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來訪的母親
1978年冬天,一個寒風凜冽的夜晚,《光明日報》編輯、記者蘇雙碧的家里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她就是遇羅克的母親王秋琳。
王秋琳的到來,是因為蘇雙碧幾天前(1978年11月15日)在《光明日報》上發表的文章《評姚文元<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這是“文革”后第一篇為吳晗平反的文章。在文章中蘇雙碧說了這樣一段話:“這是‘四人幫’發跡時制造的最早的一樁大冤案,姚文元打著批判《海瑞罷官》的招牌,把和海瑞有一點‘關系’的人統統打下去,僅是這么一個文字獄,就在全國制造了成千成萬的冤案。……今天我們就是要平冤獄,包括你姚文元《評新編》造成的以批《海瑞罷官》為中心的文字獄,都必須一個一個地清算,一個一個地平反。只有這樣才能徹底肅清‘四人幫’的流毒和影響。冤獄不平反就不足以平民憤,冤案不昭雪就不足以快人心。”王秋琳就是看到了這段話,看到了要為與吳晗冤案有關的人平反的希望,才費盡周折找到作者蘇雙碧的家中。
一進門,王秋琳就直截了當地問蘇雙碧:“你在文章里說,凡是和《海瑞罷官》的案子有關的人都要平反。吳晗是市長,你寫文章替他平反,那么,老百姓你們管不管?我的兒子是老百姓,也跟這個案子有關,是被槍殺的。他的事情你管不管?”
面對這位母親,蘇雙碧的回答脫口而出:“如果真是個錯案,按照黨‘有錯必糾’的政策,當然應該平反。”這一句話,點燃了王秋琳心中的希望,蘇雙碧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閃出的亮光。
王秋琳從衣袋里掏出一封早已準備好的信,是寫給蘇雙碧,同時轉呈《光明日報》的。信很短,只有三四百字,大體上講了這樣三方面的內容:第一,遇羅克在姚文元發表評判吳晗的文章以后,寫了一篇題為《和機械唯物論進行斗爭的時候到了》的文章。第二,遇羅克的《出身論》是批判反動“血統論”的。第三,遇羅克于1970年3月5日被槍斃,要求給予平反。
雖然這封信的原件已找不到了,但蘇雙碧不僅清楚記得信的大概內容,而且對其字體之清秀印象深刻。他后來才知道,遇羅克的母親王秋琳也是一位知識分子,曾任北京市工商聯的政協委員和東城區人大代表,1957年由于為一名“右派”辯護,她自己也被劃成“右派”。也正是在同一年,遇羅克的父親遇崇基也被劃成“右派”。1983年5月,王秋琳去世,享年63歲。她的二兒子、遇羅克的弟弟遇羅文回憶說:“她是個無比剛強的人,對人總愛面帶微笑,但內心的痛苦死后我們才從她的日記中知道。……母親上下班每次經過工人體育場———宣判哥哥死刑的地方,都要把頭扭過去,不去看那個地方。”
查找塵封的冤情
王秋琳來訪的第二天一早,蘇雙碧就向《光明日報》的領導匯報了這件事。當時的《光明日報》領導,特別是副總編輯馬沛文對此十分重視。隨后,光明日報社給北京市公安局開了一份介紹信,內容是:“派本報記者蘇雙碧到你處查看有關遇羅克的材料。”當天下午,蘇雙碧就持這封介紹信、騎自行車來到了北京市公安局。
北京市公安局在查看了檔案以后告訴蘇雙碧,遇羅克的檔案并不在他們這里,而是在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他們幫蘇雙碧給法院打電話進行了聯系之后,下午4點,蘇雙碧又騎車趕到了臺基廠附近的市中級人民法院。
一說遇羅克,法院的工作人員都知道,紛紛說檔案就在某間屋子里的某個墻角。一名工作人員帶領蘇雙碧來到這間專門存放“文革”期間檔案的屋子里,地上布滿了塵埃,看來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問這間屋子里的東西了。在一個被塵封的墻角邊,蘇雙碧看到了一大摞半人多高的材料,他數了數,一共24卷,這就是有關遇羅克的全部材料。那位工作人員幫蘇雙碧把材料搬到一張乒乓球臺邊讓他翻閱,但由于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他只能粗略地翻閱一下,因此,他先看了最后審判的情況和一些檢舉信,看看到底是以什么罪名判處遇羅克死刑的。
雖然是粗略地一翻,但在蘇雙碧的腦子里就已形成了初步的印象,他認為這的確是一樁冤案,應當給予平反。
但是,僅憑初步印象是不能作結論的。第二天,也就是王秋琳來訪的第三天,蘇雙碧找到他的同事張義德、趙紹平,三個人一大早又來到了市中級人民法院。
三個人圍著乒乓球臺,用了整整一天半的時間詳細地查看了遇羅克的檔案材料。把50多次審判記錄一一翻閱之后,3個人都明白了事實的真相,也都感到了心情的沉重。他們看到,一個頭腦清楚、才華橫溢的青年,僅僅因為說了幾句真話,就被冠以諸多嚴重的罪名,直至最后被奪去生命。他們還從材料中看出,逮捕遇羅克的主要原因就是《出身論》,但因為這畢竟只是個觀點問題,構不成死罪,于是遇羅克就被一而再、再而三地“上綱”,直至成為“現行反革命”。在審判中,沒有事實依據,預審庭這樣告訴遇羅克:“你交待也要定罪,不交待也要定罪,我們是用毛澤東思想看透了你的罪行。”因此,在判決書上也沒有任何具體的東西,全都是各種抽象的罪名,如“大造反革命輿論”、“思想反動透頂”、“揚言要暗殺”、“組織反革命小集團”等等。然而,就是這些莫須有的罪名結束了一個優秀青年的生命。20年后,當蘇雙碧憶起當時的感受,仍“覺得心里發麻”。
1979年1月,北京召開了后來被列為改革開放20年大事之一的“理論工作務虛會”。此會的第一階段持續了一個月左右。在1月26日的會議上,馬沛文發言時談到“文革”的封建專制,特別提到了遇羅克,說這名優秀青年是“封建法西斯主義的無辜犧牲品”。他還在會上念了王秋琳、遇羅峰寫給蘇雙碧及《光明日報》社的信,讀了抄錄的遇羅克的幾段日記。其中一段,馬沛文在20年后接受我們采訪時依然印象深刻、脫口而出。遇羅克的日記說,“比如說,乒乓球隊獲勝,是因為毛澤東思想掛帥,那么人們不禁要問,籃球隊不也學習毛著嗎?蘇聯隊不是沒學嗎?為什么中國敗給了蘇聯呢?講不出來了。這是用政治講不通的問題。”
馬沛文當時就在會上說,遇羅克的這種思想是符合馬克思主義的。1978年,報紙才開始批判把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當作宗教的錯誤,可是,在12年前,遇羅克這名青年就在日記中鄙視這種蒙昧主義了。“這樣一位具有大無畏的反潮流精神的勇敢青年,這樣一位善于獨立思考、并有獨立見解的優秀青年,竟然被當成不可饒恕的罪犯予以處決。這說明‘四人幫’橫行期間,中國的社會是多么黑暗!”
后來,《光明日報》正式致函北京市公安局,要求為遇羅克平反。
北京市公安局對此積極配合,立即開始了認真的調查、平反工作。
還歷史以真實
歷史從塵封中顯現出來。人們看到,遇羅克是無罪的,不僅如此,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個以生命對抗強權、捍衛真理的英雄。
1965年11月10日,上海《文匯報》刊登了姚文元的《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由此揭開了長達10年之久的“文革”浩劫的序幕。文章刊出以后,很多人對其觀點并不贊同,但是,真正撰文予以反駁的人卻寥寥無幾。是24歲的遇羅克挺身而出,“道他人之不敢道,言他人之不敢言”,以一篇長達15000多字的《人民需不需要海瑞》反駁姚文元。1966年2月13日這篇長文被壓縮并改題為《和機械唯物論進行斗爭的時候到了》,發表在《文匯報》的一角。在文章中,遇羅克批駁了姚文元對歷史和現實的曲解,明確地說:“姚文元同志代表了存在于思想界中的機械唯物論的傾向。我覺得和這種傾向進行斗爭的時候到了。”
為了這篇文章,年輕的遇羅克曾被揪斗審問多次。
1966年底,遇羅克又因《出身論》一文,再次為當權者所不容。
《出身論》針對的是社會上流布極廣的封建血統論。遇羅克通過對當時一副著名的對聯“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的剖析,指出了血統論的荒謬本質。他說:“這副對聯不是真理,是絕對的錯誤。”“它的錯誤在于:認為家庭影響超過了社會影響,看不到社會影響的決定性作用。說穿了,它只承認老子的影響,認為老子超過了一切。實踐恰好得出了完全相反的結論:社會影響遠遠超過了家庭影響,家庭影響服從社會影響。”他粗略地統計了“非紅五類出身”的青年的龐大數字,指出“多少無辜青年,死于非命,溺死于唯出身論的深淵之中。面對這樣嚴重的問題,任何一個關心國家命運的人,不能不正視,不能不研究。”遇羅克堅信“重在表現”,堅信“人是能夠選擇自己的前進的方向的。這是因為真理總是更強大,更有感召力。”他尖銳地指出,堅持血統論的人“不曉得人的思想是從實踐中產生的,所以他們不是唯物主義者”。
《出身論》的出現,在當時的社會上引起了廣泛而強烈的反響。很多人爭相傳抄、議論,很多讀者從全國各地寫信給遇羅克,表達自己的感動之情。更有很多因出身而備受磨難的青年流著眼淚把文章讀完。
同時,《出身論》也受到了血統論者的強烈抨擊。1967年4月14日,“中央文革”成員戚本禹公然宣布:“《出身論》是大毒草,它惡意歪曲黨的階級路線,挑動出身不好的青年向黨進攻。”
1968年1月5日,遇羅克被捕。
在獄中,遇羅克實踐了自己“開始堅強,最后還堅強”的誓言。幾十次審訊,他從不屈服。當預審庭宣布:“你公開點名攻擊姚文元就是攻擊無產階級司令部”時,遇羅克凜然回答:“我不知道姚文元是無產階級司令部的人。”當預審庭說他攻擊中央首長時,他理直氣壯:“我認為陳伯達是左傾教條主義者。”此外,遇羅克還曾當面指責預審庭:“這是什么時代?!(你們)還有點實事求是嗎?”“把我沒有的東西,強加在我頭上,你們這樣做不行!”
當聽到審訊人員罵他“死反革命”的時候,清醒敏銳的遇羅克了解到了自己面臨的危險。他曾經提出過這樣一個最起碼的請求:“希望政府能將某些檢舉材料核實一下,并聽一聽我個人的申訴。”他說:“我還年輕,還沒有對黨和人民有所貢獻,死了不好。”他開始一遍遍地寫檢查,寫材料,目的在于拖延時間。但是,他的請求遭到了冷冷的拒絕。
1970年3月5日,在北京工人體育場里,在排山倒海的“打倒”聲中,27歲的遇羅克被宣判死刑,并立即執行。
遇羅克遇害的第二天,在北京的街頭曾出現“為遇羅克烈士報仇”的標語。
用手抄出來的歷史
了解了真實情況以后,蘇雙碧等人開始為遇羅克的平反工作做準備。他們一方面把已掌握的有關材料提供給北京市公安局,作為重審的證據;另一方面,蘇雙碧開始就這些材料著手為報紙撰寫平反文章。
此時,《光明日報》的領導覺得為這樣的冤案平反,光靠寫理論文章恐怕力度不夠,于是報社又派出張天來、王晨兩名記者開始采訪寫大通訊。張天來、王晨又到法院等有關部門搜集、抄錄遇羅克的日記、生平自傳,采訪他的家人,做了大量的工作。
這期間,有關人員轉來了一張胡耀邦寫來的條子。條子的內容大致是:現在社會上正在搞張志新的問題,這種案子現在比較多,據說《光明日報》也在弄,有一個典型,建議這篇文章先不要上。胡耀邦的意見主要是出于對社會心理承受能力的考慮。為此,蘇雙碧手中的稿子停了下來。而張天來已寫了大通訊的第一稿。
雖然沒有在報紙上刊登有關遇羅克的文章,但是,社會上已開始到處傳頌遇羅克的事跡了。1979年,很多人都在讀遇羅克的文章,很多人傳抄遇羅克的日記和詩,甚至在一些正式會議上,都有人公開朗誦遇羅克的詩文。遇羅克作為思想解放的先驅和勇士,得到了越來越多群眾的了解和崇敬。
但人們也許并不知道,這些真實感人、鼓舞人心的詩文到底是從哪里傳出來的呢?其實,它們全部是經過蘇雙碧、張義德的手,從遇羅克厚厚的24卷檔案材料中,一字一句地謄抄出來并傳播出去的。憑借他們的筆,依靠他們的口,人們了解到在身邊曾經發生過怎樣令人發指的冤案,人們開始懂得那個被冠以“現行反革命”罪名的遇羅克實際上是怎樣的一位英雄。
被抄出的遇羅克的日記是從1966年1月到8月的一部分。其中有很多早已為人熟知。
1966年2月15日,《文匯報》發表了《和機械唯物論進行斗爭的時候到了》一文,在日記里,遇羅克這樣勉勵自己:“憑心而論,《文匯報》大部分刪得也還不失本來面目,文筆依然犀利,論點也還清楚。敢道他人之不敢道,敢言他人之不敢言。足以使朋友們讀了振奮,使認識我的人知道生活并沒有把我逼垮。難道我還有什么可顧慮的嗎?天下之大,誰敢如我全盤否定姚文元呢?那些折中的文章,名為否定實是肯定的作者,可有我的態度鮮明、立場堅定?這時候,有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真理是在我這一邊的,姚文元諸君只是跳梁的小丑。‘爾曹身與名俱滅’,在歷史面前,正是他們在發抖。”
5月3日:×××××號召,對毛無限崇拜、無限信仰,把真理當成宗教。任何理論都是有極限的,所謂無限是毫無道理的。
6月12日:晚上看到受批判的電影《紅日》。這么一部深受束縛的片子所以受批判,就是因為里面有一些東西是真實的。今天要求的決不是什么“革命的浪漫主義”和“革命的現實主義”,而要求的是“革命的空想主義”。要一切死人活人給我們說假話,欺騙人民。希望現實也去遷就那些假話。……但是,在事實面前,當權者永遠覺得會有壓力。今天的文化大革命運動這么不正常,即可作為明證。
8月26日:我想,假若我也挨斗,我一定要記住兩件事:一、死不低頭;二、開始堅強最后還堅強。
這些日記上的話在社會上廣為流傳。
除日記之外,社會上還流傳著遇羅克的遺詩,最著名就是那首《贈友人》:
攻讀健泳手足情,遺業艱難賴眾英。
未必清明牲壯鬼,乾坤特重我頭輕。
“逆風惡浪中的雄鷹”與”劃破夜幕的隕星”
1979年11月21日。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做出再審判決:“原判以遇羅克犯反革命罪,判處死刑,從認定的事實和適用法律上都是錯誤的,應予糾正,……宣告遇羅克無罪。”
1980年,由于公安局已經做出平反的結論,北京出版社的《新時期》雜志找到了蘇雙碧,要求刊登有關遇羅克的報道。于是,蘇雙碧完成了那篇停下許久的文章。1980年6月,《新時期》第4期登出了他的《逆風惡浪中的雄鷹———遇羅克》。1980年7月15日,《北京日報》再次刊發了此文。
在這篇文章中,蘇雙碧就占有的材料詳盡介紹了遇羅克的“坎坷曲折的生活道路”,講述了他與惡勢力不屈不撓的斗爭,首次披露出一些蒙在積塵之下的歷史事實。他以“逆風惡浪中的雄鷹”的形象贊美遇羅克的斗爭精神。在文章的最后,蘇雙碧激情澎湃:“遇羅克雖然被殺害了,但他的血沒有白流。正是許許多多的張志新、史云峰、遇羅克式的革命先驅的血,擦亮了中國人民的眼睛,使他們看清了林彪、‘四人幫’封建法西斯的猙獰面目。一個遇羅克倒下去,千萬個遇羅克站起來;丙辰清明天安門廣場上的怒吼,不正是遇羅克的心聲嗎?偉大的中國人民將永遠紀念他。”
大通訊后來主要由王晨執筆,也經過了幾次大改。1979年秋天,王晨開始去中國社科院讀研究生。這期間,又因為上面有指示不宜過于集中地報道這一類事情,所以稿子一放就是一年。1980年的六七月間,《光明日報》社又請王晨執筆再寫遇羅克。在勁松的那間小屋中,經過記者幾個晝夜的連續寫作,一篇新聞史上的名作終于問世了。
1980年7月21日、22日,王晨、張天來的長達20000字的文章《劃破夜幕的隕星———記思想解放的先驅遇羅克》在《光明日報》發表。文章更細致地介紹了遇羅克生前的事跡,以及他在獄中的斗爭。他們將這位“思想解放的先驅”比作“劃破夜幕的隕星”。文章說:
那些扭轉乾坤、功昭日月的巨星,那些有創造發明,能利國福民的名星,將永遠被人們稱頌。然而,人們也不會忘記,當銀漢低垂、寒凝大地,我們民族蒙受巨大苦難的時候,那拼將自己全部的熱,全部的力,全部的能,劃破夜幕、放出流光的隕星。雖然看來它轉瞬即逝了,卻在千萬人的心頭留下了不熄的火種。恰似長夜的10年動亂中,被殘酷殺害的青年遇羅克,就是這樣一顆過早隕落了的智慧之星。
副總編輯馬沛文親自為這篇長文寫了編者按,編者按說:
魯迅先生說:悲劇是把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下面這篇通訊描述的就是思想解放的先驅者、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遇羅克如何被“毀滅”的悲劇。他的思想,他的才華,他的抱負,對國家、對人民該是多么“有價值”,如果能讓他順利成長起來,對我們的事業該是多么有用處!可是,在“唯成分論”風行的日子里,受歧視,遭打擊,絕了他前進的路,最后,在現代迷信泛濫,封建專制猖獗的10年動亂中,這樣一位異常優秀而又風華正茂的青年被徹底“毀滅”掉了。遇羅克能經受得住種種考驗,“就是因為他始終信仰馬克思主義,始終熱愛社會主義。”今天,我們看著他感動人的事跡,看著他啟發人的文章和日記,吟音他激勵人的“乾坤特重我頭輕”的一類詩句,該從這個悲劇中吸取什么教訓呢?
在文章最后的“附記”中,作者對遇羅克的親屬、難友、同學、朋友,以及所有提供了第一手素材的人們,表示了衷心的感謝。后來,遇羅克全家都與《光明日報》社的有關記者結下了深厚的情誼。特別是蘇雙碧,他至今仍不能忘記遇羅克的妹妹遇羅錦的一次“天真”的謝禮。
那是在遇羅克平反之后,遇羅錦也得到了平反,她從監獄里被放出來,得到了680元的補助。一拿到錢,遇羅錦就立即給蘇雙碧和張義德打電話,希望請他們吃一頓飯,以表示對他們幫助遇羅克平反的謝意。然而,蘇雙碧在電話中嚴肅地拒絕了她的好意。他說:“這是一個嚴肅的政治問題,我們從工作出發,可以幫你哥哥把問題搞清楚,幫他平反,但是如果吃了你的飯,就不好說話了。”于是,遇羅錦只好買來幾塊巧克力,專門送到報社,交給蘇雙碧和張義德二人,用她自己的方式表達心中最真摯的情感。
遇羅克的事跡見報之后,在社會引起了強烈而廣泛的反響。一時之間,全國30余家報紙紛紛轉載此文,新華社也轉發了該文中的六七千字。遇羅克這個名字一下子為全國所知,同時也必將為后世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