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短信全掃描

宋維山　成文勝

中國短信五年

2000年5月17日，中國短信誕生。

二十一世紀前五年的傳媒變化令人眼花繚亂，但沒有什么能像手機這樣的新媒介及其衍生物——短信一樣，給我們的交流和溝通方式帶來如此深刻的變化，以至于融入了我們的日常生活，成為“生活要件”，甚至改變了我們的生存狀態?！绊暱涕g就可以把自己的信息傳遍全世界的報刊和電訊，在一天之中所制造的神話，比前一個世紀所制造的還要多”，所有媒介的發展不過是 “用時間消滅空間”。馬克思對大眾傳播分析的精辟話語用在今天的短信傳播上仍然光芒四射。

五年來，短信不僅改變了傳播形態，而且創造了“拇指經濟”奇跡?；仡?、總結和展望短信在我國的產生、發展和未來走勢，對我們充分認識和開發短信所蘊涵的傳播價值和經濟價值具有重要意義。在5.17世界電信日之前，在中國短信五周年到來之際，我們特策劃了此專題，以致紀念，以饗讀者。

● 中國短信全掃描

● “拇指經濟”還能再創新奇跡嗎

● 第五媒體：短信還是手機

“媒介即訊息”，麥克魯漢先生的經典論述在任何時代都彰現出這個北美大陸傳播學者的才華與睿智，一種傳播技術發展到可以彰顯這個時代的傳播特征的時候,那么這種技術就已經深深地根植于人們的生活之中，并在使用者身上強烈地折射出自己的個性。

短信傳播的火山爆發

短信服務（SMS）是一種在移動網絡上傳送簡短信息的無線應用。是一種信息在移動網絡上儲存和轉寄的過程，屬于移動增值服務的一種類型。其早期的主要表現形式為文本形式，后來逐漸發展到圖像形式和聲音形式甚至多媒體形式，譬如彩信和語音短信以及短信游戲。以短信（短信SMS/彩信MMS）為代表的新媒介衍生物，已成為移動通信增值服務中最重要形式之一。

短短5年時間，短信從呱呱墜地的“嬰兒”，已經長成了一個壯實的“小子”。

——2000 年 5 月 17 日，在世界上第一條短信發出八年后，中國移動通信有限責任公司正式開通了短信（SMS）服務，發出了中國第一條短信。喜愛新潮的年輕人很快就愛上了這個費用便宜、簡單易學的交流方式，短信流量越來越大。當年，中國的短信發送量是10億余條。

——2001年，中國移動移動夢網計劃浮出水面。中國移動為了開發市場，采取了和服務提供商 SP 分帳的運作形式，從而刺激 SP 共同開發移動增值服務，短信市場開始出現火山爆發式的成長。2001年，中國短信發送總量達到189 億條。

——2002年12月，中國移動國際短信業務正式開通，國內用戶可以發送短信到全球63個國家和地區。中國短信發送總量迅速攀升為900億條。

——2003年10月，信息產業部正式宣布我國移動電話用戶數超過固定電話用戶數，擁有3億多龐大用戶群的中國移動通信市場仍在以兩位數的速度高速增長。 2003年中國的短信發送量突破了2000多億條，平均每天有超過6億條短信在中國用戶間傳送，占全世界短信總量約6000億條的1/3，形成年產值達200億元人民幣的龐大產業。手機短信市場也成為了中國網絡公司的金礦，并造就了 NASDAQ 中國網絡股的一飛沖天。

——2004年9月27日，小靈通全國短信互通。全年全國短信發送總量為2177億條。

——2005年2月小靈通短信實現與移動、聯通手機全國互聯互通。3月22日中國移動推出短信網址，注冊首日企業已經超兩萬。短信網址很可能與網絡域名注冊形成對壘。

5年，僅僅是5年，中國手機短信發送量5年增長了217倍，短信市場的規模也在這幾年內翻了幾翻。（見下圖示意）依靠中移動的移動夢網2000多家SP中，月收入超過千萬的有5家，超過300萬元的有10家左右，超過100萬的有幾十家。

簡單的時間和數據表明：短信傳播的火山在爆發。 基于此，移動通信的服務領域全方位快速深化，以短信傳播為主要內容的移動增值服務成為移動通信行業的增長速度最快、創新周期最短、收益增長最顯著的全新業務領域。短信構成的產業和市場也被人稱為“拇指經濟”。 (見下圖)

短信傳播，這個伴隨著中國新媒介發展大潮而降生的初生牛犢，一亮相就贏得了滿堂喝彩。

短信傳播詮釋著全新的傳播關系

“頃刻間就可以把自己的信息傳遍全世界的報刊和電訊，在一天之中所制造的神話，比前一個世紀所制造的還要多”，所有媒介的發展不過是 “用時間消滅空間” 。馬克思對大眾傳播的分析用在今天短信傳播上仍然光芒四射。

短信正在走進社會中的每一個角落，悄然改變著我們的生活：逢年過節，短信成了傳遞感情的最佳選擇；跨越時空的“短信聊天”成為Mzone群體的生活方式； SP提供的定制的短信新聞、短信天氣、短信路況、短信……成為我們溝通社會的途徑。當然還有我們深惡痛絕的詐騙短信、騷擾短信等等垃圾短信同樣沖擊著我們的傳統的生存狀態。

“在后傳播時代，傳播者和受眾的界限被打破了。從理論上說，每個人幾乎都有可能成為傳播者，傳播機構和個體受眾的區別也被縮小了?！痹趫蠹垙V播電視等傳統媒介中,“把關人”在控制信息傳播，起支配作用，是一種線性傳播模式。而互聯網及個人電腦的出現與普及卻摧毀了權力的中心，解構了傳媒。及至新媒介衍生物——短信的興起，則進一步加快了這個解構的步伐。短信傳播使傳受主體呈現出多元交互性，并且在新的傳播模式中形成動態的權利分解與集中。

隨著網絡通信技術的發展,短信為集散大量即時信息提供了一個全新的傳播方式， 短信不僅能夠即時接收個人信息，還能夠即時發出自己編輯制作的信息，它既可以是個體與個體，也可以是SP與個體，手機短信傳播的發送者與接收者有時是公開的，有時的隱蔽；信息的發送具有隨意性，時間地點具有無限制性；短信傳播的內容既具有公開性，又具有保密性。

在“點——點”的短信人際傳播模式中，個體既是信息的發送者，又是信息符號的還原者，具有雙重身份。“把關人”的權力在這里分解出了無數個人傳播主體，這是一種多元而矛盾的主體、分散的主體，具有動態交互性；而且由于信息發送者與接收者之間沒有第三者介入，信息的傳送——接收——反饋的過程十分迅速，雙方的地位也是平等的，從而打破了傳統大眾傳播傳播主體的機構性、權威性。

在“點——面”短信大眾傳播模式中,SP又成為傳播者，對短信進行信息搜集、加工處理、過濾發送，并在這一過程中起到“把關人”的作用，他所面對的是廣大受眾，受到社會的監督。而在個體與SP之間，個體可以通過手機短信發送指定代碼從SP那里獲取相應信息，實現信息點播，打破了以往接收者只是被動接收的局面，這是它就實現了自我“把關”。

另外，SP作為職業的傳播者負責信息的搜集處理發送,其受到的時空等相關因素影響遠遠小于廣播電視等傳統媒介，而且有大量的用戶是注冊用戶,短信傳播的對象更具有針對性。

個體還可以將短信進行編輯后上傳到SP網站中的個人空間，實現與他人的信息共享，實現個人與網絡之間的互動，但基于技術的限制，這種互動還比較微弱，時間相對滯后，反饋緩慢，有待進一步提高。

手機短信為傳播注入新的活力，使溝通更加方便快捷，尤其是手機與互聯網的結合，進一步擴展了手機短信的交流空間，逐漸形成了“點—點”與“點—面”的交叉復合傳播模式。我們的傳播生態被短信改變了。

短信打開了新媒介的潘多拉魔盒

當一種媒介形式的發展達到和人的日常生活伴生狀態的時候，其所傳播的內容也就完全社會化了，龐雜化了。短信傳播內容就是這樣，社會萬象無所不有，天南海北無所不包。同任何剛剛出現卻又極速發展的事物一樣，短信傳播的誕生就像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這該是怎樣地扣人心弦?。?/p>

中國移動、中國聯通兩大移動運營商的主動發力，直接點燃了短信市場爆炸式增長的助推器。這些短信市場的“興風作浪”者在商業利益的驅動下，使盡渾身解數尋找市場縫隙、觸發用戶需求，每逢節假日尤其元旦和春節，更成了盛大的短信閱兵式。

以點歌寄情業務為例：通常日使用率在700--1000人左右，在節慶期間一天的使用率可達10000人左右。而競猜及游戲類的活動，短信參與率還要高。對于運營商而言，只要參與活動的消費者人數能達到手機持有者基數的1%，并且在這1%中能有70%日常參與，就可保證運營商的絕對經營優勢。就目前中國移動SP所提供的短信服務數據看，目前主推的業務包括：焦點新聞、體育新聞、NBA新聞、每日英語、音樂碟報、每日學單詞、美語口語、商務英語、天氣預報、戀愛攻略、點歌寄情、IQ考場、開心果、浪漫情書、星語星愿、祝福語大全……顯然在高利潤、高競爭度、高需求的刺激下，SP短信傳播的內容越來越社會化，也越來越以滿足短信消費者的需求為中心。

而由于短信不但是個體與個體之間的大規模線性互動傳播，還是共時性的非現場直面化的傳播活動，其傳播內容有時可以超越直面化的人際傳播，涉及更復雜的領域及不適合直面化傳播的內容，表達“超現場的意義”，從而更多地體現出了短信傳播形態的人性化。正像全球著名電信咨詢公司Frost&Sullivan中國區總經理王煜全所認為的，“短信方便、快捷、經濟，以文字代替話音、以間接代替直接溝通，為人們提供了一種不同于見面或者打電話的交流、溝通和問候方式，在某種程度上更貼近中國文化的內涵，即幫助感情含蓄的中國人逾越了一些溝通障礙” 。

但是，不可否認，短信傳播的諸多問題也隨之日益顯露出來。諸如：

1．信息遲收、漏收。

2．經營同一種業務的SP過多,很難從服務上分出優良，無法進行約束。

3．手機用戶在SP上注冊的信息與運營商用戶資料信息分離，經常出現SP在不知道停機、欠費用戶狀態的情況下仍舊發送短信，產生無用的互聯網短消息費用。

4．無法查詢SP業務詳單和相關費用，手機用戶經常被亂計費、亂收費，SP的服務質量有待提升。

5．運營商與各SP雙重服務，品牌不統一。

6．一個SP一個接入號碼，既浪費了號碼資源，又導致用戶使用困難。

7．短信息不能主動地過濾內容，容易造成垃圾信息的濫發。

其實短信帶來的社會問題遠不止于此，比如短信的著作權的問題。被稱為“中國短信第一寫手”的戴鵬飛就遭遇過這樣的事：在2003年國慶節期間諾基亞中國公司舉辦的一個短信大賽中，一等獎的得主的短信內容竟與自己以前創作的完全一樣。

還有短信詐騙及其他利用垃圾短信違法、犯罪帶來的社會問題。據調查表明，全球范圍內大概有80%的手機用戶收到過垃圾短信息，而且業內人士普遍認為在未來的兩年內，垃圾短信息一定會愈演愈烈。由短信而引發的犯罪行為在我國已不少見。陜西榆林市劉斌利用短信進行誣蔑、誹謗案就是一例。然而，現行法律法規中卻沒有對于手機短信行為如何認識、如何規范的規定。據預測，今年我國手機短信市場規模將達到400億元。面對這樣龐大的市場需求，“無法可依”的種種嚴重后果是難以想象的。

新的傳播管理挑戰

“巨大質量的運動和行動，巨大能量的傳遞和轉變，可通過帶有信息的不大的質量和不大的能量來指揮和控制?！?—— 索波列夫

的確，如何有效地控制短信傳播，使這種新媒介的衍生物既能迅速發展又能更好地服務于社會，形成媒介與社會之間的良性互動，成為我們傳播管理中必須面對的新挑戰。

應迅速制定包括短信在內的移動通信增值服務的有關法律法規，強化短信傳播的道德建設

復雜的短信傳播特征所面對的是短信傳播控制機制和手段的滯后，這種情況下，出現“無政府主義”“個人主義”的傳播失控現象也就不奇怪了。

在“點——點”、“點——面”的短信傳播交互立體模式中，對短信傳播個體的控制，從社會控制的角度講是更不易于進行，他們分散、隱匿、龐雜。“互聯網已使有無政府、反社會或搞陰謀傾向的人，通過與其他有同樣信仰的人的網上聯盟，得以加強他們常常偏執和狹隘的世界觀。雖然言論和結社自由與民主社會密不可分，許多人擔心邊緣組織將利用電腦媒介傳播網絡來擴散可招致種族、民族和宗教對抗的分裂行為和不寬容行為” 基于網絡技術的短信傳播同樣如此。正因為個體“把關人”的角色缺少監督機制和措施，一些人鉆國家短信傳播控制立法不健全、執法不到位的空子，傳播詐騙、色情、暴力、反動等信息，擾亂社會秩序，危害他人利益。

另外，許多SP大量發送的短信，對于手機短信用戶而言卻是垃圾信息，有些信息的接收無法像廣播、電視一樣可以回避，嚴重干擾了個體與SP之間正常的信息交流。的確，“通常是廣告在搜尋個人，而不是個人在尋覓廣告……這樣，廣告就可能作為一個不受歡迎的客人而被亮起道德信號的紅燈?！?何況短信傳播的內容不只是廣告。

從調控標準來講，對于短信傳播的控制同對其他社會問題的控制一樣，有兩重標準：

其一，法律標準。法律是由國家權力機關制定的，由國家強制力保證實施的社會規范，是短信傳播必須遵守的最低標準，是短信傳播行為規范的底線，不管是SP還是個人都必須遵守國家的法律法規。迅速制定包括短信在內的移動通信增值服務的有關法律法規已成當務之急，因為沒有專門法控制的特有社會問題，必然會導致法律監督的針對性不強，實施范圍不準等諸多不利于短信傳播管理及短信傳播良性發展的問題。

就像對互聯網的管理一樣，“即使在美國，政治家和宗教組織也正在推行更嚴厲地控制互聯網的信息流動。有人公開辯護稱，這大多是為了防止兒童被暴露于色情和戀童癖的內容。但是，其真正的根本問題也涉及到誰在社會內控制信息。雖然許多互聯網用戶稱，所有的信息應該允許自由流動，但歷史趨向一般都是現存政府和機構通過直接或微妙的檢查形式，來限制對信息的訪問”。 對短信傳播的法律規范是必須的。

其二，道德標準。這是對短信傳播行為的較高要求，強化短信傳播的倫理道德建設是通過短信傳播先進文化、滿足人們多方面需求的重要保證。

移動運營商和SP及其短信用戶之間是一種服務合同關系，所以移動運營商和SP有義務保證給用戶提供良好的服務，即使是對于那些不收費的垃圾短信也應該負有一定的道德責任。而個體之間的短信傳播，如何遵守傳播道德的問題更是融入了個體自身的系統道德建設之中，只有從小處著手，從家庭、學校、社會、行業內部的各個方面進行自身道德建設，樹立正確的傳播道德觀，才能在具體的短信傳播中履行好自己的道德義務。

應強化行業自律，建立SP行業自己的游戲規則

移動通信運營商和SP，SP和手機使用者，多角度的短信傳播利益關系，加之短信傳播發展變化的迅速，以及通信技術因素的局限，造成了短信傳播行業游戲規則制定的難度，到目前為止，并沒有一個完善的短信傳播行業游戲規則。因此，在消費者與眾多SP的“戰爭”中，建立和完善短信傳播業的游戲規則將是一場“持久戰”，是短信傳播管理面臨的重要課題。

可喜的是，我們已經看到移動運營商和SP正在逐步建立自己的游戲規則，既要保證普通用戶的正常使用，又要最大限度地杜絕SP對短信平臺的非法利用，這對短信傳播的行業自我管理來講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2003年3月，中國移動悄然發布了“移動夢網創業計劃”新的SP合同文本，掀開了短信傳播行業游戲規則規整的序幕。

在新的SP合同文本中，中國移動對各SP作出了一項強硬的規定：“禁止利用移動夢網短信系統開展純代收費類服務”，這無異于給方興未艾的手機支付當頭潑了一盆冷水。除去短信以及短信的增值附加業務如鈴聲下載、待機圖下載等項目外，各SP將不能從中國移動的手機用戶身上得到任何進賬，通過手機“搶”錢的范圍已經降到了最低限度。而在2000年11月中國移動針對SP的舊版合同中，曾明確地將“移動電子商務服務，包括在線的交易購物支付等應用”雄心勃勃地列為SP合作項目中的一條。

還有，在新的考評制度當中，SP未經客戶允許而擅自給客戶訂購業務的行為，赫然被列入了“惡性事件”的范圍之內，如有發生，可能會被勒令強制退出移動夢網的合作計劃；定制類短信的訂購關系必須在起訂時起72小時生效，即72小時內按條計費的業務可收取按條費用，但包月計費業務不得收取包月費用。這樣，消費者至少在受到付費短信“騷擾”時有了一個時間來維護自己的權益不受侵害。

同時，新的合同文本對于短信內容也進行了更嚴格的規定，比如，各SP被要求必須對網上自編短信進行內容過濾，限制用戶群發的數量：每次不超過兩條，每天不超過200條。作為垃圾廣告郵件的最大來源——群發短信業務將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被遏止。還有， SP不能未經客戶許可，而向中國移動客戶發送移動夢網業務廣告，及所有帶有宣傳推廣性質的廣告，如果違規，將被要求支付每條1元的罰款，并且在半年到一年之內不允許其更改或增加新的業務。

短信的發展不僅僅是短信傳播業務的不斷細分，短信應用領域的不斷開拓，那只能短暫地吸引更多的短信傳播用戶，而根據短信傳播的特征，移動運營商和SP共同來系統地制定行業游戲規則，并將之納入到社會的整體調控之中，才能從根本上規范整個短信傳播市場，保證短信傳播的良性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