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書
他就是那個樹陰下唱歌的人
他就是那個飛雪中賞梅的人
驚蟄,他把蟲兒們一一叫醒
重陽,他登上山頂插下茱萸
今天,他拿出心反復擦洗
一定是想拭去些什么
落日下,他的微笑多么美
帶著一種做完大事后的安詳
與時光書
我希望我愛上你
———這從未開始過的
自然也沒有結束。
我會愛上你庇護著的林蔭道
暗夜,踮起腳尖
從沾滿月光的香樟葉下
無聲走過,保留內心的贊美。
我還會愛上你懷里的桃江河
愛上水中曖昧的泡沫
愛上寬廣的河床
和比河床更廣闊的世界。
這個人,他用河水清洗
滿身的臭汗、塵灰
空氣中彌漫著樟籽的香味。
而我,藉著殘剩的一點氣力
抓住你的手,努力著想
辯清命運那張模糊的臉。
低
比風更低的
一地落葉(春天的,香樟樹的)
等待著誰來點燃。
比下頜更低的
肺葉里的喘息(被壓抑的,飄的)
只與你對應。
啊低(比低更低的)
一個瘋子的耳朵緊貼地面
顯得比緩緩流過的河水
還有更低的重心。
地鐵書
應該有這樣的一輛地鐵
它要經過健康路、厚德路
最后在文清路西的一附院停下來。
就是這樣一輛地鐵
它穿過了多少黑暗和燈光
以及時間和風
帶來又帶去的塵世的聲音。
某一天,它闖入我的夢境
我擠上去,錯過一個個站臺
我從來沒想過停留
更無從抵達,只有離開。
秋風書(之一)
秋風!你怎么能這么簡單地
把草垛和薄汗一起交出?
在空空蕩蕩的秋風中
他抓住了一顆葉尖滾落的露珠。
秋風!你怎么能這么簡單地
現出了原形?
一個風中活著的人
他衣褶中的黑暗遮住了夜色!
秋風書(之二)
拿出這朵冰中的火
然后把它抱緊。
拿出這團秋天里的風
然后背在背上。
前三十二年
我每天懷抱著恐懼。
接下來的三十二年或者更長
我是在路上狂奔
還是在某個風口等待?
一年
舊的一年還未來得及水落石出,
是否來年的河水已蓄勢暗漲?
———當我把目光投向腳印零亂的
薄霜,啊,看見了:
12月7日,海水回到了一粒鹽;
9月27日,在略低于天空的七樓頂層
風吹動一個人的憤怒———
如何才能運送這些無畏的勇氣
將生活的秩序打亂一些;
9月9日,月光和露水互相照亮
我的手,粗糙,有一點微溫
但壓不住一匹絲綢的光滑與冷。
寫下一年的總結,還須提到:
10月2日,落日暗紅的面龐
把這張臉襯得更黑些,
而一封困在冬夜的短札
信箋上已了無一字。
聶迪,男,上世紀七十年代生于江西贛南。江西省作協會員。作品散見于各文學刊物和年度選本。寫詩就是為了抵達一種可能。現工作于贛縣縣委宣傳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