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早預防過熱 經濟越平穩

討論一下中國經濟是否有過熱的趨勢，是不是增長太火了一點兒，對于企業下一階段投資決策、發展的策略，正是時候。

現在對這個問題也是有爭論的。我個人從上半年、非典后期就開始討論這個問題，認為中國經濟已經出現了過熱的趨勢，原來還有一些現象沒有體現出來，最近已經有更多的現象體現出來了。因此我覺得更值得大家注意和警惕。

大家都是做企業的，特別是這一個月以來，鋼材、水泥一類的建材、化工、橡膠化工原料上漲的幅度已經達到了20％-30％的水平，農產品價格在上漲，物價水平9月份上漲了2％-3％，使9月份消費指數跟去年同期比上漲1.1％，10月份更高一些。

現在經濟過熱已經轉化為物價水平的上漲。前幾個月物價上漲的水平還不明顯。那個時候我為什么要論證已經有了過熱的趨勢呢？怎么判斷過熱的趨勢呢？最初看的不是價格，而是投資的增長速度。今年1至9月份，是改革開放以來投資增速歷史最高的一年，比1992年、1993年都高，當然大家說了1992、1993年投資增長率達到過百分之五十幾啊，但扣除當時的物價指數和生產資料價格指數，實際增長只有百分之二十六點多。當時發生了“盤條大戰”、“水泥大戰”，不是價格往下降的大戰，而是囤積、搶購，價格往上漲的大戰。而現在我們的實際漲幅是多少？1至9月份扣除物價上漲因素，實際增長是30.01％，比1992年還要高出3個百分點。而且不僅僅是今年，從去年下半年這個趨勢就已經形成了。

正是對于數字的觀察，加上其他的一些情況，就可以認為經濟當中已經出現了過熱的趨勢或者過熱的苗頭。

消費需求不反映經濟

很多人不同意說現在經濟過熱了，其中一個重要的說法就是我們的消費仍然很穩定，消費仍然不足，只要消費穩定，經濟就穩定，不會出現過熱。這是國家信息中心官方觀點、官方判斷，是上個月公布的。

我說這是一種錯誤的分析，缺乏經濟學常識的分析。談論過熱不過熱是談總需求和總供給之間的關系。總需求包括三個組成部分：投資需求、消費需求和進出口需求?？傂枨蟛粌H僅就是消費需求，投資需求同樣是總需求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這是第一。第二，消費穩定。消費從來比較穩定。消費什么時候不穩定？1992年、1993年經濟最熱的時候，通貨膨脹最高的時候，消除通貨膨脹率消費增長就是11％-12％，前兩年不景氣的時候，消費增長也是9％-10％，相當穩定。最不穩定是投資需求，中國類似的波動都是由于投資造成的，投資是總需求當中最活躍、波動最大、起決定性作用的部分。中國如此，外國如此，從來如此，經濟學規律歷來如此。所以如果按照消費需求下結論的話，是錯誤的。說農民窮，農民窮不是有錢不消費，如果有錢不消費叫消費需求不足，農民窮是因為他沒有錢，沒有錢就提不出需求，需求不是需要。農民窮是因為沒有就業，消費水平低，現在沒有談需求的必要。因此，用消費不足說經濟不過熱是不成立的。

現在問題就在于投資需求，過去幾年是由于投資需求不足導致通貨緊縮；現在的問題是投資過熱可能會導致需求的過熱，這是第一個關鍵。

第二個就是前面所講的，前面幾個月價格沒有什么變化，不能說存在過熱?？傂枨蟀l生變化一定會反映在價格上，不反映在價格也會反映在短缺上。過去幾個月價格波動是不大，但這也符合經濟波動的一般規律——總需求開始擴大，過熱的趨勢開始形成的時候，會經歷幾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消化存貨階段，企業存貨開始下降，因為需求提高，用不著多生產。第二個階段，是開工率提高階段。原來開工不足，設備存在過剩生產能力，現在設備利用率開始提高，這時候價格還不上漲，體現是企業利潤情況好轉。用不著增加可變成本，生產就可以擴大，可以賣更多的東西。再下一步，由于開工率足了，投資就更多了。大家一看東西好賣了，就開始更新設備擴大投資，擴大生產能力，投資需求進一步擴大，接著現有生產能力開始出現不足。這時候就開始出現生產資料價格的上漲，或者短缺。從今年下半年開始（非典之后），這種趨勢就很明顯了。去年下半年，鋼材、水泥、建材、化工、煤炭等等價格就開始上漲了，一季度就達到5％-6％。今年一季度發生電力短缺，全國現在至少南方省份缺1/5到1/6，用電高峰過去了還缺這么多！生產資料價格上去了，生產資料部門投資進一步擴大，最為典型的就是鋼鐵行業。下一步由于投資的增長、就業的擴大、消費需求增長、生產資料價格上漲，逐步會轉化為生活資料的成本，消費物價才開始上漲。

所以消費價格上漲從來都是過熱趨勢形成之后才發生的。如果用價格上漲與否判斷經濟形式的話，當價格上漲討論經濟是否過熱已經晚了。

通貨緊縮的后果才是真正要警惕的

還有一個爭論就是，現在全世界只有通貨緊縮的趨勢，因此物價上漲不會上漲太高，因此不必太擔心。

從一定意義上講，這是對的。這是我們這次的討論應該涉及的?，F在中國要出現高額通貨膨脹的可能性很小，什么原因呢？因為中國經濟國際化，國內市場跟國際市場雖然還有一些貿易壁壘，但基本上通了。國內需求過大，可以用進口的增加來彌補。而國際市場存在大量的過剩生產能力，價格很難走高，很難出現高額通貨膨脹。不僅現在，前幾年也是這樣。IT泡沫的時候，美國人也不認為那是過熱，而認為是新經濟。第二，企業還沒掙錢，股市卻飆升了，都是由于新技術導致經濟過熱和經濟泡沫的特殊現象。為什么價格上不去？就是因為整個國際市場價格走低，因為中國大量的廉價勞動力大量增加，導致了世界成本下降。

這就引出一個問題，包括企業界的人士也會問：既然通貨膨脹不會太高，著什么急？（我要回答：）這次經濟可能有一個特點，就是經濟過熱不表現為高額的通貨膨脹，但仍然會產生過剩的生產能力。過熱越高產生過剩生產能力越多，不久就會使經濟陷入通貨緊縮。通貨緊縮帶來的破產、倒閉、虧損也就接踵而至，這才是我們真正擔心的。

觀察中國經濟波動的規律和特點，現在確實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是以膨脹為起點，然后政府去緊縮，費很大勁才能縮住，然后經過長期調整，經濟才慢慢恢復?，F在呢？長期經濟處于一種不太景氣、需求不足的狀態，政府通過擴張性的宏觀政策慢慢拉動，剛剛拉起來，又出現一種過熱，不久又會形成大量的生產能力，然后經濟掉下去，又是新一輪的通貨緊縮。這是大家所需要警惕的。

要快，更要可持續

討論防止經濟過熱，為的是不讓過熱真正發生，為的是及早采取措施使經濟增長率不要太高，不要產生過大過剩的生產能力。

為什么過熱不好呢？過熱使經濟大波大動，企業短期內效益不錯，但長期總的效益不好。

前幾個月，我們剛開始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企業界的人士就有這樣的評論，說我們剛過幾天好日子，你們書生就談過熱，你們讓我們過幾天好日子行不行？什么是好日子？

短期掙100％、200％的利潤，然后就開始清盤、虧損、緊縮、抽緊銀根、破產好，還是持續活5年、10年、20年好？要快，更要可持續。中國經濟最理想的狀態是什么？就是現在8％、9％的增長率，在這個水平上我相信是可以持續的。再高下去，到11％、12％，到了1993年的14％，就會跌下去。按8-9%的速度，持續5年、10年、15年，企業有5年、10年的高增長期，那大家都發了。

今年全年的經濟增長率可能是9％，而這個9％，據很多人分析還是低估的。國外研究所由于不相信中國的GDP，所以搞了一個“中國經濟活動指數”，不是根據GDP本身，而是根據很多變量，工業投資、儲蓄等等綜合起來（計算）。我現在看了三個機構（的統計），得出的都是11％左右，我比較傾向這個數字。世界銀行經過研究之后，認為中國的誤差在1％左右。我認為是正負2左右。經濟不景氣的時候是-2，而經濟景氣的時候，大概要加兩個百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