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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炎潮經濟理論的創新與遭遇

2004-04-29 00:00:00
炎黃春秋 2004年7期

最早提出“私營經濟”

陳敏(以下稱陳):我想了解一下你二十五年來的理論探險、思想探險的歷程,可以稱作鄭炎潮歷險記,這是第一個層面。第二個層面是講講你作為廣東理論界的改革先鋒之一,與廣東理論界其他改革先驅如卓炯等,及與廣東政壇的改革先驅比如任仲夷先生等等的互動。第三個層面是把你和你的師友們的理論歷險、思想探險與廣東改革開放二十五年的歷史聯系起來考察,把你們的個人命運和廣東二十五年的命運聯系起來考察。

鄭炎潮(以下稱鄭):那我就談一下。關于這些問題,我手頭有一些資料,這些資料很陳舊,但應該還有價值。(手持已發黃的1982年研究生畢業論文,封面題目是《我國生產資料所有制結構及其發展》)這是我的研究生畢業論文,是我最早和最有代表性的論文之一,是今天要談的我的第一份歷史資料。這是論文原稿,寫成時間是1982年。當時我的導師是黃家駒教授和丁家樹教授,但我精神上的導師主要是著名經濟學家卓炯教授,當時他在廣東社會科學院任副院長,兼任華南師范大學經濟學研究生的授課和指導導師。現在看來,這份論文的學術價值我認為有兩點:其一,在我國最早提出“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私營經濟”概念;其二,提出“生產資料所有制結構理論是經濟改革的基礎理論,它決定著經濟改革的方向、目標、內容,關系到我國在這次改革中能否探索出一條獨特的社會主義道路。”“我國應多種經濟成分并存發展”。

(手持另一份資料,封面題目是《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這篇文章是我在小平南巡之前寫的,小平南巡是1992年春,我這篇文章是1991年11月結的稿。關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小平南巡之前學術界已有探討,并留下了一些文稿,但開始沒人敢發表。小平南巡后,就馬上發表了,我這篇是在廣東《學術研究》雜志1992年第一期發表的。

苦難出學者

陳:可以先簡單介紹一下你的學術生涯嗎?

鄭:我是西安交通大學機械系畢業的,畢業后分在陜西一個汽車大修廠工作。1978年恢復研究生考試制度,1979年我考入華南師范學院讀政治經濟學專業研究生。

陳:這是你的幸運,你的學術生涯從廣東開始,從改革開放的最前沿開始。

鄭:是的。正因為身在廣東,而我國改革開放廣東先行一步,所以我可以把中央的改革開放政策和廣東省的實際情況結合起來,進行超前性的理論研究。

我1979年進校,1980年確定論文題目,1981年開始寫。寫之前已允許個體經濟發展并且很多個體戶雇工人數已大大超過政策規定(當時只準許雇工八個),已經有了特區(深圳特區是1980年年底掛的牌)。廣東的個體經濟、中外合作經濟、外資企業和私營經濟最早發展,為什么呢?一方面因為廣東改革開放先行;一方面因為廣東是僑鄉,百分之七八十的港澳同胞和華僑是從廣東出去的,國門剛打開,港澳同胞和華僑就回鄉投資或支持親人發展個體經濟或中外合作經濟等。所以我的理論不是個人空想出來的,是先有這些社會實踐作研究素材,我才能夠寫出我的畢業論文。為什么我的畢業論文產生在廣東,而不是產生在別的地方呢?因為當時內地沒有這些社會條件。

陳:你是理工科出身,為什么會轉向社會科學研究?你的這種理論興趣跟你的個人生活有什么關系嗎?

鄭:我的人生轉向、我的理論興趣跟我的個人經歷是分不開的。我的老家是著名的僑鄉之一廣東恩平,大學時代,每次放假回家總要聽到很多偷渡香港或國外的故事,總有一些鄉親突然就再也見不到了,甚至有一些鄉親因為偷渡淹死在海里,這對我刺激很大。為什么我們中國人不選擇中國生存發展,而不惜以生命為代價偷渡境外?為什么我的同胞苦難深重,而報紙上卻始終鶯歌燕舞?我不能不思考,中國到底怎么啦?中國的路到底該怎么走?

我以前是學理工科的,讀大學以前,我沒有任何社會理想,我是農民的兒子,父母都是文盲,苦了一輩子。我考大學的目的,就是離開農村,吃商品糧。進大學后正好碰上文革,文革給我們帶來災難和傷害,同時也激發我們反思和追求。我發現我不適合搞理工科,下決心改行。這里也有一個故事。大學時代,我曾經是重點批判對象。我本來“根紅苗正”,和當時的所有紅色青年一樣盲目崇拜。后來我為什么從崇拜轉到懷疑?家鄉的苦難教育了我,文革的苦難教育了我。為什么跑那么多人又死那么多人?為什么停工停產?為什么搞武斗?為什么搞殘忍的階級斗爭和路線斗爭?這些問題從自然科學和理工科教科書中是找不出答案的,于是我相信只有研究社會科學,才能找到救國救民的道路。那時我先讀馬恩列斯毛傳記,后來又讀華盛頓、拿破侖等名人的傳記,漸漸得到一個啟發,就是要樹立偉大的志向,干一番事業,這就漸漸改變了我原來那種純樸的、原始的、中國式的所謂個人理想。開始從一個聽話的孩子,變成一個懷疑者、一個“問題”青年了。

陳:大概從什么時候開始?

鄭:我66年迷信般的崇拜,67年還崇拜,68年開始懷疑甚至是“叛逆”,反對文革,懷疑林彪,認為毛澤東思想也可以一分為二。69年就開始尋找自己獨立的思想。我的一幫同學,都有這個經歷。

陳:不是你一個人,而是一個群體?

鄭:對,是一個群體。這個群體都很不幸,有的被打成反革命,有的被捕坐牢,有的被流放到新疆或西藏。我是比較輕的,沒抓我,只是作為系里的重點批判對象,大會小會批,并隔離起來,兩個同學看守,從吃飯到睡覺、到上廁所都跟著我,搞了半年。那時我還不到二十歲。

陳:也就是群眾專政。

鄭:對,群眾專政、同學專政。畢業時,我的鑒定是這樣寫的:“犯過攻擊無產階級司令部的嚴重政治錯誤,不能重用。”然后把我送到部隊農場鍛煉,再分配到工廠從事技術工作。一直到報考研究生前三個月的1979年3月,西安交通大學平反“錯案”,才通知我的工作單位將我的原鑒定撤消。

我為什么要研究社會科學?因為現實讓我困惑,我的思想挨批判而無法找到答案。我用業余時間看了很多書,試圖從書中找到答案,主要看馬列經典。剛好機會也來了,1978年恢復高考,我下決心考研究生,轉向研究社會科學。為了考研究生,我白天上班搞技術,利用晚上和業余時間把馬克思寫的三本《資本論》、三本《剩余價值理論》從頭到尾通讀了兩遍,幾乎每一頁都有圈點或批注。我對馬克思經濟理論較熟,功底就是這時打下的。1979年,我考上了經濟學研究生,實現了從事社會科學的愿望。

絕處逢生的一次會見

陳:還是回到開始的話題,從你的研究生畢業論文講起吧。

鄭:讀研究生是我實現人生理想的起點。選定《我國生產資料所有制結構及其發展》作為自己的畢業論文的題目。關于這篇論文還有幾個故事。

我的畢業論文在全國最早提出“私營經濟”這個概念。當時我在廣東做了大量調研,根據這些調研我斷定,個體經濟蓬勃發展的趨勢已經是不可阻擋。但當時有一個政策,個體經濟可以搞,不過必須有一個量的限制,比如雇工不能超過八個。因為按照馬克思的說法,到了八個就不是普通的個體經濟,而是資本主義經濟,是剝削了。經過研究,我發現馬克思的這個說法與廣東改革開放實際不符。照搬馬克思這個說法,對發展經濟、對改革開放只會起束縛作用。我認為需要一個新概念來定義和規范超過雇工八人的個體經濟,叫什么呢?我當然不同意叫資本主義,就自己定義了一個概念,叫“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私營經濟”。但這個概念很敏感,政策不允許,又不符合馬克思經典理論。論文答辯前夕,導師告訴我,關于私營經濟那一章必須放棄,不放棄,你的答辯肯定不能過關。當時我很痛苦,到底是放棄自己長期研究和創新的理念;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不計后果呢?我自己沒有能力解決這個問題,學校也沒法解決,最后還是當時的廣東省委書記任仲夷把這個問題“解決”了。

我們都知道,任仲夷書記是廣東改革開放的開路先鋒。他1980年到廣東,來之后遇到了難題,因為政策規定個體經濟雇工不能超過八個,但廣東的個體戶相當多,雇工十幾個,二十幾個,甚至幾百個都有。這個問題到底怎么辦?他也很苦惱,當時就要廣東社科界研究。那時我沒參加有關會議,我還只是一個研究生嘛。但我聽到了這個消息,很高興,我正好研究這個題目啊。于是我從畢業論文中抽出《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私營經濟》那一章的打印稿,沒有作任何修改,用信件單獨寄給任書記。我的研究生論文九萬多字,這一章大概近萬字。

陳:是用平信還是掛號信寄?

鄭:平信。信封寫上“廣東省委任仲夷書記收”,貼了一張八分錢的郵票,就寄出去了。

陳:你為什么要選擇直接寄送給任書記呢?

鄭:為什么我要直接寄給任書記?因為當時我的印象中有這么一件事,聽說中國社科院比我早一屆的兩個學經濟的研究生來廣東調研,任書記親自接見他們。這讓我很意外也很感動,我想,堂堂省委第一書記,原來這么平易近人,連研究生調研也接見,那我為什么不試探一下,看看我的論文能否引起書記重視?

當時對這事,我是既抱希望又不抱希望。抱希望是因為我認為,要是任書記能看到我的文章,那么它應該有參考價值,對解決廣東的現實問題應該有作用。不抱希望是因為任書記肯定忙,一封平頭老百姓的普通信件,他未必能看到。

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到一個星期,任書記的電話就打過來了。不是直接打給我本人,是打到我們華南師范大學研究生處辦公室的。任書記說找鄭炎潮,辦公室主任說小鄭不在,有事我們轉告吧。任書記說不行,這事沒法轉告,一定要和小鄭本人談談。任書記留了一個電話號碼給主任,要我晚上跟他聯系。

我當天晚上就直接與任書記電話聯系。電話撥通,我問你是任書記吧?他說是啊。我說我是鄭炎潮,你打電話找我呵?他說,是啊,我打電話找你找不到啊。我說什么事呵?他說,你的論文,我收到了,我看了之后,覺得非常好,我想約你談談這個事,你有沒有時間來?我說可以啊,我也想請教你啊。他說明天來吧,怎么樣?我接你過來。我說,不用接,我自己坐車就行了,我知道你在省委。他說,你不用自己來,我派車接你。他好像很為難,說是他請我的怎么能讓我自己去。但我不想來一輛省委的專車到學校接我,我不想驚動大家,想低調一些。于是我堅持自己去,說不用勞煩你。任書記只好同意了,并告訴我下午3時在省委辦公樓三樓他的辦公室等我。

按約好的時間,第二天下午兩點半快三點鐘的時候,我趕到省委,給門衛說任書記約我來的,門衛就把我放進去了。我直接就到了任書記的辦公室。

陳:他的辦公室沒有別的人?沒有秘書把關?

鄭:沒有別的人,我直接就找到他了。他要我先說說論文的基本觀點,我就把論文主題結合調研資料和一些具體案例,做了一個簡單的陳述。然后任書記講話,他的大意是說,現在對個體經濟,只能扶持不能壓制,但要扶持個體經濟,首先就要給個體經濟正名,如果個體經濟頭上始終懸著一把“資本主義”的達摩劍,個體經濟還怎么扶持?還怎么發展?到底超過雇工8人的個體經濟該叫什么?他們也沒想好,也還沒有制訂新的政策和辦法。他說,剛好這個時候看到你的論文,你的論文非常好,為我們的決策提供了重要依據,我們正在苦惱著啊,個體經濟超過了馬克思的“八個規定”,我們不好坐視;但如果我們管錯了,又會壓制新生力量,給我們的經濟帶來損失。你這個“私營經濟”的概念提得好,它不屬于傳統的公有經濟范疇,但又不是資本主義的,按你的說法,是社會主義經濟的重要構成,并且是“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的輔助和補充”,它不但沒有損害社會主義反而發展了社會主義,那么它當然是有益的,當然不能夠約束它,它該怎樣發展就怎樣發展。所以你的論文非常好,我支持你。并且我們還要圍繞著你的這些觀點,制定一個政策,給它取個正式的名字,就叫做“私營經濟”怎么樣?讓它發展,讓它壯大。

最后,任書記鼓勵我繼續研究。他非常理解搞社會科學的難處。用他的原話就是,“在中國搞學問不容易”,“有風險”。當時我的論文還沒有答辯,但導師已經提醒我有麻煩。我沒給任書記講這事,但任書記好像知道似的。他說:“你搞這個有風險,你已經超出了馬克思的書本,人家說你怎么樣你就怎么樣,說你反馬克思你就成了反馬克思。”我說,我沒有反啊,我說馬克思也主張解放生產力,列寧還有“新經濟政策”呢,為什么我們不能借鑒呢?他說,你這個比較好,但真做學問,終究是有風險的。不過你不要怕,時代在進步,你要根據自己掌握的材料,選準自己的研究方向,選準了方向就要堅持下去,堅持自己的追求,堅持自己的學術品格,不要為任何非學術的評價所動。

這里我要特別強調一下,在廣東,對我影響最大的有兩位,一個是我的精神導師卓炯,再一個就是任仲夷。晃眼二十多年過去,兩位恩師一個已經故去,一個還在世但已是風燭殘年。真是歲月無情。但無論歲月怎樣無情,兩位前輩的人格和精神會激勵我一輩子從事學術研究。

陳:任書記跟你的談話持續了多少時間?

鄭:任書記跟我談話,開始時不到下午三點,談到下午五點。后來他說,小鄭我要處理個事,你再和我們政策研究室的雷宇同志談一談,我就失陪了。雷宇是從遼寧跟他來的,他從遼寧來廣東別的什么人都沒帶,就帶了個雷宇,安排在政策研究室當主任。他把雷宇介紹過來,我跟雷又談了將近一個小時。

陳:那么在他接見之后,你的畢業論文就很順利地通過了,沒什么阻力?

鄭:對。本來有麻煩,但任書記接見之后,導師對我的看法改變了,并且有些領導放了一個風,說我們學校培養了一個很好的研究生。我的畢業論文因此順利通過。

陳:一次接見改變了你的畢業論文的命運,也改變了你一生的命運。

鄭:是的,如果沒有任書記的接見,畢業論文通不過,那我就不能畢業,就沒有人敢要我了。當然也有出路,但肯定沒有學術上的出路,我的研究生涯也許就此終結了。

陳:后來還同任書記有聯系嗎?

鄭:有,后來我們還會面過兩次,一次是1988年,一次是2000年2月。

陳:都談些什么內容呢?

鄭:1988年,我聽說他身體不太好,去看望過一次,問候性地說些保重之類的話就走了。2000年2月,由原廣州市市長楊資元安排我和任書記在廣東大廈談了一個多小時。我們兩人回顧了“私營經濟”從不允許存在,到概念提出和轉為政策扶持,到現在發展成為社會主義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短短二十多年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我們感到非常欣慰。

三大群體推動廣東改革

鄭:剛才談的是決策者,現在回到學術界,談談卓炯。卓老是廣東理論界先驅,是我們廣東理論界80年代的一面旗幟,也是全國的旗幟之一。他早在20世紀50年代就提出社會主義經濟也是商品經濟,80年代初提出社會主義是有計劃的商品經濟,對我國突破計劃經濟作出了重大貢獻。當時卓老是我的授課老師,主講《資本論》,開專題講座。

陳:當時他帶幾個研究生?像不像現在有些導師動不動就帶十幾個、幾十個甚至上百個研究生?

鄭:沒有的事。那時我們經濟學專業總共才六個研究生。我的論文也得到卓老的指導,所以說卓老是我經濟學研究的啟蒙老師之一。我跟卓老感情很深,研究生畢業我分到廣東省社科院,就是他把我要去的,在他的主管和指導下進行研究。當時可以留校,或者去政府部門和大企業,但我還是選擇了廣東省社會科學院。其實在學術上我跟卓老的觀點并不完全一致,卓老對我影響最大的還不是學術,而是人格。他追求真理、堅持真理的人格和學者品格影響我。做學問,最重要的就是人格。

照我的看法,廣東改革開放的推動者,大致有三個群體:一是以任仲夷、習仲勛、袁庚、梁湘為代表的政治家,他們有思想,敢創新,負責任;二是以卓炯為代表的一批理論工作者,他們大膽探索商品經濟、市場經濟,探索多元經濟成分、探索對外開放理論,使廣東理論界在80年代和90年代初處于超前地位,不斷有新理論為改革開放先行做決策參考;第三是企業家,個體企業家、私營企業家和外資企業家,各種非主流企業家、非公有制企業家及國有企業家,他們改革探索,不斷創新,為廣東理論界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社會實踐的活水。三大群體聯手推動廣東改革開放,廣東才有今天,這是我個人的一個基本評價。

堅持改革的市場取向不動搖

陳:剛才主要談了“私營經濟”理論引出的風波。“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這兩個概念也是你較早提出和一直堅持的,這里面有一些什么樣的故事?

鄭:我為什么提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這個概念?因為當時出現一個問題,中國改革目標究竟是堅持計劃經濟為主還是走商品經濟、市場經濟之路,我很困惑。當時廣東的實際情況是,價格慢慢放開后,一半以上價格由市場調節,形成了市場價格為主的新格局,而我們在理論上宣傳上,還是“計劃經濟為主,市場調節為輔”。這就面臨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現狀到底如何評估?改革的路到底該怎么走?改革之初我們“摸著石頭過河”,這可以理解,因為我們走的是前人沒有走過的改革開放之路,我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陳:和紅軍長征一樣。同樣是絕境突圍,同樣是最初時沒有明確目標,走到哪算哪。

鄭:是這樣的。改革之初只能這么辦。現在回過頭來看,我們的改革之初是沒有理論準備的改革,是沒有預先設計的改革,是沒有整體方案的改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碰到什么問題解決什么問題。但到了80年代中期,問題就嚴重了,廣東已經形成了這樣一種新格局:個體私營經濟大發展,港澳臺資和外資大量涌進,分配理論突破,價格放開等;現實與傳統理論相沖突,我們必須確定改革的方向、目標和對改革進行總體設計。

因此,大概從86年開始,廣東理論界就提出了“建立社會主義市場體系”的概念,并公開發起對“市場體系”的系列研究。當時黨和國家領導人也了解廣東市場發展的情況和廣東人的困惑,察覺到了市場經濟問題,提出研究改革目標和市場經濟問題。這是我后來才知道的,當時我并不清楚這個來頭。省有關部門提出進行廣東省綜合改革試驗方案研究,指定四個人,每人牽頭設計一個。我是中青年學者的代表,我牽頭設計的那個方案現在還在,方案明確提出廣東要搞的是“市場經濟”。1988年初,廣東省經濟學會、廣州市經濟發展研究中心、廣東社科院、廣東省商業經濟學會、廣東省經濟發展中心、中山大學、華南師大等聯合發起,召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雙月研討會”第一次會議,我提交了一篇關于改革目標是市場經濟的文章,反響較大。那次研討會結束之后,主辦單位委托廣州市研究中心主任王利文、我和廣州市研究中心的張向榮三人,按大會研討的精神寫份高水平的研究報告,后來被媒體稱作“三人團勇闖市場經濟‘雷區’”。

王利文把我們安排在白云山制藥廠招待所,與外界隔離了五天,形成《廣州、廣東實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研究報告》。報告完成后,王利文到北京,將報告送給了當時的國務院研究中心主任、著名經濟學家馬洪,馬洪又交給著名經濟學家吳敬璉等,吳敬璉做了熱情洋溢的評論,馬洪便通過有關人員把我們的報告和吳敬璉等人的評論一起送給當時黨和國家的主要領導人。領導人非常關注,在報告上批示:“這是一個值得認真研究和探討的理論問題。”等于是充分肯定了我們的報告。隨后,報告又在《紅旗》雜志《內部文稿》1988年4月發表。至此,在市場經濟理論這個問題上,廣東理論界以廣東市場轉型的社會實踐為主,結合國外經驗,在全國理論界率先提出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這一改革的目標。這當然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而是廣東整個理論群體的貢獻,廣東理論群體的這個突破最終引起了中央高層的重視。

但在89年之后,“鳥籠經濟”的主張盛行一時,市場經濟理論則遭到嚴厲打壓。所謂“鳥籠經濟”就是“計劃經濟為主,市場調節為輔”。在當時環境下,廣東省一些機構也組織“計劃經濟為主、市場調節為輔研討會”,請我參加,我拒絕參加。1991年11月,廣東社科界召開“社會主義市場體系理論研討會”,這次研討會我參加了。我提交的論文旗幟鮮明,標題就是《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提出:“我們必須進一步解放思想,用新的思維去認識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用新的思路去創建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當場就有朋友擔心地說,你這文章是不是太厲害了!

陳:你1987年就主張并一直堅持“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和“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而我們接受這個概念是1993年也就是黨的十四大之后。

鄭:1992年小平南巡,講過“社會主義可以有市場經濟”,這是原話。而“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這個概念,在此之前確實很少有人講和一直堅持。1991年我在“社會主義市場體系理論研討會”上提出這個概念,但研討會不敢安排我做大會發言。《學術研究》雜志跟我很熟,我問與會編輯:能不能登一下?那位編輯直搖頭,說這文章誰敢發。但他們的一位副主編會后看到我的文章,有點心動,說可以考慮吧。正在考慮,剛好1992年春小平南巡,他們聽到風聲,壯了膽,就把文章登出來了。

文章發表不久,小平南巡的消息公開報道宣傳了,接著,十四屆三中全會把中國改革的目標確定為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并寫進了全會決定。我們廣東理論群體十多年的苦斗至此總算有了一個比較理想的結果。

經濟改革的核心是產權

陳:也就是說你們終于有了一個比較完滿的結局。

鄭:是結果,不能說是結局。因為縱然確立了市場經濟理論,但我的困惑并沒有解決。我講的也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但這和通常意義上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并不完全一樣。我主張的市場經濟體系是以解決產權問題為基礎,即以公私融合所有制和民族產業為基礎,而不是以傳統的公有制為基礎;傳統的“公有制”只能是傳統的計劃經濟的產權基礎,不可能構成現代市場經濟的產權基礎。以傳統的公有制與現代的市場架構嫁接,這是很多人理解的所謂“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而在我看來,這大錯特錯。傳統的公有制跟現代市場經濟根本無法兼容,現代市場經濟需要自己獨有的產權結構。因此,要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必須重組產權。也就是說,當務之急是重構市場經濟基礎;只有在重構市場經濟基礎的前提下,才談得上樹立市場經濟的基本框架,進而也才談得上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顯然,就現在的情況來說,這個問題并沒有解決,基礎目標還沒有達到;基礎目標沒有解決,框架、體系問題不可能解決。也就不能說確立改革目標的任務已經完成。我們理論工作者的思想探險之旅,遠沒有結束,我們還需要繼續探索下去。

陳:我注意到你研究生畢業論文的題目就是生產資料所有制結構問題。

鄭:是的。在二十多年前的研究生畢業論文中,我已經意識到產權和所有制問題的重要性。這篇論文明確講到(拿著研究生論文指著說):“生產資料所有制結構改革是經濟改革的基礎”;“經濟改革是生產關系的變革,而生產資料所有制問題既是生產關系的基礎,又是生產關系的總和。徹底的經濟改革,必須以徹底的理論為指導,不僅僅要解決計劃與市場、集權與分權、行政管理與經濟管理關系及物質利益分配等重大理論問題,而且必須首先解決并自始至終要解決生產資料所有制結構的理論問題。”二十多年前形成這樣的理念,我從未放棄,今天則更加強烈。

現在我就可以講講我的另一篇論文《中國產權改革論綱———理論創新與總體構思》(手持論文原稿),這篇文章是我1993年春寫的。廣東的改革實踐表明,多種經濟成分大發展,私營經濟大發展,股份制經濟大發展,中外合作經濟大發展,人民擁有的財產大量增加,產權交易比如房產交易等等已經存在,證券市場、金融市場都已經存在,產權市場已經形成,社會實踐走得很快,理論不能回避,理論要迎頭趕上實踐。一定要確定產權改革這個目標,解決產權基礎,剛巧也是跟我的研究生畢業論文相呼應和延續吧?所有制改革是中國改革的首要和根本的問題,在十四屆三中全會確定市場經濟為改革目標后,這個問題就顯得尤其突出了。在十四屆三中全會之后,廣東省經濟學會會長曾牧野教授、王利文和我等人又發起,聯合廣東八個學術團體、研究機構和高等院校,在南海市西樵山召開“市場經濟與產權改革研討會”,大家推薦我為大會秘書長。我撰寫了《中國產權改革論綱———理論創新與總體構思》出席大會。

陳:你談到的這個產權問題實在太重要,能否對你這方面的主張做更深入的說明?

鄭:我的論文提出:“用市場經濟新體制全面取代計劃經濟體制,最根本的是要徹底清除計劃經濟體制存在的基礎———舊產權制度,創建市場經濟借以建樹的基礎———新產權制度。”“改革的根本是重構新產權制度。”“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新產權制度全面取代計劃經濟的舊產權制度,逐步建立一個以公民(個人)產權為基礎,以多元化公有產權為主體,以私有產權為輔助的公產與私產長期并存、相互依賴、相互促進、互補長短、平等競爭、協調發展的公私混合產權結構;在產權多元化、分散化、社會化基礎上,使產權運行、配置、管理市場化、法律化;形成各種產權自由聯合的開放性、國際化的產權新制度。”基本想法就是:以公民為產權主體,混合產權結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整體架構,如果不是以真正的人民產權制度為基礎,你叫什么完整的市場經濟?而我這里的“人民”,當然不能是抽象的人民,而必須是實在的人民,具體的人民。實在的人民、具體的人民擁有實在的、具體的財產權利,經濟上的人民主權才可能實現。有了經濟上的人民主權,才談得上其他領域的人民主權。我這篇文章的要點在《南方日報》發表了,大概發了兩千字左右。當時就引起了不同反響,有的支持,有的則指斥為“私有化綱領”。我主張的不是西方資本主義的少數人的私有化,我主張的是廣大公民擁有自己財產的民有化,我主張的民有化實際上就是保護公民財產權。公民財產權神圣不可剝奪,這是現代社會的題中應有之意。有些人把我的民有化放在資本主義私有化的筐子里,又把理論問題政治化。我在理論上的每次超前、創新,都是在對廣東改革開放、中國改革開放出現的新情況、新問題潛心研究基礎上形成的,是在我覺得已經到了非解決這些要害問題不可的時候;但幾乎每次超前、創新,開始我都要受到不公正的評價,過一段時間又證明我的理論是正確的,就這么一個“否定———承認———又否定———再承認”規律。真是在中國做人難,做一個有良知的學者更難。但我現在一點不后悔,在中國進行理論研究和創新,必須做好付出代價的充分思想準備;而我在中國改革的轉型期,盡了一個學者的責任和良知。

從一千年的滄海桑田中提煉我們的人生智慧

陳:關于你以后的人生,大概是怎樣規劃的?

鄭:我有一個很宏大的規劃。現在我已經五十七歲,我的生命不多了,充其量有二十年的學術生涯,因此我必須在有生之年,把自己的東西搞出來。從我的研究生畢業論文到這個《論綱》,是我公開發表文章的一個“休止”,我不想再在報紙上發表沒用的文章、應景文章,我要把中國放在人類歷史的長河和世界的大舞臺中,從西方、東方不同的道路,從西方、東方的興衰成敗,反思中國的命運,探索中國的未來之路,建立自己獨立的思想體系。

我在廣東改革開放前沿的經歷是二十五年,我的研究,始終以社會實踐為前提、以社會需要為前提。所以不能說我是什么天才,只能說我生而有幸,生活在中國轉型期這個大歷史時代,生活在廣東這樣的中國改革開放最前沿,使我的大腦時刻受到現實的強烈撞擊,使我時刻不滿現狀,時刻探索,進行超前研究。從私人所有到全面公有,再從全面公有到公私混合所有;從公有經濟的興衰到私有經濟的興盛,再到公私混合經濟的新選擇,這樣的滄海桑田,人類或在西方可能花了上千年、數千年的時間,而在中國只用了半個多世紀。人生苦短,但我們的人生并不短,我們在一生中經歷了人類上千年、數千年的滄海桑田,這是我們這代中國學者最大的幸運。能不能抓住這個機遇和幸運,從人類千年滄桑中提煉出真經、真知,從而建立我們的知識譜系、思想譜系,改變我們中國人的生存環境,這是我們人生成敗的關鍵,我將畢生為之求索。

陳: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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