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政府參事、上海市歐美同學會副會長瞿世鏡日前說:6000萬海外華人,組成一個巨大社區,總財富高達15萬億美元。中國改革開放20年來經濟快速增長,得益于海外華人的大力支持。中國在引進海外華人資本之時,也引進了市場經濟運作決竅,可謂引智與引資并舉。蘇聯東歐經濟轉軌受挫,中國經濟轉軌相對而言比較順利,原因即在于此。
聯合國1999年人力開發報告指出:“網絡科技突破和破解遺傳基因密碼能力,已取代開采黃金、掠奪土地和操縱機械能力,成為主宰世界未來經濟力量的關鍵。”中國亦將科教興國定為國策,把產業升級換代和結構調整作為經濟工作主線。因此中國亟需引進發展高新科技和知識產業訣竅,這就要求教于海外華人專家。我國在美學人逾165萬,在日本逾10萬,在加、澳各6萬人,在德、英均逾萬人。華裔僅占美國人口02%,但美國名牌大學系主任1/3是華裔。美國一流科學家工程師12萬人,華裔達3萬人,而且多數在軟件業。硅谷20萬名工程技術人員,華人占6萬名。海外華人不僅資本雄厚,而且知識財富特別豐富。在信息時代發展知識經濟,引智更勝于引資。
近年來,中國大陸海外學人回歸率3125%,上海的回歸率僅20%。為什么會如此?上海市僑辦1998年曾對海外歸國262名學者作問卷調查,統計結果顯示:
對歸國后工資表示滿意者僅占23%。當時上海高校與科研系統歸國學者月工資1000~2000元者占885%,2000元以上占95%?,F在重點大學從海外引進正教授,年薪人民幣20萬元,另加一次性安家費50萬元。情況已大大好轉。
對科研經費滿意者僅占4%,普遍反映資助額度低、申請手續繁索、批準周期長。我國R+D經費只有韓國的1/5,新加坡的1/2。目前情況雖已有所好轉,但教育經費依然偏低。大學生每年人均經費,美國普林斯頓大學75000美元,香港中文大學30000美元,上海復旦大學2400美元,三者比例是31∶125∶1。中國要迎接知識經濟挑戰,參與國際人才競爭,必須下決心增加科教投入。我們當然不能盲目攀比,要根據中國國情量力而為。
對管理體制和服務質量滿意者僅5%。我們沿用計劃經濟時代傳統格局,由黨政部門直接管理大專院校和科研院所,管理部門權力意識極強,服務意識太弱,教學科研人員學術工作自主權太小。海外歸國學子,對此莫不深惡痛絕,甚至有“出生入死”之說。換言之,同一個人才,在海外學術環境中是“活”的,回到國內學術環境中很可能會“死”去。有些歸國學者實在難以適應此種管理模式,無可奈何又重新外流,臨別時撂下一句話:“與其在封建把頭式領導下工作,還不如去為國外資本家打工”。管理體制已經成為科教興國的瓶頸。
我們用人往往還是任人唯親,上級喜歡委任俯首帖耳的人在麾下各部門掌權,甚至還有武大郎開店心態,不敢任用學歷比自己高能力比自己強的人,用個把海歸派當副職,還不太放心。新加坡政府和國有企業,干部招聘、錄用、調遷、獎勵、晉升均有法可依、有章可循、操作透明,聘請海外歸國高級人才擔任政府部長、大學校長、銀行總裁,堅持任人唯賢,破除裙帶關系和親近繁殖,不僅發展了社會經濟,也促進了反腐倡廉。我們在管理決策層引進海外人才,當然要有一個培養考察過程,可以在任職之前先送他們到黨校去,學習黨的方針政策,熟悉中國國情。
農業時代管理,是家長制,一言堂;工業時代管理,是分層決策,科層等級制;信息時代管理,是扁平網絡,減少中間層級,領導人與基層群眾可在網上直接溝通。我國農業時代歷史悠久,傳統觀念特別頑固,至今仍有不少地方實行家長式管理,領導人獨斷獨行,一個人說了算,科研教學人員決策參與權、學術自主權毫無保障。
另一個傳統陋習,是官本位。行政人員與專家學者地位倒置,局長、處長權力待遇都高于專家教授。局長專車有司機,處長公車自己開,專家教授不派車。著書立說,局長處長掛名當正、副主編,撰稿專家排名在后,甚至不予具名,明目張膽地侵犯知識產權。我們如果不能下定決心破除官本位、家長制,十六大提出的“尊重勞動、尊重知識、尊重個人、尊重創造”重大方針,怎能貫徹落實?
人才梯隊的有機協同,也是重大問題。不同學科人才,能力峰值年齡并不一致。數學學科30歲左右,物理學科40歲左右,工程學科50歲左右,人文學科甚至可能在60歲以上。個人研究能力與組織隊伍攻關能力,峰值年齡也不一致。國際著名大學和科研院所,老、中、青人才梯隊密切配合,協同作戰,各得其所。我國50多歲就不準當學科帶頭人,大量浪費寶貴的資深人才。我們喜新厭舊,短期歸國講學笑臉相迎,歸國定居后往往不再重視。盲目引進毫無工作經驗新畢業博士,破格給予高薪。許多留學老專家,歸國奮斗了一輩子,晚景凄涼、身后蕭條者大有人在。海外學子對此感到十分寒心,寧可時常歸國講學,也下不了決心歸國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