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有必要認識一下這位綽號“偉哥”的人,現在很多人都說他在“罩著”張藝謀。換一個不那么江湖的說法,就是“老謀子和偉哥是一對兒罕見的事業搭檔”。但我們姑且順著“罩著”這個詞往下想一想:
張藝謀需要什么樣的人罩著?
什么樣的人物能罩得住張藝謀?
這“偉哥”名叫張偉平,起初我們只知道他曾經是賣藥的,還以為他就是賣過那種讓男人在上床前特自信的藍色藥丸,然后發了財,進入電影圈,經營比那藍色藥丸更牛x的張藝謀,自[英雄]之后,果然名利雙收了——這是眾多江湖傳言之一,我們一直在信。
到了張藝謀拍[十面埋伏]的時候,此“偉哥”名震華夏,在媒體上頻頻露面——老實說,我們覺得他露面太多了,基本都是在吆喝他的買賣,無甚新意,看多了還挺讓人煩。
媒體上無法看到真實的人,以及真實的事。不是你說的話被閹割,就是你干的活被粉飾或者扭曲。媒體上的張偉平,就是一個吆喝張藝謀的商人,吆喝得極響,然后電影大賣。沒人看得見根兒,也沒人愿意多琢磨張偉平,大家都認為是寡言內向的張藝謀找了一大喇叭,倆人互相利用。
我們想事情也許沒這么簡單。后來就聽見了“罩著”這么個說法。“偉哥”于是令人好奇了。
我們約見張偉平,印象中他拒絕了不下三次。這里的背景是《新電影》帶頭抨擊過張藝謀的[英雄],有人說是泄私憤,有人說膽子大,我們倒不至于為此驕傲,但為此開心是真的,現在仍然為此開心,說俗一點,那個事情沒有輸家——張藝謀拿到了票房,我們接近了真理。至于說抨擊有沒有傷害,我們覺得這不是文化大革命,一張大字報就能把人悶死,不可能,也不可能有這個初衷,何況張藝謀是個國家級的藝術家,是堅忍的陜人,他沒那么脆弱,他打不死,當然他也不能堵塞任何言論。有人說,[英雄]后來上升到一場政治討論,這也是屁話——有人在說政治,有人在說電影,還有人在說道義,根本就沒說到一塊,到如今我們也沒覺得有正常的討論,有的只是若干小兒辯日。
七月初,接到電話,張偉平說,請尚可來。我們就去了,準備不足,我個人只希望不是去見一個商人,不是在那兒討價還價——實事基本如此,所以對話很爽。
上期卷首語我們放下一句話:張偉平是那種可以把手槍頂在你腦袋上,又能把五臟六腑掏出來給你看的東北漢子。這句話放在這兒很重要,因為如果你不知道一個人的性格,你就無法判斷這個人語言中的精神——換句東北話說,如果你不知道這人有沒有“種”,你就不知道他是在吹牛x ,還是真仗義。
他說:沖你是東北人我才見的,我們今天用東北人的方式聊。
我相信他這話至少有一半是真的,我還相信過去那點恩怨由于所謂“東北人的方式”變得簡單了。當然,最重要的是,我知道這位“偉哥”既然如此放下架子,那我們在他的桌子上談的就不是電影,而是江湖。
這個江湖比電影大得多。
需要聲明:由于張偉平先生說話極其直率,我們必須對本文作適當刪改;但為了讓讀者更真實了解此人,我們盡量保留他的原話和口語。
(以下:張偉平,簡稱“張”;新電影,簡稱“新”。)
1、丫真的就是一副陜西農民那感覺
張:剛才那些話就別發了,那是咱們之間的私聊。
新:您是個性情中人。要不今天還真懸,坐不到一塊。
張:最近事兒特別多,昨天晚上跟一幫哥們熬到兩點多,今兒一想你們來了,得,起一早吧。
新:編輯部對您接受采訪有點吃驚,覺得這偉哥倒是有大家風范。
張:(笑)少給我扣帽子,接受了就是大家,不接受就是孫子——現在人都這德行,我呢就一東北人,你是東北人你應該知道,東北人的性格,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別人愛說什么說什么,也他媽不當飯吃。
新:我們首先想知道您在做電影之前的經歷。
張:最早我是藥劑師,我在醫院管藥品的采購,在醫院你也知道,那是一個非常有權力的活。
新:俗話說,肥缺。
張:沒錯。咱也甭裝孫子,說他媽假正經的,那就是個肥缺。在醫院,你就是找到院長,到我這兒來,沒藥,沒藥看不了病吧?是吧?光聽診器看不了病吧?所以你就知道我的位置,所有的藥都歸我管。我又是東北人,做人直,別人都服氣,又挺好交的。但是我從不交亂七八糟的人,我尤其不交那“雞賊”,我要看你這人不順眼,我聽你喘氣都別扭,所以這東北人的性格就養成了,沒辦法。我在醫院管藥期間呢,交了一些很好的朋友。
新:(笑)原來您不是賣藥的,是管藥的。那這么好的差事為什么不做了?
張:簡單說吧,我介紹一哥們的侄子去外企找工作,領他到德國西門子公司,但德國人沒看上他侄子,倒看上我了。我說我這醫院的活挺好的,那會是86年,我這藥劑師是鐵飯碗啊。我心想我又不會外語,一句話整不利索德國佬給咱開了,那就回不去了。這么著,我就沒當回事兒。過了一個星期,這洋人也夠軸的,他們不斷地找我。弄得我有點動心,一橫心,去了,去了以后在西門子從職員干到商務經理。干了一段時間我又出來做房地產,那時候很早,是88年,跟朋友一塊做。房地產做了一段時間后我又做航空食品,流水作業,不用你操太多的心,沒心操,你想想,在飛機上是不是給你什么吃什么?所以不用你操心,有朋友幫助。
新:這些話說得實在。看您就不像那種算計出來的商人,身上倒有點軍人的影子。
張:你還說對了,我是空軍大院出來的。我就不是個商人,但我之所以會在商場上成功,我覺得是我做到了一條:講信用,辦實事。很多商人看上去比猴子還精,他做不到我這樣,他不會成功。
新:什么時候認識的張藝謀呢?
張:認識藝謀是89年,是在我太太朋友的聚會上。
新:那時候他已經出人頭地了。
張:我當時還真不知道他是誰。我沒看過他的電影,在我腦子里我都不知道導演是干嘛的,沒任何導演的概念。我甚至都不知道鞏俐。

新:那就是說你對電影完全沒興趣,但凡有點興趣也不會不知道[紅高粱]。
張:我一點也沒覺得[紅高粱]熱過,我沒看過,沒工夫看,有點工夫就跟哥們喝酒去了。你可以說我是個粗人。
新:那當時什么情況?
張:我太太知道鞏俐。她能看到一些香港過來的報刊,從報刊上知道了[菊豆],那時候[菊豆]封殺了,看不著,后來我太太就從香港搞了一盤錄像帶看了[菊豆],就喜歡上鞏俐了。正好我公安部的一個朋友找我有點事,晚上一塊吃飯,他就把鞏俐和張藝謀帶來了,鞏俐當時正好有事找我這朋友,我這朋友正好有事找我。帶來的時候我太太就給我介紹,鞏俐,電影明星,沒看過,我也沒印象,就像現在我也對這(電影)圈子沒什么感覺。吃飯中間,這藝謀就穿一小黑棉襖進來了,丫真的就是一副陜西農民那感覺。因為太不起眼了,大家也沒當回事。
新:其實他當時已經很有名了。
張:看過他電影的人知道他有名,我沒看過藝謀的電影不知道他有名。他一進來就給每個人點頭,特真誠特憨厚地點頭,丫一句話都沒有,給人感覺是不知道說什么。他提前走的,說還有點事,我開車送的他。路上我們哥倆聊,我覺得這哥們還挺實在的。第一感覺就是挺實在,不是那種油嘴滑舌的人,就這么一感覺。
新:那時候你們交往當中有電影的話題嗎?說過將來合作這檔子事嗎?
張:完全沒有。怎么可能有?那時候是89年十·一前后,鞏俐常約我太太出去玩,后來我太太跟鞏俐走來走去呢,每次有藝謀,我就參與了,變成了朋友,但是走的也不是很勤,隔三差五的見個面,有時間的時候吃個飯,見面的時候也不談電影,因為我那時侯對電影可以說是一竅不通。藝謀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從來不談電影,鞏俐也不談電影,但是大家都挺說得來的,說的別的事情,嘮嗑那種。
2、我沖上去了,我當時還就是東北人那種賭氣。
新:張、鞏分手時,應該是你和張藝謀關系的轉折點吧?你們走得更近了?
張:那件事情是一個震撼吧。我覺得藝謀是個男人。你說得對,我們走得更近了,像兄弟一樣。
新:是95年,拍[搖啊搖,搖到外婆橋]的時候。
張:我今天說這個事,是為了告訴你們張藝謀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他跟鞏俐分手那件事,我不想跟圈子里的人說,有一次姜文在我們家呢,我跟他說了,姜文聽完以后,倒吸了一口冷氣說,我x !這老哥真牛x !這是姜文原話。當時那片子要開機了,藝謀就感覺不對了,你想想,跟自己8年的女人,這種感覺只有兩個人知道,肯定還特準啊。然后藝謀給我打電話,說鞏俐外邊可能有人了。那會[搖啊搖]沒開機呢。他說這人你知道是誰嗎?我說我知道,他很吃驚,因為他剛感覺到。這人是屬于滿腦子電影和工作的主兒,他木訥,他對這種事兒不是特敏感。但是在片場他終于感覺到了。我說那人是誰誰誰,他說不是圈兒里的?我說不是圈兒里的。我沒跟任何媒體說過這事。他說你怎么知道,我說我知道,其實在這之前一個多月我就知道了,但是我不能跟藝謀說。

新:這事對任何一個男人的打擊都不會小。
張:非常之大。但我覺得張藝謀牛x就在這兒,換任何一個導演都做不到,他能把電影拍完。你現在回想一下[搖啊搖]那個故事,換了別人他還怎么開機?他怎么面對她?那人隔三差五地飛到上海探班,他住哪個酒店我們都知道,張藝謀不動聲色。我x !那他心里面忍受多大的痛苦?想想吧,哥幾個,8年的女人!剛開始,藝謀也受不了,他是經過一番掙扎呀。當時他猛一聽這事的反應,也暈了。這戲我不拍了,他說,拍不了,怎么拍啊?沒法面對她。你別看藝謀是一老實人,那也是一陜西老爺們,上來那一根筋的勁兒,死活不拍了。我說你還不能不拍,那好幾百人等著呢,籌備了小半年,上影廠就過去好幾百人,干活的。
新:張藝謀就在這種情況下開機了,一般人崩潰了。
張:絕對崩潰了,你說換哪個導演,哪個都做不了這事,我x ,楞把這電影拍完。最說明問題的是,鞏俐始終都不知道藝謀已經知道這事了。最后一個鏡頭結束的時候,張藝謀去找鞏俐談,當時鞏俐還沒承認。談完以后張藝謀把他所有的主創召集在一起宣布這件事,說以后我跟鞏俐沒關系了,所有人都驚了。我覺得這就是我為什么這么認張藝謀這個朋友,他真的是在關鍵時刻的時候挺得住的一個男人,我都不行,換我肯定讓她消失。
新:(笑)然后你也消失?
張:咱老爺們能做自己消失的事兒嗎?有最后一口氣我也得站那兒……藝謀楞他媽把這片子給拍下來了。這片子下來以后這張藝謀瘦了35斤。從首都機場一下來,我一看我x這哥們怎么瘦的跟小老頭似的?又黑又瘦!你想瘦35斤,他得瘦成什么樣。挺牛x的,真的挺牛x的。居然誰都不知道,所有主創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事。最后一個鏡頭拍完,鞏俐都不知道,她完全不知道在拍電影期間,張藝謀已經知道這事,更不知道開機前張藝謀就知道了——這件事造成了我跟張藝謀的合作。我覺得這是個真爺們。
新:那是張藝謀的最低谷。然后你決定給他投資。
張:我沖上去了。我當時還就是東北人那種賭氣。你知道,當時張藝謀的片子都是外國人投資,突然間這洋人發現他媽片子里沒了鞏俐了,全你媽撤了。那我就不能在邊上瞅著了。
新:江湖佳話,您這事確實令人敬佩。
張:你再回想[有話好好說],你看除了鞏俐之外,我一賭氣把當時所有的腕兒都請來了,連李雪健、葛優都在里頭跑龍套!葛優5分鐘的戲還不到。我就是[有話好好說]認識的姜文,認識的(李)保田,后來成了哥們。所以當時拍[有話好好說],我就是沖上去想幫藝謀,因為我覺得他現在遇到困難了。我能幫他,那我就幫他。
新:沒聽說過有你這么干的,真沒聽過。中國就這么多了一個電影投資人。因為為朋友兩肋插刀。
張:當時我都不知道這片子還要做生意。我那倆生意你知道,完全是個特別省心的事,我這人還做不了那太費心的,因為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商人,我沒有那么多心計。我靠的就是這幫哥們的支持,這么多年,肝膽相照交了一幫哥們。
新:[有話好好說]你投了多少?當時完全不懂你怎么做的?是不是砸了?
張:這電影拍完以后我才發現,唉呦,這片子還得賣呢!不懂啊。[有話好好說]我投了2600萬,這個時候我就把這片子賣給了董平,這么認識的董平。當時高蒙公司他們來找我,高蒙是歐洲最大公司,它的副總裁飛到北京要買我這片子。董平到什么份兒上,我早上一睜眼一看窗底下他在樓底下的停車場坐車里等著呢。后來我生生讓他這種執著給打動了,連國外,連整個亞洲都給他了。結果他把這片子的海外市場給耽誤了,他去香港弄別的事,弄了仨月,把這事給擱這兒了。后來我怎么說他,他永遠笑呵呵承認錯誤,他落一態度好。到現在[有話好好說]在國外有1000多萬沒收回來。電影你知道,錯過這個機會就錯過了。就這么跟頭把式做的電影。

3、我說你不要跟政府作對,你這導演就是一工作
新:張藝謀是一個做事很有主見的人,您跟他這么多年交往,對他肯定有影響吧?
張:他確實很軸,但我們之間有這個感情基礎,最重要的是我信任他,他也很信任我,因為他知道我投資電影不是為了掙錢。他也非常清楚我在什么情況下投他的電影,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在投張藝謀電影之前我們已經是6年的好朋友了,這6年時間我們沒有任何生意來往,完全就是朋友,他遇到困難的時候來找我我從來沒有打過“錛兒”,我也不是影迷,沒工夫看電影,但是這6年時間他什么事找我我都當自己事做,包括鞏俐的事。在這種基礎上,我們的合作少了很多猜疑,大家比較坦蕩。雖然他很“軸”,我這人又是個急脾氣暴脾氣,我一上來脾氣他就不說話了,等我發完脾氣他再跟你說。首先彼此之間非常信任,第二在事業上我相信他,相信到什么份兒上呢,就是不看劇本和帳本,整個操作歸張藝謀,他要拍什么片子他定,定題材定演員他定,我從來不干預。
新:這也就是張藝謀……
張:你說對了,你說到根兒上了。但是這么多部戲拍下來,你想如果他是一個稍微那什么一點的導演,我們就沒有合作了。
新:說到這兒,我知道你們為什么會有今天了。
張:直到現在,我在事業上沒管過藝謀,沒看過藝謀的帳,沒看過劇本,除非他們談劇本的時候跟我聊幾句,我也就是問幾句這片子哪兒有意思什么的。其實導演和制片人之間這種合作經常是一種矛盾,處理不好,兩個人一隔心,對影片是嚴重的傷害。導演心里也較著勁,制片人心里也較著勁,最后制片人在財務上卡你,我卡你還不容易嗎?導演心里就更別扭,片子出來你想能好嗎?現在有幾個導演和制片人能做到這種坦誠相見?
新:是啊,掏錢的和花錢的永遠是一對兒矛盾。
張:說白了,制片人怕導演黑他錢,一上手,心說就得看著你點,派他媽好幾個人看著你。導演心里也不舒服,x,你丫弄人看著我。我看到很多導演和制片人沒拍片的時候,倆人一塊喝酒聊天是哥們,片還沒拍完呢,倆人就掰了。很多,包括[理發師],你肯定很清楚,這種例子太多了。我和藝謀不一樣的就在這兒,就是首先這6年是最重要的,沒有這6年,我也不會給他投資。因為這6年之間我們沒有任何利益關系,他干他的我干我的,這種接觸是最容易看出人品的。
新:在合作中或是生活中,有沒有這樣的事——比如說,你得告訴他,這件事你應該怎么怎么做……
張:他比我大。在影片創作上我完全是一外行,我不能干預他,我只能支持他,既然作為朋友我給他投資那么我就應該相信他。基本上在這上邊沒有說我給他那什么,但是有提醒,比如有的片子,比如藝謀從跟我合作開始他的片子的那種感覺你應該能看出來,從[有話好好說]開始,跟以前[大紅燈籠]、[菊豆]那種特壓抑不一樣了,可能我的性格啊、為人處世的方式啊,他在旁邊觀察,可能有感受。他是一句話不說的主,我是心里憋不住話,而且還愛憎分明。我覺得你這人不地道我就當你面說,我絕不背后說,我還不管你是誰,我也不管你多大老板,我也不管你是多大官,我覺得這事你辦的不好我就直接說你,我也不管你愛聽不愛聽,有時候,就因為這一句話可能把人傷了。所以我跟藝謀是完全不一樣的性格,而且反差特別大。藝謀這哥們心正相反,他里邊有100個想法,可能怕得罪你都不說……但是在合作中我們倆其實第一從來沒紅過臉,第二從來沒吵過嘴,從來沒有矛盾。對一個事情發生分歧了,我們就探討這個事,我是屬于比較激烈的,藝謀是屬于那種比較慢,但是有時候是按照我的意思辦了,有的時候按他的意思辦了,但是一點不影響我們倆的感情。
新:那么,在對待政府,或者說政策方面,你是不是對張藝謀起了很大的作用?我們知道,中國導演從第五代以來,都在這件事上栽過大跟頭,張藝謀也有。而政府的支持對你這位投資人來講肯定非常重要……從[活著]之后,我們發現張藝謀跟政府的關系是很有策略的,這一點是您帶來的還是……
張:(笑)這個你看出來了。我們合作以后,我在這方面確實對張藝謀影響很大。我說你不要跟政府作對,你這導演就是一工作,如果沒有政府的支持你不可能成功,我說首先沒有必要跟政府弄的別別扭扭的。這話我也曾經語重心長地說過姜文,[鬼子來了]他要送戛納,我說你去可以,先把政府這邊的工作作好,疏通好。把這問題解決了,你踏踏實實地去。結果他沒聽,回來怎么樣?給我打電話,我說姜文你毀就毀在你太聰明了,我說你優點是聰明,你丫缺點是太聰明了。不信你問問他,你說偉哥是不是這么說的你。這些話我跟張藝謀合作的時候,跟他也說過。做電影,一定要跟政府溝通好,一定要把工作做好,本來我們拍電影也沒什么,你干嘛非做那偷偷摸摸的事兒啊?跟政府溝通好了,這個非常重要,(田)壯壯不也是因為這個嗎?一下就歇了,一個[藍風箏]一下就歇了這么多年,其實挺可惜的。
新:那現在還有一個說法,很多人都認為,自從張藝謀開始拍攝這些很光明的商業片之后,中國多了一個主旋律和武俠片導演,失去了一個藝術家。您對這個觀點是怎么看的?
張:(笑)你問得好!咱哥倆現在就探討一下。張藝謀以前拍的那種壓抑的片子,除了[活著]我非常喜歡之外,像[大紅燈籠]和[菊豆]那種——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啊——我不太喜歡,而且事實也證明,[大紅燈籠]和[菊豆]開禁以后,在國內市場票房并不好。老百姓不愿意看,看不懂,甚至很多人就看了鞏俐穿一旗袍,別的沒看著,說那叫什么呀?但是[活著]是公認的好片子,我喜歡[活著]。 [大紅燈籠]和[菊豆]可以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我的觀點是,電影主要還是要有市場。現在我們導演不能動不動就擺出一副架勢,覺得我要拍一部電影就怎么著了,我要給誰誰上課,你給誰上課啊?誰到電影院里有那個閑工夫聽你上課去啊?所以你心態就得好,得擺正了,首先拍片子你得想到怎么讓觀眾喜歡看,你指著圈子里這些人去買票嗎?丫他媽買一盜版盤回家看去了,那便宜。好,那既然電影需要的是觀眾和市場,那你肯定就要娛樂吧?是不是?這種娛樂還得高雅,還得讓觀眾覺得沒瞧見過,都瞧見過你這瞎了。

新:所以你覺得[英雄]那樣就夠了。
張:你丫可以罵這片子,但我跟你不談這事,不談那主題呀、思想呀什么的,我可以把藝謀請來你們哥倆說去,那是電影的事,我就跟你談電影市場,跟你說我為什么不做我那省心又賺錢的生意,他媽的在這兒花錢拍電影,我不是李嘉誠,李嘉誠有錢他也沒說你張藝謀過來給我拍一個賠錢的電影,拍一個他媽誰也看不懂的片子。對吧?我[有話好好說]砸了幾千萬,我是沖著哥們兒,我不是吃飽撐的,我得把電影當事做,張藝謀也得把電影當事做,要不還能吃電影這碗飯嗎?就中國電影市場這現狀,我x!吹牛x吶,我不花國家一分錢,我用自己的錢拍電影,你說[英雄]不好,那我說它讓我對中國電影又有了一點信心,因為它拿下了2.5億的票房,你說這重不重要,尚可?你是做雜志的,你別跟我說你做雜志就不想賺錢,x ,你這幫兄弟都不吃飯嗎?
新:我得說[英雄]是張偉平的成功,好像不是張藝謀的。
張:這話有點轎情。我不管[英雄]它故事怎么樣,它的形式、它的畫面、它的創意,我指的是影片本身,是沒見過的,是包括港臺的導演拍了好幾十年都沒見過的方式。讓老百姓起碼開眼了,他覺得視覺上有沖擊,感覺上享受了,這不就夠了嗎?
新:您一直在為張導鳴不平,是不是覺得張藝謀被一大群人冤枉了?
張:我覺得有很多人是揣著明白使糊涂。我和藝謀合作以后,我們在作品上確實不像以前那么壓抑了,就是開朗了、陽光了,豪放了。我覺得不管是壓抑也好豪放也好,最重要的是觀眾喜歡。藝謀拍[大紅燈籠]、[菊豆]、 [活著]那會兒,有一幫人說他不是給中國觀眾看的,是給外國評委拍的,我聽這話有氣,他媽心態不健康,后來我給丫“臭捋”一頓不言語了。你倒是給外國評委拍一個我看看,能看嗎?你那片子還別說到歐美,他媽一過深圳河就歇了。站著說話不腰疼。好,哪兒都說,張藝謀的片子是給外國評委看的,而且就是給那幾個外國評委拍的。好,張藝謀現在不為得獎了,拍[英雄]弄了2.5億的票房,老百姓喜歡,您又說,張藝謀又不藝術了,改商業了,張藝謀改商人了,唉,你說這張藝謀還有活路嗎?讓咱推心置腹地說,拍這[大紅燈籠]說是給外國評委拍的,拍一[英雄]又說給老百姓拍的,從藝術家變商人了。反正要不就是藝術家要不就是商人,完了還都沒有好話。人要說真話,不能他媽的揣著明白使糊涂,這個圈子里很多人就揣著明白使糊涂。只要對自己有利,就揣著明白使糊涂,完全是怎么都不對了!
新:張藝謀是個用作品說話的人,他中后期的作品有一個轉變,一直到[十面埋伏],他是在解決商業問題,好像是在用電影養活自己,在中國,用電影養活確實不容易。他不做這個轉變也確實不行。我們從這一點能夠理解他……
張:我考慮問題更多是靠感覺和判斷,[父親母親]的時候一年套拍兩部片子,這在張藝謀的歷史上也沒有。拍[一個也不能少]的時候,因為他的片子里沒有鞏俐,坦率地說我們需要有一部片子在國際影壇上打響,換句話說,張藝謀要證明,他的片子沒有鞏俐,也可以!所以那年套拍兩部片子,最后,魏敏芝打響了,章子怡打響了。
新:(笑)他眼光確實獨到啊。
張:中國導演誰還有這個本事?你說一個我聽聽?鞏俐離開張藝謀到今年第9年了吧?合作了陳凱歌、王家衛,包括外國的,還有孫周,怎么樣?有一部片子能拿到桌面上說的嗎?就是這話,做人也好,做事也好,你把這事做到那兒讓人看,你演員拿作品,你導演拿作品,沒這個,說別的都是廢話。你嘴再會說,再會鼓惑人心,頭天把人說暈了,第二天早上醒過來覺得你丫吹牛x呢!什么是實力?對導演和演員來說作品是實力,包括鞏俐,9年了,一部好作品都沒有吧,她現在又當評委又當評委會主席,憑什么呀?還不是憑著以前的東西嗎?還不是張藝謀的老本嗎?這句話很多人不愿意說,因為得罪人。但是我想這話它就是事實,大家都看得很明白。我說的問題就在這兒,張藝謀值得尊重,他是個好導演。

新:您剛才說您非常喜歡[活著]?
張:我非常喜歡,我被它感動了。我認為張藝謀所有的片子包括[英雄],[活著]是最好的一部影片。[秋菊]是張藝謀的一種風格,但是[活著]還是張藝謀實力的體現。有一次我問葛優,當時張藝謀用葛優的時候,我就知道葛優演了一個李東寶,一把[活著]讓他拿了戛納影帝。有一次他到我家喝酒,我說,這把戛納影帝是讓你小子抄上了。他胡嚕著自己腦袋說他都沒想到,他怎么可能想到呢?我說你這輩子可能都沒機會超越[活著]了,葛優想了想,非常承認地點著頭跟我說,除非再有機會跟藝謀合作。這是葛優的原話,他是個權威吧?張藝謀以前的作品, [活著]確實有深度,而且好看。
新:您說得很實在。
張:我說的都是大實話,我覺得也都是實例,但是我沒有跟任何一家媒體這么尖銳地回答過。為什么,因為我沒有顧慮,有一句話叫“無欲則剛”,這個圈子對我沒有任何吸引力。
4、我是很感謝中國媒體的,不管夸也好,罵也好
新:您在開發張藝謀的商業價值方面做得非常成功。
張:把他做到極致了,這就是我做事的風格。不做就不做,做就做到極致。
新:新畫面公司是從[有話好好說]開始的嗎?
張:沒有,你看[有話好好說]的字幕,是“綠島仙水”,我那個做航空食品的公司投資的,還有我在深圳的一個建材公司。當時張藝謀不可能有影視公司,影視公司其實是在[我的父親母親]的時候做的,新畫面是張藝謀給我起的名。
新:你現在其他的生意還在做?
張:對。這就是為什么我沒有壓力,我可以不做電影,我隨時可以不做。第一我對電影圈沒興趣,第二我隨時可以不做,這張藝謀很清楚。
新:新畫面給人的印象是第一我只做張藝謀,第二我只做大投入。
張:我跟你聊到這份兒上你應該知道我為什么只做藝謀的電影,這個導演需要給我一種信念。
新:[英雄]推廣宣傳的時候,我們意識到您在宣傳方面,目標明確而且特別有霸氣。
張:所有別人做的我不做,只要是別人用過的招我都不用,但是我用的招一定是有的放矢,包括這次慶典,我一下就把全國都給帶起來了。電影需要什么呀?不是需要那幾個人在那品頭論足,我又不是拍給評委看的。電影現在最需要支撐的是全國廣大觀眾,是這幫老百姓買票進電影院看去。老百姓需要什么呀,老百姓需要熱鬧,他們現在已經對花邊新聞和所謂的娛樂圈沒有興趣了,你現在需要那種文化事件來吸引老百姓的參與,這次的首映慶典完全是我一個人想出來的招,“非典”的時候在三亞想出來的。我當時跟藝謀說過,藝謀絕對腦子一片空白。他說,這行嗎?我說這事你甭管,我搭好臺子,請好人,你就來給我唱一回戲就完了。這事我覺得不復雜,每年過生日,我經常把那“戲班子”請來開唱。

新:我們在電視上看過[十面埋伏]的片花,覺得畫面很棒,但是我覺得它的票房不會比[英雄]高,您對票房怎么看?有什么預計嗎?
張:我認為現在跟你說什么都缺乏說服力,因為畢竟票房還沒出來呢。但是畢竟我有了[英雄]的發行經驗,因為[英雄]是我發的,是我一手操作的,我有發言權。我覺得這次的商業操作你看出來了,跟[英雄]完全不一樣,而且規模跟[英雄]那會沒法比了,[英雄]的時候我包了兩架飛機,一架是比爾·蓋茨包過的,一架是安南包過的。我為什么要包機,是因為我發現帶著演員走四方的模式已經不行了。盡管我帶著李連杰、張曼玉、梁朝偉,但是我跟張藝謀說,這種方式已經不行了。他說那怎么辦?我說就一個辦法:包飛機,而且就包比爾·蓋茨和安南坐過的。這樣的話給老百姓造成一種關注力,就是為了包裝這走四方。到[十面埋伏]的時候我非常清楚,這包飛機已經沒有用了,就是包航母都沒有用了。所以我換了這么一個方式。我這首映慶典那天晚上通過各種渠道能夠了解和關注的人數就達到10萬,現場就10萬,6個分會場連主會場就10萬人。接著,第二天開始通過衛星和電視向全國(轉播),我現在簽了200家以上的電視臺,因為現在電視節目不多,像這種大型的更沒有。電視臺可以插播廣告啊。你想通過這200家電視臺,我現在初步算,覆蓋6億人![英雄]當時是1100萬人,全國!我這是6億人。所以這次票房說不準,但是我堅信會創造一次票房奇跡。你過幾天就會看到,那個也是沒有人敢做的。
新:你對電影有沒有過一個長期的計劃……
張:沒有,我很坦誠地告訴你,沒張藝謀我不搞電影,今天張藝謀說需要我的幫助,我覺得為他值當。我們之間的合作很愉快。
新:那我覺得有點可惜,因為中國電影可能缺少像你這樣的投資人和制片人。
張:這個說句實話,我就希望什么呢,電影能不能做好,電影發行能不能做好?我把事兒做到這兒了,我一個不懂電影的,他們干了幾十年電影,他們自己去想嘛。能不能做好,缺的是什么?真的就是魄力。
新:我們覺得還不只是魄力,這里首先是態度,其次是判斷力。可能態度是第一位的,中國電影人的態度讓人搞不明白。
張:說的多,做的少。一個比一個會說!好我一看我簡直就是啞巴了,天花亂墜,你說不過他們。說完了,給你說得暈得乎的,他回家睡覺去了,你那兒還琢磨呢。你千萬別琢磨,你也回家睡覺去!
新:我們跟您探討一個問題,我覺得[英雄]的 2.5億票房中至少一部分是因為媒體,特別是當時媒體對這部影片的負面評論起到了一個不容忽視的作用。
張:我不否認,沒錯,你說的對。媒體之間對一部影片的爭論,強烈的爭論,沒有壞處。我覺得是有道理的。首先我是很感謝中國媒體的,不管夸也好,罵也好,最重要的是,它促進了中國電影的發展。
新:您還是承認媒體在其中起的作用了?
張:是就是是,非就是非,我和藝謀有一個很正常的心態。這就是為什么我跟你說,你提的問題再尖銳我也歡迎,我反而覺得這樣有意思。首先咱都是東北人,我跟你對話很有意思。
新:當時可能有過激的東西,但是那是中國20年來第一次人們對一部影片產生討論的熱情。
張:你說的對,我覺得尚可你是有必要跟藝謀切磋一下。你有一句話沒說錯……張藝謀確實受到很大的觸動,為什么最后要拍[十面埋伏],是跟負面文章對他的批評有很大關系。
新:我們喜歡他這樣,您知道嗎?原來覺得他距離太遠了,他一拍[十面埋伏],我們覺得張藝謀離著普通人近了。哈哈。
張:他性格內向,不愿意惹是非,有時候給人造成不好接觸的感覺,其實恰恰相反,他是很實在很實在的一個人。
新:這幾年您做電影最大的滿足是什么?
張:(想半天)我還真是沒想過這個問題。我給你說,我有我自己的事業,而且是很省心的事業,藝謀也知道,他都非常清楚。自從我做電影就覺得很累,太艱難了,咱東北話叫“跟頭把式”過來的,我x!不知道就出點什么事兒來,而且它受關注,受關注它事兒就多啊,各種事,你老得去……你也知道,藝謀他除了拍電影以外,他他媽什么事兒也管不了啊,他不懂啊。你說這發行宣傳上,我說就別讓他操心了。但是做電影這么多年你要說最大的收獲,我覺得通過做電影宣傳和發行這塊,怎么說呢?我覺得有一種樂趣。
新:是有一種成就感?
張:成就感也有,更重要的是一種樂趣,就是你把這事做成了,別人沒做過的你做成了。
新:你是個特別有戲的人,2002年的時候我在深圳看完[英雄]就跟朋友說,我說他媽的搞這個活動的人比這個電影還有戲,一環扣一環。
張:(笑)你就品吧,你就琢磨。
新:你是一個敢于高調的人。
張:我其實從來不愿意面對媒體,我也不愿意在外邊說。我愿意跟朋友喝酒聊,我這個人脾氣壞,拿喝酒說,這桌上不能有一個操蛋朋友,有一個操蛋的人我一杯啤酒喝多過。所以我不愿意出來聊。但是到[英雄]的時候,我覺得我得出來干了,別人我不放心,我看了那些不著調的人砸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我這么一環扣一環地走,是我一手操作的,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本來我是想讓別人幫我面對媒體,但是發現他們一聊就聊跑了,聊偏了。沒辦法,逼的。[英雄]就給我逼出來了,你看前面那5部片子,我都沒露面。[有話好好說]的時候,那是我投資的第一部片子,那個時候,我為了讓這些朋友沒有壓力,所以不露面,因為我怕我一出面,他們就會知道這片子是偉哥投的,可能不好意思跟我談錢了。我就為了不要讓他們有這種想法,所以[有話好好說]的時候我都沒露面,到片子拍完了,他們才知道是我投的。我跟辦事的人說,不要跟他們說片子是我投的,因為這都是我兄弟,我都認識。我是這樣一個人,是朋友,我不欠那人情。當時,如果[有話好好說]和以后的幾部片子都做得好,宣傳發行做得好,那我肯定還不露面。
新:到[英雄]和[十面埋伏]你覺得必需要出面了。如果還是賠錢,您還會給張藝謀投資嗎?
張:會,只要我們能夠承受這個壓力,就會投。為什么?因為,投[英雄]的時候你就會有這種(風險),電影就是冒險的行業,其實電影就是最純粹的風險投資。不像做房地產,我要賣不出去最起碼還落一房子,但電影如果賣不出去你得到的就是幾卷拷貝,擱我們家倉庫了,就這么殘酷,所以做電影那天你就應該知道。當初做[有話好好說]的時候,我沒想到這個后果,“咣嘰”到現在陪了1千多萬。所以到[父親母親]的時候我就想,一定要把市場做大,一定要把觀眾的注意力做起來,一定要讓觀眾重新走進電影院。后來我們選擇的突破點就是[英雄],因為在中國做電影我發現你不能光是那種小作坊似的,不行。我覺得我們需要像燕莎、賽特這種商城,這樣可以跟好萊塢抗衡。其實像我們[英雄]這部影片跟[角斗士]比,從投資上沒法比,真是從故事上、規模上、腕兒上,也沒法跟人家比,但是,[英雄]做到2.5億。這就是說,酒好也怕巷子深,我宣傳做得好,讓老百姓都知道這事。而且從這點上還能體現一點,就是中國觀眾其實從骨子里還是喜歡自己的電影,本土電影,就跟韓國似的。因為他覺得中國電影離他自己近,比如說這次[十面埋伏]我們選擇了盛唐,因為盛唐是中國歷史上最牛x的,在全世界都是最牛x的。我們的盛唐文化,我們的敦煌色,中國人一定都喜歡。
新:您有魄力。
張:有的時候,就得豁的出去。反正最后怎么著咱也不至于連三頓飯都沒有了吧,能吃上三頓飯,咱就覺得,哎,行!
新:您將來想不想多負點責任,扶植一些新導演什么的?
張:我現在跟這些新導演,第一不熟,沒有接觸,第二,當然本子好需要支持的時候……現在還給我弄成中國電影制片人協會副理事長了……咳,再說吧。
新:你為中國電影的宣傳推廣豎立了一個標準,別人可以從中提煉。
張:完全可以,有規律的,我就是第一步走對了。一開始這步走完了,走不通再走那步。但是里頭是有規律的,就像你說的,它其實是有標準的,不是不能總結不能提煉的。
新:你確實有很多讓人服氣的地方。
張:接觸時間長了你就知道我為什么能把[英雄]做成這樣。
新:我們也知道張藝謀為什么就信任你了。
張:這哥們(張藝謀)都50多了,50都知天命了,什么沒見過?多大的老板沒見過?
新:被忽悠的次數太多了。
張:(大笑)對,你說得太對了!
這個采訪說的不是電影本身,而是電影之外的一件事,像個傳奇,這個傳奇又說的是兩個男人在江湖里打天下的零星故事,它和電影本身的探討基本上毫無關系,但是它能反映中國電影界的艱難現狀。外界還有一種說法,就是“張藝謀和張偉平的成功,是中國電影界的一個畸形產物”,這句話的意思好像是說,這兩位大人物的成功沒有普遍性,他們太特殊了。這個問題我們本來是準備拋給張偉平的,但是我們后來發現這問題已經沒必要問了,因為他已經回答了,答案是:這不是張藝謀和張偉平的錯——用東北話說,我們哥倆好沒錯吧?我們哥倆有這本事沒錯吧?那么錯的是什么呢?諸位自己品吧。
還有一句話是我們想說的:站在山上的人有必要聽聽腳下的聲音,這會使他離人間不至于太遠,保持反思的力量。
[后記] 7月10日,去工體參加[十面埋伏]的首映禮,張偉平果然氣魄宏偉,說到做到。節目比春節聯歡晚會好看。希望電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