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權利
吻——這玩意兒醉人得很,它不只是口腔黏膜的相互接觸,更是彼此接納的感情基礎。一張嘴可以談吐笨拙,但再笨的嘴也會接吻,正如再丑陋的笑也能被人理解一樣。
最近萌發要寫一部劇本的沖動。文革期間,我有一位鄰居大哥,因“強奸”少女被判刑,原因是他晚上與同班女生談戀愛,在小樹林里被巡邏的民兵小分隊抓獲。兩人被帶到設在防空洞內的辦公室,連夜分別進行突審。鄰居大哥很逗,屬牙膏型,被暴捶一頓擠出一點:親了。(親哪了?)嘴。(還干了什么?)沒有。(不老實,要對質嗎?)真的沒著。再暴捶一頓又擠出一點:摸了。(她戴奶罩了嗎?)不知道。(極不老實,告訴你她沒戴!)啊對,她沒戴……就這么一點點往下審,他也一點點把自己交代進了監獄。他入獄后不久,女朋友與全家搬走了,誰也沒再見到過他們。出獄后他曾一度四處找尋女友,揚言要先奸后殺,三年牢獄不能白蹲,后來無果而終。如今這位大哥剛過五十,幾年前下了崗,終日與麻將為伍,天天同老婆罵罵咧咧吵吵鬧鬧.老婆忍無可忍時當眾撂一句:看你那流氓樣。剛才還嗷嗷大叫的他,立馬安靜了下來。人啊,大多數痛苦都是被別人創造的。
說實在的,每次看到人們相擁相吻,特別是年輕人,我都有一種拍攝他們的沖動,這不是病態,它展示著中國社會已漸漸走向成熟,寶貴的自由已悄然走進了我們的生活,做人的基本尊嚴不再被當作意淫的工具和對象。吻,是愛的最高境界。
心靈之窗
記得孩提時代,幻想成為我樂趣的~部分,這種樂趣一直延續至今,不過性質似乎有所變化。現在說是幻想,不如稱其為妄想更準確。幻想出于天真和幼稚,妄想出于世故與成熟。幻想可以無拘無束地走很遠,妄想卻束手縮腳地關注利弊得失。男人們愛做的白目夢往往歸于妄想。
9歲那年我得到一個魔方,著迷中我幻想,如果將房子蓋成魔方多好,一樓可以變八樓;六樓可以改三樓;東面明天成南面;北方后天面向西。我興奮地說給父親聽,父親拍了拍我腦袋說:“你得每天花五個小時找家“。后來我又把另一個幻想說給父親聽,馬路上全鋪上傳輸帶,站上去就能走,沒了汽車,少了污染,人人平等。父親很認真地望著我說:“就為了平等讓領導誤了開會”?我說可以加快傳輸速度呀。“別扯了,”父親說一。“地鐵不比你的幻想先進?”從此,我擺脫幻想步入妄想的時代。
前幾年到西安盲啞學校采訪,一名盲童引起我的關注,他長久一個人坐在那里收聽廣播。我問他喜歡聽什么節目,他說最愛聽有關科技發明的節目.問我飛機是啥樣,我們住的房子是啥樣,紅黃綠藍白等顏色是啥樣……在他面前,語言顯得那樣蒼白、匱乏,不近人意。
我曾看過一位先天盲童畫的畫,房屋就像平面的魔方.畫面底部畫了兩個圓.他說那是可以移動的房子。至于顏色,他說他摸不出蠟筆的顏色。“叔叔,房子的顏色在我心里。”他自信地“望著”我說。
廣而告之
我的一位朋友死于車禍,那天是圣誕節。在上帝的法典中注明:因圣誕節死亡者僅占所有死者的萬分之一,故生前功過均一筆勾銷,亡者有權自由選擇上天堂或下地獄,無須在煉獄中承受折磨。
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時,已站在天堂和地獄的入口之間,兩名仙女嗲聲嗲氣地說:您先參觀,然后我們替您開門。朋友隔著天堂之門向里眺望,一排排一襲黑衣的僧侶們人手一冊《圣經》在那里詠頌。他“發熱”地搞了一輩子文化,到頭來還要在天堂里繼續研讀,何時才是頭啊?正當他思十寸之際,昔日領導孫部長在人群中招手,并向他做了個鬼臉。他母親的!他暗自思量,這家伙生前沒少享受,不但貪污受賄幾百萬,而且包了幾房二奶,這種人也能進天堂,看來天堂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回頭向地獄里張望.嗬,那個闊氣,蜿蜒的地面是用珍珠瑪瑙鋪就,低矮的蘋果樹叢中,男男女女嘻嘻哈哈摟摟抱抱卿卿我我肆意調情。兢兢業業埋頭苦熬,不就為了有一天能隨心所欲嗎?仙女看出他的心思便問:決定了嗎?他放肆地在仙女的翹臀上捏了一把,淫笑道:難道還有比這更爽的地方嗎?隨著地獄之門開啟,他被墜入滾滾人流當中,那里散發著人間下流的氣味。當兩名儈子手將他舉過頭頂拋向油鍋時,他怒吼:上帝,你是個大騙子!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商家一廣告,上帝就發毛。如今廣告亦真亦假、花樣百出,櫥窗里的模特兒讓老夫妻倆爭執了半天活人還不被站死啊?南方有位搞行為藝術的,在自己脊背上書寫:此人出售,價格面議。整日在大街小巷里悠來蕩去。更有人把腦袋刮得溜光當廣告位出售,竟然紅火,日進賬數百元。看來這世界離瘋不遠了。
人體彩繪
幾年前,日本發明了一款相機,可以隔著衣服把你拍得赤裸裸一絲不掛,一時間引起眾多女性的恐慌,該相機成為搶手貨,變成饋贈好友、賄賂上司的上上品。
假如此款相機中國有售,人體攝影愛好者就不必帶著模特兒團團轉,心驚肉跳地脫衣服扒褲子,大可從從容容地滿大街拍個夠。
你會問.到那時我們將會看到什么?窺隱癖不再是病態,被剝光了的人比比皆是,足球場上傻呼呼奔跑著22名光著屁股蛋子的球員;大街上摩肩接踵的人流各個緊捂私處,滿世界宛如一場裸體大游行。以往那些靠拍三級片發財的人就此沒了市場,壽終正寢;制衣廠變成自欺欺人的代名詞,紛紛倒閉;專門打探名人隱私的狗仔隊大幅度失業;報刊社的編輯和老總們終日在裸照中折騰得頭昏眼花:報紙頭版刊登的國際圓桌會議,就像一群大腹便便的正人君子泡在澡堂子里神侃;網絡上肉團滾滾.人們赤誠相待……
世上許多事改變一下形式就容易被人接受,這不,將赤裸裸的人體涂上彩繪,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展現在大庭廣眾之下,并可獲得藝術家的美譽。要知道,有些“藝術”是與慘不忍睹相提并論的.只要你作嘔后存有快感,那么相信我,你已經擁有成為藝術家的特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