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和黃色圖片
星期五下午正在無聊的時候接到一電話,電話里的女的先笑著讓我猜她是誰,我饒有興致地猜了好幾個也沒猜著,直到我有點不耐煩了,她才告訴我她是陳怡。這我真有點沒想到。
陳怡是我原來公司的一同事,她是我們原來一致公認的比較神秘的女孩。首先神秘的是她是不是還能被稱為女孩,倒不是我們懷疑她的性別,而是她從來不透露她的年齡。我們問,而她總是讓我們猜,最后我們也懶得猜了,只猜她在十六歲到六十歲之間,而遭到她一小頓粉拳的捶打。她是個什么樣的人?在我們同事之間也很有紛爭,當時新來的一個小孩說,她是個能干大事的人,因為據說她已經爭取到了一筆投資,大概在二百萬左右,而且是一個外籍人士給的,曾經有人還見過那個外籍人士。但也有人說那是個誤會,那個被認為是外籍人士的投資人,其實是有新疆血統的送快遞的。后來陳怡離開了公司,有的人說她去開公司了,有的說她在做對澳大利亞的進出口貿易,反正就再也沒露過頭。
陳怡在電話里顯得挺親近,說離開這么長時間為什么不和她聯系,是不是現在我混得不錯所以瞧不上老同事了,而且還說非常想念云云。我被說的有點感動,說一直想和她聯系,但都覺得太唐突,而且我還好像自己真的混得不錯似的拍胸脯保證如果有什么困難,盡管說。
陳怡聽到這兒,說話聲音漸漸飄渺了,先把我夸獎了一番,并且現在就有事求我,說她的電腦出毛病了,想讓人看看,問我懂不懂電腦。我當然說沒問題,所以約定了我下班她開車接我。
下班我在樓下等了半個小時,陳怡出現了。她和原來變化不大,但開了輛“寶來”,她比我晚畢業兩年,就開上了這漂亮的“艷粉車”,這不免讓我微微有點嫉妒。
在車上,陳怡話挺多,原來公司的人的下落問了個遍,最后問我,知道我已經結婚了,就開始埋怨我,為什么結的時候不通知她,她很想為我湊份子送禮。我笑著說,她要想送現在送也來得及,并問她現在怎么樣了。
陳怡很輕松地回答說:“結婚有什么好的,我現在一個人,輕松自在的,做個單身波波族不是很好么?”
我看了一眼她的胸部,問什么叫波波族。
“就是布爾喬亞加上波西米亞。”
我還是不太明白問什么叫波西米亞。
陳怡覺得我有點土,沒太細致的和我解釋,慢慢理解吧,以后就知道了。
陳怡的住處是一座蘇聯援建時候蓋的那種單元樓,高大陳舊而且有一股潮濕的木頭味道。她的房子拉著窗簾,黑乎乎的而且很亂,剛從外邊進來,要適應一下才能看清屋里的東西。雖然我比較小心,還是一腳踩在了一個放在地上的碟子上,碟子里的湯水濺了我一褲腿。陳怡驚叫著:“哎呀,咪咪的晚飯。”果然有一只肥胖的大黃貓,竄了過來,看到它的餐桌被打翻,很不滿意的喵喵地叫了起來。陳怡笑著說沒關系,并用腳踢過一大張印著貝克漢姆整版頭像的報紙把地上的湯蓋住,然后用腳轉著圈地踩,好讓湯水被報紙吸干。大黃貓也跟著起哄似的,不停地發出嗚嗚的聲音來表示對我的不滿。
陳怡一邊踩報紙,一邊呵斥黃貓:“去去,你找地坐,別叫,討厭。”
我很想找個地坐,但沒找著,在屋子里搜尋了一會才發現一臺長的有點像微波爐似的電腦委委屈屈的趴在一個角落里。陳怡說它上網速度越來越慢,我打開電腦上的臨時文件夾,從文件名上就可以判斷那里邊滿滿當當的都是黃色圖片,我回頭看看陳怡,她已經弄干了地上的水,點著一只女士香煙吧嗒吧嗒地抽著,看著我說,電腦速度越來越慢,怎么回事呀,你給看看。
喝醉之后的故事
中秋節前三個星期,小薔回四川老家省親去了。朋友們都為了在這個傳統節日拍客戶或者媒體之類的馬屁,忙忙叨叨得不亦樂乎。我在孤單之余又想起了陳怡,但是打電話給她,卻總也沒人接,直到下了班她才把電話打到我手機上,問是不是我打電話給她。我說是,問她有沒有時間出來坐坐,陳怡考慮了一下答應了。
這次陳怡顯得比上次憔悴了好多,而且也沒有開那輛寶來,我問她怎么沒開車來。她說車大修去了,能不能陪她喝點酒,于是我們就近找了一家昏黃的小酒吧坐下來。喝上了啤酒,陳怡顯得興奮了不少,而且話也逐漸多了。陳怡喝酒時動作顯得很夸張,我想她的意思是想讓我勸她少喝,但我卻想看看熱鬧,到底她喝醉了什么樣,所以一直慢慢地抿,樂呵呵地看。
喝了一會,陳怡的手機忽然響了,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又放下繼續喝酒,我想我打給她的電話也都是這么放掉的。但這位打手機的人比我執著得多,陳怡最后沒辦法還是接了,開始時聲音還是比較悠遠若隱若現的那種腔調,過了一會也不知對方說了什么,陳怡開始急了,先是離開了坐位,再后來就拿著手機跑到了酒吧外邊。隔著玻璃門,我看見她來回踱步并且指天畫地地和對方吵,最后狠狠地關了手機,回到桌前,情緒顯得非常低落,然后也和我沒有話,開始大口大口的喝啤酒。就這樣又喝了半個小時,我終于開始勸她別喝了,一是我怕陳怡真喝出個好歹來我不好弄,二是我懷疑我還沒看到她出洋相,我兜里的錢已經不夠付酒賬的。
我半扶著陳怡出了酒吧,陳怡忽然拽住我說她命太苦了,今天晚上能不能在我那將就一宿。看來她的住處出了毛病和剛才的電話有關,而我又實在不知道把這個泥醉的女人送到哪去,所以只好答應了。
到了我家,陳怡急匆匆地跑進衛生間,里邊立刻傳來稀里嘩啦的聲音,也不知道她是在吐還是在排泄或是洗澡,過了一會,陳怡舒服完了,跑了出來,并邊往我和小薔的臥室走邊脫上衣,我當時感覺,四周好像充滿了剛熬過的紅糖,深褐色,夾雜著欲望的甜并且粘稠得令人失去理智。
陳怡在里屋不客氣地打開柜子,找了件小薔的睡衣穿上,我也像接到命令似地翻箱倒柜找小套套。但結果什么也沒找到,陳怡已經死豬一樣的睡著了,而且鼾聲不小,令我興致大減,只好在客廳的沙發里和衣而臥,那天夜里,我做了好幾個對小薔忠貞不渝、感人至深的夢,早晨起來,陳怡已經消失了,我急忙查找少了什么東西沒有,發現一切都好,只是那大床上留下了一個奇形怪狀的人躺過的痕跡,于是長長出了口氣。
借錢
小薔回來后的第二天,陳怡忽然又來了個電話說想見見我,要不就來我家找我,我聽了有點發毛,問她什么事,在電話里說行不行,她頓了一下,然后下定決心似的說,能不能借她點錢,我聽了后打心里膩味,但又不好發作,說要借多少,她問我有多少,我說,我的錢基本在老婆掌握中,手里沒多少錢,于是陳怡先說五千,在我否決后就一千一千往下減,減到兩千我有點不好意思了就說行,她說行,今天給她怎么樣。
這次我們是在一個大超市門口見的面,陳怡戴了個大墨鏡,身邊堆著一大堆方便面之類的東西,她說她就要出國了,后天的機票,現在還欠中介一點錢,她實在沒辦法才管我借的,說到了澳大利亞不久就會把錢還我。我有點驚訝,也大概知道這錢是有去無回了,但已經答應了她又不好反悔,所以還是表示對她十分信任,把裝錢的信封遞給她,她也沒點,就放在了她的隨身皮包里。
我和她順道,所以她要打車送我一程。我們坐在出租的后坐上,我假裝關心地問她什么時候回來或者還回來不回來,手有意無意地放在她腿上。陳怡敏感地推開我說,別這樣,然后就從那堆超市商品中挑了一個大橙子剝開吃,并順手把橙子皮弄得到處都是。出租車司機從反光鏡里看著我們說別把車里弄臟了,陳怡卻毫不理會,依然故我的大吃橙子,扔橙子皮。最后司機急了,讓我們下車,陳怡大義凜然地和司機吵了起來,我被弄的很尷尬,一邊用手抹眼睛里的橙子水一邊勸解。出租開走后,陳怡沖我發火說,我毫無男子氣節,為什么不向著她和出租司機吵架,為什么給司機車錢,要是她就不會給。最后她對我的總結是,膽小而且摳門,并一輩子發不了財,除非中獎券。我本想辯駁幾句,但覺得心里被數落得亂了陣腳,說的亂七八糟,不知所云。陳怡最后輕蔑地看了我一眼,打了另一輛車走了。
偶遇
一個禮拜以后是中秋節,我和小薔興沖沖地在八一湖等游船,想去頤和園賞月,排到我們正要上時,我忽然注意到陳怡挽著一個小伙子已經坐在游船上談天說地,所幸是他們沒有看見我。我立刻拉小薔下來,說這艘船太擠了,坐下一艘寬松點,月會賞的更好,小薔說哪擠呀,但她被我用力拉住,還是沒上的了船。小薔疑惑地看著我說,你干嗎呀,是不是看見誰了。我急忙說沒有的事。
等我們在下一艘船上坐穩,細一想陳怡這人真是有點可怕,不定還藏著掖著什么呢,幸虧那夜沒發生什么事,要不還不得訛上我。而且通過這個故事我總結出一個道理,那就是,小套套不要留存貨。
那晚的月色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