊登了一則措辭謹慎的消息：“我‘躍進’號貨輪赴日本途中突然遇難沉沒，我國政府對此十分重視，正對沉沒原因進行嚴密調查。船員經日本漁船救起，正由我派出的護衛艦接返祖國。”

周總理以其豐富的外交經驗和嚴謹求實的精神得出結論，當時不存在公然在大白天派遣潛艇攻擊中國貨船的事實，而是從航線附近有一個孤立暗礁——蘇巖礁的環境判斷，力排眾議和猜測，驚人地提出：“‘躍進’號極大可能是觸礁沉沒！”總理的判斷使當時頭腦極度膨脹，急于“要找階段敵人算賬”的人們逐漸清醒下來，理性地對待這一突發事件。然而，中國的“國寶”突然沉海，不查清真實原因是怎能向國人和世界作交代？周總理決定組織親自組織力量來破解“躍進”號沉沒之迷！

5月8日，周總理召集在京的中央領導和有關部委的負責人朱德、鄧小平、賀龍、聶榮臻、羅瑞卿、李富春、李先念、謝富治、廖承志、王首道等討論對外聲明和組織現場潛水調查事宜。與會人員根據總理分析達成了共識。周總理再次致信毛主席：“‘躍進’號系礁沉沒，幾乎可以肯定，現在進行現場調查，既可表示我們實事求是，利于取得世界公正輿論的同情，又可以借此鍛煉我們海軍部隊和交通船員出海作業能力。

5月10日，周總理急趕杭州，當面向毛澤東主席作了詳細的匯報，提出由海軍、空軍和交通部聯合組成海上編隊到出事海域進行海底探摸，獲得物證，查實“躍進”號沉沒的真正原因。毛主席仔細地聽完匯報，當即表示完全同意周總理的分析和建議，并指示：“不僅要注重和階段敵人作斗爭，而且要注重和自然界的敵人作斗爭。要實事求是，要用科學態度，查明原因。”隨后，中國海軍史上前所未有的海上大調查在廣袤的東海海域迅速展開。

親臨一線指揮

5月12日早上，周總理通宵達旦忙一整夜，不顧濃霧彌漫的惡劣天氣，拒絕各方的勸阻，冒險乘飛機從杭州趕到上海。10時45分，總理親自主持召開會議。他首先告訴大家：我從杭州毛主席身邊來，主席正在主持寫一個重要文件，他十分關心“躍進”號事件。接著他詳細地聽取各方的匯報，詢問了每一個被營救船員對事件經過的看法。并一件一件地、一個一個過程地落實海上探摸調查方案。當聽到海調查編隊的領導并不是“一把手”時，他十人嚴肅地指出：“躍進”號沉沒事件已為全國和世界關注的國際事件，是關系到國威、軍威的大事，“對于這樣的大事，我當總理要親自抓，你們當司令、政委的也要親臨第一線”，“一定要親自出馬，這要成為一條規矩”。海軍東海艦隊陶勇司令員當即表態，將隨艦出海組織海上調查。

12日上午和13日上午，周總理一直在編隊現場，走遍了每一艘艦船，檢查了每一個崗位，深入到指揮艦的聲納艙，親自操縱聲納辨別不同目標的回音，諄諄教導聲納班同志：“你們這個崗位對能不能找到‘躍進’號很重要，要完成好國家交給的任務。”還專程到海軍醫學研究所檢查潛水員的加壓試驗，不斷用電話詢問艙內的潛水員加壓到6個大氣壓時的感覺變化情況，直到潛水員走出加壓艙，親自按住潛水員的手腕測摸他們每分鐘脈搏跳動次數，并將數據記在隨身攜帶的小本上，得知試驗結果良好時才滿意地離開。13日下午3點，周總理又趕到海軍吳淞碼頭給調查編隊全體成員作了1小時41分鐘的報告，詳細地分析了“躍進”號可能是觸礁沉沒的理由，要大家去進行現場調查，一定要取得物證，實事求是地作出最后結論。晚上，周總理代表黨中央、國務院接見了“躍進”號獲救的全體船員；召開了海軍、空軍領導和相關人員，研究海上協同問題；晚10點40分，又約交通部王首道部長等人談話，對調查及善后工作做了周密安排；還參加了調查編隊臨時黨委會并作了重要指示。深夜12點散會后，周總理又急忙趕往機場返京。

臨上飛機前周總理一再要求大家：“我們共產黨人，不管世界輿論怎樣，一定要實事求是，查明‘躍進’號沉沒原因，不能用‘大概’、‘可能’，一定要找到充分的證據。”大家見到總理日以繼夜地工作，熬紅了雙眼，十分心疼，隨著總理專機轟鳴騰起，送行人止不住的熱淚順頰而下，心中立下誓言：一定要查清“躍進”號沉沒原因，向祖國匯報，請總理放心。1963年5月18日，調查編隊10艘艦船在東海艦隊陶勇司令員、劉浩天政委率領下駛向出事海域。5月24日，潛水員探摸到了以90°側臥海底的沉船艏部“躍進”兩字，后來又從蘇巖礁上取回了8塊留有紅丹油漆痕跡的巖石碎塊，從沉船中取出了航海日志等24件物品。6月3日，周總理看完調查艦隊調查編隊的最后報告，馬上下令“調查編隊立即返航”，隨即指示新華社下發表明：經過周密的調查，已經證實“躍進”號是因為觸礁而沉沒的。

6月4日，調查編隊勝利返航上海。我國政府以實事求是的精神，迅速查明“躍進”號沉沒于航海事故，平息了國際緊張氣氛，受到國際輿際的贊同。

從“躍進”號事件調查始未，人們看到了周恩來總理無產階段革命家的偉大風范以及他對國家和人民搞度負責的精神、深入一線的求實作風和對下屬的親切關懷，他的諄諄教導將永遠留在全體官兵和全國人民的心里，成為中華民族極為珍貴的財富。

《中國海洋報》 2003.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