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他知道,她是不穿內衣的,只是當胸系著小小的一圍綾抹胸。她的品味一向是藍白灰,沒人猜得到刻板的外衣下是如此香艷的惑媚顏色。
她永遠不會忘記,當他第一次將她的外衣輕輕解開之后的情景。那一抹紅掠去他的心神,只懂得喃喃地說,錦兒,你太美了,然后瘋狂地侵襲她的嬌軀,并不放過任何一寸。從此以后,她只選紅色抹胸,他愛的,她也愿意滿足。
她最愛的,卻是他用笨拙的大手慢慢去解她頸后長長的絲線結。那結并不繁復,而他卻每每被難倒。他的手指不時碰到她背后敏感的皮膚,引起陣陣淺吟低唱。她深深埋進他懷里,用鼻尖輕觸他的嘴唇,吸進他的味道,他的唇渴望而濕潤,同她一樣。
他們是兩尾魚,思慕、迷戀、溫柔相許。她的手伸進他的衣襟,勾起他的狂野激蕩,半數以上的經驗是他直接將那一抹紅徹底撕碎。
她喜歡那樣被愛與被需要的感覺,擁抱與接吻使她充實,愛情使她快樂。空氣中彌漫著熱的味道,這使她融化,他輕咬她的耳廓,告訴她這種熱是不好的,他要幫她徹底釋放掉。然后是溫柔的潮汐和洶涌的海浪,她學會了用全身心去領會。繃緊之后是崩潰,她總是喜歡慵懶地伏在他胸前睡去,還有,睡前總是習慣地問一句:你愛我嗎?
我愛你,他很認真地答道。她滿意了,甚至有些感動,男人事前都是連哄帶騙地說著我愛你的,但那更多的是為了達到目的,他這樣疲憊還肯說,一定是因為太愛她的緣故了,于是她帶著一朵美麗的笑容睡去。
她一直確信幸福跟她是有緣的,因為她愛的男人給她安全感,她的紅綾抹胸上滿是他的吻痕,還需要其他保證嗎?
雖然她知道他的已婚身份,但是他太好太溫柔了,像溫潤的玉令人忘俗,像溫暖的水讓人沉溺。當初遇見他的時候,他只是用手將她耳邊的碎發攏到耳后,手指碰到她的耳朵,她半邊身子如同觸電一般酥麻,竟希望得到更多些,她這才知道自己的皮膚是多么的饑渴。她久旱,而他是甘雨,她沒有理由不被征服。
他所在的空氣中,仿佛密布著渴望,一不小心就會燃燒,總有小小的爆裂聲從她心底傳出。而她紅色的抹胸,即是那條導火索,當他的胸膛貼上她的脊背,她就完全了解了這個男人的熱度,除了瘋狂的動作,她想不出此刻還需要別的什么。迎向他如同迎向火,但她已逃不脫,因為她是他的蛾。
沒有要他的什么承諾,她和他不過是血肉之軀,能有如此和諧的片刻歡愉已是難得,何必苦苦追問永遠。留下或是離開,都是選擇的一種,縱使她對他無比留戀,也不會逼迫他做出利她的抉擇。
他終究是愛她的,他向他的妻子坦白了,并且要求離婚,那個女人很痛快地就答應了,條件只是要見她一面。
她家,她仍舊穿著紅綾抹胸外罩一件杏色單衫,有溫暖的味道,她想用自己的身體宣告那個女人的失敗。開了門,那個女人走進來,一言不發地除去外衣,她竟驚愕地發現——原來那個女人才是紅綾抹胸的第一任掌門人,自己不過是他一貫口味的延續。
原來她才是最后的慘敗者。這時,她才看清自己的心,上面有怎樣一個血淋淋的傷疤,她以為自己輸得起的,她以為自己萬萬不會為情所傷,原來她都錯了。
她的傷口痛徹心肺,只好逃離了這個城市。逃情這種事說起來浪漫,體驗卻是這般心酸。原來自己的勇氣只有那么少,甚至不敢再去面對、質問他。24歲的青春滑落,24歲的年華老去,有太多傷感如花墜落,有太多心情如風蕭索。但她清楚地知道,有一些什么碎去了,永難挽回。
自那以后,她沒有再穿過那一抹紅,她只知道那段記憶如同塵土般彌漫,收不回亦揮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