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質實處求清空

這幾年刻印其實也不算少，但與先前一門心思地刻印相比，又好象是少了許多，原因大致有四：一是些推不掉的應酬，刻成后再也懶得拓款鈐蓋，與人拿去了事，刻了也好像沒刻；二是臂痛，大致是以前刻得太多所至，雖時好時壞，但好的時候未必有刻印的心境，想刻印了又著實有力使不上，如其奈何；三是可能遺傳基因的緣故，這幾年在山水畫上用心用力頗多。我曾祖父光緒前后曾在無錫以鬻畫為生，山水、人物無一不精，只可惜英年早逝未享大名。數年前陳傳席先生曾在《江蘇畫刊》撰文推崇其藝術；第四則是想在篆刻方面多一些積蓄，待機而發。這是因為雖然二十多年來當代篆刻創作發展迅猛，但真正產生影響的仍是八十年代出道的幾位，他們當下的創作盡管也不并多，但地位依然如故。稍年輕的一輩篆刻創作固然較豐，卻始終未見一、兩位脫穎而出的。我未必能夠成為這一、兩位脫穎而出的人，但與繪畫、寫字相比，我一拿刀石就會有一種莫名的沖動，也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輕松，甚至在刻后短短的破殘動作中，還可能尋找到幾分靈感。所以，我對我的篆刻創作潛力，始終是充滿信心的。

我以前的篆刻風格，大家可能已經見得不少，也有些很中肯的評論。這里我想說一下去年夏天時刻的一組《心經》印章。就刻的過程而言，同我先前一樣，從想刻、準備刻，到邊款刻就與鈐拓，前后大約也就一個星期的時間，并且每天也只是晚上兩、三個小時而已。本來想作一些修改，重刻其中的部分，但大半年來始終未能找到更好的感覺，干脆一并拿出來刊發算了。這對關心我創作的人也算是一個交待，同時也好聽聽各位道友的意見。當然可能也是因為有昌化的同道，又給我找了幾十方不規則但帶皮的昌化黃石，甚喜之，即使重刻，也準備另起爐灶全部重刻了。

篆刻作為一門藝術，憑心而論，它的表現力是有局限的，對所刻內容的表現也往往是抽象的，因人而異的。因此，這一組印的創作于我自己而言，卻是具有轉折意義的。那就是將追求刻制過程中的自由馳騁之樂、忘我抹掃之趣，轉化為于質實處求清空的有意識表現。

石濤論虛實有：“善操運者，內實而外空?！贝苏嫣搶嵰病｜S賓虹論畫：“虛處非先從實處極力不可，否則無由入門?！鼻蹇?，賴實而顯，賴實而靈。然而，質實絕非板滯，形實而板，必不清；質實也非只是厚重，厚重則難于空靈。質實之象，大致應該是風清骨俊的，于印章而言，則是有內外、反正，層次有松緊、詳略、輕重等等。象之質實處，則空景顯矣。

故，于質實處求清空，則清空亦實；于清空處求清空，則清空非空。虛空不能質實，印之韻味乏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