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國擺脫貧困的偉大實踐中,“異地開發扶貧”是卓有成效的扶貧措施之一。
據云南省扶貧辦介紹,作為全國4個國債異地搬遷試點省區之一,云南省委、省政府決定在本屆政府內籌集25億元資金,解決云南基本已喪失生存條件的50萬特困農民重建家園的工作。從1996年10月開始實施至今年8月,云南累計已投入中央國債6.66億,省級8.84億元專項扶貧資金,在全省16個地州市的94個縣實施了異地開發扶貧,已經安置特困人口達23.88萬人。其中,縣內轉移安置15.78萬人,跨地州轉移安置2.3萬人,勞務輸出5.9萬人。
跨地州轉移安置的這2.3萬人,大部分集中在思茅地區的思茅市和江城哈尼族彝族自治縣,他們分別來自昭通市和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其中有1.4萬是苗、傈僳、彝等少數民族群眾,占跨地州轉移人口的60%左右。從滇東北、滇西北到滇西南,從高山峽谷到熱帶河谷,在全新的環境里,他們的生活是怎樣的呢?
初秋時節,本刊記者分別到思茅、昭通尋訪了幾戶移民,在收獲的季節走近他們,體會他們面對惡劣生存環境的抗爭,與他們共同分享著新家園帶來的快樂。

回望老家:一方水土難養一方人
思茅地區的思茅市和江城縣是云南省實施異地扶貧開發試點縣(市),在到思茅采訪之前,我們注意到跨地州轉移安置的2.3萬人中,昭通市就占了1.6萬之多,名列全省第一,而且穩定率極高。是什么促使這么多的人舍棄祖祖輩輩居住的家園,移居他鄉?于是,我們決定,在到思茅進行采訪的同時,也到昭通去探訪個中緣由。
要去昭通采訪之前,我們收集了一些有關昭通的情況,據資料顯示,2001年昭通市人均國內生產總值2665元,人均地方財政收入106元,兩項統計均居云南省倒數第一。截至2002年底,昭通市已有人口503萬,112萬屬低標準解決溫飽的群眾,按年均收入不到625元算,尚有67萬絕對貧困人口,其中,近30萬人喪失了基本生存條件。
8月21日,我們到了昭通,昭通市民宗局辦公室副主任王勇權聽說我們要到馬楠鄉采訪,就告訴我們“在昭通,窮得最出名的要數永善縣的馬楠鄉和昭陽區的寧邊村了。”他說,那年(1995年10月)時任國務院副總理的朱镕基來到昭通,專程到了昭陽區小龍洞回族彝族鄉的寧邊村,當他看到村里的貧困狀況,心情非常沉重。走進村民楊長才家,朱副總理問楊長才:“早上吃什么?”
“洋芋。”
“中午吃什么?”
“洋芋。”
“晚上呢?”
“也是洋芋。”
總理聽罷聲音哽咽,淚水奪眶而出。最后他對當時的地委、行署領導強調,絕不能放松扶貧工作……
其實,對昭通為什么會如此貧困的這個問題,一代又一代的昭通人都在思考,都在尋找脫貧的路。但是,路在何方?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和昭通市民宗局副局長朱恩光一道乘坐三菱車向馬楠出發。
車駛進烏蒙山區后,只見茫茫原野廣袤無垠,樹木非常稀少,地里的蕎子已經成熟,收割已接近尾聲。鄉親們正在收洋芋,大個大個的洋芋在路旁堆得像小山,等待買主。據說,在烏蒙山一帶,這里是條件很不錯的地方了,雖然只出產蕎子和洋芋,但因為有光照,產量還不錯。再往里走,情況就沒這么好了。光照越來越少,灰蒙蒙的,感覺也越來越冷。除了荒草之外,已看不到糧食作物,甚至沒有灌木叢,雖然車穿行在山區,但感覺上像是行駛在大草原。車拐過一道彎,我們在一個遠遠的緩坡上看到了一堆破舊房子,這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馬楠。
馬楠是個苗族彝族鄉,海拔2700多米,有的村寨海拔高達3000多米。據說,過去這里森林茂密,古木參天,綠水青山,調節著永善的生態平衡,因而這里曾有“水塔”、“屏障”的美譽。100多年前,這里曾經是個原始森林,盛產楠木、華竹和杉木,馬楠的“楠”也因此而得名。但近百年來無休止的砍伐和開墾,這里不僅已是荒山禿嶺,而且環境、氣候惡劣,終年低溫寡照,陰雨潮濕,每年9月中旬入冬,第二年5月下旬冬季才結束,冬季長達8個半月,“胡天八月即飛雪”的氣候在這里并不稀奇,下冰雹、下凌子已是常客。聽當地人說,有一年這里6月就飄起了雪花。因為這氣候,“十年九災”已是家常便飯。生活在這里的鄉親們,沒水吃,沒柴燒,也沒有電,為了這水和柴,他們要到很遠的地方去取水,要到30里以外的地方去砍柴,而且砍到的只是刺棵棵。即便在馬楠“街”上,作為鄉政府所在地(2002年已遷至興隆村),用電也是件頗奢侈的事,因靠柴油機發電,電價高達每度5元左右,一般人很難承受這筆費用。

到達馬楠當天,約下午3點時分,早已等候在這里的縣、鄉、村有關干部與我們一道乘上車,沿著橫穿馬楠街的這條寬窄不均、凸凹不平的公路向北行駛,不久就到了石碉社。這是一個苗族寨子,原有的43戶人家,共117人,在1997年昭通市政府組織的第一次搬遷中已全部搬走。如今,這里人去屋空,一片廢墟,十分荒涼。走進這個寨子時,正值下午四點鐘,但天色卻顯得昏暗,天空中亂云飛渡,能見度很低,給人一種壓抑感。越往北走能見度越低,似乎剛才天空中亂飛的云都向我們壓來,車約行走了二十分鐘就到了石灰窯,這時二米以外已什么都看不見。整個石灰窯村完全被籠罩在濃霧中,我們也已被濃霧包圍。第一次經歷這樣的環境、氣候,一種莫名的恐懼向我們襲來。難以想象鄉親們常年經受濃霧的包圍,心理要有多大的承受力?
當天晚飯后,窗外已下起了雨,天氣有點冷,呼出的氣呈霧狀。我們在永善縣高寒山區少數民族扶貧工作隊辦公室里(曾經是馬楠鄉政府所在地)圍著火爐開了個小型座談會。市民宗局副局長、工作隊長、辦公室主任、鄉長和鄉黨委委員等在一起湊了下情況。
據了解,石灰窯村也是個苗族寨子,原來住有24戶人家,第一次搬遷后留下12戶,之后又有兩戶石碉社的返遷戶加入了這個村。返遷的原因是老人年紀大,生怕客死異鄉,孝子只好陪同回鄉。這個村是昭通市民宗局的扶貧掛鉤聯系點,1994年,時任地區民委主任的文成端帶隊住進了這個村,通過摸情況,制定了“2、2、4、20”目標。即通過三年扶貧,以畜牧業為主,力爭達到戶均有2頭牛、2匹馬、4頭豬、20只羊的規劃指標,并開始從生產、生態、生育、教育等全方位入手進行綜合式開發扶貧探索。他們還請來了外地的能工巧匠手把手地教這里的苗族群眾修蓋瓦房,全村人告別了祖輩居住的窩棚和杈杈房,都住進了新建的石木結構的瓦房。對此,作為石灰窯人,現被抽調在永善縣高寒山區扶貧工作隊的王學高老師感受最深。他告訴我們,市民宗局不但幫他們村解決了飲水困難,還用無息貸款買了二十多頭牛分發到各家各戶,“我父母家就有三頭,市民宗局買了200只羊分到每家每戶,我父母分到了15只;局里無償為村民購買種子和化肥;還在村里蓋了一間80平米的教室,配備了質量非常好的桌椅15套;每戶還分了一張床。”當時,王學高老師從一所完小調回村小,邊教書,邊參與村里的扶貧工作,兼任出納。他說,為了石灰窯村的脫貧,各級政府都給予了不少支持,但是因為環境氣候惡劣,沒有電,離城又遠,四處是光禿禿的荒山,100公斤炭就要28元,每年村民再怎么苦都吃不飽,以往40%的糧食靠國家返銷,經過幾年的投入和打基礎,搬遷前的石灰窯村仍有20%的口糧不夠吃。

那么,三年來的扶貧成效又體現在哪里呢?
市民宗局辦公室副主任王勇權是這樣告訴我的,“三年來扎扎實實的扶貧工作,村寨人的精神面貌發生了變化,養殖業上去了,但種植業卻下來了。”連年的自然災害使許多增產的農業科技措施在這里不起作用。這里實施過洋芋高廂壟作、蕎子拉線點播等科技增產措施,但是糧食產量還是上不去,甚至連糧種都留不起。1995年,永善縣有關部門到馬楠測產,挖了10窩洋芋,共收1.8市斤,畝產折主糧75公斤。結癥何在?經過調查分析,大家認為,在馬楠上報人均耕地習慣報3畝,而實際耕種面積人均不低于12畝,“畜要草,人要糧”,一方面發展畜牧業就必然要增加牲畜量,另一方面,當地人為了吃飯也在加速墾荒蠶食草山地的速度。這樣耕地增多了,草山卻減少了。畜超載帶來的是:草山退化,植被破壞,牲畜瘦弱,抗病率低下,牲畜死亡率逐年增加。人為過墾帶來的是:草山面積縮小,植被毀壞,水土流失,氣候惡化,廣種薄收,災害頻繁。生態環境的破壞,使這里的人生存處于靠畜,畜死;靠糧,糧災的兩靠無門境地。
事實上,自新中國成立以來,昭通市各級黨委、政府對高寒特困山區的脫貧工作一直都比較重視,據資料顯示,僅馬楠,自1958年至1994年這36年中總共投入的資金就是1097萬元,每年調入的糧食近60萬公斤,民政救濟款每年不少于10萬,但是馬楠的貧困狀況改觀不大。痛定思痛,昭通人提出了“搬出一人,緩解兩人,等于解決三人”的口號。即遷出超載人口,尋找適宜的自然環境搞異地開發式扶貧,讓原居住地草山、土地休養生息,恢復生態,最終達到異地開發的人脫貧,留下的人也同樣能脫貧的目地。
窮則思變,常年生活在高寒山區與天斗、與地斗的昭通各族群眾也悟出了一個道理:“死守這塊祖輩留下的土地,就是磨斷骨頭也吃不飽肚子。”于是,從上世紀80年代末起,一些貧困的山區農民就大著膽,開始自發尋求搬遷異地的脫貧之路。他們采取投親靠友、自找門路的辦法舉家搬遷。據當地調查統計,在安寧市八街鎮水箐一片荒無人煙的地方,就從昭通自發地搬去了180多戶、800余人,通過吃苦耐勞的開墾勞作,已解決了溫飽。巧家縣小河鄉有20多戶苗族搬遷到了江城縣明子山茶場,通過管理茶園,每個勞力月均可收入200至300元。但畢竟自發搬遷的只能是極少數,它所帶有的盲目性也是不可忽視的。在高寒山區生存條件惡劣的環境中苦苦掙扎的人們,日夜盼望著政府能出面組織,幫他們另找個適宜生存的地方,重建家園。

這一天終于到來了,1995年12月,云南省扶貧開發工作會議在文山召開,會議明確提出:“對基本缺乏生存條件的貧困地區,要在嚴格控制標準的前提下,實行異地開發”,省財政廳撥出異地開發專款4000萬元。接下來,由昭通市委、市政府出面,與思茅、江城的一些茶葉和甘蔗企業達成輸送勞動力的協議。消息傳到烏蒙山區,人們奔走相告,原計劃在馬楠首批移民1000人,結果僅馬楠鄉三個村5032人中,報名要去的就有5000人,占總戶數的93%,最后經過說服,決定分批走,第一批走1048人。臨走前的氣息顯露在人們的臉上,許多村民開始變賣牲畜和家產,殺豬宰羊,相互告別,巴不得馬上就走,走得越早越好。說起臨走時的情景,時任馬楠鄉鄉長、現任永善縣高寒山區扶貧民族工作隊隊長的馬理榮說:“當時要是再走遲一點,群眾都等不及了,馬楠也許會發生意想不到的自殺事件,因為受盡苦難的群眾已經斷了后路。”王老師說:“本來我二哥還比較猶豫,畢竟故土難離,何況民宗局多年的扶持已有一定的基礎。但我的觀點是:不是民族落后、懶惰,而是環境太惡劣。因此,我去說服了我二哥和我父母不能錯過這次機會。我因為是公職人員,不然,我也走了。”1997年1月3日,由17輛大客車組成的遷徙隊伍正式從昭通啟程。經過4天3夜的長途跋涉,跨越萬水千山,行程1158公里,終于到達了思茅市龍生茶葉集團公司所屬的幾個茶場。
到了思茅后,這批來自高寒山區的移民,看到自己重新生活的地方到處是綠水青山,激動不已,他們感慨地說“現在馬楠山到處是冰天雪地,穿著大棉襖還不敢出門,在這里還可以穿襯衣,我們一到這里就解決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溫’”。王老師二哥一家安置在思茅市隆生公司大墳山茶場,安頓好后,五口人靠摘茶葉每月收入1000元左右,二哥捎話來說“來了還是好,當初幸好聽了你的話。”母親也特意托人寫信給王老師:“如果政府還組織轉來,我們也不回來了。”“樹挪死,人挪活”的古訓再一次得到了證實。

在馬楠山,我們不止一次地聽一些基層干部講起市民宗局局長文成端曾經反復講過的一句話,“作為黨政領導,要想真心誠意地幫助他們擺脫貧困,明智的選擇就是動真功、花血本抓異地開發;作為身處失去生存條件地方的群眾,若不是毫不猶豫地選擇異地開發之路,就將給子孫留下遺憾。”許多人為了不留遺憾,痛下決心,義無反顧地踏上了奔向他鄉的征程。返遷率馬楠是最低的。那晚上,大家談興都很濃,一直到深夜。
8月23日一大早,我們來到了馬楠山的石礅村,這也是個苗族寨子,原來有93戶人家,搬走了73戶,剩下20戶。房屋已經很破舊,而且全都是老土房,房頂全長滿了雜草,沉甸甸的,就像將要下塌,讓人總是替房里的人擔心。同行的馬楠村主任王明金估算,這房地造價除去工錢最多60元,這錢是用來購買油毛氈的。寨子里很冷清,看不到人,也看不到一棵樹,光禿禿的。我們隨意走進一戶房頂冒煙的人家,女主人正在燒豬食,她是苗族,叫王學華,男人去割蕎子。她一家5口人,3個孩子,大的已18歲,家有20多畝地,一年能收1500公斤蕎子,平均畝產只有70多公斤,此外,她們還種有洋蘿卜,喂了6頭豬,28只山羊。她說糧不夠吃,每年只夠吃5、6個月,孩子沒讀書,最小的女兒讀了4年級。問她想不想搬到其它地方生活,她說“不想去,爹、媽就生在這塔塔,我們也就要在這塔塔過。”同村還有一個叫王澤英的苗族婦女正在簸蕎子喂雞,她老大去思茅并已成家,托人捎來口信說那邊很好,要他們也過去,但她不想去,“村里人去得完我們才去,去不完我們就在這守著。”故土難離這種根深蒂固的觀念大概就是這樣。
在馬楠山,我們所走的四五個寨子都是比較貧窮的山寨,相比之下,馬楠村要稍好一些。據說,60年代這里是馬楠鄉所在地,人的素質也相對要高些,有9人出去工作,還出了個縣衛生局局長。村里有一些樹木,顯得有一些生機。過去,這個村有96戶219人,土地對人口的承載量太大。搬遷后,全村只剩下7戶人家沒走,后來又有一些從思茅轉回來的返遷戶,現在全村有24戶76人。張樹雷老人就是返遷戶的一戶,6年前,他們全家4口人變賣了家產和牲畜,毅然決然地去了思茅,被分在營盤山四隊管理茶園,在了八九個月,他和老伴帶著小兒子又回到了馬楠村。為什么要回來?用他的話說就是“那里環境是好,但天天摘茶葉,不習慣。”我們問他這里好還是思茅好?他不假思索就說“當然是那里好,那里有電,好方便!這里氣候差,沒得思茅好。”他說,大兒子還留在思茅,小兒子也準備過去,過兩年他和老伴還是得過去。回來后,他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把當年臨走時賣了150元的房屋又花800元從別人手中買回來,之后,便與縣民宗局領養了33只羊,增值所得三七分成,現在羊已發展到了70只,今年靠羊的收入已有3000元。回來后,他還當了一段時間的社長。他說“一個人只要肯苦,在哪里都不會受餓。”
在昭通兩天的耳聞目睹,對采訪之前的疑問,我們似乎找到了答案。

喜看新家:“比老家更有盼頭”
蔗林、香蕉林、茶園、咖啡園……思茅滿山遍野的綠與昭通大山的滿目荒涼形成鮮明的對比。我們的車子如游魚般在綠海中穿行,細雨霏霏中來到江城縣國慶鄉和平村異地開發區,這里有326戶來自昭通市永善、巧家等縣的移民。
確切地說,這是一個茶廠,原屬國慶鄉,1997年初移民來了之后,就交由移民經營。在茶廠辦公室,我們和廠長、也是移民負責人之一的劉向兵聊了起來。他是永善縣馬楠鄉高彎村人,苗族,高中文化,上過農校,很善言談。他說,他一家包括父母都遷了過來,是政府動員搬的。不過他也很樂意,他覺得老家海拔高,氣候冷,土地薄,糧食產量低,國家再怎樣撥錢扶持也富不起來。縣上一動員,鄉親們都很踴躍,連忙賣房賣牲口就搬了過來。
因為是異地開發扶貧,才到江城,政府就已經作好了安排,每戶都有了茶地。大家在昭通茶樹都沒見過,怎樣管理茶地?怎樣采茶?還真是不知所措,初來時有的人干脆把茶樹挖了種上包谷,認為種包谷人可吃,還可喂牲口。后來堅持種茶的,收入就比種包谷的好些,大家又都全部種茶,一家多的7、8畝,少的2、3畝。現在300多戶移民分為5個隊,共有800多畝茶地。

說起搬遷過來之后的生活和感受,劉向兵有些滔滔不絕,他說,相比之下,這邊的氣候條件比老家更好,在老家,一年到頭吃蕎子、洋芋和包谷,過節才吃大米,在這邊卻可天天吃大米。這里的領導很親和,他們經常到茶廠了解情況,幫助解決生產、生活上的困難;這里的老百姓也很和善,剛來的時候,他們的牛是習慣放養,毀了不少茶地,移民與他們座談了之后,他們便把牛看管了起來。和在昭通老家一樣,人家總是有窮的有富的,有殺得起年豬的,也有殺不起的。但和老家不一樣的,是衛生習慣的改變,老家冷、又缺水,有時一年才洗一次澡,而在這里卻可經常洗,連冷水都可以洗。“不過,老家也不是一無是處”,劉向兵說,“當地的人種包谷不追肥、不除草,能收多少收多少,我們來了按照家鄉的做法又鋤草又施肥的,產量比當地的高,后來他們也學著我們的樣種包谷。”
劉向兵現為茶廠干部,每月有800元的收入,家里還有茶地,日子算不錯。隊里的人們每戶月均收入300元左右,一般年收入低的2000多元,高的達5000多元。現有51戶人家蓋起了磚瓦房。蓋不起的,由廠里統一蓋石棉瓦房,每戶40多平方米。移民們逐漸學會管理茶園之后,茶廠的經濟效益也逐年好轉,今年投入10萬元,蓋起了新廠部,劉向兵家也從原來的住處搬到廠部旁邊,蓋起了磚瓦房,還開起了小賣部。
在小賣部里,我們看到一位秀氣的年輕女子正在忙活,一問,她是劉向兵的妻子,還是當地的哈尼族呢。夫婦二人現有一個3歲的兒子,我們問劉向兵一家人兩種民族講什么話,他說一家兩制,一般說漢話,他正教妻子說苗族話。問他為什么要找一個哈尼族作妻子,他笑說:“生的娃娃更聰明。”又說這是開玩笑,主要是緣分。
劉向兵的父親劉光發抗美援朝時當過兵,因年齡小留在了后方,現已71歲。但劉向兵說他“什么都做得起”,他和老伴、女兒3人管著5畝茶地。剛來時,老人很不習慣,他說“我覺得老家好在,我哭了,說這些塔塔不是人在的塔塔。但過一兩年回家看看,冰天雪地的,冷得在都在不住,又是高巖陡坡,砍柴也要繩子一根一根往上吊,萬丈高巖沒有平地,想想這里是比老家好一點,靠山吃山,事事在人,慢慢就習慣啦。而且,在這里生活方便,吃肉、菜都可以到不遠的和平街去買。”

父親對兒子的婚事很開通,他說:“只要年輕人愿意就行。國民黨時期民族互相歧視,你瞧不起我,我瞧不起你,反對娶其他民族。我們苗族還有句話:‘石頭不是枕頭,漢族不是伴。’現在不歧視了,執行黨的路線政策了,兒子要娶什么族就娶什么族。”
劉向兵一家人已于2001年正式落戶江城,領了身份證,有人問起他們是哪里人時,都說,“我是江城人。”
辭別劉家父子,我們到廠部附近的幾家人家看了看,房子是清一色的磚墻瓦頂,屋檐下掛滿一串串金燦燦的包谷,這種景象在滇東北常常見得到。就象劉向兵所說的那樣,人總是有窮的有富的,幾戶人家中,有的家里除了簡陋的床鋪之外,空空蕩蕩的,而有的人家已是客廳、臥室分開,客廳里有象樣的家具和電視,臥室的床鋪收拾得整潔。有戶人家在堂屋正面墻上端端正正地貼著毛主席像,兩邊有對聯:“我們和平綠未盡,春風吹夢又重來。”移民們對新生活的憧憬可見一斑。
距中老7號界碑一公里左右,有一個江城最大最新的寨子,遠遠望去,兩排整齊統一的石棉瓦房呈人字型座落在一座平緩的山梁上,十分耀眼。這是國家債券西部扶貧試點項目之一,共有223戶1千多人。2001年立項,2002年5月動工,今年3月竣工,昭通移民緊隨遷來,有苗族和漢族。由于是新建的村子,尚未綠化,新房的石棉瓦頂在正午陽光的照耀下,一片白光。一條寬敞的村間大道把村子一分為二,兩邊的房子建筑整齊劃一,每戶有一間正房、一間廚房和一個小院子,每隔幾戶還有公共廁所,我們諧稱這是“鄉村陽光小區”。移民們目前已開始收獲包谷和花生。我們來到一戶叫李國華的家門前,他下地去了,庭院里種上了鮮花和瓜豆,一派生機。有村民告訴我們說,李國華在移民中很有威信,他曾對村民說:“江城這么好,國家撥錢搞得這么好,你們不好好干,我把你們挖埋在這里。”
小伙黃軍龍還用自家的小屋開了一個“邊陲發廊”,成了村里的第一個理發師,他很認真地對我們說,等以后賺了錢要在這里開個夜總會。興許是男人們都到地里干活去了,村子里看到的多是婦女和孩子,女主人有的在洗衣服,有的則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做針線活,透出濃濃的生活氣息。
村子里還有一所漂亮的學校,大約有4個教學班200多名學生,一至六年級的學生都有。正是假期,學校里卻書聲朗朗,原來是補搬家時耽誤的課。見到我們,孩子們都很大方、活潑,問什么答什么,不怕生。
位于思茅菜陽河國家級森林公園邊緣地帶的踏清河名副其實,這里到處是保護完好的亞熱帶叢林,遠處黛青色的山頂上時常纏繞著白云,近處青翠欲滴的林木藤蘿垂吊,生態環境良好。

踏清河移民開發區始建于1997年,至今已先后移民686戶2365人。移民主要來自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瀘水縣,少部分是思茅本地區鎮沅縣和墨江縣移民,傈僳族約占82.6%,其他是白、漢、彝等民族。走進開發區,只見山頭山腰到處是長勢良好的咖啡園,咖啡樹上已綴滿了累累的果實;山腳河谷是綠油油的包谷,正抽穗打苞;移民村寨散落在地勢平緩的山腰或半山腰,清一色的石棉瓦房錯落有致地掩映在果樹花木叢中,村間道路上隨處可見跑著的雞鴨,呈現出一派寧靜而祥和的山村景象。
瀘水縣政府駐思茅移民辦事處主任王燦星介紹說,這個點是省異地扶貧試點開發區之一,當時,思茅計劃開發15萬畝綠色產業,人少地多,而瀘水則需要移民,經省上搭橋,便形成合作,因此移民過來時是邊開發邊建設家園,不象現在這樣在建好了安居工程才搬遷。移過來后,主要是采取公司+基地+農戶的方式種植咖啡,加上移民們再種點地,養豬、雞等,去年人均收入532元,雖然還未越過溫飽線,但比起老家來好多了。在老家,苦死苦活一年到頭收入不超過300元,低的才100元。王燦星認為,遷來這里,不僅是收入增加,重要的是生產、生活方式的改變,人的觀念的改變。過去種糧就種糧,沒有從多方面去增加收入的意識;老家水源缺,環境惡劣,吃的單一,現在在公司的帶動下,生產技術提高,種、養品種增加,住的人畜分開,吃睡分開;過去是過得一天算一天,現在你要得有計劃;過去種什么都是隨便撒種,現在要挖地、打塘,還施肥。思茅市對移民很重視,不但在生產上扶持,還建起了農貿集市。再加上這里的交通、氣候、水都比那邊好得多,移民的生存環境的確是大大改善了。王燦星還說,實施異地扶貧,解決了喪失生存條件地方貧困人口的問題,又帶動了當地的發展,促進了當地基礎設施建設,如建起了學校、衛生室,修建了道路等。這是一石打二鳥,利大于弊。
另據介紹,現在,踏清河村的傈僳族村民在婚喪嫁娶方式上仍有部分保留,有部分改變。有的姑娘還嫁進城里。瀘水傈僳族大部分信仰基督教,在踏清河有8座教堂、9個宗教活動點,都是移民自己集資出工蓋成。村委會已把宗教活動納入規范管理,村民年滿18歲以后才能進教堂,不允許信歪教、邪教。信教人員全部統計報市民宗局,民宗局的同志不時給他們講政策。去年市民宗局還辦了15天的宗教教牧人員培訓班呢。
頂著烈日,我們來到位于坡頂上的開發區糊米場一隊隊長牛花才家,引人注目的是他家門前一堵高高的包谷架,上面掛滿了金燦燦的包谷,是典型的滇西北晾曬方式。牛花才在新近成立的踏青河村委會中當選為村黨支部書記,老家是瀘水縣稱桿鄉阿赤村,曾任過村長。1996年,政府派他到思茅考察,一來便被這里的青山綠水所吸引,回去后便帶著本村的人于1997年遷了過來。年近不惑的牛花才給我們的印象是精明強悍,也不失傈僳族人的純樸厚道。在他家,我們看到兩間石棉瓦房雖有些舊,但寬敞整潔。擺放在院子里的碩大的電視接收器是他家現代生活象征。院前豬廄里養著兩頭大豬、4頭小豬。豬廄因配套著沼氣池,顯得干凈而清爽。廚房碗柜家具一應俱全,還用上了沼氣液化灶。灶前的一個火塘很醒目,牛花才告訴我們說,大多數遷移過來的傈僳族人仍保留著老家用火塘的習慣。
牛花才一家四口來到踏青河后,已種植了14畝咖啡,2畝包谷,另開墾邊角地2畝多用來種飼料,可年產糧食2000多千克。豬雞也養了不少,但因缺乏在熱帶地區家禽飼養的經驗,病死的較多。他家去年死了兩頭肥豬,今年4月又死了150多只雞,損失較大。為此,他還立志要帶領全村群眾學習科學飼養技術和疫病防治知識。去年,他家14畝咖啡掛果,在有5畝咖啡得干果病情況下,摘得鮮果6噸多,收入3100元,加上其它收入,去年他家人均收入達1000多元。
盡管去年牛花才家曾經遭受了較大損失,但牛花才說,移民到這里后,生活比老家好了好幾倍。在老家只能吃包谷,在這里可常年吃大米飯,而且和很多移民家庭一樣,每周還可買上3—4斤肉吃。
今年他特別加強了對咖啡的管理,除公司配給的肥料之外,自己想辦法,增加了施肥量。他說,看今年的咖啡長勢,預計可采摘不少于10噸的鮮果。
牛花才除自己勤勞致富外,還用很大部分時間和精力管理隊里事務,宣傳黨和國家方針政策,調解隊上各種矛盾,搞好社會治安工作等。由于他在隊里威信較高,很多矛盾問題都能在隊里解決,很少上報。他說:“假如村里有打架的,我喊停就停,不敢再動。”今年6月,牛花才當選為踏青河村支部書記后,更是雄心勃勃,他告訴我們,在任職期間,他要力爭做好兩件事:一是要解決好移民村寨交通問題;二是要改善通訊條件。他認為這是群眾脫貧致富路上兩大障礙,一定要解決。此外,還要改善飲水設施,改變移民群眾還在挑水吃的現狀。在今后三年中,除管好咖啡外,要大力發展兩種兩養,加強科學養殖和疫病防治,爭取每年人均經濟收入增加100元。
我們問他想不想老家,他說:“過年過節就想,每逢佳節倍思親嘛。想想老家,我們傈僳族過闊什節,州長親自出來給大家祝酒說:‘我們傈僳族一年一度的闊什節到了,我代表……’,那種感覺在這里是沒有的。”說到這里,他直嘖嘖嘖地很動情。他坦認,剛來時,也是不習慣的,尤其是語言不通,現在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就象在“后面”(指老家)。
思茅市營盤山以萬畝茶園的壯觀而出名,這里也是一個移民安置點,當我們來到其中的大墳山茶廠一隊時,身著盛裝的苗族移民早已在路邊等候,并熱情地唱起了歡迎歌,其盛情讓我們很感動。一位名叫張光明的苗族中年男子熱情地說:“你們到來,我們真是太高興了。”并執意要我們到他家去坐坐。一隊的房屋就在茶園公路旁,是幾排整齊的石棉瓦房,張光明家就在中間,門前拾輟得干干凈凈,一棚洋絲瓜已碩果累累。他說:“在老家永善縣馬楠,8、9月就下雪要到次年3月,大風刮來,吹得臉都是裂的。思茅四季如春,穿得少也在得下來,沒有膠鞋也可出門,過去住茅草房,現在住瓦房。我們是普普通通的農民,黨和政府對我們這樣關心和支持真是感激不盡。我家5口人,一過來就有4畝茶地,有時一月收入200多元,有時達600元。”他告訴我們,政府還撥錢給他們過苗族傳統節日“花山節”呢。除有茶地外,張光明家還有2分菜地,我們問,那么一小點菜地夠吃嗎,他說:“勤快的人地少也吃不完,不勤快的人地多也不夠吃。”老家雖然有6畝地,有的人家有2、30畝之多,大多種燕麥,但廣種薄收,種一大坡收一小籮。思茅是熱帶地區,現在是雨季種不出菜,但也能吃些洋絲瓜、南瓜等,家里還養有30多只雞。一家人在這里,環境適應,生活不愁,錢也有得用,一致認為這里比老家好。
老張現在的生活已和從前不大一樣,一般清早起來,一家人一起做早飯,吃了就出去采茶,要到下午才回家。茶葉發得猛時,天不亮就得出門,中午飯一起帶著去,就在地里吃,直到天黑才回家。他說在這里比老家更忙,但更有盼頭,多忙多有收入嘛。
在我們聊話的當兒,張光明的妻子麻利地坐好了飯菜,也不管我們才吃過午飯不久,定要我們多多少少也要坐下來與他家人共餐。我們一看,滿桌的菜與農村過節娶親辦的大八碗差不了多少。煮雞、炒肉、豆腐、蕃茄、竹筍、炸花生……我們不忍心的同時,也有幾分欣慰,這桌菜也許花掉了老張家半月的生活費,但他畢竟還花得起呀。
在思茅市龍潭鄉大沙壩村委會南本村金象公司咖啡基地,我們來到何啟全家,他們來自昭通魯甸,彝族,夫婦倆有三兒一女,大兒子已21歲,回了老家。當初,和其他移民一樣,一家人只是穿身衣服就過來了,初來時很不習慣,尤其是咖啡收成不好,賣不起錢,或是生病的時候,就特別想家。說:“哎呀,認得當時不要來。”現在回去不是生活不習慣,而是不習慣老家的氣候了。何啟全說,我們農村人無非就是種點莊稼嘛,不就是圖個生活好嘛。現在生活好過了,就不想家了。
何家分了15畝咖啡地,在魯甸老家,他沒喝過咖啡,更沒見過咖啡樹,要管理好得有個過程。2000年第一次收咖啡時,一畝才幾斤、幾十斤,最多的也才百十斤,收入就幾百塊錢。現在學會管理后,最高畝產可達500斤,平均畝產有200———250斤。何家夫婦屬于那種會過日子的人,家里鋪了水泥地,買了沙發、矮柜,我們進去時何啟全正坐在沙發上悠閑地抽煙呢。
我們問現在他們最想做的事是什么,他們說,種好咖啡,養點豬、雞,有了錢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起房子”。我們問,相不相信日子會好起來?丈夫說,不知道。不知道國家是怎樣幫助的。媳婦則說,有扶持也行,不給也行,主要還是靠自己的雙手。
從何啟全家門前抬眼望去,綠油油的咖啡樹從一個山頭彌漫到另一個山頭,移民的家就如星星般散落在咖啡園旁邊,他們在守望著咖啡園的同時,也守望著生活。
新家園中的老問題
據思茅市扶貧辦的同志介紹,通過近6年來轉入移民參與當地公司的綠色產業開發,不僅使企業的經濟得到了發展,而且移民也增加了收入和改善了生活。移民的收入從剛轉入時的1997年人均月收入41元增加到2002年的人均月收入140.7元。汽車、摩托、彩電、冰箱、組合音響、自行車、縫紉機等,這些是在搬遷之前移民們不敢奢求的東西,現在一些人家已有了。在采訪中我們感觸最深的一點是,移民們眼里已沒有我們在他們的老家里見到過的那種惶惑和焦慮,和思茅充滿生機的綠色相匹配的是他們面對鏡頭的自信和微笑。但當深入交談后,我們也從他們的一些言談之中感覺出他們內心深處的憂慮。

在踏清河,瀘水縣政府駐思茅移民辦事處主任王燦星告訴我們,移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孩子讀書困難,不是沒有學校,而是學費困難,雖然移民學生學習成績比當地學生的好,考取高中的也多,但不少沒讀完高中就輟學回家。在牛花才家,談起生產、生活時他眉宇間很舒展,但問到他兒子讀書的情況時,他雙眼掠過一絲憂慮,然后就是默不作聲。兒子才小學畢業,就回家勞動,不上學了。劉光發老人其實還有個最小的兒子在家里,今年考上高中,但他說“考不起急,考得起也急”,因入學就要交1690元學費。在康平鄉中寨開發區的小姑娘鄭泉也同樣面對錄取通知書發愁。她今年中考以500多分的成績考上江城縣一中,但1690元的學費對一個每年只有2、3千元收入的家庭來說,無疑是個沉重的負擔。何啟全家的二兒子也是只讀到小學4年級就回家勞動了。對于移民孩子上學難問題,金象公司南本分廠廠長方德明有他的看法,他說,移民現在的收入不高,經濟來源不多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這些移民中孩子多,一戶人家5、6口人,孩子多的4、5個,少的也有兩個,一家人兩、三個孩子同時上學,誰供得起?所以,孩子一般讀到小學高年級后,可以成為勞動力,就回家勞動,又讓小的去讀,貧困農村中往往是幺兒的文化程度高些。據統計,2002年,移民中適齡兒童入學率僅78.4%,輟學率達25%以上。移民們來自貧困地方,本來一半以上的青壯年勞動力就是文盲和半文盲,來到開發區,誰都愿自己的子女有文化、能成才,比上一輩更強。結果,在老家上學困難的問題在新家里仍然沒有解決。
好在思茅地委、行署對這一問題給予了重視,認為這是開發區目前面臨的一大課題和困難,也是移民能否實現脫貧致富奔小康的關鍵問題,積極建議上級把異地移民的基礎教育、職業教育、成人教育和青壯年掃盲教育問題作為一項長期扶持的項目給予關注。
除此之外,盡管守望著綠油油的咖啡園和茶園,移民們對能否就靠它們穩步脫貧致富,心里仍有些沒著沒落。在“公司+基地+農戶”這條產業化經營的路子上,有些腳步并不是你想踩穩就穩的。在市場經濟條件下,作為生產茶葉、咖啡和蔗糖的企業,首先追求的是實現最大的經濟效益,其企業性質本身就存在重產業開發,輕扶貧的傾向,因而,企業所實現的最大經濟效益,很難正常地流向移民搬遷來的貧困農戶手中,一旦遭遇市場波動,價格下跌或遇到大的自然災害,承擔風險和受到傷害的往往是移民,這就自然造成了移民與企業之間在利益分配上的必然矛盾。企業除了產業開發地而外,沒有其它土地供移民種糧食,造成了移民對主導產業的絕對依賴,移民缺乏自主經營的積極性,缺乏安全感。一些企業,甚至把移民從事其它方面的生產視為違規,對群眾的生產生活問題、就學就醫等問題缺乏有效管理,等等這些問題都還有待于進一步調整解決。
結束采訪時記者獲悉,云南省委、省政府將于年底召開全省扶貧工作會議,加大異地扶貧開發的工作力度也是議題之一,上述問題的解決已指日可待。讓千千萬萬的移民“搬得出、穩得住,逐步能致富”是異地開發扶貧的最終目的,也是我們的衷心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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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茅地區跨地州異地開發扶貧工作簡介
思茅地區思茅市和江城縣的跨地州異地開發扶貧工作分別于1996年10月和1997年1月正式啟動。經省政府批準,計劃接納安置跨地州貧困人口3.5萬人,其中思茅市2.4萬人,江城縣1.1萬人。經過幾年的努力,到目前為止,思茅市已建立踏青河、曼老江、營盤山、大中河4個開發區;江城縣已建立和平、康平2個開發區。思茅市、江城縣共接收安置怒江、昭通市7個縣(市)跨地州移民5378戶、2.3萬人。
截止2001年,思茅市、江城縣共落實土地面積10.4萬畝,落實劃分宅基地106.54萬平方米,戶均200平方米,建蓋簡易住房6641戶、39.84平方米,戶均60平方米。新建、擴建完(初)小16所,衛生室14個。新修改造主干道公路321公里,居民點道路148公里,完成開發區人畜飲水工程54件,灌溉工程7件,新建水池131個。架設400V低壓電路95公里,35KV線路48公里,10KV線路105公里。各個開發區已通程控電話。各安置點群眾有病能就醫,適齡兒童能上學。以上成績的取得是做了如下工作:
———領導重視,機構健全。地區成立了異地開發扶貧協調領導小組,下設辦公室;有關縣(市)也相應成立了領導小組和辦公室,由縣(市)長任組長,同時還抽調精悍人員到異地開發扶貧辦公室工作。地委、行署領導十分關心跨地州異地開發扶貧工作,定期不定期地聽取工作情況匯報,并與各安置縣委、政府一起深入各開發區調查研究指導異地開發扶貧工作,及時解決存在的困難和問題。
———搞好規劃,落實土地。為了確保跨地州異地開發扶貧工作健康順利地發展,他們從實際出發,實事求是,在規劃中,嚴格按照“以土地定人,以人定投資規模”的原則,堅持做到“四圖一表一卡”,通過合理規劃,努力做到人均占有產業地不低于2畝,戶均基本口糧地2畝以上,負責解決移民戶均200平方米的宅基地,并辦理土地使用證。目前,思茅市和江城縣移民的口糧地和產業地均已超過2畝,宅基地面積已達到200平方米,他們還在思茅市倚像鎮的踏清河、江城縣國慶鄉的和平村試點的基礎上積極穩步推進。
———堅持“五個結合”,重視產業化開發。一是異地開發扶貧與其它扶貧舉措相結合。把掛鉤扶貧、“三通”工程、科教扶貧、衛生扶貧等措施與異地扶貧措施相結合,共同推進。二是與推進農業產業化經營相結合。依托或組建了龍生茶葉集團、金象咖啡橡膠公司、漢德咖啡公司,培植茶葉、咖啡兩大支柱產業,走“公司+基地+農戶”的產業化經營的路子,開墾茶園32619畝(含復墾2萬畝),咖啡23825畝,香椿1340畝,現已基本投產。三是與培育地方財源相結合。把異地開發扶貧與支柱產業的開發相結合,培植茶葉、咖啡等產業,帶動了地方經濟的增長。四是與生態保護相結合。在異地開發中,廣泛宣傳,加大了生態環境保護的力度,同時努力改善移民安居住房,加大了豬廄、廁所、沼氣建設力度,使開發區逐步形成“山頂戴帽———山腰系帶———山腳穿鞋”的布局,實現開發區經濟、社會、生態三大效益的協調發展。五是與發展地方經濟相結合。通過異地扶貧,改善了思茅市、江城縣當地20個村民委員會和121個社的交通、電力、通信、教育、衛生等基礎設施建設,促進了當地經濟社會的發展。
———積極開展“兩種兩養”,增加移民收入。針對移民遷移到一個新地方,生產、生活式還不習慣,同時又急需開發生產自助的實際,多次派出科技、農牧部門的技術人員,深入農戶指導開墾“兩種兩養”(即種糧、種菜;養豬、養雞)。經過5年多的努力,絕大多數移民不僅思想觀念有了根本性轉變,而且勞動技能有了明顯提高,生產、生活空間大大改善。
———嚴格項目和資金管理。嚴格按照《云南省異地開發扶貧資金管理辦法》的規定執行,做到專戶存儲,專款專用,專人管理,嚴格審批程序,建立年度審計,季度自查制度,充分發揮異地開發扶貧資金的效益和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