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阿姨是最好的媽媽

一

那一年，我在一家廣告公司上班，一天，女同事們說要去買純棉布，因為棉布馬上要漲價了。我說，買棉布干什么用呢？她們說，給孩子做小被子、小褥子啊，還可以做棉褲、棉襖。孩子就得穿純棉的嘛。

說這話的幾個女同事，和我一樣，都是結婚未育的20多歲的少婦。她們說，先買了，遲早要用的。我聽了，覺得有道理，便讓她們幫我捎了一塊布。大概有10幾米長，是藍綠花的，其丑無比，大概可以給孩子做一整套的棉襖、棉褲外加小被子、小褥子。她們買得更多，估計都照著雙胞胎買的。買布的那一年，距現在差不多有八九年了。我早已離開了那個廣告公司。前不久在街上，偶然碰見當年的女同事之一，她手上牽了一個小孩，剛從少年宮出來。見了面，我們都很高興，就聊了幾句。那個小孩，是她的女兒，7歲，業余時間在少年宮學跳舞。她問我，你還是一個人嗎？我說，是啊。她說，你抓緊點啊。我說，是啊是啊。然后，就告別了。時光過去了這些年，她的女兒已經開始學跳舞，為未來發展做打算了。而我的孩子還沒生，因為我離婚了。 買花布的事突然浮現在我腦海里，恍如隔了一個世紀。女同事們買的花布，早已被孩子穿朽了吧。而我買的那塊，估計也該放朽了。

二

結婚是件好事，而離婚也未必一定是壞事。不喜歡的人，我是不愿意一起生活的。離婚那年，對生活并不絕望。因為相信，愛情會在未來的路上等我。不管他是誰，他將是我最愛的，我也將是他最愛的。然后，有機會到奧地利時，我在維也納的一家水晶店里，為自己選了兩件結婚時的飾品。那是一對耳釘，圓圓的底托，上面是一片一片的水晶，像星星一樣閃光。一條項鏈，是一顆水晶做成的心。我想，如果穿上婚紗，再戴上水晶的項鏈、耳釘，這樣的新娘一定是很可人的吧。買這兩件飾品的時候，心情非常好。同伴都看出來，說，瞧她，給自己買結婚嫁妝呢，咋不讓他給你買！那時候，他還沒出現。但我相信他會出現的。這個日子可能只需要一年，或者兩年。在以后的日子里，那兩件水晶飾品一直被我小心地收藏著。有的時候，自己在家里，也會拿出來，戴上，在鏡子面前搖首弄姿。一年過去，兩年過去，婚姻的事卻還是飄搖不定。愛情并沒有像我想的那樣，安靜地等在我來的路上。 那兩件來自異國的水晶飾品一直沒有公開戴。因為沒有結婚，因為那樣亮的水晶，只有配婚紗才相宜。

但隔一段日子，還是忍不住把水晶拿出來，戴上，在鏡前孤芳自賞。

有一次，發現那副綴滿了水晶星星的耳釘，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了一粒。盡管只少了一粒，卻仿佛晴空蒙塵、夜空暗淡。竟是不能戴了！

三

單位組織了一次夏令營活動，參加者是公安英烈的孩子和他們的母親。 因為孩子們的身世特殊，在短短的幾天里，我一直陪伴著他們，并且，努力讓他們過得開心。

分別時，一位母親悄悄告訴我，她14歲的女兒這樣評價我：這個阿姨真好，做她的孩子一定很幸福…… 這個孩子的評價，被我視為此生得到的最高的獎賞。

我年近40，二人家庭尚未建立，惶論孩子。我想，這輩子是沒辦法生一個自己的孩子了。想到自己冰雪聰明的一個人，竟然連血脈也傳不下去，難免暗自惆悵。但命運如此，又能怎樣？好在，我保留了一顆善良的心。沒有辦法愛自己的孩子，就愛別的孩子吧。

愛永遠不會寂寞，愛在愛中必將有回應。所以，我得到了一個14歲女孩的最高獎賞。

她說：這個阿姨會是最好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