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意外讓她失去了心愛的丈夫,留下她和3歲的兒子。孤兒寡母的日子可想而知,萬般無奈之下她將兒子“送養”他人,然后另嫁。幾十年過去了,兒子已經成為留美博士。她多想兒子能叫她一聲“媽”,然而兒子卻拒絕了。
這位叫袁翠英的老人,面對兒子的絕情,她深感失望和痛苦……最終,她將遠在美國的兒子推上被告席,準備以法律來討回自己做母親的“權利”。
一個圈套讓3歲愛子被迫“送養”
今年62歲的袁翠英老人原本是重慶市忠縣野荷鎮人。1962年,20歲的袁翠英和同村的羅正方結婚。一年后,他們有了愛的結晶,兒子羅曉新出生了。兒子的出生,給這個貧寒的家增添了無限的歡樂和甜蜜。
然而,就在他們平靜地享受生活時,一場突來的悲劇讓這個家庭陷入了絕境。那是1964年,羅正方在煤礦的一次作業中發生了意外,當消息傳來,袁翠英頓時暈了過去……袁翠英痛恨老天的不公平,為什么要奪去她的丈夫。家庭的頂梁柱垮了,袁翠英感到天都塌下來了。看著才剛剛出生10個月的兒子羅曉新,她傷心極了。在流干了眼淚后,她發誓一定要好好地活著,她要好好地撫養自己的孩子,那樣丈夫的在天之靈也會安息的。
當袁翠英失去丈夫后,鄰居都給來給她做媒,勸年紀輕輕的她另外嫁人。袁翠英看著嗷嗷待哺的孩子,因為擔心繼父不會對自己的孩子好,她一口回絕了媒人。
那以后,家里的一切事情都由袁翠英一個人來操持。由于羅曉新很小,而家里又沒有人代為照看,袁翠英只好把羅曉新背在身上。那時是大集體,吃飯要靠自己去掙工分,袁翠英背著兒子干活,夏天她還能勉強應付,一到了冬天就更加艱難了。由于穿著厚厚的棉襖,加上背著羅曉新,人顯得很笨拙,干活就很慢了,因而時常招致隊里的不滿。有時,曉新趴在她的背上頑皮地動了起來,袁翠英只能嚇唬他,讓小家伙老實點。盡管是嚴冬季節,但袁翠英卻感覺好像夏季一般,汗水濕透了她身上的棉衣。由于每天背著曉新忙里忙外,日子久了,棉襖上被磨出了個大窟窿,而袁翠英的背上竟然生起瘡來。
轉眼間,羅曉新3歲了,可以自己在地上玩耍了,這讓袁翠英輕松了一些。然而就在這時,上天卻和她開了個大玩笑。那段時間,羅家上下一致要求袁翠英改嫁,他們私下里都已經商量好了,袁翠英改嫁之后,羅曉新由他的大伯羅正平撫養。那時,羅正平正在東北長春的一所大學教書。他們說這樣做也是為袁翠英考慮,畢竟一個女人想撐起一個家庭實在太難了,同時,這樣會給羅曉新一個好的前途。家族的長輩認為,袁翠英是農村戶口,而且經濟條件也很有限,羅曉新以后要是農村戶口,前途肯定要被耽擱。
當袁翠英知道羅家的想法后,感到無比失望和憤慨。她不理解羅家的做法,內心十分委屈,要是改嫁當初就已經改嫁了,何苦再撐3年呢?然而,羅家人執意讓袁翠英改嫁。
袁翠英陷入了兩難境地。如果改嫁,可能日子會好過些,但是她再也無法看到自己的兒子了。她退一步又想,自己沒什么文化,如何教育孩子呢?跟了他大伯那樣的文化人,兒子會有一個光明的前途。
思來想去,袁翠英還是沒有答應把兒子送養,然而后來發生了一件她意想不到的事。一個夏天炎熱的中午,羅曉新正在午睡。羅家的一個長輩來到袁翠英屋里說,他要把羅曉新抱到他家里去午睡,那里涼快些。
誰知道,這竟是一個圈套!曉新很快就被抱到了重慶萬州的一個地方。等袁翠英感覺不妙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她哀求羅家的人,讓他們把孩子抱回來,但無濟于事。
隨后,羅家人給袁翠英施加壓力,要求她改嫁。找不到自己的兒子,袁翠英已經沒有了退路,想到自己還有漫長的路要走,她被迫同意改嫁。
1966年,袁翠英和同村的一個青年結婚了。不久,羅曉新被東北的大伯羅正平“領養”。羅正平把羅曉新改成了孤兒,給他上了城市戶口。
兒子在信上說,他和她沒有任何關系
兒子走了之后,袁翠英就有了一塊心病,心情因此而郁郁寡歡。在忙累了的時候,她就癡癡地想著自己的兒子。她學會了回憶,想兒子可愛的笑臉,想兒子頑皮的嬉戲,想兒子幼稚的童音。
然而每當從回憶中醒來,發現兒子已經不在身邊了,她就會落下傷心的淚水。袁翠英在對兒子的思念中忍受著煎熬。她多想見自己的兒子啊,但這一切都是妄想。
一次,遠在東北的大伯羅正平回老家。當袁翠英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趕忙跑去找羅正平,因為她想知道自己的兒子羅曉新現在到底怎么樣了。羅正平對她說,羅曉新現在很好,長高了,學習也很好。現在正是學習的沖刺階段,讓她不要擔心,等以后有機會一定讓他來看望袁翠英。
袁翠英聽后十分高興,因為羅曉新能健康地成長,但心底也閃過一絲不安和擔憂:何時才能看上兒子一眼啊!但為了兒子羅曉新的前途,袁翠英愿意等到兒子來看她的那一天。袁翠英等呀等,一直等到失望,因為以后聽到兒子的消息越來越少了,以至于為零。
1994年,袁翠英的后夫去世了。后夫的去世,更加讓袁翠英感到孤獨,羅曉新也成了袁翠英的感情寄托,對兒子的思念更加強烈。而這時,她才知道兒子羅曉新已經到美國讀博士去了。
而在不知不覺間,袁翠英和兒子羅曉新已經分離了30多年。大伯羅正平知道袁翠英非常想念羅曉新,就把羅曉新的地址告訴了袁翠英,讓她以后有機會和羅曉新聯系。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袁翠英實在無法忍受對羅曉新的思念,于是她讓自己的女兒給羅曉新寫了一封信,但過了很久都沒有回信。袁翠英沒有灰心,她就讓女兒又去了兩封信,仍然沒有兒子的答復。
一天,袁翠英終于收到了兒子羅曉新的來信。而這時離她給兒子去信已經很久很久了。女兒先拆開了信,但看著看著臉就沉了下來。袁翠英不認識字,她就讓女兒念給她聽,但女兒遲遲不肯。不過,袁翠英還是從女兒的支吾中看出了些什么。
后來,袁翠英說,女兒,你告訴我吧,我想知道信里寫些什么東西,我有心理準備的。女兒拗不過母親的請求,終于告訴了她。原來,羅曉新在信上說,他和袁翠英沒有任何關系,他現在有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同時,他隱約地表示,袁翠英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和義務。
袁翠英聽完女兒的一番話,心里涼透了。她只想落淚,盼了幾十年盼來的竟然是兒子這樣幾句話。她十分氣憤兒子的絕情,她不理解兒子怎么能這樣對自己呢?
袁翠英反復地反省自己,但她始終不明白錯在哪里,她最終只覺得是兒子羅曉新對自己有誤解。當初自己不能撫養兒子,那也是被逼無奈,再說也是為了孩子的前途著想才有那樣的決定啊!
2000年初,兒子羅曉新在重慶萬州結婚。讓人感到意外的是,他根本沒有給袁翠英任何消息。
但當天,袁翠英還是知道了兒子結婚的消息。袁翠英馬上要求女兒帶自己從老家趕到萬州去。當袁翠英和女兒趕到萬州的時候,發現兒子羅曉新和大伯羅正平早已經沒了人影。
2000年5月,羅正平趕回老家探親。羅正平直接奔自己的侄女家去了,根本沒有到袁翠英家里。得到消息后,袁翠英很失望,她氣憤地說,即使是鄰居也該來看看呀!袁翠英決定,羅正平不來,那她也要到羅正平那邊去,這樣也好問問兒子羅曉新的事情。
最終她見到了羅正平。她質問羅正平當初說的讓羅曉新來看她的話為什么不兌現,她要見自己的兒子。羅正平說,等他回去后再好好和羅曉新商量一下。
想見兒子,告狀是她最后一條路
然而,大伯羅正平回去后并沒有給她一個結果。原本說好當年9月給她一個說法的,但到了時間羅正平以自己兒媳婦不舒服為由拒絕了。他答應袁翠英,他12月份回老家。
等到12月的時候,羅正平再次讓袁翠英失望了。此后,袁翠英發現羅正平的態度有所改變。
由于羅正平經常要到萬州來,且停留時間比較長,為了能見到羅正平,為了能早日見到離散的兒子,袁翠英和女兒女婿來到萬州租房居住。
其實,袁翠英只是想見見離開多年的兒子,她不圖兒子羅曉新什么,只希望他能叫她一聲“媽”。
為了能讓羅正平了解自己的真實目的,也為了讓兒子羅曉新能早日消除誤解,袁翠英讓自己的女兒寫了幾頁材料,之后她托人給了羅正平一份。在材料中,袁翠英的女兒代母親表達了她對兒子羅曉新的思念。她說一定是兒子有誤解。她希望羅正平能多加勸導,說明當時的事情真相。
讓袁翠英感到意外的是,羅正平看到材料后十分生氣。他寫信給袁翠英說,她這分明是想申訴,分明是想告他。在信中,羅正平說,他保留上訴的權利。袁翠英沒有想到會這樣。在這以前,袁翠英打探兒子的消息,主要是從羅正平那兒得來,現在羅正平勃然大怒,讓她很傷心。而她一想到兒子對自己的態度就更加傷心。她不知道這樣下去,兒子羅曉新的誤解何時才能消除。
每當電視中唱到“常回家看看,常回家看看”的時候,袁翠英老人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隨著年齡的加大讓她對兒子的思念更加心切。她想,自己在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無論如何也要在生前見見自己的兒子。
就在這時,有人給袁翠英指路,讓她求助于法律,讓法律來約束羅曉新的行為,用法律來圓見兒子的夢想。想到羅正平說過的話,袁翠英后來終于下了決心:她要狀告留美的博士兒子羅曉新。因為這是她見兒子最后一條路了。
2002年11月,經過一番準備后,袁翠英到萬州區中級人民法院正式起訴自己的兒子羅曉新。
萬州區中級人民法院將此案移交萬州區人民法院審理。同時,傳票越洋郵寄給身在美國的羅曉新。
這期間,一位法官通過電話對羅曉新說,你的母親袁翠英只是想見你一面,她沒有別的意思,希望你能回國來看一看她。令這位法官感到失望和氣憤的是,電話那端傳來冷冷的聲音:我和她沒有任何關系,而且我也沒有收到傳票……說完,羅曉新掛斷了電話。
由于羅曉新換了地址,導致傳票無法送達,官司的事情被一拖再拖。2003年6月,法院把送達方式改成公告。
2004年3月22日,萬州區人民法院決定缺席審理,這個拖了很久的官司終于等到了開庭審理的一天。目前此案件正在進一步的審理當中。
同時,這個官司也引起了人們的爭議,有人認為如果沒有羅正平,現在羅曉新不可能有那么好的條件出國。而且,以前羅曉新沒有錢的時候,袁翠英不去找,現在找她分明是來要錢的。也有人十分同情袁翠英的遭遇,他們覺得不管怎么說,袁翠英也是羅曉新的生母,叫聲媽并不過分,不管怎么說都有血緣關系呀。還有的人認為,現在人都是自私的,他們表示理解羅曉新的做法,認為這么做并不為過,而且袁翠英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
就在筆者成稿之時,袁翠英的家人打來電話稱,他們實在不愿意看到母親為此耗下去了,他們想勸母親撤訴。而今,袁翠英嚴重過敏性哮喘病又復發了,而官司卻遙遙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