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濤
摘要:哈貝馬斯的團結觀是在資本主義面臨著危機的背景下提出的,他主張將團結建立在自由交往之上,以正義為基礎的團結是哈貝馬斯團結思想的核心。
關鍵詞:哈貝馬斯;團結;正義
中圖分類號:B516.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2234(2005)06—0040—02
團結(solidarity)是哲學、社會學領域的重要概念,社會學創立第一批社會學家如涂爾干、滕尼斯、帕森斯等都將團結放在重要的地位,皆有系統論述。現代西方學界存在規范主義和功能主義兩種對待“團結”的態度,前者以羅爾斯、哈貝馬斯、伽達默爾、查爾斯·泰勒、羅蒂等為代表,主要從團結的規范基礎上來理解團結,后者以羅曼為代表,將團結視為系統的一種功能。國內最近十年卻罕有對團結的論述,但國內對“集體認同”的討論與團結問題具有相關性,但是集體認同、民族認同等雖有團結的意思,然而卻不可能完全把握團結的內涵。團結是人類最美好的理想之一,是“和諧社會”的應有之意。然而團結在理論上還沒有得到明確,本文擬從當代西方馬克思主義代表哈貝馬斯對團結的論述,來澄清團結的意蘊。
團結觀的理論背景
哈貝馬斯的團結觀是在資本主義面臨著危機的背景下提出的。資本主義戰后經歷了經濟繁榮時期,普遍的大眾福利政策緩和了階級之間的尖銳的矛盾,然而正是在這最不可能的時期爆發了席卷歐美的學生運動、反戰運動和民權運動。西方馬克思主義的重要的分支法蘭克福學派成了學生運動的精神來源,在關于晚期資本主義所面臨的危機分析中,哈貝馬斯指出,資本主義主要面臨的是合法化危機和動機危機,意義生產的源泉的日常生活世界被行政和市場所侵蝕,人們普遍感受到生活中正在失去最美好的情感,感受到精神空虛和意義感的喪失,政治所需要的大眾忠誠也喪失殆盡,無法對政治產生認同感,哈貝馬斯指出其批判理論就是要揭示人們如何在語言交往中實現真正的溝通和合作。
哈貝馬斯提出了交往行動理論以及商談倫理學,為他的商談論團結觀提供了理論基礎。這個時期的理論現實是各種后現代、反現代的學說流行,后現代學者們否認具有普遍性的道德的存在,如德里達、福柯、利奧塔等人都旗幟鮮明的反對基礎主義,拋棄啟蒙以來對理性的尊崇,后現代主義對主體哲學的邏格斯中心主義的反思確有見地,但在理論上也開啟了道德懷疑主義的大門。哈貝馬斯認為有必要理清理性的批判,要重新構造出一種理論來解釋社會的現實,這種重構要能夠“提供一種對福利國家崩潰、新運動的批判潛力作理論上的解釋,而不放棄現代性的設計,或者屈服于后現代或反現代、‘粗暴的(rough)新保守主義或‘狂熱的(wild)青年保守主義。”因此,哈貝馬斯主張將團結建立在普遍的商談論的基礎上。
哈貝馬斯將他的商談論的團結觀建立在交往行動理論的基礎之上,所謂交往行動是取向于溝通和理解的行動。韋伯將資本主義診斷為目的和理性擴張的社會,經濟和官僚體制的現代化是其體現,另一方面卻是價值祛魅,社會對個人干涉加劇,造成意義喪失和自由喪失的悲觀圖景。區別于韋伯,哈貝馬斯認為除了目的合理性還存在著交往理性,以往的理論家都忽視了合理交往的交往理性的研究,交往合理性直根于日常的語言當中。哈貝馬斯借助于語用學的成果,并從洪堡、皮爾斯、米德那里找到靈感,指出,人類是通過交往而維持的,交往主要是通過語言進行,在對話中人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有三種有效性的主張(claims),對外部世界有真實性的主張;對社會世界具有規范性的主張;對主觀內心世界要求真誠性的主張,每種主張都可以受到質疑,哈貝馬斯認為一種規范的持續接受取決于服從的理由是否可以流動,即在信息充分公開、相關者處于平等的辯論地位、無壓制的公共領域中,大家都愿意服從好的理由(betterargument)的約束力。哈貝馬斯為團結所作的這種語言學的設想,顯示了團結的無壓制、尊重個人自主性、相信人的理性的特點,同時,對交往主體間承認的規范與社會所接受的規范的區分,也凸顯了團結的反思性的內涵。
正義基礎上的團結
在一種理想性的商談中要實現基于好的理由的共識,則正義的問題是哈貝馬斯要考慮的應有之意。哈貝馬斯所說的正義是一種商談論意義上的正義,即平等而自由的交往權利的實現。哈貝馬斯區分了三種不同類型的團結觀,首先哈貝馬斯認為最典型的還是基于道德考慮的團結,而正義或者道德問題是哈貝馬斯首先考慮的問題,“沒有正義對于善的有優先性,也就沒有倫理上保持中立的正義的概念,對于在世界觀多元化的社會中保持平等共存,這就帶來了嚴重的后果。”哈貝馬斯認為,聯合國憲章、人權宣言中都體現了這種類型的團結觀,其在現實上的運用則是歐洲一體化,其理想的狀況是世界公民社會。
哈貝馬斯這種理想化的團結觀也受到不少學者的批評,“在U原則中,一個普遍主義的道德原則不可思議地與民主合法性原則混淆,最終它既沒有可信地提供道德原則,也沒有提供合法的原則。”人們之間的實際關系往往是基于利益權衡的妥協,則妥協何以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團結呢?哈貝馬斯其實意識到了基于利益主導的契約無法產生出真正的團結意識,“(契約)充其量只會形成一種外在的行為約束,而無法產生一種共同的或普遍主義的善的強制性觀念。”對此,哈貝馬斯主要是將妥協問題與正義問題聯系起來,談判過程或討價還價過程是要有程序的,而這種程序是否公平則是可以進行合理討論的,在公平的討論基礎上達成的妥協,雖然不同于理由的共識,但是也不同于只反映實力對比的妥協。
對于在倫理價值問題上的分歧如何達成團結和共識的問題也是最棘手的問題,不同的價值觀念之間,特別是宗教價值觀念是很難達成統一的,多種文化價值之間是很難公度,現在流行的多元主義即強調要平等的對待多元文化。哈貝馬斯通過宗教寬容的事例尋找不同的倫理觀之間如何實現團結的可能性,通過相互采納對方的角色乃至相互采納雙方的視角,這種普遍采納他人的視角是一種從道德出發考慮的表現。雖然我們暫時不能夠接受對方的觀點,但是大家處于一種集體的學習過程中,關鍵的問題是大家要參與到一個共同的商談過程中,因此,最重要的問題是在商談過程中要拒絕一方的觀點凌駕于其他的觀點之上,即要拒絕商談中的強權主義。
不斷增長的社會和民族交往加劇了多元主義,依靠民族和種族的連接的團結越來越成問題。哈貝馬斯認為解決的方式是“憲法愛國主義”,團結要求共享的認同,在后民族國家,對法的忠誠取代了傳統的紐帶的歸屬感,促使團結意識的形成和政治的統一,哈貝馬斯稱之為憲法愛國主義。憲法愛國主義是對現代性的普遍規范和認同危機的回應。“憲法愛國主義與全球化的普世主義相一致,是對日益增長的民族主義的回應,它的根源可以回溯至啟蒙運動,是關于認同是由倫理還是由公民意識的歸屬感所決定的問題。”憲法代替民族歸屬感,將公民團結在大家共同制定的憲法中。哈貝馬斯視作典型的是瑞士和美國多元社會的團結,其團結不是依賴于所有公民都共有的種族、語言和文化上的共同的來源——對于文化和利益多元的這兩個國家以此為團結的基礎是不現實的,它們團結的基礎是基于共同的憲法,憲法是通過相應程序共同制定的,能夠對一個多元化、社會多樣但和平共處的多樣化和整體性都照顧得到,哈貝馬斯形象的稱憲法為團結的“公分母”。
結語
團結是一種“稀缺資源”,在現代的社會整合過程中具有重要的意義。然而現代社會的發展隱含著危險,系統獲得越來越獨立的地位,日益侵犯到生活世界中,造成了“生活世界殖民化”。(colonization of lifeword)團結的訴求在系統那里是沒有任何地位的,最多系統采取功能主義的理解來對待團結的作用。
和諧社會應是團結的社會,則哈貝馬斯的團結觀給我們重要的啟示,在物質逐漸豐富的同時,我們要特別重視日常生活領域的關注,重視對個人的自主性的提高,防止系統對生活世界的過度干預,同時要充分意識到法律的程序性特點,民主立法、商議民主都是我們建設和諧社會的立足點。
編輯/華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