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去世的前夕才告訴了有關他的真實身份,人到中年了才知道自己是抱養的,生身父母在遙遠的農村。
幾年過去了,尋找生身父母的愿望越來越強烈。那愿望就像春天萌芽的種子,幾乎占據了整個身心。他決定親自去那遙遠的農村。
養父留下的線索太少,一個月過去了仍沒找到。于是他來到當地報社。記者被他的事跡所感動,寫了一篇動情的文章發表在當天的報紙上,最后留下了他的聯系方式。
又是十多天過去了,每天都收到好多人的來電,有提供線索的,有因為感動表示關心的,有直接來認親的。但都被否認了。他絕望地回到了家。
當晚,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你真要找你的親父母嗎?”
“當然,你有線索嗎?”他幾乎不抱希望了。
“你找到了會后悔的。”
“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請你告訴我,他們在哪兒?”
“你真不后悔?那我給你慢慢講。你的父親原來在鄉政府上班,下村檢查工作和一個農村婦女勾搭在一起,那婦女的丈夫和幾個兄弟暴打了他一頓……”他頭腦嗡的一聲,幾乎成了一片空白。但消失了的希望似乎又開始膨脹了。
“你究竟是誰?”他回過神來問對方。他懷疑對方可能是惡作劇。
“你別著急,聽我慢慢講。你父親后來挨了處分,回家務農了。你父親不服氣,常常到鄉政府吵鬧,成天喝悶酒。你母親因為你父親的事,羞愧難當,又恨你父親不爭氣,一下子回娘家住去了。你那時候才幾歲,沒人看管,餓得凄慘。后來有個過路的遠方人,說他沒有子女,你父親就讓他把你帶走了………喂喂,你還在聽嗎?”
“嗯……你繼續說吧。”
“后來,你母親聽說你被人帶走了,哭得死去活來,跟你父親沒完沒了,還幾次上吊自殺。你父親也變得脾氣暴躁,動輒把你母親打得遍體鱗傷。后來,你母親出走了。你父親十年前一個冬天的晚上喝多了酒,從街上回來,倒在冬水田里被淹死了……”
“那我母親呢?她還在嗎?”他似乎被打動了,仿佛已經認定了。
“前年有人在山那邊看見過她,改了嫁,還生了孩子……你還要去找嗎?”
“當然。請你告訴我山那邊指什么地方?”他的口氣不容置疑。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掛了電話。
他開始猶豫了。
一連幾天,他希望那人再打電話過來。
他決定將這個故事作為線索繼續找。
有幾個曾在某公社鐵木社工作過的退休老人回憶說有這么回事。說那公社干部被開除后,不安分守已,又被關過幾次“雞籠”。后來改革開放了,就到云南做木材生意,發了。再后來死于一次車禍,留下了一大筆財產,幾輩子都用不完。他妻子也沒有改嫁,抱養了個兒子,今年都三十了,成天游手好閑……
在幾位老人的指點下,他終于找到了他母親。
后來發生了人們想象的一系列感人場面。
十幾天后,他決定接年邁的生身母親到他所在的城市去生活。老母親流著眼淚,死活不去,“我沒有盡到當母親的責任,我沒有那福份……”
那位抱養的兄弟也在一邊勸道:“你辛勞了一輩子,哥接你去你就去吧……”
突然,他覺得這聲音很熟,似乎想起了什么。
母親依舊不愿去城里享福。
他臨走上車了,母親千叮囑萬叮囑,要他代她到養父母墳前多燒點紙錢,以感謝對他的養育之恩。與眾多親切而陌生的親戚依依惜別,可是沒有見到生身父母抱養大的那位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