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1月27日,國家民委保持共產黨員先進性專題報告會在京舉行,國家民委黨組成員、委機關各部門和委屬在京各單位的黨員、干部和職工參加了報告會。西藏軍區總醫院院長李素芝同志等在會上作了感人肺腑的報告。國家民委黨組成員、中紀委駐國家民委檢紀組組長郝文明同志主持會議并號召全委系統的每個共產黨員以李素芝等先進模范人物為榜樣,立足本職,無私奉獻,努力成為“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的堅定實踐者,努力為推進黨的執政能力建設和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作出應有的貢獻。我刊特刊發李素芝等同志的生動發言,以便各族讀者學習、交流。
今天,我懷著十分激動的心情,非常榮幸地與各位領導、同志們一道,以一個普通共產黨員的身份,參加保持共產黨員先進性教育活動,向黨組織匯報我的思想,向各位領導和同志們匯報我在黨和部隊的培養、在人民群眾的哺育下,成長、進步的歷程和工作、生活的情況。
我是1970年12月入伍的,1976年7月畢業于上海第二軍醫大學,同年12月自愿申請進西藏工作,現任西藏軍區總醫院院長。
大學畢業后,我被留在上海第二軍醫大學長海醫院普通外科工作。一次,我治療了一名患短腸綜合癥的西藏邊防軍人,他那張被高原打下深深烙印的紫紅色的臉,一雙指甲凹陷的手,一個比正常人大的心臟,給我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他給我講了很多關于西藏和西藏軍人的事情,說西藏是個很高很苦的地方,空氣中的氧含量不足上海的60%。因為缺醫少藥,醫療條件落后,交通十分不便,藏族同胞和邊防官兵的生命和健康隨時受到高原疾病的威脅。不少偏遠地區的官兵和群眾生病后,因為得不到及時有效的治療,一些病人在送往醫院的途中就走了。聽到這些情況,我的心一陣陣發緊,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邊防軍人的那番話,始終回蕩在我的腦海里。我想,我是沂蒙老區走出來的青年。入伍后,在黨和部隊的培養下,不到半年就加入了中國共產黨,還被評為“學習雷鋒先進個人”、“寧夏軍區先進典型”。一年后,部隊又給了我上大學的機會,在校期間,我多次被評為優秀學員、學習標桿;先后兩次榮立三等功。畢業時在近400名同學當中,僅有6名學員被留校工作,我是其中之一。在那時候,組織上給我這么多的榮譽,對我來講是多么大的鼓勵和鞭策啊。當祖國和人民需要我的時候,作為一名軍人、共產黨員,祖國的需要就是我第一位的選擇。西藏最需要醫生,我應該到那里去工作,報答黨、報答人民對我的恩情。
我把想到西藏工作的想法告訴了父母。父親是為建立新中國負過傷的老軍人,母親是為部隊做過軍鞋、推過小車的“老支前”。兩位老人很支持我。他們盡管流著淚,但還是說,只要能報答黨和部隊對你的培養之恩,就是在西藏干上十年八載,我們也不會拖你的后腿。父母的深明大義,更加堅定了我踏上西藏高原的信心。我向院黨委提交了去西藏工作的申請,經總政治部批準,我終于如愿以償。然而,我這一走,不是父母說的十年八載,而是整整28年。
28年前的那個冬天,我與后來成為我妻子的同學郭淑琴和另外一名同學,一起從上海來到了西藏。經過再三請求,上級把我分到一個邊防團的衛生隊工作。我在風雪中顛簸近17個小時,到團部報到時凍得話都說不出來了。迎接我的是衛生隊軍醫何啟財,他是一個非常敬業的好軍醫,此后,他成為我朝夕相處的戰友。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一次急診竟讓我永遠失去了這位好戰友。有一天,一位戰士得了急病,我與何醫生出診救治。在返回的路上,我們坐的車翻下了懸崖。當我抱著戰士爬出車廂時,發現何醫生因頭部撞傷已停止了呼吸。那一刻,在失聲痛哭中,我明白了“為國捐軀”四個大字的份量。
在西藏邊防一線,因為高寒缺氧,山高路險,每年都有戰友被高原病無情地奪去生命。西藏軍區的老司令員張貴榮、我們的老團長高明誠,都是在騎馬下邊防檢查工作途中,突發高原疾病,永遠地倒下了。老首長和戰友的逝去,使我再一次思索人生的價值,思索一個共產黨員的職責和使命,那就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我想,老首長和戰友們留給我們的,不僅是作為一名在西藏工作的共產黨員身上體現的那種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戰斗、特別能忍耐、特別能團結、特別能奉獻的“老西藏精神”,還有對黨和人民的事業無限執著的忠誠。不管遇到什么樣的困難、挫折、誤解和打擊,做一個像他們那樣的共產黨人,成為我安心西藏工作28年的最大精神動力;戰勝高原疾病、挽回同胞和戰友的生命,也成為我在事業上追求的最高目標。
20多年前的高原邊防,官兵們住的是簡易營房,吃的是罐頭食品、脫水干菜,指甲凹陷,嘴唇發紫,頭發脫落,臉紅得像滲血。有人把這種臉色稱為“高原紅”,實際上那是缺氧、嚴寒、紅細胞增多的反應。那些年,不要說其它大病,就是感冒引起的肺水腫,也會奪去官兵的生命。每次含淚送別被病魔奪去生命的戰友和同胞,我都告誡自己:李素芝,你是醫生,你是共產黨員,黨和人民期待你交出滿意的答卷。看著官兵在生與死的搏斗中,實踐軍人的崇高使命,實踐黨員的鄭重誓言,我的靈魂不斷得到凈化,心靈不斷受到震撼。軍人的崗位是祖國確定的,醫生的崗位是生命確定的。我是高原軍醫,要有高原軍人那種“缺氧不缺理想,缺氧不缺感情,缺氧不缺精神”的氣概。為了解決高原病的防治問題,我就是倒也要倒在崗位上。
作為一名醫生,不僅要有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思想、良好的醫德醫風,更重要的是要有為人民服務的本領。28年來,為了提高自己的醫療技術,攻克高原醫學難題,我把所有的假期都用在進修學習、向老師和同學請教上面,算起來總共休假時間還不到半年。為學好外語,我搞了個小黑板,把當天的單詞寫在上面,強化記憶;當科室主任時,在科里還辦起了外語學習班,營造學習氛圍。幾十年來,我閱讀了400多部國內外醫學著作和報刊雜志,整理了150多萬字的讀書筆記,醫療技術和理論水平都得到了鍛煉和提高。高原病是危害駐藏官兵、人民群眾和廣大游客身體健康的最大敵人。因此,我把攻克高原醫學難關的目標首先定在了高原病上。我和醫院高山病專家一道,對血色素超標、高原肺水腫、腦水腫等高原病防治進行了不懈探索和研究。為了查病情、找病因,這些年我多次翻雪山,涉冰河,跑邊防,上哨所,對不同海拔地區人群高原病的發病率,缺氧、嚴寒對人體器官的損害程度等進行調研,對1萬余例高原病發病機理進行研究,摸索了一整套防治高原病的有效辦法;組織攻關小組研制開發了“高原康”、“花蟲”膠囊、“高紅沖劑”、“紅景天蟲草露”等預防高原疾病的藥品,臨床使用效果顯著,使西藏急性高原病的發病率大幅度降低,治愈率達98.6%。我們醫院醫療體系部隊連續10年沒有發生過一起高原病死亡的病例,大大提高了駐藏部隊的戰斗力,維護了人民群眾的身體健康,促進了地方經濟的發展。
西藏是先天性心臟病的高發區。我們抽樣調查2萬多人,先天性心臟病患者就有60多人。1978年,我被調到西藏軍區總醫院工作,主管的第一個病人叫卓瑪,是個18歲的藏族姑娘,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她入院沒幾天,由于病情惡化,搶救無效,心臟永遠停止了跳動。治療先天性心臟病最有效的辦法只有手術,但在海拔3500米以上地區做心臟手術,不僅國內沒有先例,國外也沒有文獻報道。一個外國專家曾經斷言,在海拔3500米以上地區做心臟手術是萬萬不可能的。但一個共產黨員的責任,一個救死扶傷醫生的良知,一種黨和人民賦予的使命,讓我鼓起勇氣去闖一闖這個“禁區”,去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為了攻克高原先天性心臟病手術治療這道難關,我在醫院的“太平間”旁邊打掃了一間舊倉庫,從動物實驗開始干起。沒有實驗設備,我自己掏錢買;沒有臨床經驗,我利用休假時間向老師學習。在長達近20年的時間里,我多次被用作實驗的狗咬得遍體鱗傷,經常在食堂為了討狗食而忘了填飽自己的肚子。好在一切都挺過來了。在經過200多次動物實驗和上百次失敗后,我在手術治療先天性心臟病方面積累了一定的經驗和第一手資料,對開展人體心臟手術也有了很大把握。但到哪里去找開展人體心臟手術的第一位病人呢?軍人病員中沒有現成病例,等待手術的藏族同胞,由于知道風險太大,都不敢做。當時,我妻子郭淑琴的哥哥的孫女瑩瑩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我就同淑琴商量,先給瑩瑩做手術。耐心地說服家人后,我們把當時只有6歲的小瑩瑩從大連接到西藏。2000年11月10日,當一臉天真的小瑩瑩躺在手術臺上時,我卻遲遲沒有拿起那把沉重的手術刀。因為西藏高寒缺氧,正常人到高原都心慌氣急,何況又在心臟上開一刀。作為醫生,我知道這第一刀是什么樣的份量!但是,為了更多藏族同胞的生命健康,我必須這樣做。我想,如果手術失敗,我寧負家人,也不負西藏人民。手術整整做了一上午,當我剪斷縫合傷口的細線,在旁邊一直為我擦汗的醫生抱著我失聲痛哭,手術成功了!我懸著的心放下了,當時高興的心情真是難以形容,20多年的心血終于沒有白費。那一天,我實在控制不住自己,流下了激動的淚水。作為醫生,我在海拔3700米以上高原實施淺低溫不停跳心臟手術,開創了世界先例,填補了國內空白,實現了對病人生命的承諾;作為軍人,我攻下了黨指給我的山頭,履行了肩負的重大責任。
通過這個事情,我體會到,生命有極限,醫學無“禁區”,只要有不畏艱難、勇于犧牲的精神,就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近幾年來,我為487名心臟病患者免費做了體外循環心內直視手術,其中包括法樂氏四聯癥、大動脈轉位、單心室畸型矯正術和雙瓣置換手術等等,成功率達98%以上,免費金額1800余萬元。近年來,在高原我們還開展了用介入封堵方法治療先天性心臟病、器官移植、關節置換等新業務,積極造福廣大患者。西藏群眾感謝我,廣大官兵贊揚我,但我心里明白,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全院官兵集體努力的結果,是老師們正確指導幫助的結果,是有關醫院大力支持的結果。讓我高興的是,手術成功了!而讓我感到愧疚的是,醫治這樣的病痛,竟讓西藏人民整整等了20年!
1996年,我被任命為西藏軍區總醫院院長。隨著醫術的提高,找我治病的人也越來越多。有的同志勸我說:“名氣大了,以后有風險的手術盡量少做,萬一失敗一次,就會壞了名聲。”但我沒有想過這些,我始終認為:院長再大,也是醫生;手術再小,也關系患者的生命與健康。更何況,我是一名黨員,在生與死的較量面前,只有人民群眾的生命和健康,沒有個人的榮辱和得失!對于病人,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們就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到目前為止,我在西藏做過9000余例手術。創造這樣的數字,憑的就是對黨和人民的感情,憑的就是對黨的事業高度負責的精神。今年,我已經年屆50。但是,只要西藏人民需要我,高原官兵需要我,我還會在手術臺上繼續站下去!
西藏是祖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因為特殊的地理歷史原因,西藏的穩定關系著國家的穩定。在西藏,維護民族團結、軍民團結,是每個軍人、每名黨員應盡的義務;鞏固和提高部隊戰斗力,搞好民族醫療,與分裂分子作堅決斗爭,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為了給人民群眾和邊防官兵防病治病,在西藏的28年,我幾乎走遍了全區的每一個縣,走遍了駐藏部隊所屬連以上單位和邊防線上的每一個哨所,行程40多萬公里,診治農牧民群眾和邊防官兵30多萬人次。常年奔走在風雪路上,我和同行的戰友常常是剛剛推出陷在冰窟隆里的車,又用手刨去堆在路上的雪,一口干糧就著一把雪露天野餐,已成為我們習慣的生存方式。1998年冬天,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離拉薩400多公里的某旅戰士劉文燦,患急性高原心臟病,生命危在旦夕。接到消息后,我迅速帶隊出診。凌晨1點,在翻越海拔5000多米的米拉山時,汽車突然拋錨,無法修復。我想,對于生病的戰士來說,時間就是生命。我心急如焚,當得知有一條10公里的崎嶇山路,可到達劉文燦的部隊時,我背起急救包就迎著風雪上了路。這是一條牦牛踩出的小道,寬不足60厘米,路邊就是百丈深淵。我和醫療隊的同志手拉手迎風斗雪。天亮到達的時候,個個都成了雪人,但沒有一個人叫苦叫累,不約而同直奔急救現場。4小時20分鐘后,劉文燦的心率終于恢復正常。
每次下鄉巡診,藏族群眾也總是一看見我們就高興地迎了上來,像過年一樣熱鬧。他們用自己最好的青稞酒和酥油茶,用最好的牛羊肉和干奶渣,用最純美的笑容和最潔白的哈達,迎接和款待我們。在那些車子不能到達的地方,群眾遠遠地見我們來了,就馳馬飛奔過來,硬把我們扶上馬背,然后自己在前面牽著馬走。一些受災的群眾,家里沒什么吃的,他們就端出一盆僅有的、煮得熱氣騰騰的土豆,抓一個放在我們凍得發抖的手上。每當這時,我們總會禁不住熱淚盈眶。我想,這就是我們的人民,這就是我們的父母,是他們養育了我們,我們有什么理由不為他們盡心竭力,有什么理由不為他們甘冒生死!
在一次藏北抗雪救災的巡診途中,我看見一位老人在雪地里艱難地走著,就跑過去把他抱上車。上車后,我發現老人穿著羊皮襖,腿上卻只穿著一條單褲,凍得渾身發抖,就趕緊把隨身帶的一條棉褲給他穿上。老人摸著身上的棉褲問我,你是共產黨吧?我說,我是共產黨員。老人的眼睛紅了,他說,只有共產黨員,才會在他有兩條褲子的時候,送一條給需要幫助的老百姓穿。當時我震驚了。原來,在老百姓的心中,共產黨員的形象,竟會被理解得如此具體而又生動!時刻把人民群眾的冷暖和疾苦放在心上,從此成了我作為一名共產黨員終生履行的諾言。
隨著職務的提升,特別是當了院長之后,我的權力大了,贊揚的人多了。但我時時告誡自己,手中的權力是黨和人民給的,它只能用來報答黨、服務人民,而絕不能濫用,更不能以權謀私。我任院長期間,對醫院的基礎設施建設進行了大規模的改造,其中涉及到一些建筑工程,這也是大家關注的焦點。一次,在一個工程項目招投標前,一個姓吳的老板給我送來一個紅包,希望把工程承包給他。我把紅包交給了醫院紀委,又派人調查這個吳姓老板所屬公司的資質和信譽度。在后來的招投標中,姓吳的老板在公平競爭下獲得了承包權。當這個建筑商把合格的工程移交醫院并準備撤離時,他找到我說:干我們這行的,拿點出去是常有的事,像你這樣無動于衷的,這些年我還真見得不多。我說,那是你沒有真正認識共產黨員,我們黨的干部,絕大多數是好的,是正直無私的。
當院長以來,我院醫療設備的總價值由不到600萬元增加到5000多萬元,新增醫療設備近500臺,每年購買設備、藥品開支經費上千萬元,醫院新建房子上萬平方米。在購設備、買藥品、建房子等問題上,我堅持的原則是:“不經手,不插手,不放手”。每花一分錢、每買一種藥、每購一件器材都堅持集中采購;每建一項工程,都采取公開招標的辦法;每用一名干部,都堅持“十六字”方針,沒有個人說了算的現象。對糾正行業不正之風,我深信“打鐵先要自身硬”的道理,從不接受病人的禮金、禮物和吃請。患者李新建患有嚴重先天性心臟病,術前怕手術做不好,給我送了6000元現金,術后我把錢如數退還給了他。我說:“我們醫院不興這個。為患者治病是我們的天職!”像這樣的情況很多很多。這些年來,我拒收紅包6萬多元。對于親人和身邊的工作人員,我也做到了嚴格教育、嚴格管理、嚴格要求。家屬來隊往返途中和探親期間,都坐的是公交車,從未用過部隊的車子;女兒一到內地上學,我就把供給關系給轉了出去,拿內地工資。今天,我可以問心無愧地對黨說,我沒有給共產黨員的稱號抹黑,我沒有讓黨交給我的手術刀沾染“病毒”。
在西藏的28年,作為一名共產黨員,作為一名黨的干部,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實踐著黨的宗旨,把黨和人民的血肉聯系,體現在每一個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實際行動中。為此,我得到了黨和人民給我的崇高榮譽。我深深地感謝黨,感謝人民,感謝給我無窮工作熱情和力量的西藏。28年,我也飽嘗了失去親人、愧欠親情的傷痛。1999年,我連著接到家里幾封電報,說母親病危,催我趕快回家。當時正值動物實驗的攻關階段,我沒能及時趕回。等我回到家里的時候,母親已經去世3天了。我在母親欞前跪了3天3夜,傷心地大哭了一場。3天后,當我提著行李走出家門時,突然發現送我的父親也已經神情暗淡、步履蹣跚了。那一刻,我猛然意識到,不知道哪一天,我還有可能再次失去親人。就在父親對我說:“孩子,我知道你很忙,放心回去吧,家里還有你妹妹們”的時候,我轉身又回到了家里。那天,我含著眼淚給父親做了3個小時的按摩,說了大半天的話。第二天,我抹著淚離開了家。誰也沒想到,兩個月后,父親叫著我的小名病逝了,那次見面竟成了我和父親的最后訣別。我強忍著巨大的悲痛,繼續投入到了工作當中。
我的妻子郭淑琴,是當初和我一起申請進藏的同學、戰友。1992年,為了照顧無人看管的女兒,她放棄了自己鐘愛的事業,轉業回了大連。在她回去的3年里,因為工作的原因,我沒有回家看過她。有一次,我在北京開會,妻子打電話說,無論如何你回家一趟,哪怕只有半天也行。聽著她帶著哭腔的聲音,我以為出了什么事,急忙趕了回去。可到了大連,我怎么也找不著自己的家了,只好來到了她工作的單位。一見到她,我尷尬地搓搓手,說沒來得及回家,就上這兒來了。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說:“不用回家,到這兒來了就好。”她拉著我,在醫院的每個科室轉了一圈,把我一一介紹給她的同事。她說:這是我的丈夫,他沒有死,我們也沒離婚,他是個軍人,他在西藏工作。我發現,大家都用驚奇的眼光看著我。原來,在我3年沒有回家的日子里,別人竟以為她們是孤兒寡母,承受著一般人難以承受的壓力和寂寞!看著她那十分委屈的樣子,我也流淚了。
我的女兒楠楠,從生下來到她大學畢業,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到半年,一直與我沒有話說。我每次打電話回家,她都是接了電話就叫來媽媽,自己跑得遠遠的。在她長到18歲的時候,才終于喊出了第一聲“爸爸”。為這一聲“爸爸”,我整整等了18年,18年啊!說實話,不是我不愛家人,不是我不心疼女兒,我也有很多回內地工作的機會,也想天天跟她們在一起。但我不能走,我放不下西藏那片高天厚土,放不下那里可愛可敬的官兵和純樸善良的人民,放不下自己為病人服務的“平臺”。為此,一些人不理解,說像你這樣的技術和干勁,在哪里找不到碗飯吃,非要背井離鄉,獻了青春獻終身,獻了終身獻子孫呢!但我不那樣認為,因為在西藏像我這樣干的人很多,有的比我付出的更多、得到的卻很少。我堅信,對我們共產黨人來說,錢財可以不多,但精神和氣節堅決不能少,理想和信念永遠不能丟!
我家兄妹6人,父母相繼去世后,兩個妹妹、妹夫下崗來到拉薩,找我這個當院長的哥哥,想在醫院找個工作。按說,把妹妹、妹夫合法招進醫院干臨時工,沒有多少困難。但我想,安排了妹妹、妹夫,我們李家的親情是近了,但群眾對黨員干部的感情就會疏遠。于是,我在拉薩為他們找了份臨時工。妹妹、妹夫不但沒有怨我,而且在別人面前總是說:“哥哥對家人有親情,對群眾有感情,是個好哥哥。”但是,捫心自問,我確實欠了父母、妻子、女兒和兄弟姐妹一大筆感情債。這一切,我都不后悔,因為我的父母、妻子、女兒和兄妹理解我、支持我,西藏的官兵和人民群眾理解我、支持我。我愛我的家鄉,但我更愛西藏那片熱土;我愛我的親人,但我更愛西藏那片土地上的人民!因為,我們的家在西藏,我的戰斗崗位在西藏高原!
這些年來,我只是為黨和人民做了一些該做的事情,但黨和人民卻給了我很高的榮譽。我深知,這些都是黨和人民對我的鼓勵和鞭策,是對我提出的新的更高的要求。現在,西藏還有許多高原疾病和疑難病癥沒有攻克,為官兵服務、為西藏人民服務,還有大量事情要做。可喜的是,我們醫院已經有了4名博士后、13名博士、48名碩士,臨床一線醫生100%達到大學本科學歷。我將同這支高學歷人才隊伍一起,把我們的熱血、知識和年華,獻給國防事業,獻給西藏人民,在黨的偉大事業揚帆起航的歷史巨輪上,做一個永遠忠誠的戰士,做一顆永不生銹的螺絲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