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中都有黑手黨的烙印

對意大利有種種的批評，但批評得最厲害的是他們自己。可以說，幾乎每一個意大利人都有一種“反意大利天性”。一位著名評論員把他自己的國家稱為“盜賊的國家”，即由盜賊統治的國家。這個批評可以說是一針見血，淋漓盡致。意大利《共和國報》前主編把意大利的人描述為“自私、狡猾、欺詐”的人。他說意大利人只忠實于母親，而沒有道德觀念和社會服務精神。

最近被揭發出來的巴馬拉公司丑聞又一次把意大利的丑惡面目暴露在全世界人民面前。巴馬拉公司是意大利最大的跨國公司之一。它卷入了高達數十億英鎊的詐騙案之中。為首的竟然是意大利的總理貝盧斯科尼。人們不禁再次提出這個問題：意大利是不是一個盜賊的國家?

自從1992年法院終于給西西里黑手黨定了性以后，如今在意大利黑手黨這個詞已經不能像過去那樣輕易對待了

它的不法行動不再能隨意逃避法律的制裁，它不再被認為僅僅是一個一般性的黑社會組織，它是一個紀律嚴明、等級森嚴的由高級殺手組成的恐怖組織。它有數千個由血緣結合在一起的正式成員。

對于法院這個裁定黑手黨的首領怒火萬丈，以至他們丟掉了“黑手黨已經不再存在”的偽裝，跳將出來，大規模地進行恐怖活動。他們炸死了反黑手黨的執法官法爾科尼和鮑塞里諾，并且在羅馬、佛羅倫薩、米蘭制造了一系列爆炸。

即使經過如此規模的血腥活動后，這些“反意大利人”仍然認為他們自己在骨子里是黑手黨人。最近有一個評論家對這個全國性的毛病作出了如下的診斷：“黑手黨只是我們國家里根深蒂固的心態的一種極端的表現而已”。

好幾個世紀以來意大利人一直哀嘆“目無法紀”和“欺詐匡騙”是他們的國民性。他們說，打從1861年意大利成為一個統一的國家以后，這些劣根性在管理這個國家時充分地顯露出來。在上個世紀30年代，甚至當時意大利的統治者法西斯主義的創始人墨索里尼對他的同胞們桀驁不馴的無政府狀態也束手無策。這個“元首”有一次俏皮地說：“管理意大利并不難，管與不管一個樣。”

在歷史上很容易找到意大利人的“反意大利天性”的證據。自從這個國家統一以后，丑聞一直是意大利生活中的一個組成部分。我們現在知道西西里黑手黨的歷史就是從意大利建國時開始的。黑手黨的入黨儀式、它的黨規、它的內部法庭、它的經營方式、它跟政府的聯系等等全是從意大利統一的時候開始的。黑手黨的歷史跟意大利的歷史同步前進。

不能說在意大利建國后的一個半世紀以來從未出現過短暫的有希望的時期。在上世紀90年代早期曾經有過那么幾年，似乎意大利將要根治貪污和賄賂，甚至消滅黑手黨。

1992年廉政運動開始。米蘭一家退休療養院的院長正在把貪污得來的錢丟進馬桶沖走的時候被抓了起來。根據他的交代，一個極為龐大的貪污網被揭露了出來，幾乎包括這個國家所有的領導成員、政府官員和商界頭面人物。二戰以來統治意大利的黨派因此而土崩瓦解。反對黑手黨的執法官取得空前的勝利。數百名黑手黨骨干坦白交代，黑手黨的兩個黨魁被逮捕。

后來又發生了令人無法想像的事。安德雷奧迪幾十年來一直是意大利最出色的政治家。他曾7次擔任意大利總理。但在1995年他被指控犯有兩項罪行：替黑手黨做事；請黑手黨謀殺一個敲詐他的新聞記者。

自從安德雷奧迪被起訴以后意大利似乎在走上正規。沒有發生革命。去年國際透明組織(國際反貪污監督)將意大利排在歐洲最腐化國家的第二名，僅次于希臘。意大利的誠信度低于博茨瓦納、臺灣、烏拉圭和卡塔爾。

意大利的現任總理貝盧斯科尼認為廉政運動是共產黨發動的劉付合法政黨的政變。最近貝盧斯科尼設法讓議會通過一條法律使他自己不受法律制裁，他還使做假賬合法化。這樣一來法院想從海外銀行取證就變得十分難了。

黑手黨如今已不像過去那樣窮兇極惡鋒芒畢露了

它在改善自己的形象。在新的黨魁普羅溫扎諾的領導下，黑手黨放棄了過去的所謂“大屠殺”方式而回到了傳統的方式。按照反黑手黨的執法官的說法：黑手黨“沉下去了”，它重新建立起跟政治家和商人的聯系。

然后，去年，經過典型的漫長的審訊之后，安德雷奧迪被法庭宣判無罪。法官也承認“安德雷奧迪曾跟黑手黨有勾結，但那是在1980年春天以前的事。”更嚴重的是：法官發現安德雷奧迪事先知道黑手黨將要謀殺西西里的議會的議長，但他并沒有出來制止這件事。他只是親自到巴勒莫(西西里的首府)去見黑手黨的黨魁，低聲下氣地求他們別殺人。可是他的請求毫不起作用。

安德雷奧迪之所以被宣布無罪主要是因為意大利法律的限制：在22年半以前犯的罪一律不得追究。(真奇怪，竟然把時間計算得如此準!)他另外還有一樁罪行，那就是請黑手黨謀殺一名新聞記者。但是他聲稱自己是受左翼政治家和執法官的陷害。

再談談巴馬拉公司。這是意大利最大的乳品公司。其創辦人是坦基。已經證實坦基至少貪污了3．45億英鎊，但那不過是這個公司流失的幾十億資產的一小部分。而這個公司照樣經營如舊。

巴馬拉的案子就這樣不了了之。這件歐洲最大的金融丑聞使很多人認為它是意大利經濟制度尚未成熟的證據。意大利前證監會主席已經宣稱巴馬拉公司一案表明意大利的資本主義沒有達到成熟階段，它的基礎主要是家族關系和官商勾結。

問題就必然會歸結到意大利式的民主，甚至意大利人民的性格。意大利的歷史不過是它潛在的性格缺陷的表現而已。所有的西西里人，甚至所有的意大利人，性格上都有黑手黨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