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年以前,伊萬·霍爾炮制了一部寶書,《思維的挑戰書:日本封閉的知識場所》,詳述了日本如何有系統地使外國學者、律師、及科學家湮沒無聞。該書在闡述日本知識偏狹性上頗為深入。霍爾的新作——《迷惑!美國如何輸掉了與日本的智力競賽及其對我們在亞洲的未來之影響》一書中指出,扭曲的形象、錯誤的分析以及天真的行為經常決定了美國的對日政策。霍爾認為,日本比美國技高一籌,在經濟改革的空頭許諾下,保持其掠奪性的和重商主義的經濟模式大體不變。《迷惑!》一書提供了盡管有些言過其實但卻相當刺激的分析。
在20世紀90年代,日本陷入了長達10年的經濟停滯狀態,而美國則沉浸在經濟繁榮的喜悅之中。霍爾指出,日本正變得日益缺乏民主,國內民族主義盛行,這使美國的政治家、學者和新聞記者感到頗為自傲。霍爾還覺得,試圖重獲在亞洲的影響地位的日本或許會引領其他亞洲國家偏離美國的經濟價值取向。霍爾提醒到:“對于在全球傳播自由民主資本主義福音的美國而言,日本是世界是唯一可對此發動挑戰的國度。”
這或許有些夸大其詞。但霍爾成年生涯的大部分光陰都用在了揣摩日本這個費解的國家上。20世紀60年代,他從哈佛大學獲得日本歷史學博士學位,此后他在日本工作并生活了30年。他諳熟日文,對日本社會、政府和學術界的內在運作方式爛熟于胸。
正如霍爾所認為的那樣,日本并沒有受到美國對其他盟友那樣嚴厲的審查,部分是由于一時疏忽。然而他也確信,出于對維持安全關系的偏愛,美國掩飾了日本全面、單向地進入其龐大市場的現實。他還認為,日本官員不愧為操縱大師——將任何批評冠之以“詆毀日本”,同時將數以百萬計的美元注入華盛頓游說體系以及對日友好的研究機構。
那些一直關注所謂的修正學派(日本評論)的人不難發現,霍爾的許多觀點十分熟悉。依照這種觀點,日本在很大程度上,封閉的、官僚的、出口拉動型經濟代表了另外一種資本主義,而且日本無意采納更開放的英美體系。他們認為設想另外的模式極其危險。
在20世紀80年代末,當日本公司在一個又一個行業成為領頭羊時,這種分析很有市場。不過倘若日本不再像過去那樣經濟的主宰,或者它變得更加依賴于美國的市場和軍事保護,人們便會發問:到底是誰占了上風?霍爾十分容易地得出了以下結論:日本的經濟困難是一場漸行漸遠的暴風雨,而不是深層次和結構上的問題。他認為,日本凈債權國的地位,多達13億美元的凈海外資產——從美國國庫券到位于印第安納州的豐田卡車生產廠,包羅萬象——這一切使得日本于美國相比具有無可爭議的力量。如果美國逼迫太緊,日本可能會以抽回資本相威脅,令美國經濟陷入悲慘得窘境。
鑒于美國是日本至關重要的出口及投資市場,上述推測尚非近憂。雖然如此,但在其分析中,霍爾發現了日本對美國式商業實踐強烈的抵觸情緒。他認為,一旦本國經濟完全復元,日本政客就會更不愿意做出改變。因此,美國有必要變得精明起來,并對日本足夠的警惕。霍爾還認為,美國沒能培養一個龐大的右傾日本政治格局。屬于左派的日本鴿派人士影響日微,這是不爭的事實。但霍爾發現右派中也有爭斗;一方面有溫和的保守派,他們希望日本在世界上扮演一個更具建設性的角色;另一方面,極右翼“對戰敗的恥辱仍然不能忘懷,認為日本戰后實行的民主為美國強加之物,其戰前式的民族思維根深蒂固,渴望能夠一雪舊恨,使民族情感更為純正”。
作者還擔憂,一種泛亞洲思維會從日本向整個地區蔓延。如果美國不保持警惕,便會發現,不論是其經濟模式還是作為地區安全霸主,都不受歡迎。霍爾指出,日本的戰爭史令其無法在這一地區過于咄咄逼人,但它在東南亞以及東亞地區處于絕對地位的經濟影響力可以化解這一困難。
霍爾頓最為精妙的章節是他對美國近年來試圖將自由市場機制與學術相結合所做的概述及他對美國對日本的自相矛盾和天真的看法的描寫。對美國外交官及其他專業人士日語技能的匱乏和知識的冷漠,霍爾怒從中來。
盡管《迷惑》一書有其不足之處,但它仍不失為發起了要鏟除涉及日本的“陳腐思維”的號角。在后“9.11”時代,一個連貫的、理由充足有時又相當鋒利的美國外交政策比以往更加重要。以日本而論,霍爾認為,鐵血柔情是最佳取向。
摘自《商業周刊/中文版》2002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