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社會轉型過程中,我國社會利益格局發生了非常大的變化,社會流動空前加劇,傳統的單位制逐漸走向解體,城市社區應運而生。為了保持和加強黨的政治動員能力,必須在單位制的基礎上加強對社區的動員,在“利益兼顧”原則的前提下,實行精神動員,營造積極參與型的主流政治文化,遏制黨內腐敗。
[關鍵詞]轉型期中國共產黨政治動員模式
從革命到建設的整個歷史進程中,中國共產黨都十分注重充分調動全國各階層的力量致力于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隨著我國改革開放不斷深入,我國社會逐漸“從自給、半自給的產品經濟社會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社會轉型;從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轉型;從鄉村社會向城鎮社會轉型;從封閉、半封閉社會向開放社會轉型;從同質的單一社會向異質的多樣性社會轉型;從倫理社會向法理社會轉型”①(P27-28)。在社會轉型期,如何調整中國共產黨政治動員的機制與模式,是我黨在新形勢下必須深入探討與研究的重要課題,這對于中國共產黨更好地調動社會成員的積極性和創造性,進一步加強黨的執政基礎有著深遠的意義和作用。
一、轉型時期我國社會的主要變化
1、社會利益格局發生變化。
轉型時期,隨著改革開放和市場經濟的不斷推進,社會的利益格局從單一化逐步走向多元化。首先,從農村來說,農村所有制的改革擴大了農民的自主權,農民可以獨立進行生產經營和交換活動,開始有了自己獨立的利益要求,這必然會強化其政治主體意識;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又增強了農民的競爭意識和自由、平等觀念。農民不再只是盲目被動地參與政治,而是要經過一系列的比較與鑒別,選擇盡可能符合自己利益的行為。村民在服從政策和參與村內公益事業時,開始考慮自己的利益得失,并且在利益得不到考慮與滿足的情況下,以不同的形式提出抵制和抗議。其次,從城鎮來說,社會階層的分化不斷深入,不同利益主體(例如國家與社會管理者階層、經理人員階層、私營企業主階層、專業技術人員階層、辦事人員階層、個體工商戶階層、商業服務業員工階層、產業工人階層和城鄉無業失業半失業者階層)的利益沖突不斷顯現,不同階層貧富差距不斷加大。利益主體、分配方式、就業渠道、社會關系等日趨多樣化,使得社會成員的個體利益追求與國家利益之間的矛盾更加突出,國家利益在一定程度上有弱化的危險。
2、社會流動加劇。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社會開始從傳統封閉的農業社會向現代開放的工業社會轉型,隨之而來的是越來越頻繁的社會流動現象。首先,單一的所有制結構被打破,非公有制經濟成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公有制經濟本身也出現了實現形式的多樣化。由此,體制外出現了自由流動的資源。所有制結構的變化導致不同職業階層的分化,并因此引發程度更深的社會流動。其次,隨著市場經濟的不斷推進,我國國有企業以及政府事業單位實行了全面的改革。國有企業逐步建立了現代企業制度,按照市場規律辦事的同時,努力提高市場競爭力;政府事業單位改革了管理體制,提高了工作效率,實現了政企分開、政社分開以及事社分離的制度,原“單位人”不必局限于一個單位,從而有了相對自由的流動空間。再次,改革開放以來,隨著流通體制、勞動人事、社會保障、戶籍制度等配套改革的實施,我國社會的自由活動空間空前擴大。在城鄉之間,出現了全國規模的“民工潮”,僵硬的城鄉二元格局出現了較大松動。農民可以比較自由地離開土地,從事第二、三產業等,并且在一定條件下可以實現身份的轉變。流動空間的擴大和相對自由的選擇權意味著社會成員有了一定意義上的退出體制的權利,這種退出權和流動空間標志著中國社會延續了上千年的人身依附關系開始發生實質性的變化。
3、單位制逐漸解體。
新中國成立后,由當時特殊的國內國際環境決定,我國在城市基層社會逐步建立了以“單位制”為主、以基層地區管理(“街居制”)為輔的管理體制。國家通過單位管理職工,通過街居體系管理社會閑散人員、實施民政救濟和社會優撫等政策,實現了對城市全體社會成員的控制和整合,使社會迅速穩定,政權得到了鞏固。但是,隨著我國經濟轉軌和社會轉型,原有的單位體制逐漸被打破,單位管理模式逐漸趨于失效。在計劃經濟體制下形成的國家與社會的一元結構逐漸被市場經濟體制下的二元結構所取代,社會從傳統的國家體制的控制下逐步解脫出來,獲得了相對的自主權。幾十年的改革開放使我國的所有制結構出現了非常大的變動,對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條件下的傳統的單位制形成了強大的沖擊。與此同時,完全不同于傳統單位組織的各種新經濟組織和社會組織不斷涌現。傳統的單位不可能再全面控制職工,它必然被新的社會組織所代替。
4、社區出現。
隨著社會的轉型,社會流動的加劇,“單位人”逐漸轉變為“社會人”、“社區人”,人們不再完全依靠單位來解決生活需求,而越來越多地借助于市場和社區。市場經濟的不斷發展,使個體、私營從業人員等“無單位歸屬人員”以及流動人員呈現越來越多的趨勢;產業結構的調整和國有企業改革的力度不斷加大,使下崗失業人數不斷增加,并且還有進一步發展的趨勢,他們與原單位幾乎沒有多少聯系;我國人口的老齡化和“提前退休”政策的實施,使各城鎮社區老年人口尤其是離退休人員顯著增多。隨著經濟發展和社會結構的變化,不同階層、不同文化素質的人員大量涌向社區,社區制就是在這樣的基礎上形成的。中國社會的結構形式逐漸從原先的單位制結構開始向社區制結構轉化。單位對人的組織力因此被嚴重弱化,社區對人的組織力量卻大大增強。社區在本質上是以一定的區域為單位,以特定的公共利益為軸心而形成的保障和實現特定公共利益的共同體。在社區中,社區居民的各種需要容易得到滿足,社區中存在的問題容易得到解決,居民之間容易進行了解和交流,和諧的人際關系容易形成和建立,對社會利益的整體協調容易實現,個人和社會的發展容易得到更好的推動。
5、腐敗重新抬頭并有蔓延趨勢。
改革開放以后,各種腐朽的思想和意識也隨之進入中國大地,有相當一部分黨和政府的人民公仆經不住金錢、美色、權力的誘惑,一步步地墜入犯罪的深淵,不能自拔。近年來,一些省部級干部紛紛落馬的事實顯示出腐敗問題的嚴重性以及黨懲治腐敗的緊迫性。江澤民同志曾經指出,腐敗現象“從本質上是剝削制度和剝削階級的產物”。我國是社會主義社會,已經消滅了剝削制度和剝削階級,但其影響在我國仍長期存在。同時,由于我國社會生產力雖然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和進步,但又沒有得到充分的發展,社會財富不能充分滿足社會成員的需要。因此,腐敗現象屢禁不絕,甚至有不斷蔓延之勢。黨內腐敗問題正嚴重威脅著中國共產黨的聲譽和威信,嚴重影響到黨的人心向背,嚴重挫傷了廣大民眾對黨的感情,并最終影響到黨的政治動員能力和執政基礎。
二、適應轉型期我國社會的變化,探索中國共產黨政治動員的新模式
1、在單位制的基礎上,加強對社區的動員。
單位制中的每個單位通過設立健全的黨群組織作為政治動員的主導力量。因此,通過單位這種高效率的政治動員機制,黨和政府可以運用自上而下的行政手段,大規模地組織群眾投入各種政治運動,以實現黨和政府的各項方針政策。單位制的高度組織化可以將各種信息直接傳達到民眾手中,但民眾卻沒有有效的形式實現自下而上的溝通,社會秩序完全依賴國家控制的力度。在單位制度下,國家控制的資源通過單位來調配,單位是社會成員生活福利的惟一來源。單位將每個人員牢牢地固定在每一個工作崗位上,整個社會流動少之又少,因此,難以充分調動民眾的積極性和創造性。
市場經濟的發展導致社會流動的加劇,這從一定程度上為公眾提供了更加廣闊的發展空間,可以緩解一定的社會壓力,同時也可以使流動人員獲得更多的利益和實惠,從某種程度上可以感受到黨的政策的好處,從而增強對黨的向心力、凝聚力和認同感。但是,由于轉型期黨和政府的某些政策措施(例如公平和社會保障等方面)還沒到位,致使流動人員和本地人之間在很多方面不能平等地享受黨和政府的待遇和福利,并會因此形成一種社會挫折感,從而產生對黨和政府的一種排斥情緒和離心力,這將直接地對黨的政治動員產生不利的影響。而這些流動人員總是集中在城市社區,特別是近年來因民工潮而形成的城鄉結合部和私營以及外資企業日益成為黨的政治動員工作的“瓶頸”。因為他們相對來說對黨和政府的依賴性不強,因此不像傳統的單位那樣受黨和政府的嚴格控制。因此,黨的政治動員工作必須在傳統的單位制基礎上,加強對社區的動員。在市場經濟條件下,通過實行社區制,將社區內的黨員進行重新整合,并在此基礎上,利用社區黨員和黨組織的力量深入社區實施政治動員,消除政治動員的死角,以保證黨的路線方針的順利貫徹與執行,從而保持和鞏固黨的廣泛的群眾基礎和社會基礎,從根本上保證黨在中國社會的領導基礎和執政基礎。
2、堅持政治動員的“利益兼顧”原則。
從我國的傳統來看,政治力量對社會的整合一直是以一元化的形式來實現的,黨和國家對社會實行全能管理,政府指示高于一切,政治動員中一般采取行政命令、行政干預等強制方式,宣傳說教多,利益誘導少。這種一元化的動員方式充分發揮了黨的政治動員的功能,把政治力量推進到社會的各個層面,保證了黨對社會的牢固控制。二十多年的改革開放在很大程度上動搖了這種政治動員方式的社會經濟基礎,使之無法順利完成其功能。轉型時期由于經濟利益的多元化,黨的官方意識的主導地位有所動搖,人們開始更多地考慮自己的利益,單靠行政命令的傳統動員方式難以實現既定目標。
因此,黨必須針對不同階層的利益要求,做出不同的回應,在實施政治動員的同時,減少行政干預,加強利益誘導,同時注意保護集體利益和國家利益不受損害。鄧小平同志非常重視物質利益動員:“不重視物質利益,對少數先進分子可以,對廣大群眾不行,一段時間可以,長期不行。”“革命是在物質利益的基礎上產生的,如果只講犧牲精神,不講物質利益,那就是唯心論。”④(P146)中國共產黨“所有的政策措施和工作,都必須正確反映并有利于妥善處理各種利益關系,都應認真考慮和兼顧不同階層、不同方面群眾的利益。但最重要的是必須首先考慮并滿足最大多數人的利益要求,這始終關系到黨的執政全局,關系到國家經濟政治文化發展的全局,關系到全國各族人民的團結和社會安定的全局”②(P22-23),這是江澤民同志在新世紀對物質利益動員的新的概括。因此,在制定政治動員預案前,要充分考慮到群眾的利益;動員預案要充分反映群眾利益與國家利益的協調和統一;實施政治動員時,不能損害群眾的利益,并把各種厲害關系講清楚,以獲得廣大公眾的積極支持;對政治動員過程中群眾利益受到影響和損害的要制定適當的政策和措施給以必要的和合理的補償。這樣,既可以保證政治動員的順利進行,也可以為今后的政治動員打好群眾基礎。
3、發揮精神動員的重要作用。
利用經濟的、物質利益的動員能直接調動廣大人民群眾的積極性和創造性。但是,物質利益具有細小化、分散化、具體化和差距化等特點,這將減弱物質利益動員的效果,更不能長久維持。為此,要在物質利益動員的基礎上加強精神動員。對于精神動員,鄧小平同志有過精彩的論述:“沒有這樣的信念,就沒有凝聚力。”③(P190)“我們這么大一個國家,怎樣才能團結起來,組織起來呢?一靠理想,二靠紀律。組織起來就有力量。”③(P111)這里的“理想”,就是集體主義思想、社會主義信念和國際主義情操。在這樣的理想和信念的指導下,一個人在遇到個人利益與公共利益相沖突的情況時,就會自覺主動地以個人利益服從集體利益、國家利益和全人類的利益。正是從這個意義出發,鄧小平同志提出:“我們實行精神鼓勵為主,物質鼓勵為輔的方針。”④(P102)社會轉型時期,在世界經濟全球化的浪潮沖擊下,我國在物質文明對外開放的同時,精神文明建設也受到外來的沖擊。一些不健康的、不適合中國國情的文化形式迅速涌入神州大地,毒害了國民的心靈,削弱了黨和國家的領導地位與核心作用。因此,必須大力進行精神文明建設,積極加強和改善思想政治工作,要針對不同社會階層人們的實際需求和特點,著力解決好人們的信仰、信心和信念等問題,增強黨和國家的凝聚力,在全社會形成一股強大的合力,全面提高黨的政治動員能力。
4、營造積極參與型的政治文化。
我國歷史悠久,曾經創造了影響深遠的、輝煌燦爛的傳統政治文化。處于轉型中的中國社會,由于受到各種因素的綜合影響,導致經濟利益的多元化,從而必然導致政治文化的多元化。目前我國的主流政治文化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社會主義文化。但是,也存在著像封建迷信、邪教和資產階級思想等非主流政治文化。部分社會成員用一種封建迷信和宿命論的眼光看待周圍的世界和政治體系,以至于缺乏個人的主體意識和競爭精神。社會上“人治”的風氣和領袖崇拜的氛圍仍有很大的市場,從而養成了民眾對政府極大的依賴性。在這種政治文化作用下,政治體制封閉和僵化,既不能吸收外部世界的先進文化成果,也不能容忍人們的政治參與,這不僅增加了政治統治和政治動員的成本,同時也不利于充分調動廣大群眾的積極性和創造性,政治動員的效果也將受到很大的影響。因此,黨要采取積極的措施,努力營造一種參與型的政治文化,在這種政治文化影響下,社會成員勇于革新與開拓,主體意識和競爭意識成為政治文化的主流。黨要制定積極的政策和措施鼓勵公眾參與公共政策的確定過程,從而激發廣大公眾對黨的認同和支持,黨的政治動員就能獲得更高效率。
5、遏制黨內腐敗,全面提升黨的政治動員能力。
處于轉型期的我國社會,腐敗現象的日益嚴重敗壞了黨風和社會風氣,破壞了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直接導致了不穩定因素的增加。一個國家的政權體系要能夠正常地運行下去,必須依法行政,盡量消除人治因素的影響,在行使權力時才能獲得廣大公眾對黨和政府的認同和支持,才能具備合法性基礎,并獲得社會大眾對其行為能力的信賴。但是,腐敗可以破壞這一切,多年來五花八門的腐敗現象已經嚴重地威脅著黨的合法性基礎,黨群關系和干群關系有惡化的傾向,政府和干部的權威性有所下降,人們對黨和政府的信任度有所削弱,某些地區甚至有矛盾激化的現象,其直接的后果就是國家的社會控制和動員能力下降,黨的執政基礎受到影響。因此,必須花大力氣懲治黨內腐敗,重構黨的合法性基礎,才能全面提高黨的政治動員能力,使黨的執政基礎在轉型期得到進一步的鞏固,使黨在新時期立于不敗之地。
注釋:
①袁方等.社會學家的眼光:中國社會結構轉型[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9。
②江澤民.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八十周年大會上的講話[R].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7。
③鄧小平文選: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④鄧小平文選: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