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吧內彌漫著\"都市夜歸人\"的呻吟,雪兒倚在震的懷里,貓兒似的,忘了歌詞只是輕聲哼著。
侍應生經過身旁的時候,她伸手要了杯紅酒,輕呷一口,便將沾滿唇印的杯沿遞至他的唇邊,然后微笑著讓目光貼近他的臉。片刻猶豫,震一飲而盡,唇邊流下腥紅印記。
雪兒咯咯地笑出聲,奪杯擱桌,面向而坐,雙手環繞震的脖頸,鼻尖頂著鼻尖,讓漸緩漸急的呼吸填充多余而缺氧的空間。稍傾,略濕的吻雨點般地落滿她的前額、她的眉際、她的臉頰、耳邊、唇上,更沿著她的指間滑向她的胸前……
雪兒醒來時,震已經離開了,白天他不屬于她。空蕩蕩的屋子,除了一張床一個衣柜,剩下的就只有她。拉上被角,燃一支煙,雪兒靠著床邊開始打發一天的時間。她不是朝九晚五的作息,夜黑以前她可以隨心所欲地消磨時光,包括反反復復地想他,想那個相識了半年的名為\"震\"的男孩。稱其為男孩,是因為他還沒結婚,且與雪兒年齡相仿。可這并不證明他是一個\"自由身\",他有女友,一個即將大學畢業的清純女孩——婷。
雪兒問過自己,也問過震,可沒有理由,愛上一個人原本就沒有道理可言。雪兒從未要求過什么,而震也從不會給她任何承諾,誰相信一個坐臺小姐會和一個良家公子演繹出浪漫的愛情故事,何況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即使有,那也只有在童話小說里,世俗是容不下這種\"荒誕\"的。這一點雪兒最清楚不過了,不論何時,不論他是否愿意。可雪兒還是陷進去了。
雪兒是那么愛震,仿佛要一次用盡一輩子的溫柔。震的友人都認識雪兒,都謂之好女孩,除卻她的\"出身\"。可雪兒深知震終究是要離她而去的,朝夕的事。有一回,友人善星相,說天蝎座與雙魚座堪稱絕配,可以相守到老。雪兒樂了,一連問了七遍\"真的嗎?!\",笑紅了眼,也笑出了淚。她屬天蝎,而雙魚是震。
震不如雪兒想象得美好,許多時候令她欲哭無淚,但回頭太難,雪兒欲罷不能。震也曾給過雪兒些許\"希望\",例如這間小屋。他說它是他和她愛的歸宿,不去計較天長地久,落足便是永恒,擁有理當珍惜。他租下小屋,讓她入住,愿愛綿延。可小屋不小,月租千元,震在付過最初兩個月的租金后便不言\"家\"事了,期間的所有開銷也交由雪兒全權打理。言錢傷情,雪兒不得不拿出身家積蓄以解燃眉。與此相比,震每月驅車趕往廈門與女友相會,又在夜半致電問候雪兒身在何處,更令她心痛不已。所幸的是,每回心痛未了,震卻總能適時回到雪兒的身邊,用\"愛\"為其療傷。而所謂的愛,不過是他那灌了蜜的言語以及纏綿至極的擁吻。雪兒習慣了被人哄,何況是震。
雪兒的男友并不知道震的存在,就像那個叫婷的女孩不知道雪兒一樣。雪兒對男友的感情不如對震來得熱烈;就像震常對人說,他與婷已經好平淡,6年的感情已經沒有新鮮可言了。但震還是要娶那個叫做婷的女孩為妻,因為父母喜歡,因為女孩不錯,盡管這位千金除了漂亮、學業尚可,其余什么也不會。一如雪兒仍舊會嫁給她的男友一樣,因為從小相識,因為初夜是他,因為有路可退,因為無門可奪,盡管在雪兒決意\"出臺\"時,他一夜沉默,只將燃著的煙蒂一遍遍用力地摁進自己的臂膀,而不言悔他的賭場之鑒。
日歷翻到七月,雪兒和震已經兩個多星期不見了,她知道他在她身旁。婷畢業了,震的夜必須一分為二,有時臉上寫滿疲憊。雪兒心疼,說散了吧,震走過來擁緊她,淚在眼里打轉。再呼他,已是不回了。雪兒將屋轉租,換了地址也換了手機,卻舍不得棄了那個呼機,時常盯著發呆。有時,忍不住拿起電話,也是不言不語,任由那一頭\"喂喂?……\"喊著,雪兒不出聲不想再聽那些支支吾吾的推辭。換作婷,震卻能一邊擁著雪兒纏綿悱惻,一邊握著電話與婷談笑風生,無需絲毫掩飾或是吞吐。
兩周后盛夏的正午,雪兒從一家女裝專賣店出來,迎面遇上正要進店的震,震的臂彎里\"貓\"著一個婷,雪兒曾無意中在震的錢夾里看見相片的那個女孩。震認出雪兒,無笑無言,卻在擦肩的瞬間下意識地擁緊了婷。那一刻,雪兒的世界真的開始下起雪來,透涼的冰冷從腳底直竄胸口,蔓延全身,無休無止……
誘惑的街,迷幻的夜吧。雪兒倚在男人的懷里,懶洋洋的,如貓。男人的手在雪兒的發際以及身體的任一部位游移著,偶爾也會低下頭輕吻她的臉。
侍應生經過身旁的時候,雪兒伸手要了杯紅酒,飲至一半,便將沾滿唇印的杯沿遞至男人的唇邊,然后以絕無僅有的挑逗目光迎向他。片刻猶豫,男人一飲而盡,唇邊流下腥紅印記。雪兒凝望著咯咯地笑得很大聲,男人不解只當是作樂,便也笑著將唇壓向雪兒的唇……他沒發現,雪兒的眼角有水樣的東西滑下。
或許,燈光太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