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孟奇天生松靈散淡,自幼的南北方輾轉與獨立生活又促成了他這一個性,并陶鑄出了他那直率通脫而厭惡裝腔作勢的習氣與寧靜自得而優雅絕俗的靈魂。他在舉目無親的寄讀中與自然災害的肆虐中讀完了中小學,又在文化革命的被斗中與上山下鄉的鍛煉中不經意地學習繪畫,讀了藝術學院,成了年青的“知名畫家”與大學美術教師。他在“能識人間炎涼”中也逐步深究了“難解書畫妙道”的至理,使他既有一種南人北相的帥氣,又有一種北意南情的秀氣。他重人格畫品,特別賞識古代文人高士與他們的畫作,因此,在他那松脫得使人吃驚的筆墨后畫,決不止是一味的安逸恬靜的懶散,也透出一種淡淡的不屑與無奈。他明白他與古圣先哲們的距離,更明白現代時尚與他之間的距離。于是,他只能相信“功到自然成”的緩慢與“生死由命成敗在天”的機緣。他選擇了一種看似散淡松軟,實則平實嚴謹的人格修養方式;讀書、寫字、過日子;恭謹地侍奉父母、負責地對待妻子,作一個出奇的孝子、丈夫和父親;真誠地夸獎別人,也直率地發表自己的見解。他自信“畫到六十歲后會畫好”的見解,也不反對“如果畫不好便是江郎才盡了”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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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酌有小鮮 | 舊書百遍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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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孟奇 | 清風惹我山林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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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壺村酒 兩竿清風 | 不識炎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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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識清風 | 何日復清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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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果幾粒葉底紅 | 大補老火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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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題 |
十幾年的美術教學使他有時間從正反兩個方面來比較與思索中西方繪畫與文化之異同,也有可能來判斷古代畫家與現代“文化人”的是非得失,在這種比較學習中,他愈來愈清醒地認識到了國畫之真諦,進而確立了承前啟后、借古開今的方向。在多年的修持中,他的心氣與眼界都獲得了很大的提高,他手下功夫也得到了非常的長進,于是,他選擇了“以文帶筆、以筆帶畫”的創作途徑。他始終堅持著中國人物畫的發展之探索,那種簡單的所謂“中西合璧”式的“畫人像”之類的繪畫,自然不可能成為有極高造詣的中國畫之當代追求,王孟奇總認為,在當代中國人物畫中,應該有與山水畫、花鳥畫那種恣意縱橫的體裁與氣魄,有那種駕御山水、花鳥的筆墨與能力,他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來克服這一個難題,喚醒對中國人物畫而不是西法畫人像的重新認識。誠然,這對于他與讀解他的畫的觀眾,都是一個難題。繪畫既然是一種文化,且是一種文化的表率,怎么能想象會出一個并不深通中國文化的中國畫大師,又怎么能想象一個以西方基礎教材為模式的社會文化氛圍中會造就出解讀中國畫門道的心眼身手來。王孟奇是深明此理的,也許這正是他的無奈與不屑之根源。
王孟奇的作品給人最初的感受通常是隨意松靈,筆墨精妙,造型怪誕,其實,他的畫中更有一種骨子里的寧靜而不是表面上追求的空曠和凄婉,他用筆有一種凜凜然的林下之風,人與物的造型均隨筆意而淡淡經營,看似隨意流出,實則有一種才子似的袖手旁觀之冷眼,又有一種過來人似的慎密曠達之回眸。他所追求的是他所認識到的那些中國畫里最高的典范,是由許多前輩圣賢們所創造并汲汲于其中的用繪畫表現出來的文化精神。他明白這種表達之不易,但他既不能忍受一切扭捏作態,又知道淳和真如境界之難上加難,于是,他才常常會有一種“不屑說得”的無謂,他才會自甘寂寞地接受自己的選擇,他才常常用不可動搖的筆墨與游移于古今題材之間的描繪來化解一下世情和自己的沖突。王孟奇對畫品與畫格的追求,始終被當成他最主要的任務與目的,他要以這些當成作品不可須臾離開之靈魂。所以,要從一般的法式上去確定王孟奇畫風要比其他畫家困難得多,要讓一般人從通常意義上去解讀與喜歡他的作品亦要比其他畫家不易得多,但只要通過對作品自身的反復玩味,相信從中獲得的文化感受,亦不會轉瞬即逝,沒準會有更新的受用。其實這才是王孟奇的財富,也許這更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時對他的磨煉。我們和王孟奇都在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