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縮遷徙歷程的哈尼服飾

在上千年的定居——遷徙——定居的發(fā)展過程中，哈尼族形成了豐富多彩的各式文化，其中，哈尼婦女的服飾就是一本活生生的哈尼遷徙史。在此，筆者僅以哈尼族支系碧約婦女服飾為例，作一些解讀，讀者就能領(lǐng)略到哈尼服飾所傳承的獨特的文化內(nèi)涵。

跟所有的哈尼族一樣，碧約人也是一個尚黑的民族，他們把黑色視為一切顏色中的最高貴的顏色，認為黑色是所有顏色中最能完美地表達生命本質(zhì)的顏色，因此，他們的服飾從帽子（包頭）到上衣、下褲，直至鞋的主體顏色都以黑色和藏青色為基調(diào)。

而在款式及裝飾上，如果把哈尼碧約婦女服飾中最外面的那件長寬衣鋪開來，背面所精心刺繡的圖案，讓人驚訝。這里所繡的不僅是一種美的再現(xiàn)，而且還記錄了哈尼族千年來由西北向南征戰(zhàn)和遷徙的歷史。衣服的上方，是紅圈黑心的圓點，說明哈尼族曾經(jīng)在繁星當空的夜晚離開心愛的家，踏上遷徙的歷程；紅色的絲線紋圖，說明在每個哈尼族曾經(jīng)定居的地方都有人死去，并葬在了那里，紅色是血，彎曲無矩，說明生者的哀傷和未來的未知數(shù)。衣的底邊之下是無數(shù)黑紅藍白相間的下墜的絲線，據(jù)說這是淚水。哈尼族每建立一個家園，都付出了極為艱辛的勞動，數(shù)年寒秋，老幼齊戰(zhàn)，安定下來，獲得發(fā)展。但是為了戰(zhàn)爭或是為了避免戰(zhàn)爭，或是迫于自然災(zāi)害，他們不得不忍痛離開家園，繼續(xù)遷徙。這件衣服中間，有兩條紅白黑相交的曲曲折折的等距離排列的線，這就是哈尼族遷徙的路線圖，紅色的線表示哈尼族所走過的路程都充滿了艱苦的征戰(zhàn)，付出許多血的代價。這里的黑色絲線說明在千年遷徙的征戰(zhàn)中，雖然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但是也有幸福安樂的時光。據(jù)傳，哈尼族最早是穿白衣白褲的，后因戰(zhàn)事等等的需要才慢慢形成了崇尚黑色的習慣，這里的白色說明最遠古的和平生活和哈尼族從未放棄追求幸福和平生活的愿望。在哈尼族碧約人的整個刺繡圖案上，白色的紋路和空白是很多的。那么，這三條彎彎曲曲的線又是表示什么呢？歷史上有些哈尼族一直沿著紅河到了越南等地開創(chuàng)家園，但因那里的氣候太炎熱，部分哈尼人又沿著紅河流域往回走，這三條彎曲的線表明哈尼族碧約人所走過的路是十分曲折悲涼的。也有些哈尼老人這樣解釋：這三條線中，黑線代表頭人，就是他領(lǐng)著哈尼族一直征戰(zhàn)和開創(chuàng)家園的。紅色代表貝瑪，貝瑪是一切哈尼文化的傳承者和傳播者。白色代表工匠，工匠制造一切生產(chǎn)勞動用具和武器，同時也是建筑房屋的工程指揮者，是開創(chuàng)家園的代表者；有許多小草一樣的圖案，那是蕨類植物，說明哈尼族生活的地方是半山腰相對濕潤的環(huán)境。時至今日，大部分哈尼山寨都建立在山腰的山坡上，寨后是密密的森林和高山，易于狩獵，獲取獵物，寨下是層層的梯田，保證有足夠的糧食。那些規(guī)則的或不規(guī)則的幾何圖形，代表梯田，說明哈尼族是以農(nóng)耕為主的民族，有哈尼人的地方就有梯田。此外彎曲有度，大小相間的那兩條粗線，上邊一條代表江河，下邊一條代表瀾滄江，說明哈尼族沿著這兩條河遷徙，分散到各地后，與原居民族的交往相融，語言發(fā)生了變化，生活習俗也漸漸地形成各自支系的特色，雖為同一族，說不同方言的哈尼族之間難以交流，往往需借助其他語言才能交流；有些樹形的圖案是榕樹（又稱萬年青樹），這是哈尼族的神樹，幾乎所有的哈尼寨子都有幾棵茂盛的榕樹，榕樹下是哈尼老人“望秋”議事和年輕人談情說愛的地方，每年的“男人宴”在樹下擺桌舉行。

一件哈尼碧約人婦女衣服上所刺的圖案還很多，許多所代表的傳統(tǒng)的文化內(nèi)容，隨著歲月的流逝，懂得本民族歷史和傳統(tǒng)文化老人的逝去，能真正解讀的哈尼人也越來越少了。

此外，在只有巴掌大的哈尼碧約婦女的袖套上，繡有貫通左右的紅河，上下起伏、彎曲有度，兩只袖套鋪在平面上展開，也能承接上下。對哈尼族來說，紅河成了一條極為重要的河流，因為歷史上進入該地區(qū)，極大部分哈尼族停止了遷徙，基本上定居下來了，只有少部分哈尼人一直往南，現(xiàn)在在越南、老撾、泰國、緬甸境內(nèi)生活的哈尼族（境外稱為“阿卡”）約有40萬左右，他們自稱是從云南的紅河等地搬遷過去的。正因為如此，大凡在哈尼的刺繡服飾文化中，都能尋覓到滔滔紅河水的痕跡。除明顯的紅河圖案外，袖套上方錯落有序的棱形則代表了哈尼族幾百年來開墾的梯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