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為何不肯問前任的“舊事”?
郭之純
近日,四川省成都市計委等開始對全市330多個鄉鎮的鎮(鄉)長進行集中培訓指導,目的是幫助他們理清思路,編制出一套固定的指導發展的“行動綱領”,治療“換個新官,就變一套政策”的頑疾。
新官上任不問舊事,換一屆地方領導就換一種政策——越往基層,這種現象就越是普遍,無論是縣還是鄉鎮。這種“規隨官遷”事實上也類同于“朝令夕改”,使發展思路不能連貫,短期行為頻發,嚴重阻礙地方發展。
新任官員之所以不惜血本也要搞自己的“大手筆”,蓋因不如此就不足以顯示自己比前任更高明,不如此就不足以顯示自己的魄力和能力。更重要的是,假如順著前任的思路做下去,“成績斐然”后到底算是誰的功勞呢?
不難看出,“新官”之所以可以不問前任的“舊事”,一是因為前任的思路或發展規劃沒有一個合適的法定的地位;二是因為基層的一把手在當地具有無上的權力,對人、財、物具有絕對的支配權。所以,解決這一問題應該從制度上著手,一是規范各類各期《發展規劃》的出臺程序,“規范化”的《發展規劃》一旦出臺,就應獲得確定的法律地位,不得輕易因人廢止;二是規范基層一把手和一班人的權力,不僅要將其納入到一定的制度監督范圍之內,也要為民意監督開通更暢達的渠道。只有這樣,才能讓其失去隨意“折騰”的可能,規規矩矩施政,從而使地方發展在長期的穩定局面下獲得長足的動力。
農民出國就能學到先進技術?
陶克強
某市科技局發出“招募令”,將從全市中青年科技型農民中,選派重點培養對象公費出國(境)培訓。全市計劃用五年時間,重點培訓100名科技型農民,并從中選派10至20人公費出國深造,以提升該市的農業科技含量和市場競爭力。
派農民出國學習先進的科學技術,這在全國可能算是開天辟地的第一次。筆者在為該市農民感到萬分高興的同時,也禁不住想問一聲:農民出國就能學到先進技術?
這些先進技術是否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技術?學習它的難度大不大,如果說國內沒有此項技術,非要到國外去學習不可。我倒認為,與其派一批農民出國學習技術,不如派一個或幾個農業專家去學更為合適。一來節省經費,二來效果最好。為什么這樣說呢?因為“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況且大多數專家有外語基礎,有理論知識,更有實踐經驗,中外專家交流起來也是“一點即通”,也就是“捅破一層窗戶紙”那么簡單;而農民則不同,這里拋開出國農民應具備的其他條件不談,單說要過好語言關,恐怕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不是刻意貶低農民(本人就是農民的兒子),現實生活中有幾個農民懂外語、說外語?那些很專業、很高深的科技術語名詞,不是“立竿見影”就能學得通、學得好的。如果外語說得不好或根本不懂,存在嚴重語言障礙,那就很難與外國專家交流,更無法請對方解疑釋惑,即使天天“面對面”,恐怕也是白費力氣。
應用在農業上的科技,國內大多數農業院校已經掌握和熟悉,基本上與國際上互通有無,并且始終保持著同等水平。雖然很多先進技術在國內沒有得到推廣、應用,但其技術內核、關鍵數據,已被我們的專家教授所掌握,只是一時派不上用場罷了。如果是真心實意地讓農民學到技術、學好技術,把農民送到國內的有關院校去學習,無論什么實用的技術都能學得到,學得好。
實事求是地說,要抓好科技興農,少數人的“榜樣”作用固然重要,但讓絕大多數人掌握“學得了、用得上、效果好”的技術則顯得更為重要。
高考不是節日
吳麟
以往每逢高考,媒體、專家、學校以及有關部門,便會聯手掀起高考報道的熱浪。考前的復習指導,考時的試卷分析,到考后的錄取等,都成為媒體報道的重點。在考試進行的那幾天,媒體更是緊急備戰。記得2002年暑假筆者在《楚天都市報》實習時,社會新聞部的主任親自掛帥,除了專跑教育的記者外,其他線的記者若無特別緊急重大的任務,也同樣進行高考報道;筆者和其他幾個實習生被分派到各個大考場“蹲點”,全天守候以便捕捉花絮、采集新聞。
這不能單純責怪媒體的炒作。因為在深具中國特色的現狀下,高考牽動著社會方方面面的神經——從家長的如臨大敵到政府的高度重視;從交警管制考點交通到建筑工地禁止夜間施工;從賓館推出“狀元房”到專家推薦“高考食譜”。它已經從一場單純的考試演變成一個大眾參與的“節日”。刈此,媒體當然不能置若罔聞。
的確,“高考節”不是某個行業、某個部門或是某個人群可以制造的,但是作為肩負輿論引導重任的媒體,應該在消解這種異常的“節日”氣氛中,扮演先鋒的角色。這就要求媒體不應以“受眾需求”為借口,認為媒體不能對受眾的殷切期盼視若無睹,從而對高考的報道鋪天蓋地,無所不及。因為這只會加劇考生及其家長的焦慮緊張,導致他們憂心忡忡。而是應以考生為本,盡可能地為考生營造寬松的輿論環境,為他們減輕心理壓力,讓他們在沒有目光聚焦的狀態下發揮出真實的水平。
媒體不再狂熱炒作高考,是媒體之責,同時也是考生之幸、教育之幸。
何時不再有“安全生產月”
朱述古
第三個“全國安全生產月”活動從6月1日開始。今年活動的主題是“以人為本,安全第一”。
不可否認,以國家部委的名義設定“全國安全生產月”,能夠進一步增強相關部門集中精力抓好安全生產的責任感,并吸引更多的公眾參與到安全生產的全過程。但我以為,這種運動式的工作方法與安全生產的內在規律相悖,形式主義的屬性過于明顯,與其屆復一屆地搞下去,倒不如取消“安全生產月”,把工作精力放在安全體系的建立和安全責任、安全措施的落實上,通過扎扎實實的日常工作保證安全生產的實效。
更為關鍵的是,安全生產的內在規律不允許我們在任何時候有所松懈,不管是不是“安全生產月”,每個月、每一天、每一時刻都必須繃緊安全生產這根弦。通過“全國安全生產月”活動的開展,或許可以突出一些階段性工作重點,比如貫徹執行《國務院關于進一步加強安全生產工作的決定》和《安全生產許可證條例》,但顯而易見的是,這些法令的落實完全不應等到“安全生產月”才大造聲勢。無論是相關政策法規的宣傳也好,還是安全責任、防患整改措施的落實也好,沒有“安全生產月”,并不意味著置之不理。
任何一項制度設計,必須具有科學性,才能具有實效性。安全生產絕不可能畢其功于一役,而“安全生產月”偏偏給人一勞永逸的錯覺。如果各級各部門一到“安全生產月”就熱情高漲,電視宣傳,部門檢查,領導督辦,搞得不亦樂乎;而“安全生產月”一過,安全生產立馬被打人冷宮,政策法規無人宣傳,隱患無人過問,措施無人落實,那豈不反而增添了危險系數嗎?
《誠信協議》到底為誰而簽?
吳睿鶇
“全國723萬高考考生簽署《誠信考試承諾書》”,這可算作今年高考的一大亮點,但被記者詢問的18名高考考生中,兩人記得簽署了協議,兩人無法確認,14人對此事一無所知。《據中國青年報》6月9日報道。
教育部規定所有考生在高考前都要簽署“誠信考試承諾書”,就是為了廣大考生能通過這種形式強化誠信考試的意識,同時,也使得高考能更加公平、公正。
我們知道,誠信協議是讓所有參考考生簽署,最起碼應讓考生知道和了解“誠信考試承諾書”是咋會事兒,從中青報道來看,被調查的大部分考生對此事一無所知。學生簽署誠信協議當然是一件好事,但關鍵是政策在執行過程中,走了形,變了樣,讓簽署協議失去了應有的嚴肅性和莊重性。
再者說,承諾不是目的,而是一種手段。承諾重在踐諾,有諾必踐。從今年高考情況來看,新疆、湖南等地都出現了高考舞弊現象。這些舞弊考生也都簽署了誠信考試承諾書,但對于他們來說誠信協議并沒有約束力,是一紙空文。這說明一張誠信協議并不是靈丹妙藥,并不能包治萬病,根除高考舞弊行為。
如果考生不知“誠信考試承諾書”為誰而簽,那協議就只能是一種掩耳盜鈴了。
掛羊頭賣狗肉的夏令營可以休矣
王學進
暑假將到,各地學校已開始著手組織一年一度的夏令營,與早年不同的是,近年來各校推出的夏令營已不再局限在省內或國內,而是境外了。費用也不是幾百上千,而是動輒上萬甚至幾萬了。這些越洋夏令營早已經變質變味了,它們已完全不同于傳統意義上的夏令營了。不管它們冠之以多么動聽的名義,稱什么“西歐文明之旅”夏令營,“勃拉姆斯國際鋼琴”夏令營,其真實目的是為了撈取學生錢財,所以筆者將之稱為掛羊頭賣狗肉。
凡是組織越洋夏令營的學校都對學生提出本著自愿的原則,但經班主任動員,總有一些學生報名。學校提出自愿原則是為自己預留退路,讓人無可非議,實際上,學校之所以熱衷于組織境外夏令營,不排除借機獲利的可能。不說旅行社或中介來校聯系業務時提供了什么回報,單說帶隊領導和老師的費用就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再說學校不是不知道讓小學生花一周時間去歐洲“接受西歐文化的熏陶”,純粹是扯淡,小學生連本國文化都感知不多,焉能去接受歐風美雨的熏陶。學校之所以心甘情愿地接受商家的指導,把好端端的夏令營經營成商品經濟,實在是表明了一些學校領導的辦學指導思想已經發生了畸變。
說順了嘴的“無可奉告”
周明華
北京市朝陽區政府日前宣布,該區將設立125位新聞發言人。該區區委常委、宣傳部長王少峰表示,“無可奉告”將是新聞發言人的忌語,如新聞發言人不配合記者采訪或不提供準確的信息,記者可以向區政府新聞辦提出意見,他們再負責與相關部門協調,更換新聞發言人。
讀罷這則消息,筆者暫且“謹慎高興”。因為一些地方嘴上說不能“無可奉告”,而行動上卻繼續著“無可奉告”。
列位看官不信,就讓筆者將近期“無可奉告”的新聞簡單羅列:1月1日,郴州副秘書長遇害,記者采訪時,各級人員均以“無可奉告”作答;6月10日、劉曉慶收到北京市朝陽區人民檢察院下達的不起訴決定書,記者采訪該區人民檢察院求證時,得到的答復是“無可奉告”;6月10日,黑龍江省政協常委會,免去韓桂芝省政協主席職務的決議,新華社報道的有關她被免職的消息只有區區幾十字,而原因官方卻“無可奉告”……
公關專家帕金森認為,危機中傳播人為失誤所造成的真空,會很快被顛倒黑白、胡說八道的流言所占據。“無可奉告”的答復尤其會產生此類問題。它是要將公共信息危機的“病灶”給捂住,繼續讓流言傷害著正確信息的傳播通道。
醬缸里的蘿卜
許博淵
上海一個初中生的本子上有許多贈言,電許是快畢業了,是同學們寫的。臨別贈言,古已有之,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些贈言的內容和口氣,如“祝早日住豪宅,娶靚女”之類。這些話讓人百感交集。果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又回來了。
人都有權追求物質享受,我們不提倡禁欲主義,但屋必豪,妻必靚,就有享樂主義的味道了。享樂主義歷來不被人稱道,是因為它把物質享受當作幸福的唯一標準,從本質上說,并未脫離動物的境界,檔次未免太低。
一方面,中國人大都不富裕,許多人日子還很艱難,還處于
“把錢看得很重”的階段。另一方面,中國人窮怕了,一旦有了大錢,他要拼命花,他要好好地品品這錦衣玉食的滋味,以及錢帶來的榮耀和風光。又由于長期的封建宗法文化的影響,中國的富人都希望不僅自己能如此享受,他的兒子、孫子、重孫子、曾孫子,子子孫孫,一百年二百年三百年以至于億萬斯年都能如此地享受。這樣的心態有歷史了,商周的銘文里就有這樣的祝詞。
正是在這樣的歷史和現實的背景下,享樂主義在中國大行其道。這就形成了一種文化氣氛和道德風尚。人們笑貧不笑娼,那些沒有錢的,不能夠享受美衣美食是一回事,要命的是處處不受人尊重,在物質和精神兩個層面上受煎熬。
從文化的角度看,社會好似一缸醬,一個國家就是一個大醬缸。人是社會的動物,都是醬缸里的蘿卜,上海那位初中生是醬缸里的一個小蘿卜。但是作為國家希望所在的青少年們從小就被腌制成了貪圖享受的苗子,則醬缸也就永遠不可能有新鮮的味道了。
依法查處也有錯嗎?
史曉龍
電子界的產業巨頭西門子最近在中國遇到了麻煩。惹麻煩的是其新款冰箱的一句廣告詞:“零度不結冰,長久保持第一天的新鮮”。據負責查處的北京市海淀區工商分局6月6日表示,因該廣告語夸大宣傳,涉嫌違反《反不正當競爭法》,工商部門已對西門子公司立案查處,并要求其到分局接受調查。
至少在現有的科技條件下,食物“保持第一天的新鮮”就跟人要“青春永駐”一樣還是個難以企及的夢想。以這樣的標準來看,西門子這句廣告詞確有吹牛的嫌疑,工商局本著維護市場秩序,保護消費者權益的目的依法查處,合法、合情、合理,西門子這次看來是無話可說,而廣大消費者也應該是拍手稱快了。
然而,當筆者在瀏覽互聯網上關于此事的網友評論時,卻意外發現上面占壓倒性多數的竟然都是為西門子抱冤叫屈的留言——中國的老百姓是怎么了?從前違法不究大家怪執法者失職,現在對違法者依法加以查處怎么還是有意見?
仔細一看,原來大多數意見并非是針對查處西門子行為本身。“廣告違規,就應該受到查處。”這一點大家基本形成了共識。問題在于,國內還有那么多比西門子宣傳得更離譜的醫藥、保健品、以及其他產品廣告,它們長期在各大媒體鋪天蓋地、大行其道,為什么卻很少聽說受到查處?“如果(西門子)這句話都算是夸大宣傳,那中國一定是世界上經濟秩序最好的國家,也決不會有什么假貨。”有網友這樣評論道。甚至還有人懷疑,一定是西門子得罪了執法部門,或者是競爭對手在暗中使絆子。一次正當而又正常的執法,竟然引發人們的爭議甚至無端猜測,恐怕這也是執法者始料未及的。
《阿Q正傳》的主人公因欺侮小尼姑被趕跑后曾有一句名言:“他媽媽的,和尚摸得,憑什么我就摸不得?”如今的阿Q更要在心里大罵“他媽媽的”了,因為他發現:欺侮“小尼姑”的“和尚”不但真有,而且許多人比自己做得更過分,可是卻沒有受到懲罰。
于是,雖然認了罰,阿Q卻對秩序和秩序的維護者更加不滿和不服氣。說不定,他還盤算著怎樣吸取“教訓”,下次讓自己也成為作惡卻不用受罰的“和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