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雨紛紛地下著,淅淅瀝瀝地淋著。清明雨循著季節的腳步年復一年地傾灑,飄忽于蒼茫無涯的天庭,卻有聲地滴落在人們的心坎上。
清明雨,紛紛揚揚,灑向林間地頭,田野漲滿春情,瀉在農人的青笠綠蓑上,渾然似油。“清明前后一場雨,勝似秀才中了舉”。清明雨酥油般滋潤著鄉民們純凈的心地,不緊不慢地撩起肌膚內那蓬勃升騰的欲望。他們不再像往日那樣廝守著熱烘烘的炕頭睡著安穩的長覺,或蜷縮在房檐下懶洋洋地曬著太陽,或津津有味地打著小牌,或呼朋引伴悠閑地喝著自釀的米酒。而是匆匆忙忙地從農架上取下擦得锃亮的鐵鍬鋤頭,風風火火地走進自己的園地,釋放著積蓄一冬的能量,編織著新的一年豐豐實實的希冀。
清明雨,纏纏綿綿,潤開了雪梨紅杏黃花碧桃,濡濕了綠樹幽篁,疏村炊煙,嵌入詩家朦朧的雙眼便成了詩。“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是誰賦予杜牧生花妙筆,給后世留下這首膾炙人口的詩篇?它好似一壺玉露瓊漿,醉倒一代又一代讀書人,千百年回味無窮。“滿眼游絲兼落絮,紅杏開時,一霎清明雨”。“落花門巷家家雨,新火樓臺處處煙”。“夜雨輕寒拂曉晴,牡丹開盡過清明”、“小樓忽灑夜窗聲,臥聽瀟瀟還淅淅,濕了清明”。清明雨,濃濃淡淡,“畫出清明二月天”。面對絲絲雨簾,簌簌落花,茵茵芳草,剪剪飛燕……步杜牧后塵,無數鴻儒雅士感慨萬千,歌以詠之,不僅孕育出醇厚雋永的“清明詩”,也釀就出瑰麗多彩的“清明文化”。
“清明無客不思家”,清明雨,晶晶瑩瑩,瀟瀟霏霏,在游子別離的愁緒中化作戀家思親的淚水。“忽見家家插楊柳,始知今日是清明”、“東風催下清明雨,鶯老花殘又一春”、“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清明雨浸透著清明節,使天涯浪客想到了家,感受到生活的艱辛和漂泊的孤寂。清明節,又讓活著的人想到了生命的終結,嘆息人生苦短。悲歡離合實為春夢,榮辱得失終化虛無。清明的細雨中,清明的陽光下,清明的荒野上,人們焚香燃紙虔誠地祭祀逝去的親人,祭死的同時也在祭生。今日我祭不言人,他日別人來祭我。生生死死,來來往往,延續著人類的歷史,同時也演繹著世世代代的人生悲歌。
清明雨紛紛地下,和著微風,伴著落花,一年又一年,讓匆忙的農人蕩起激情之火,讓吟誦風月的人寫出純美的詩賦,讓離別的人流下滴滴清淚。“夢里不知身是客”,寄寓人生的驛站,我在何方,所為何求?為誰謳歌,為誰垂淚?只有這充滿靈性的清明雨方能告訴。
責任編輯 倪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