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閻世鐸已不僅僅是一位體育人物,更是一個社會新聞人物,變得真正地家喻戶曉。他對著鏡頭,悲哀地辯解著,為人們茶余飯后提供談資。閻世鐸對著央視主持人講了許多,許多并不有關足球。傳中和射門都已成為了背景。他像發改委或中紀委的官員一樣,口中吐出“改革”、“反腐”這樣的詞匯,使人不禁想到,如果讓李金華來管足球,是否會不一樣?
在整個中國足球界,恐怕沒有人得到的責罵比閻世鐸更多;在整個中國政界,恐怕沒有一個正局級干部像閻世鐸那樣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這個身材高大的東北滿族正紅旗漢子,在2004年里承受著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其實,這12年來,他與中國足球帶給人們的苦痛比中國足球帶給他自己的苦痛更深。足球不大,但閻世鐸玩不轉,卻被足球玩了,這是他的悲劇,但又不單是他的悲劇。
官員閻世鐸
現在閻世鐸的心情遠沒有10多年前剛到國家體委任職時輕松。彼時在國家體委政策研究室工作的閻世鐸,還不到 40歲。當時他發表在《人民日報》上的一篇題為《體育舉國體制質疑》的文章引起了人們對他的注意。
1992年的紅山口會議被媒體稱為“中國足球的遵義會議”。著名的指示——“中國足球必須建立職業俱樂部體制,自己養活自己”就是在這次會議上傳達的。細心的記者會發現,這次會議的合影里有個高個子大方臉的人,他就是閻世鐸。自此,中國足球開始了艱難的職業化之旅——雖然在1.2年后,球迷普遍的評價是“10年假球白踢了”。
隨后,閻世鐸的青云直上像匹緞子那樣順溜。他歷任副處長、處長、副司長、司長。在政策法規司任職期間,他主持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的起草工作,歷時8年。外界普遍評價說,在當時的中國,閻世鐸算是比較難得的體育管理人才了。
作為官員的閻世鐸,敬業愛崗,堪稱楷模。甚至在外界看來應該是閻旭世鐸對頭的俱樂部經理都對他贊賞有加。他是個刻苦細心的人,曾經在半夜三更爬起來起草文件,也曾經當面給記者指出語法錯誤。
然而眾口一詞的稱贊并未持續很久。一切都隨著他就任中國足球管理中心主任、足協專職副主席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這是2000年的4月,中國足球迎來閻世鐸、王俊生共同掌權的“閻王時代”。履新之時,全國球迷幾乎是把寶都押在閻世鐸身上了。但是這4年來,他遭受詰問、懷疑、指責次數恐怕沒有人能夠說清楚。在中國,沒有一個領域像足球領域這樣開放和透明。他絕對是中國最富有媒體應對經驗的官員,這一切,都因為中國足球職業化的止步不前。
“能夠受到媒體如此直截了當的批評,足協副主席可能是所有中國在職局級以及局級以上干部里惟一的一個?!币晃粚W者如是說。閻世鐸的政績也算明顯,原來全四川只有10塊標準的草皮足球場,現在達180塊。如果不是閻世鐸,足球從娃娃抓起的伐還要慢好幾拍。
但是,官員閻世鐸的努力在2004年全都付諸東流。在大寶飯店里的閻世鐸擲地有聲,有人說他的唾沫星子能把地板砸出個洞。誰知道一語成讖,閻世鐸時代終結的2004年,中國足球不得不面對著全面攤牌的革命前夜。
閻世鐸,作為體育總局中國足球管理中心的主任,他其實已經非常盡力了。閻愿意為中國足球做任何事情,赴湯蹈火。但是,中國足球是個官辦市場,體制的掣使他不得不對上負責。他,畢竟是個官員,還有8年才退休。
球迷閻世鐸
沒有多少人比閻世鐸觀看的足球比賽更多。他的工作就是看球,錄像、現場、訓練,他都看。同許多球迷一樣,他開著自己的二手車,整日在球場、訓練基地、辦公樓之間奔波。他盡量淡化自己的官員色彩。他喜歡稱隊員為“同學”,稱記者為“哥們兒”,他和俱樂部經理們稱兄道弟,他太想拆除隔在自己和球員、球迷、俱樂部之間的那道攀籬了。
至少這種態度在某種程度上得到了多數人的認可。熟悉閻世鐸的人覺得他是一個和藹可親的人。他喜歡在左側并沒有發的四分之一處涂上發膠,小心翼翼地把頭發梳成二八分。中文系出身的閻世鐸,在做中國足協副主席之初,他對足球就像對英語那樣不通。但是,他像足球就像對英語那樣不通。但是,他像一個專業球迷那樣,努力研究著五大聯賽的機制和運作。
他甚至像真正的球迷那樣為中國足球哭過好幾次?!暗谝淮问窃?001年上海四國邀請賽上,中國隊輸給朝鮮隊后,一名球迷把頭往鐵欄桿上撞,我第一次哭了。第二次是新疆,我的同事(南勇)因為勞累過度導致胃出血,輸了2000毫升的血,我又哭了一次。第三次是我在廣東從電視上看到那么多湖北球迷冒著大雨唱著國歌,唱著‘歌唱祖國’時,國奧最后辜負了大家,我又流淚了?!遍愂黎I在武漢“謝罪”時如是說。
其實,閻世鐸很想用自己的這些行動告訴大家,中國足協是個民間團體,我不過是這個團體的負責人。但是閻世鐸是全中國最難當的球迷,因為這個民間團體并不那么“民間”。而他這個球迷也不那么“民間”。中國足球出問題,全國人民都要找他理論,任誰在這個位子上都不好做的。而中國足球又不僅僅是足球。這些,閻世鐸再刻苦也研究不透。
閻世鐸的悲劇在于他同時擔當的這兩個職務所存在的天然沖突。第四季度里,有兩本雜志的封面人物都是閻世鐸,都讓人想笑而笑不出。《南方人物周刊》12期上,閻世鐸穿著野戰兵的服飾,目光凝重。他是個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中國新聞周刊》40期上,閻世鐸穿著戲裝,揮舞一面大旗,表情認真,他,這時候卻是個票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