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的“結婚夢”：纏綿過后一聲沉重的嘆息

白瀟瀟

最近，新頒布的《普通高等學校學生管理規定》廢止了大學生的禁婚令，從今年9月份起，大學生婚戀可以與普通人一樣，再也無需遮遮掩掩。然而，象牙塔里的婚姻是學子們向往的天堂樂園，還是難以承受之重的煩擾苦悶，抑或是波瀾不驚的尋常百姓日子？黎子媚和劉靖曾是廣州某高校的同學，他們經歷了兩年半近似婚姻的大學生同居生活，當一切風雨走過，他們苦苦追尋的“結婚夢”只剩下一聲嘆息。

師兄師妹，情到深處想結婚

2001年12月2日，大一開學不久，黎子媚在室友林怡的介紹下認識了她的老鄉劉靖。起初大家只是一起吃吃飯，到圖書館幫占個座位，后來林怡患了肝炎請假回家休養，脫離了他們的活動圈子，兩個人便開始了單獨聯系，并且彼此喜歡上了對方。

2002年10月初，學校舉行英語口語大賽，他們興趣濃厚地報了名，黎子媚復賽的時候被淘汰了，劉靖一路過五關斬六將，最后獲得第二名，拿到了800元獎金。當天是周五，晚上劉靖請黎子媚到校外的“比薩客”西餐廳吃飯。飯后，兩個有情人相約去看了一場電影，他們的手第一次緊緊地牽在了一起。

從此他們開始形影不離，恨不得分分秒秒在一起。他們穿過相隔兩公里的宿舍距離，一起打飯，一起跑步打球，一起去圖書館看書，但親熱對他們來說永遠是個難題，雖然學校不乏湖水山色，不乏靜謐的去處，但一不留神就有同學踮起腳尖走來，時時有被熟悉師生發現的可能，他們不敢“冒險”，也不想做老師眼中的“壞學生”。

一次劉靖拿著一串鑰匙對黎子媚說：“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一個已經畢業的師兄找了份好工作搬到高檔小區住了，便將交了三個月房租的屋子留給了劉靖。黎子媚一進到屋子里，簡單齊全的擺設讓她喜出望外，關上門兩人第一次安全、放心地呆在一起時，她覺得集體生活對她這個心有所屬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那天他倆像夫妻一樣做飯，搞衛生，雙雙坐在桌前溫習功課。久違的溫馨和幸福感占據了他們的全部身心，“要是兩個人結婚成為夫妻，光明正大地住在一起，然后安安心心讀書該多好啊。”他們偎依著坐在窗前，向往著、憧憬著……

“夫妻”生活，酸甜苦辣都嘗透

出租屋成了兩人周末的好去處。房子又要交租的時候劉靖找子媚商量：“干脆咱倆下學期搬到這里來住吧，這樣也好有個照顧。”黎子媚聽后睜大了眼睛，“不行不行，又沒結婚同什么居，這樣不太好。”她一口回絕了。劉靖仍然悄悄地續交了三個月的房租1800元，他想為自己和子媚留下一片私人領地。

劉靖交完房租后，幾乎身無分文，每餐只能打二兩飯和兩毛錢的咸菜以及一份免費的湯。在黎子媚的一再追問下，他才說出了原委，“我只想跟你多點時間在一起！”黎小媚感動得滿臉淚水，她答應下學期開學就跟他住進出租屋。

寒假來臨的時候，黎子媚沒有回家，而是跟著劉靖回到了他的家鄉中山市。劉靖的父母都是事業單位的干部，他們熱情地領著黎子媚游遍了中山的名勝，說了些同學之間要互相關心、幫助的話，然后買了一張票塞到黎子媚手里，“早點回學校吧，劉靖還不太懂事，有什么地方不對還望你原諒！”這種不軟不硬的逐客令使她明白，無論學校還是家長，對大學生談戀愛都是持堅決反對的意見。

黎子媚前腳一走，劉靖后腳就跟了出來。回到廣州的出租屋里，兩個人相擁痛哭，為了表示忠誠和決心，他們簽訂了一份“愛情守則”貼在床頭，既然不可以領結婚證，他們就以“愛情守則”定下終身。2004年春節，兩個人在窄小的出租屋里，過了一個拮據卻不乏快樂的新年。

新學期開始后不久，已經讀大四下學期的劉靖一邊在公司實習，一邊開始四處找工作，另外為了維持房租水電費用，他每晚還得去超市打工，繁重的學習和工作壓力使他心力交瘁。黎子媚也去做家教，這樣才勉強對付兩個人的各種開支。

一次深夜，兩個人在出租屋里睡得正香，突然聽到亂哄哄的人聲和狗叫聲，原來是治安員挨家挨戶查房。仔細盤查過他倆，治安員聲色俱厲地說：“你們沒有結婚證，在搞什么！”黎子媚氣得再也睡不著，她忿忿地想，如果學校允許的話，她明天就可以去和劉靖登記結婚。后來他們又碰到三次這樣的查房，每次都弄得特別難堪。

接著出現了一連串的煩惱。5月份學校開始清查在校外居住的學生，系輔導員找黎子媚談話：“你應該很清楚高校的規定，個別學生生活不檢點，學校可以以‘品行惡劣、道德敗壞開除的。”她只好搬回了學生宿舍。

過了三個星期，黎子媚發現自己竟然懷孕了。這時，劉靖剛去了一趟上海參加招聘會，費用都是找同學借的，現在又出了這件事，黎子媚急得團團轉，最后還是劉靖又找同學借了兩千元，讓黎子媚去醫院做了手術，術后她又搬進了出租屋休養。為了盡快還債，一個星期后黎子媚就去做家教了。她還利用傍晚的空隙時間，站在街頭的天橋，打著“家教”的牌子，希望多找一份工做，可連站了半個月都沒什么結果，她的心理負擔越來越重。劉靖心情也同樣糟糕得很，原本同意接收他的一家公司，突然通知他人員招聘暫停，他又得重新四處奔波找工作。生活像一團亂麻，兩個年青人在出租屋里，第一次因為微不足道的瑣事吵得天翻地覆，彼此以最惡毒的話傷害過后，又互相說對不起，哭著抱在一起。

畢業轉身，勞燕紛飛的無奈結局

終于等到了劉靖畢業的日子，生活向他們展開了嶄新的一頁。劉靖后來又參加了近十次招聘會，過五關斬六將好不容易進了廣州一家知名的民營企業，月薪3500元，這令他們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變。劉靖正式上班之后，黎子媚也進入了大四實習和找工作的階段，每天和劉靖一樣早出晚歸，滿懷信心地為前程奔波。

他們的出租屋變得越來越漂亮，逐漸添置了DVD機、電腦和冰箱，小屋像一個溫暖的港灣，隨時等候他們來停靠。一天深夜，劉靖的手機不停地響，靜謐的夜中，黎子媚清楚地聽到了手機里傳來了嗲聲嗲氣的女聲，她當時就氣壞了，逼問對方是誰。劉靖坦白交待說，她是自己的女上司，工作上很多方面要靠她提點，她一直對自己有意思。黎子媚問他為何不拒絕，他說：“你以為社會是學校啊，很復雜的，我已經委婉拒絕她，誰知她還是不死心。”“那也不能為委曲求全，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大不了辭職重新找個工作！”劉靖陌生地看著她：“辭職找份工作，說的倒容易，有本事你給我找啊。”他們之間因此多了一層難以化解的矛盾。

第二個周末，劉靖的公司組織去白云山爬山，并允許帶家屬，但劉靖沒告訴黎子媚，后來她知道后，跟劉靖開始冷戰。劉靖的理由是，她還是個大學在校生，跟自己以夫妻的名義出入怕別人說三道四。可黎子媚認為這是他另有所圖。為了表示自己的忠誠，劉靖買了一枚鉆戒送給她，并且鄭重地填好了結婚所需的表格交給她說：“等你畢業后，我隨時和你去辦結婚證。”黎子媚這才原諒了他。

黎子媚在實習和找工作的過程中，對外面的世界也有了新的了解。今年春節后，她憑著過硬的英語水平，被一家英資公司駐上海代表處相中，4月1日離開廣州去上海參加最后一輪的面試。她去了上海后留在那邊熟悉工作，偶爾打電話給劉靖，總是少不了埋怨的話：“虧你英語那么好，還窩在民營企業里，要想辦法跳到外資企業……”劉靖可不這樣認為，這家民營企業的董事長對待知識分子十分器重，而且大膽啟用新人，他覺得在這里自己有廣大的發展空間。慢慢地，劉靖發現黎子媚整個人都變了，覺得從前那份純潔的感情蒙上了灰塵，兩人的心離得越來越遠了。

4月的第二個周末，劉靖爭取到上海出差機會，辦完事后他徑直找到黎子媚的公司。在樓下他看到了黎子媚跟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在一起，于是欣喜地迎上去。誰知黎子慌亂地對那人介紹說：“他是我親戚，到上海來找我辦點事。”說完拖著劉靖趕快逃離。據黎子媚說那人是個開奔馳的海歸人士，并且可以幫她擔保去美國，自尊心很強的劉靖，主動向她提出了分手。

5月底，劉靖回到廣州那間他們共同住過兩年多的出租屋，黯然神傷地收拾東西，準備退房住到公司宿舍去。那張“愛情守則”依然整整齊齊地貼在墻壁上，準備結婚填好的那些表格還擱在抽屜里，當他無聲地撕毀這些愛的證據時，淚水簌簌地落下來。當初他們苦苦追求的結婚夢，現在卻已經變成了遠去的記憶，他忽然明白，象牙塔里純美的愛情，也許并不能經受風雨的洗禮。退完房后他打電話給黎子媚，帶著慶幸說：“還好大學里那時不允許結婚。”黎子媚接過話茬：“即使結婚可能也會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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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對派：在校時沖動結婚，畢業時理智離婚

樸瑞華（審計員，北京人，女兒正讀大一）：你能手捧課本，面對嗷嗷大哭的孩子心靜如水嗎？你忍心揮霍父母的血汗錢，卿卿我我談情說愛嗎？大學生正是感情和身體都相當沖動的時期，做事往往跟著感覺走，讀書時雙雙對對貿然結婚，畢業時肯定匆匆忙忙離婚。所以千萬別把婚姻當兒戲！

楚媚（杭州人，大學老師，丁克一族）：大學是知識的殿堂，不是色情場所。學生在我眼皮底下肆無忌憚地摟抱親吻，告假時毫無廉恥心地說：“陪女友去做人流！”許多老師都和我一樣在經受這種無奈，但人家結婚都可以，你作為老師該怎么管？

贊成派：生理規律不可違抗，結婚生子是成人的權利

劉悅（網絡程序員，珠海人，戀愛中）：曾經多少對大學生戀人，被冠以“影響惡劣、品德敗壞”的惡名，被無情的開除學籍，可喜的是現在不僅大學生戀愛算正常的事，就是結婚也是合法的了，這種悲劇不會再重演了。看來，中國一貫奉行的“強壓式”教育終于覺醒了，生理規律是無法違抗的，神圣的愛情是任何外力也無法阻擋的。

劉悅（網絡程序員，珠海人，戀愛中）：在國外，大學里拖兒帶女讀書的有之，挺著大肚子上課的有之，學生學習以外的生活絕對自由化。大學不是幼稚園，吃喝拉撒樣樣管，教育人士不必杞人憂天，大學生都是成年人，懂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

專家派：對自己的身體負責，對自己的前途負責

區小方（男，某校高層管理人員，廣州人）：大學解除禁婚令，使大學管理更趨人性化，大學生只要到了法定年齡，他們可以對自己的身體完全負責，不過大學生畢竟以學業為重，經濟上尚未獨立的他們對未來并不能完全把握，所以在未來諸多不確定的條件下，對待結婚一定要謹慎，否則遺恨終生。

蕭蕓（女，律師，成都人）：別把大學生當傻瓜看，即使婚姻自由，實際上登記結婚的少之又少，現在就業形勢相對嚴峻，學業等諸多壓力讓他們過早地懂得生活的不易，作為當事人的他們，肯定比外人更鄭重，無論結婚與否，家長、老師都要相信他們的責任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