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這些對攝影一竅不通的人,會經(jīng)常提到顧長衛(wèi)這個名字,就像半文盲對“三國”的興趣一樣。當那些逆光、側(cè)光、頂光從銀幕上流瀉下來時,深知它不僅僅是在講述,而是在與我們分亨一種我們既熟悉又陌生的精神生活,是美術(shù)的、文學的、音樂的,更是電影的。我們?yōu)橛兴@樣的同胞,或這樣的同類而感到驕傲。我們?yōu)榇丝梢詽M懷欣悅地行走,并目視前方。好了,連續(xù)多日來的熱盼,終于在我們離開安陽前的最后一晚,與顧長衛(wèi)面對面坐了下來,
現(xiàn)在好多了
顧長衛(wèi)的寡言是我們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的,他和他的妻子蔣雯麗在一起也是這樣嗎?他說是的,這我們就沒辦法了。我覺得沒有一個導(dǎo)演像他這樣,把語言省略到這樣一個程度,他也承認,他也沒有遇見一個像他這樣的導(dǎo)演,在顧長衛(wèi)這兒,語言和文字都不是交流的最好途徑。我們聽說,顧長衛(wèi)在電影學院時期,寫過不少詩。我沒有看過,但看過的人說,字詞之間跳接很大,但整體感覺卻相當豐厚。顧長衛(wèi)很關(guān)心演員對他的評議,他第一次做電影導(dǎo)演,感到最難的,便是給演員說戲。實際上,演員們反映,都還不錯,都認為顧長衛(wèi)說戲時很注重演員對感覺的把握,話雖少,但卻能讓受方有一個足夠的感應(yīng)。也可以說,顧長衛(wèi)遇到了一幫聰明的演員。顧長衛(wèi)聽到這兒,略帶羞澀地笑了。“我以前說話更少,現(xiàn)在相對多些了。”我認為這是件好事,一個令人甘愿付出心血的職業(yè),應(yīng)當使人豐富起來。 顧長衛(wèi)認為跟演員的交流并不是一定要跟誰講述每個動作,而是引導(dǎo)他們進入角色,他相信自己能夠把不同人精神的東西提煉出來。
顧長衛(wèi)特意提到了[孔雀]中弟弟的扮演者呂玉來,“他的模樣還有個性都特別接近于劇本中的人物,我們見他第一次之后就覺得他是最合適的。”我們也覺得呂玉來的性格和顧長衛(wèi)頗似。

特別內(nèi)疚
攝影師做導(dǎo)演,那么他選擇的攝影又是怎樣的呢?楊述應(yīng)該說是一個較為陌生的名字,他最近為高曉松的新作[我心飛翔]擔任攝影指導(dǎo)。顧長衛(wèi)比較了解他,他的經(jīng)驗和感覺都有。但我們還是給他舉了個法斯賓德的例子,這人編、導(dǎo)、演樣樣全才,有時在自己的影片也擔當攝影。
※我不是法斯賓德那樣的天才,我覺得我只要做好導(dǎo)演就不錯了,你要是想什么事都干不太可能,社會進步也要求每個人越來越專業(yè)化,把一件事情盡量做到完美。
很多攝影師轉(zhuǎn)行做導(dǎo)演都相當成功,張藝謀不用說了,香港的劉偉強、臺灣的陳坤厚也是。那么攝影師最大的優(yōu)勢又是什么呢?
※這個我還真沒仔細比較,你從先做別的,再轉(zhuǎn)行做導(dǎo)演,或者直接做導(dǎo)演,這當中都有做得好的,做得不好的,可能比如演員做導(dǎo)演和攝影師做導(dǎo)演前提不一樣,關(guān)注的角度不一樣,但他們都是一個個體,不可能都成為一種模式。
那么攝影師做導(dǎo)演會不會不自覺的把注意力集中在畫面上?
※對我來說還停留在那個階段,我就不會做導(dǎo)演,沒有必要做導(dǎo)演,何必設(shè)個套,然后跳下去。但我覺得我必須用我有的優(yōu)勢去豐富這個電影,把電影做得更立體,不要把它做成舞臺劇式,音樂劇式,我更喜劇歐洲風格的文藝電影,不是單純的靠影像,我希望這個電影是個很好的文藝片,我希望能喚起人們內(nèi)心的感受,我覺得電影拍得漂亮遠遠不是一個電影好的基礎(chǔ),我覺得特別害怕的就是,一個電影觀眾看完之后只覺得影像特別漂亮,這樣我會特別內(nèi)疚。
我自己有點完美主義,但真正把電影做完美是不可能的,因為到處都在漏水,到處都在丟分,你一直所做的只是在堵這個漏洞。

安陽
※我父親是江蘇人,母親是安陽人。
是嗎?那這是你選擇劇本的原因之一吧。那你這次來這邊拍戲,你母親高興嗎?
(顧長衛(wèi)沒有馬上回答這個問題。)
※遺憾的事,我母親去年已經(jīng)去世了,要是活到現(xiàn)在的話……我們那時候采景的時候就在那些老的房子里,我突然覺得怎么這么熟悉,就想起小的時候,四五歲時,跟我父母曾經(jīng)回過老家,后來再也沒去過,因為老家也沒什么親戚。我在那種房子里住過,那種房子就這個地方有,是那種半中半西,又比較有味道。
家庭
我們發(fā)覺顧長衛(wèi)實在太拙于言了。便說通常若一個男人不善表達的話,那極有可能小時候和父親的關(guān)系較為緊張。他孩子氣地笑著,用無言拒絕了我們這個問題。
※我還有兩個妹妹,我父母一個是我的小學老師,一個是我的中學老師,所以對我來說,應(yīng)該很好,至少他們會督促你踏實讀書,但同時也有壓力,一方面你為了自己在學校生存得好一點,同時也得為父母,不像現(xiàn)在說孩子比大人更重要,那個時候大人比小孩更重要,所以,很多時候,從小就得學會生存,盡管這樣,我也不是那種特別安分的人。
東方式家庭觀讓你一直得去把握那種分寸尺度,我覺得還會好一些,但就是因為這個尺度現(xiàn)在不停的變,很難有一種標準,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但是通常東方式的親情還是有它獨到的含蓄、平靜,蒼涼,不是說要把話說得多感人才會覺得溫暖,有時候一句話不用說看一眼就夠了。
你和你的兒子愿意做朋友嗎?
※他叫顧和子,希望他不愁吃,一邊是糧食,一邊是口。我愿意和他做朋友,這可能和我父母他們不一樣,像國外有些孩子會在公共場合叫父母的名字,我父輩一代的人肯定接受不了這個,但我兒子如果把我當朋友叫我名字我會覺得很好。這沒有誰是誰非的問題,而是你個人更欣賞哪種方式,你做朋友和做父親都會有一種美感,但有時候你不太可能兼得。

80年代
在這之前,我們問過很多劇組人員,他們認為時代背景只是個虛指,也就是說,這是個隨時隨地可以發(fā)生的故事,影片將盡力與人類的共性進行溝通。但為什么會選擇七70年代末80年代初這一時段,而不是當下,或更久遠的過去,以及一個空茫無度的未來,想來是在這個百業(yè)待興的時代,人們對理想、信念的認同第一次開始了扭轉(zhuǎn),并出現(xiàn)了多元化的格局,人們更尊重自己內(nèi)心的波詭云譎。但我們在[孔雀]劇組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也許他們真的只注重那個富有轉(zhuǎn)折意義的時代所具備的美學效應(yīng)。香港的60年代情結(jié),在王家衛(wèi)的[阿飛正傳]里,只是一個稍顯清晰的載體。在顧長衛(wèi)這兒,也一樣。他對做導(dǎo)演,并沒有一種特別的沖動,但從接觸[孔雀]這個劇本到讀這個劇本都有很多話說,自己的經(jīng)歷、自己的感受都會與劇本有撞擊的地方。[孔雀]喚起了他很多沉睡的記憶,這是個由很多細節(jié)編織成的故事。他說起編劇李檣,說此人雖年輕,三十剛出頭,但相當早慧,對世事人情有著極獨到的體驗。不知怎么的,我們聊起了[藍風箏]。
※完全不一樣,《藍風箏》涉及到很多社會、時代的變遷,這個電影可能更個人化,家庭化,表現(xiàn)人的感情、親情等。
第五代導(dǎo)演大多在80年代橫空出世,但他們很少對80年代作一親切的表述。除了王朔小說改編的幾部作品,就是周曉文、李少紅、寧瀛的作品中有所呈現(xiàn)。第五代的尋根情結(jié)是相當強烈的。那么和第五代一道成長起來的攝影師顧長衛(wèi),這次初執(zhí)導(dǎo)筒,是簡單地回溯嗎?你會不會去用一種80年代電影的色調(diào)?
※那不會,其實我想,我沒法回答你這個問題,我其實不希望給自己總結(jié)說我的電影是個什么風格的電影,這樣會把自己給局限了,我很希望在這方面了解自己少一點。你其實不用太考慮你自己的形式,風格問題,問題是什么樣的形式風格最適合作品。

蒼涼
這片子會有些蒼涼,這個詞挺有意思,不卑不亢的。
顧長衛(wèi)的攝影也有這些特色,在他個人最滿意的攝影作品[孩子王]里,便彰顯了這一特色。山很遠,人很小,霧氣重重,忽爾又野火燒遍。顧長衛(wèi)始終不愿說,他喜歡的影片或他最鐘意的攝影師是誰。
※對我來說,其實是從不同的人不同的作品都會得到很多啟發(fā)我的東西,這可能是O型血的原因,比較寬容。
為這,我們還特意查找了資料。意大利的維多利奧·斯托拉羅(代表作[末代皇帝]、[現(xiàn)代啟示錄]、[探戈])是屬象征主義的,法國的阿爾芒都([阿黛爾·雨果的故事]、[最后一班地鐵]、[克萊默夫婦])則是寫實主義的大師。顧長衛(wèi)從他們身上都非常有效地吸收了營養(yǎng)。他的攝影,現(xiàn)在也被人們歸類為印象主義,不知道他同不同意。當時,顧長衛(wèi)只跟我們說,他不太偏執(zhí),他喜歡中庸,更喜歡自然的事物。顧長衛(wèi)告訴我們:自然通常是瞬間的,不太喜歡太刻意和戲劇化的,當然戲劇化的東西你做到天衣無縫,恰到好處也很精彩,但它必須是一個巧妙編織的東西。
※[孔雀]它有力量,不是簡單地,表面的生活化,它非常有激情,但我們一點也不想讓觀眾一邊落淚,也不想讓觀眾看得都瘋了,它其實挺五味的,什么都有,有蒼涼,也有溫暖,我不能用語言兩三句話就把它說得那么準確有、到位,也許就是因為這一點我覺得拍的時候一直比較興奮,如果三言兩語一下就能說清的話,那拍出來就比較干或者特別矯情。當然,最后還得靠電影本身說明問題。
顧長衛(wèi)又說:我這人記憶不太好,但也有好的方面就是你不會把過去的經(jīng)驗老記在心里,記得太清楚了,反而不好。很可能,[孔雀]在影像上會和顧長衛(wèi)過往的風格迥然有異。

假的跟真的似的
※第一次拍片1981年吧。[我們的田野],不是謝飛的那部長片。當時,我們拍的是一個半小時的短片,黑白的,謝飛是我們的指導(dǎo)老師,我們攝影系的6個人,每個人分段,各自忙活。
我做電影還得益于一件事,那是我上初中的時候,那是1972年,文革還沒結(jié)束,那時候不用上課,還有我后來學畫畫之后,算是有一個一技之長,那個時候我們常常搞運動,政治活動,什么抄標語,畫宣傳畫啊,在我們住的那個區(qū)的工人文化宮不停的有那些文藝匯演,放電影,那個地方除了他們自己的工作人員之外,差不多有20個中學學生業(yè)余時間去那兒服務(wù),開始的時候在門口售票,電影放完了之后,打掃衛(wèi)生,要是電影放得太晚,超過晚上十一點的話,還有三毛錢的夜班補助費,每一場電影會發(fā)三到五張票,那個時候,站在門口售票的時候,見到熟人,一招手就進去了。這樣差不多有四五年的光陰,一直到我后來上電影學院才結(jié)束。電影院基本上跟家里似的,很多電影有機會看很多遍,那個時候培養(yǎng)了跟電影之間的那種感情,所以到后來78年招生的時候,原本我是想畫畫的想考美院,但同時那時候,在西安音樂學院所以藝術(shù)學院招生都貼一海報,那個紙上用毛筆寫的字,招什么人數(shù),什么要求,剛好我看到那個攝影系的招生要求里還要考畫畫,還有影片分析,寫影評什么的,我覺得這些都沒什么問題,對我來說輕車熟路,就這樣給碰到了,結(jié)果一考就考上了,其實之前都不知道有電影學院。
你覺得電影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顧長衛(wèi)想了半天才說(這已不是第一次了):我覺得,還是假的跟真的似的。像做夢一樣?對,一個可以觸摸到的夢,很迷幻,它的魅力跟其它藝術(shù)形式不同,它的確很奪目。

一種來源
※考大學的時候,我最想考的是建筑學院,搞設(shè)計,但那個時候人不能很縱情的去設(shè)計理想,常常是怎么更容易有口飯吃,怎么更容易有個鐵飯碗,怎么能有一個一技之長,我從初中開始學畫,畫畫的過程對人來說挺有意思的,畫一個很簡單的東西,你可以畫七八個小時,你去分析,去表現(xiàn),去比較,這個過程非常重要,訓(xùn)練你去觀察。你不僅需要有感受力,也需要有實際的操作能力,把想的東西落實下來。另外,比如你給人拍一個照片用幾分鐘,給人畫一個素描,幾個小時,這個過程你不可能不跟人說話,你不可能不比較,把它有意思的東西提練出來,你要反復(fù)的磨,你依然不失去你最初的新鮮感,拍電影也是一樣,你在去判斷一句臺詞一個動作時,你要去想到它在整個作品中是不是恰如其分,但另一方面,你需要你的閱歷,如果你經(jīng)歷得多,如果你善于去感受和整理,這個過程本身很訓(xùn)練你,你觀察多了,自然對一些感受多了。
知識改變命運
[知識改變命運]是套公益廣告,片子特別有意思,黑白的,往往是攝影機往那兒一放,人就在那兒說話,各種口音都有。我一直沒看全。這次,正好可以親自問問這部廣告片的導(dǎo)演。
※大概40集。
我趕緊問他手頭上有這光碟嗎?他說有的,但臨走時,卻忘了跟顧長衛(wèi)說這件事,太遺撼了。顧長衛(wèi)說這里面,有一半會挺有意思。每個人透過一分鐘肖像式的篇幅去認識他們的命運,每個人都不同,能有一半都挺有意思,但在中央臺播的時候,他們可能覺得有些更適合播,有的不太適合播。
沒播的有些什么內(nèi)容?
※什么都有,還有一些沒有得益于自己知識的,還有一些他們自己的感慨,那些也挺有意思的。
我們覺得它不光有公益價值,那種關(guān)于人的本源的東西也很深切。
九個億

顧長衛(wèi)和趙非在美國呆過,我們都為這挺自豪的。特別想了解一下老美和我們拍電影有什么區(qū)別。
※我覺得差不多,正二八經(jīng)拍電影的人聚在一起都很像,你做導(dǎo)演的,那股勁也非常相仿,如果語言上沒有障礙,你說什么他能聽懂。
羅伯特·阿爾特曼的[姜餅人],是你做攝影吧?
※對,他拍戲很從容,而且非常鋒利,雖然70多歲了,依然能拍出[高德福斯莊園],真是寶刀不老。
你和西恩·潘也合作過,能談?wù)勊麊幔?/p>
※對,跟他拍過一部叫[喧囂]的電影,我特別佩服他,他的才華,還有他的敬業(yè)。這個人非常有個性,不是主流,很有想法,那個電影里他演一個70年代的吸毒者,電影里的白粉是用維生素做的,他每天不知道要吸多少到肺里,那個東西就算是一種維生素的話,它也傷身體,在那個戲里他還得挨三個嘴巴,也是鏡頭很多,那天他大概挨了五六十個嘴巴,即使在畫外,他都不會去找一個替身,也不會偽造一個聲音,這都是實實在在的。
很多中國知名的攝影師到國外工作,但他們到了那兒,他們的攝影風格都不會特別明顯,這是為什么?在國內(nèi)拍電影在國外有什么不同?
※攝影風格不能決定于影片,有些電影并不需要突出攝影。還有就是國外制作周期比較短,從這個意義上講,在中國拍電影能拍得很長,還不是一味迎合大眾。82年畢業(yè)分配讓我去西影,我當時就想是落葉歸根,告老還鄉(xiāng)的意思,我想以后要再來一趟北京肯定是三五年,或七八年以后,偶然一個出差的機會,才能到北京來,實際上82年到現(xiàn)在的變化太大,電影的變化也是這樣,現(xiàn)在再說北京電影廠再去拍一個北京的故事,完全不是這個概念。在技術(shù)上相差也不多,唯一的差別就是國外有些大片的制作成本太大了,像有的達到一億美元,只要你想到了就沒有不能做的,你想想這一億拿到中國,就八九個億去拍一個,那你得到什么程度?
給你九個億你想拍什么?
※這我還真不會拍。
我說不清楚
這五個字,是這次采訪中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字眼。現(xiàn)在,讓我們仔細聽聽。
現(xiàn)在中國電影的環(huán)境并不是沒有,但好電影還是太少,你覺得問題出在哪?
※問題我也說不清楚,這一兩年是不是又開始好點了?
你以后會不會拍商業(yè)片?
※我也說不清楚,因為,坦率地說,坦率的說也說不清楚(笑)。先把這個拍好了吧。
以后還會一直當導(dǎo)演嗎?
※這個我也說不清楚,以后,攝影師可能還會做,導(dǎo)演的事呢,如果這個電影拍出來大家都很開心,我想會接著做,如果這個電影拍出來大家都很掃興,就我很高興,我肯定不會讓大家那么為難。

得了獎就樂唄
我們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獎項情結(jié),也不知道是不是件好事。
這個電影會不會拿到國際上參展?
※要是能拿去當然還是好事,畢竟參展還是與更多觀眾交流的一個渠道,電影這東西還不同于我寫一首詩,我孤芳自賞,它必須面對觀眾。但我也想過,要是使勁想會有壓力,要是想我一定要去(搖頭),要是想我才不去那呢,也挺掃興的,還是順其自然吧。
想得獎嗎?
※得獎了就樂唄,不得獎也沒什么,別丟人就行了。對電影來說都不是最重要的,很多電影得了獎就被人忘了,我想我拍的電影能被人記住,能喚醒人們心里那種溫暖的感受。
稱兄道弟也沒用
顧長衛(wèi)早期和滕文驥合作過,真正讓他聲名遠播的,還是跟陳凱歌、張藝謀、姜文等人的珠聯(lián)壁合。
※跟他們交流都很好,合作好不好能從電影中看出來。片子好,十有八九我們合作好,對電影其實是一好百好,片子沒拍好,再合作得異常熟悉,摟脖子拍后背,稱兄道弟也沒用。當然他們各有各有分別,但具體的我記不太清了。
但我們還是提到了姜文的那部片子,那里面的黑白攝影給人的印象實在太深了,不知道這是誰的主意。
※一起商量的,通常來說電影應(yīng)該是彩色的,那樣至少來說電影比較賞心悅目,其實那時候彩色膠片已經(jīng)預(yù)定了,后來又換掉了,發(fā)現(xiàn)黑白電影更有一種歷史的感受。黑白電影片讓你覺得更逼真,更生動,就像有時候畫畫素描更有力量,更有質(zhì)感,黑白的更貼切。
作為一個攝影師來說需要制造一個影像的氛圍,讓這個故事發(fā)生這個環(huán)境當中是合適的,并且是最有個性和魅力的。因為我對色彩敏銳我才需要特別小心,打個通俗的比喻,就像穿衣服一樣,你想用色彩表現(xiàn)一種情緒,你真的要特別小心的去搭配,你想去點綴一個色彩,讓一個色彩顯得特別奪目的話,你必須特別有分寸的去控制其它色彩,不能亂用,亂用的結(jié)果是每個色彩都沒出來。
剎不住了
我們最后專門和顧長衛(wèi)研討話多話少的問題,我們甚至一邊笑著,一邊舉例子,一幫子貼心貼肺的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個個都像顧長衛(wèi)那樣,也挺沒勁的。
※所以,跟人在一起,我就愿意對方話多點,不會顯得我的話太少。我想我要做導(dǎo)演做下去的話,可能會多起來。我跟張藝謀是同學,在一個宿舍呆了4年,他從前的話也很少,非常沉默,直到他做導(dǎo)演,拍完[紅高梁]之后就開始剎不住了,變成話簍子,不停的說。
采訪結(jié)束后,同事們問我感覺如何。很好很好,要是剛一開口,就放閘的水一樣的人,扯這么長時間(大約2個半小時),身心會通暢起來。但要是跟顧長衛(wèi)這樣把語言愛護得像愛護自己的眼睛一樣的人在一起,那才真叫過癮。我從安陽回到北京,還跟我的同事說,這是我目前見到的電影人當中,最樸實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