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早就看過[東二十二條]和[車四十四],那是兩部短片。后者更出名,也更有爆發力,就像打氣打得好好的,車胎卻爆了,像極了歐·亨利那些短平快的作品。并讓我第一次認識到短片的巨大魅力。沒有想到完成這驚人一爆的,竟是個碧眼高鼻的混血。他開著他的一輛異常樸素的寶馬與我們會面,他很顯眼,一進藏酷,我們就知道該向這個戴棒球帽子,身材適中的男人招手。他跟我們聊天時,五官和四肢頻頻活動,有點大男孩的神形。全然不像他的影片那樣沉斂,并有著刀鋒般的潔凈。
我對黑暗暫時不感興趣
新:能簡要說說這個片子嗎?
伍:關于現代都市,一般年輕人的故事。以夏雨演的這個人物為中心,整個片子通過他的視角來描述。觀眾能看到的跟夏雨看到的是一個情形,他知道的,我們知道,他不知道的,我們也不知道。有時,我們比他早一步,可能還猜測一些東西。他可能還傻冒地沒搞明白。還有李冰冰和龔蓓 演的這兩個女孩圍繞的一個故事。
新:是三角戀嗎?
伍:不是三角戀,它主題是講一個二十幾歲的男孩追求真愛的過程。他不必像一些同齡人,泡個妞就算了容易滿足。他覺得反正我也找到一個了,就是她了。問題在追的過程中,他遇到了一些麻煩,再一個可能,這女孩老跟他一起混,也挺好的,感覺彼此都不錯,但他對她表白后,這女的沒有他想像中的那種反應,但還是跟他混,那怎么辦?他周圍這幫哥們,包括他一個姐們老是給他支招,這里面有規則啊,你不能這樣就算了。幾句話很難講清楚具體發生的事,因為這里面其他人物都有他們自己的一些線,包括龔蓓 演的這個女孩,一直是他一個同學,但從性格上,有點假小子的勁,她一直暗戀夏雨。但影片不是說三角戀,或者說誰喜歡誰,不光只是愛情方面,也講一幫年輕人的狀態。就是說要去把握機會的這么一種東西。不光是感情方面,還有工作、友誼等等,有的東西你不去把握的話,就錯過了,錯過了你就別后悔。
新:感覺這片子比較溫情。
伍:對,比較陽光。這里邊場景不下70個,我想能把都市的那種活躍的東西反映出來。我對那種特陰的,特黑暗的那種題材,暫時沒什么興趣——就是說去找一個爛胡同,拍幾個妓女。
遠離偶像
新:[車四十四]和你的這部新作有延續嗎?
伍:完全沒有。包括鏡頭語言各方面,完全不一樣。所以我是比較喜歡,也希望能夠嘗試各種類型的片子。
新:[車四十四]和[獨自等待]哪一種是你最想要的東西?一個殘酷的,一個溫情的?
伍:這取決于當時,我覺得什么東西特別吸引我,我就先去做。拍[車四十四]之前,這個劇本已經寫完了。我一直在那階段找投資,特麻煩,遇到很多問題。我就抽空把[車四十四]拍了。
[獨自等待],我覺得是能讓很多觀眾去看的一部電影,這片子會遠離偶像劇的那種東西,它講的是年輕人,但不是那種特飄逸,而是屬于比較生活的。不是說你買了99朵玫瑰,你騎著自行車讓她看,她肯定能愛上你,沒這回事。實際上這里邊有很酷的一面,你可以有一種很美好的希望,包括人物,包括整部電影,從美術的角度,攝影的角度,燈光的角度,我們盡量去把它拍得特別優美。這個主人公,他看什么都覺得挺美好,他有時侯生活在一種夢幻世界里,他認為好好去做,就能辦成。這種思想是挺好的,但有的時候也不現實。
新:有的導演成名前先拍一些商業片,觀眾認可了,等大家會因為你這個牌子去買票看電影了,他再拍一些現實的,或者比較陰暗的,他真正想要表達的一些東西。而你是先拍殘酷的,然后轉拍青春的,陽光的。
伍:其實我沒有想那么多,我覺得現實的東西未必都得陰暗,我覺得對我來說[獨自等待]這個片子其實也很現實,反映了一個年齡段的一幫人的一種心態。除了夏雨演的這個人物以外,他身邊的其他一些人物的性格我相信觀眾到時候在觀影時也能找到自己生活對應的人物。
新:你覺得觀眾看這部片子最大的感觸是什么?
伍:這片子沒有那種大轉折,或者特震撼的東西。而是那種你看完了以后,你可以回想一下你自己生活中當時有過這么一種情況,是不是曾經也有那么一個人,她從你生活中溜走了。
新:[獨自等待]有具體所指的城市嗎?是北京嗎?
伍:沒有明確,我盡量避免這個,我不希望太地域化,特北京化。我希望能有一種不管你在哪,都能有一種共同的感觸,我寫完劇本,最好玩的是,美國還有人直接想要把這個故事搬到美國,讓我去拍,拍成個美國電影,只用把一些文化氛圍的東西改一下就可以。
現代年輕人的文化已經很通了,全世界都一樣。都看MTV,包括開的那些玩笑,我在美國那幫年輕人開的玩笑跟這邊開的一模一樣,沒什么區別。所以我覺得其實很多共同點都在,所以我不想把它定為一個北京人的故事,或者上海人的故事。
大家都一樣
新:你在中國城市里生活了多長時間?
伍:北京有9年了,
新:別的城市呆過嗎?
伍:呆過,但是沒這么久。我小時候在臺灣出生,3、4歲都在大城市里邊,我18歲之前去了20多個國家,所以挺幸運就能接觸各種各樣的人,而且我感覺到,你要不分這種國界的話,真的就是人類一家,真的,一模一樣,沒什么不同。至于文化上的差異,我也覺得不大。因為我成長在這兩種文化里邊,能夠更透地去認識到,了解到一些東西,會覺得很多相同的點,我拍的片子都能反映這種共同的東西,而不是說專門拍一些特別地域化的一些東西,然后去展示你看這有多不一樣。
新:我們看國外一些比較好的城市電影,都比較殘酷,很少有陽光的。既有陽光又特有口碑的城市電影,好像沒有。
伍:這種陽光可能也有一種誤解在里面,不是說飄飄的,特美好的那種,因為主人公是有這種思想方式,但是它那里面也有殘酷的東西,愛情很殘酷啊,你那么喜歡的一個人,但她就是不喜歡你,那也挺殘酷的。他的生活狀態變了,開始往另外一個路走,就是這樣,你才能真正有一種成長的過程。真正開始成長的過程可能就是那些很微妙的東西。我相信很多人有過這種經歷,喜歡一個人,已經不是暗戀,是明戀,但人家就是不跟你。不是不理你,她還跟你混呢,那更難受。所以他在這種難受的過程中老跟自己爭斗。其實他在想什么我們都很清楚,都有一種共同的感覺,他可能說不行,我得過兩天給她打電話,但在這個進程中,他憋不住,靠!剛說完這個,過2分鐘,他又打過去一個(電話),又傻逼了一把。影片里有很多不順的地方,在這種不順的過程中,他反而得到另外一些東西。生活奇妙的地方在于,你可能在事成的時候,反而你從另外一處得到了另外一些東西。
這就是我所認為的陽光。比如說,給你一個很明亮的燈,你靠著燈近一點的時候就感覺很亮,你離得遠的時候就暗,但這燈一直都在。我覺得生活本來就是你離近一點,那就很陽光了,你離得遠一點,就黑暗了,但那光線一直在,它不變的。生活實際上也是一樣,就看你離得近還是遠了。
采訪:新電影 整理:賽人
攝影:付萌 劇照攝影:謝萌/朱家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