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腥草（四首）

韓高琦

怎樣擺脫我的形象?

只有在同類中我才能鶴立，……

——(墨)帕斯

蚯 蚓

在我們看不見的地表下方，蚯蚓

是孤獨的化身。

蚯蚓蠕動，就是一段孤獨在蠕動，

就像我內心積年的隱憂，

而能輕易說出的年齡早巳被風的笑聲卷走。

看不見的地表下方，被我們的想象

所容納：而無知是

我們唯一的滿足。

我們借助太陽的兩只大腳行走，

俯身于一張蛛網，讀書、工作、做愛，

卻絲毫不能影響下面的另類生活。

這環節動物的生活，享用泥土中的黑暗

和近乎窒息的死寂。

而一切顯得實實在在，

不似我們的夢境：蚯蚓在其間

穿行自如。靠近地獄醒著或睡覺。

遇上石塊或骨頭就交個朋友。

沒有鐘表走動的心臟，沒有白天，

只有無盡的黑夜與它相伴。

蚯蚓在無意間觸摸到了“永恒”的肉身。

別來驚動，別來打擾，

活著就像死了一樣。這就是蚯蚓。

而我們習慣用自己的方式

推銷一切：當鐵鋤翻起一片新土，

平靜的局面被打破，讓尷尬說出：

一條被切為兩斷的蚯蚓在蹦跳，

疼痛是無聲的。但不會

彌漫到我們身上。有時還會犯糊涂：

這蚯蚓被一劈為二后，是否

會變成兩個互相仇視的生命?

魚腥草

一種草，能在動物與植物之間

混淆姓氏。——足夠的證據

為優雅的鼻子提供了強烈的措辭!

她的腥味，是著名的商標，

氤氳著蒼蠅般的魂魄。

一條腐爛的河鯽魚也不過如此。

她貌不驚人，與茅草的根相似。

她經常同酸辣的調料涼拌

在一起：作為黔萊的一道特色風景。

高海拔的生存與卑微的出身

融為一體，其中必有隱喻，

為我們一般人所不知。

主人好客：拿出了珍藏的茅臺，

一杯一杯復一杯——

舌尖的火苗往上躥!

用咀嚼草根的方式來咀嚼魚腥草，

也就是用提示的方式，漸漸融人——

而沒有咽不下的渣。

起初，味覺是不適應的，像惡作劇。

漫不經心的奉獻，

在一點一點地接近高潮前的寂靜。

遲滯了一下，突然：一種

被誘發出來的食欲，

像鉆石的一聲呼喊，照亮

生活的真實賜予。請回到餐桌，

溫飽不成問題，不妨談論天鵝的脖頸，

或者大城市的減肥問題……

大家的口味朝某個方向一致，

“多吃點，”魚腥草能給肺清火，

古代醫典上有記載與說明。

“所以貴州沒有非典。”——這條理由

也許不充分，但我聽得進去。

認準了，不過是一種草，或者不是。

養在水盆里的河蝦

三兩左右。在水盆里爾虞我詐，

與農貿市場里的行情相仿佛。

今天沒什么特別，

你只是想改善一下口福，

要求不高，很容易滿足。

小精靈們美得勻稱，平庸。

剛買來傾倒進水盆，悉悉索索，

細細的摩擦讓混亂的局面

持續了半分鐘，然后安靜下來，

傾向一處集體的孤獨。

你會從中讀出一種暫時的默契，

但它們沒有表情，千篇一律，

讓你無法心生憐憫。

——要找的理由還有，

但支撐不了你的欲望和事實。

你的手一撩水面，

就會有無數的小腳搓動起來。

有一只脫穎而出，彈向空中，

又不情愿地落了下來。——它也有

飛翔的愿望?你仔細考量它的智慧。

錯覺即存在。彼此復制的外表，

讓人愈看愈多，愈看愈糊涂!

像恒河的沙子隱身于數字之中。

你懶得想下去，太累了。

很簡單，它們統一于一個名字：河蝦。

再過幾小時，它們就要被端上餐桌。

一盆煮熟的河蝦，色澤紅艷，

再佐似金黃的姜絲，三根嫩蔥……

當你落座，把家當成了餐館；

“來半瓶黃酒!”——小日子沒別的奢求?

漢詩之路

那是一種姿態，執著、熱愛。

那是一面鏡子，藏著偉大的變數——

用咀嚼草根的方式來咀嚼魚腥草，

也就是用提示的方式，漸漸融人——

而沒有咽不下的渣。

起初，味覺是不適應的，像惡作劇。

漫不經心的奉獻，

在一點一點地接近高潮前的寂靜。

遲滯了一下，突然：一種

被誘發出來的食欲，

像鉆石的一聲呼喊，照亮

生活的真實賜予。請回到餐桌，

溫飽不成問題，不妨談論天鵝的脖頸，

或者大城市的減肥問題……

大家的口味朝某個方向一致，

“多吃點，”魚腥草能給肺清火，

古代醫典上有記載與說明。

“所以貴州沒有非典。”——這條理由

也許不充分，但我聽得進去。

認準了，不過是一種草，或者不是。

養在水盆里的河蝦

三兩左右。在水盆里爾虞我詐，

與農貿市場里的行情相仿佛。

今天沒什么特別，

你只是想改善一下口福，

要求不高，很容易滿足。

小精靈們美得勻稱，平庸。

剛買來傾倒進水盆，悉悉索索，

細細的摩擦讓混亂的局面

持續了半分鐘，然后安靜下來，

傾向一處集體的孤獨。

你會從中讀出一種暫時的默契，

但它們沒有表情，千篇一律，

讓你無法心生憐憫。

——要找的理由還有，

但支撐不了你的欲望和事實。

你的手一撩水面，

就會有無數的小腳搓動起來。

有一只脫穎而出，彈向空中，

又不情愿地落了下來。——它也有

飛翔的愿望?你仔細考量它的智慧。

錯覺即存在。彼此復制的外表，

讓人愈看愈多，愈看愈糊涂!

像恒河的沙子隱身于數字之中。

你懶得想下去，太累了。

很簡單，它們統一于一個名字：河蝦。

再過幾小時，它們就要被端上餐桌。

一盆煮熟的河蝦，色澤紅艷，

再佐似金黃的姜絲，三根嫩蔥……

當你落座，把家當成了餐館；

“來半瓶黃酒!”——小日子沒別的奢求?

漢詩之路

那是一種姿態，執著、熱愛。

那是一面鏡子，藏著偉大的變數——

讓我吟出詩句，

像踩在輕風之上的云雀，誰來

修改她的翅膀，又平衡如初。

出于夢想，那比祖國更為古老的符號。

出于衛生考慮，書房的窗臺上，

放著“盒裝面紙200抽”。

出于深度挖掘，

喘氣的筆尖在替我猶豫：

碰到了，一棵無風之樹，亭亭玉立，當

我仰望，她要離開地面洶涌

而去，那股掙脫的力量

向空中抓取著，什么。

一幀剪影，有白銀的痛。

10年前的宿怨。而吸引

來自飛鳥，樹葉的尖叫，和蠱，

融合在一起，密謀。

排列是對的。另一種意見

像一盤散沙，隨風摩擦出噪音。

懦弱的面對，像美少女身體的曲線，

這淺釣的深淵，

聽命于流行旋律的起伏。

為什么不?我的漢詩之路，

血液里的傳承，回游著一條大馬哈魚。

險象叢生的語言環境，

菖蒲筆立，像巨刃摩天——

在詩圣之前還有庾信，

還有屈平，……還有一只雎鳩，

飛鳴在靠近源頭的那片沙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