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2月5日,正是大地迎春之際,86歲(1918—2004年)的中央黨史研究室的原副主任李新同志,伴隨春風西行了。他是中央黨史研究室自1980年建室以來,年過80歲的、擔任過室主任的胡喬木(1912—1992年,80歲)、胡繩(1918—2000年,82歲),擔任過副主任的廖蓋隆(1918—2001年,83歲)和謝筱(1916—1999年,82歲)當中,最后一位離開我們的老同志。他們是中國共產黨內著名的史學家,也是黨在新時期黨史工作和黨史研究的開拓者。他們有關中共黨史、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史和中國近現代史的著作和他們主編的重要史學著作,為研究和編寫二十世紀中國歷史做了奠基工作。
他是個堅毅自信的人
在這幾位老主任中,李新同志的身體是比較差的一個。1988年,他得過一場大病。醫院下了病危通知單。醫生根據他的病情,確定非要動手術不可,否則,后果是不言而喻的。他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微微閉著眼晴,呼吸短促,身體十分虛弱,顯示生命垂危。但是,他不聽醫生、家屬和機關同志的多次勸說,堅持不肯動手術。他微弱的聲音中帶著堅定的口氣說:我了解我的病情,我相信不動手術也能把病治好。醫生說:你要相信科學。李新回答說:科學要實事求是。雖然大家都為他擔心,但都了解他堅毅和自信的性格,他決不會在生命的問題上隨便作出抉擇。他忍受著病痛,慢慢服用中藥治療和調理,奇跡般地恢復了身體健康。連醫生都稱贊:李新的這種精神了不起。后來,他談起“為什么冒這樣大的風險”時,他說:如果我動了手術,保住了性命,但要少活幾年;不動手術,痛苦一點,可以多活幾年,因為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隨后,他孜孜不息地繼續編撰未完成的史書,并抽出時間寫回憶錄。近十多年來,他幾次患病,也接到過病危通知單,但他都跨越了死亡線。從上個世紀六十年代以來,在李新的主持下,先后編撰出版的有關民主革命時期的通史、革命史、民國史,以及相關的資料叢稿、大事記、人物傳等,有數千萬字。對李新在史學上的成就,國內外都有很好的評價。
1972年,遵照周總理指示和國務院安排,由李新組建民國史研究組(后改為研究室),研究和編撰中華民國史。但是,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卻遭到一些人的反對,說這是為國民黨“唱贊歌”。后來還有人攻擊他編撰的通史沒有堅持“紅線”,是“白線”、“黑線”掛帥等等。本來,研究和編撰民國史是很正常的事,因為歷史是不斷延續的,中國近現代史,是中國數千年歷史的一個發展。作為歷史唯物主義者,作為在黨和政府領導下的史學工作部門的史學工作者,不僅要學習、研究中國的全部歷史,更主要的是研究和撰寫中國近現代史,包括中華民國這段歷史,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李新對此據理力爭。他說:我們研究、編撰1919至1949年這段歷史,能不寫北洋軍閥嗎?能不寫蔣介石嗎?能不寫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和漢奸賣國賊的行徑嗎?這些發生在中國土地上的歷史,如果這不寫,不敢寫,能說是堅持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嗎?問題是如何寫嘛!只要觀點正確,堅持寫歷史的真實事實,就是貫徹了紅線。他堅決頂住了所謂要停止研究、不便編寫民國史,以及不能如實地寫民國歷史的意見。他說:這不是自己否定自己的歷史嗎?中國共產黨的歷史和國民黨及民國政府的歷史是密不可分的,“鑒于往事,有資于治道”,這對于我們執政的共產黨來說,是有好處的。經過三四十年的風風雨雨,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初,李新主編出版了《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通史》四卷本,后來陸續編撰出版了《中華民國史》十余卷,《中華民國人物傳》十余卷,《中華民國大事記》三十九卷,產生了很大的影響,獲得國內外史學界的好評。聽說,國民黨的中央黨史委員會得知李新編撰出版《中華民國史》后,感到“慚愧”,因為他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把《中華民國史》寫出來,估計也很難寫出來。
李新同志說自己是“研究歷史的人”,是“歷史工作者”,他一生主張“論從史出”,要寫真史,寫信史。雖然他在史學研究的道路上幾經挫折,但是他想干的事業,都已基本完成了。
由愛國走上革命的道路
李新同志是我的前輩,也是知心的朋友。在抗日戰爭中,他做過青年工作,擔任過晉冀魯豫中央局的青委書記,在延安,他和胡喬木同志一起辦過《中國青年》雜志。我也長期從事過青年工作,也辦過《中國青年》雜志。因此,我們能夠比較容易地接近和交流。在中央黨史研究室工作十多年間,我們成了忘年之交。李新同志平易近人,熱情好客。他有個“清談家”的戲稱,很喜歡和他人交談。我們常在一起談工作,談歷史,談時事及其它感興趣的問題。有時道別時,他總是說今天我們沒有談完,下次來再談,并囑,有空就來。他不僅學識淵博,見多識廣,而且胸懷坦蕩,談論精辟,聽了受益匪淺。
我敬佩李新同志不光是他的為人,他獻身黨的事業的革命精神,他的科學嚴謹、求真務實和敢于創見的治學態度,他的嚴以律己、寬以待人和安于清貧的作風,都是我學習的榜樣。李新和一切正直的史學家一樣,是一位虔誠的愛國者,他把自己的一生獻給了中國人民的革命和新中國的建設事業。
李新1918年出生于四川榮昌縣,家境貧寒,幼年喪父,兄長以打工的微薄收入為他提供讀書學費。他從小聰慧,學習成績優良。他對我說過,對于生長在山河破碎、年荒時亂年代的人來說,九一八事變對他有著刻骨銘心的影響。
今年是中國人民全民抗戰勝利60周年,李新等一批革命青年成長的經歷,反映了中國人民從覺醒到奮起斗爭的歷史。
1931年1月春,李新進入初中學習。9月19日這一天,他在學校報欄中看到報上登載日本侵略軍占領沈陽的消息,他說:“當時我熱血沸騰了,立即跑到學校操場和同學們一起高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的口號,第二天我們就結隊上街開展抗日宣傳了。”由于他辦事積極,待人熱忱,有演說口才,喜歡唱歌,又會吹奏笛簫,很快就成為同學中愛國抗日宣傳活動的骨干分子。他組織的學生歌唱隊和話劇、川劇隊,進行抗日宣傳,受到廣泛的歡迎。他說:“這些往事已經過去半個多世紀了,現在想起來仍歷歷在目。”“當時我們唱到、演到中國屢受帝國主義欺侮,人民備受苦難的時候,演員和群眾泣不成聲;當唱到、演到我們誓死不做亡國奴,打倒帝國主義的時候,臺上臺下振臂高呼口號,連成一片。這些情景是永遠忘不了的。”這年的11月,他和同學們促進成立了榮昌縣學生抗日救國會。
1932年,上海發生一·二八事件,事前日寇曾向上海工人義勇軍進行挑釁,這件事激起了榮昌縣聲援的熱潮。李新的大哥李忠恒,決心參加榮昌“工人援滬義勇軍”。雖然他大哥是家里的頂梁柱,但他母親深明大義,好男當報國,她對兒子說:“我們都有兩只手,餓不死,家里你用不著擔心。”此事對年僅14歲的李新激勵很大,當時他寫了一首豪情滿懷的長詩和他大哥道別。詩意是:“吁嗟乎!男兒眶中亦有淚,有淚不當別時揮;念我中華五千年,而今乃復遭急危;傷心目擊山河碎,壯士安能不奮起;萬里出征送君去,不掃倭奴誓不歸!”
1934年,他考進重慶川東師范學校讀書時,聽說他大哥因反對“剿共”,秘密策劃離隊上前線抗日,而被國民黨軍隊殺害,十分悲痛。國仇家恨,更加激起李新投身抗日救亡運動的決心,他說:我一定要實現哥哥的志愿,要“為戰勝日寇而死!”他在川東師范學校,聯絡志同道合的同學,組織“眾志學會”,擔任會長,開始學習和接受馬克思主義。他們通過創辦《眾志周刊》,舉辦講演會、演唱會宣傳愛國抗日的道理。
1935年,北平爆發一二·九運動,李新等重慶一批進步學生,發起成立學聯,“以北平學生為榜樣”,動員青年學生走抗日救國的道路。在重慶各學校的學生代表會上,他被選為學聯主席之一。12月24日,重慶學聯發動30多所中等以上學校的學生,在全城開展抗日宣傳和示威游行。他回憶說,那天各學校100多支愛國抗日宣傳隊在重慶朝天門集合,人山人海,隊伍浩浩蕩蕩,抗日救國的口號震人耳鼓。隊伍走到哪里,市民都和他們同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的口號。這次抗日宣傳和示威游行成功之后,他們派人到成都、萬縣以及到上海、北平等地,和全國學生愛國抗日組織聯系,以便把重慶的愛國學生運動和全國的愛國學生運動結合起來。這時,李新等人的愛國行動,遭到學校和國民黨當局的鎮壓。1936年夏,重慶當局通知各學校都提前放假,以此來瓦解學生有組織的活動,李新也被學校開除。在這種情況下,李新別無選擇,他對老母說:“我要去抗日,不趕走日本,決不回家!”
他含著淚告別家鄉時,望著屋后山上的有名的“三塊石”,增添了他的勇氣和力量。相傳,大舜為百姓造福,晚上耕田到這里,恰好雞鳴天亮,牛和犁變成三塊標志性的石頭。李新說,這個傳說故事鼓舞我勇往直前。這一年,是李新人生道路和追求的飛躍,他參加了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加入了民族解放的旗幟———中國共產黨,他決心為抗日救國和中華民族的徹底解放而奮斗。1938年初,他和幾位戰友一道,經歷千山萬水,徒步走到心中向往的革命圣地———延安,投入全民抗日的洪流。李新所走的愛國、革命的道路,是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中國先進青年普遍走的道路。
在抗戰八年中,李新先后當過編輯、抗日宣傳劇團團長、青年干部訓練班班主任、中央局青委書記,在太行山一帶經歷了1942年最艱苦的抗日反掃蕩斗爭,多次遭遇險情。在一次突圍中,敵機一連朝他們投了幾顆重磅炸彈,他們周圍炸出幾個深坑,泥土石塊幾乎把他身邊的一位同志掩埋。他們掀起土石,把這位同志扶起來,竟一點傷也沒有,李新和同志們仰天大笑,說:“天不亡我,日寇必敗!”
1945年1月,當時任中共中央北方局組織科長的李新,隨著鄧小平同志率領的北方局干部,由山西遼縣的麻田鎮,南下中原。這是鄧小平率領八路軍的一部,南下中原,實行戰略反攻的重要步驟。臨行前夜,李新興奮得睡不著覺。他想起從延安到太行,由太行到中原抗日斗爭的烽火的經歷,心潮涌動,徹夜寫了一首詞:“延安萬古流芳,延河送別多悲壯。揮戈東渡,滔滔黃水,排空濁浪。高舉紅旗,仰天長嘯,太行山上。望長城烽火,中原離黍,凝眸處,增惆悵。”他感到“增惆悵”詞不達意,現在是“打勝仗”的時刻。正要修改時,天已大亮,立即收拾行裝,出發了。
李新到豫東北濮陽一帶,把太行山農村減租減息的經驗傳給當地黨組織,以便更好地發動群眾,支援前線。后來他擔任豫東杞縣縣委書記,不到半年,迎來抗日勝利的消息。這時,他想起一幕一幕中國人民八年抗戰、前赴后繼的情景,“淚飛頓作傾盆雨”。他寫了一首詩,記錄當時的心情:“爆竹連天天未傾,杞人今日盡歡聲。八年流血山河赤,忽憶英雄淚滿襟。”
他說:為了中國的生存,為了民族的解放,抗日戰爭中犧牲了千千萬萬的人,我是幸存者,當時我和大家一樣,主要的愿望是要爭取和平建國,爭取民主革命勝利。
可是,事與愿違。抗日戰爭勝利以后,他奉命進入北平,參加國共和談,在八路軍駐北平辦事處及北平軍事調停處執行部工作。他親身參加了反對蔣介石破壞和平談判、挑起內戰的斗爭。1946年夏,在內戰爆發前夕,李新和一部分同志奉命撤出北平。
李新回河北邯鄲在晉冀魯豫中央局組織部工作。因形勢的變化,為加強平漢沿線的工作,他被派到冀南永年縣當縣委書記。他出色地帶領當地解放區的軍民,開展反奸反霸斗爭,進行土改,鞏固和擴大地方政權,動員翻身農民參軍,支援中國人民解放軍全國規模的進攻。因為李新在河南杞縣、河北永年縣“治理有方”,人稱他有“百里之才”。
1948年夏,中共中央華北局成立,他調回華北局主持青委工作。
不謀權位潛心歷史
在迎接解放戰爭的勝利、迎接新中國成立的時候,李新面臨著一個新的選擇,在新中國的建設中該做些什么呢?
1948年8月底,中共中央書記處書記任弼時同志找李新去西柏坡談話,要他接任華北局青委的領導工作。李新向任弼時同志匯報了他當縣委書記時如何做黨的工作,談到他對組建青年團應如何吸取歷史上共青團工作的經驗教訓的看法,以及建團要注意的問題。任弼時同志表揚了他“你這個縣委書記當得不錯”,對他談的青年工作見解,也表示贊賞。當任弼時講到“你到華北青委去工作”時,李新坦率地說出了他多次反復思考的想法:“我早不想搞青年工作了。”任弼時同志馬上問:“你想做什么工作?”李新回答:“做教育工作。”李新當時考慮,全國解放后,新中國需要大批的建設人才,教育工作就是培養人才的工作。任弼時沒有想到李新不愿意做青年工作,他考慮了一會兒,說:“當然也可以。不過……”任弼時同志又問:“你根本沒有進過大學的門,怎么敢到大學去工作呀!”李新回答說:“到大學去,給教授當徒弟,好好學習,和學生們打好交道,為黨培養人才。”任弼時同志聽后笑了,鼓勵說:“不用怕,大學沒有什么了不起,惲代英就沒有上過大學,不是也當過教授嗎?只要肯學習,你將來也可以當教授嘛。”任弼時同志同意李新的要求,是因為當時黨確實需要一批干部去搞教育工作。他對李新說:我就向吳老(玉章)推薦你!從此李新離開政界,同吳玉章同志辦教育,走上了教育和研究歷史的道路。
1948年9月,李新任華北大學一部副主任。建國初,他參加中國人民大學的籌備工作。他在中國人民大學擔任教學領導工作的同時,還主持中國革命史的研究。后來他長期在中國近代史研究所、中央黨史研究室擔任領導和中國近現代史的研究、編撰工作。
李新是一位執著的忠誠的史學家。他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之后,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都是親歷者。通過實踐,他體會到,在中國近現代史中,有很多關乎“國家盛衰,系民生休戚,善可為法,惡可為戒者”的經驗教訓,這是中國人民一筆寶貴的財富。因此,他不計個人的得失和地位的升遷,甘于寂寞做個史學工作者。他說,我們這一代是親身經歷中國歷史進程的人,有責任按照歷史的本來面目來編撰歷史,使它真正成為信史、真史。他給我講過這樣一件事:他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期間,在太行山一帶,一度曾在鄧小平同志身邊工作。因為他們都是四川人,有時在一起聊天、下棋,和鄧小平有過很好的交往。1950年,鄧小平給他拍來電報,要他去西南局任青委書記并兼任西南軍政委員會的秘書長。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工作和職務。經過慎重的考慮,他婉辭了,他決心搞教育工作和歷史研究工作。他說:他當時沒有考慮地位待遇問題,寧肯坐“冷板凳”,而不去趕“熱乎”。
新中國成立50多年來,李新同志除了一段時間管教學工作以外,他的主要精力是主持研究編撰《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通史》、《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通史》和《中華民國史》等巨著。李新同志在中央黨史研究室工作多年,他為了集中精力參加研究和編撰歷史,沒有參與管理中央黨史研究室的日常工作。我在1987年初調到中央黨史研究室工作時,他半帶開玩笑地對我說:我是常務不常駐,他是(指另一位副主任)常駐不常務。他的行政關系在中央黨史研究室,黨組織關系卻在中國近代史研究所,他這樣做是為了便于進行中國近現代史的研究工作。
作為一位史學家,李新同志非常強調史德,寫歷史要秉筆直書。他說:“自古以來,要想寫真史是很難的,首先在政治上會遇到很大的困難。‘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說明寫真史有時會遭到殺身之禍。但是,中國的史學正因此而形成了一個光榮而偉大的傳統,即認為寫史而不真,有違史德,喪失了史學家的良心。”他說:“盡管有的‘史學家’由于昧心寫偽史而飛黃騰達,但中華民族悠久的史學傳統并沒有失墜,它依然存在于史學界和廣大人民的心中。”他非常厭惡為了所謂的政治目的,而把歷史歪曲了。他說,我們寫歷史,不能像《紅樓夢》那樣,把“真事隱”去了。他在寫回憶錄中,就寫到:“因為我親身經歷過一些歷史事實,被一些大名鼎鼎的‘史學家’為了政治目的而把它歪曲了,我的良心使我感到有責任把它糾正過來,因此我必須寫回憶錄。”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李新在中央黨史研究室機關干部春節團拜會上,針對某些現象說:“我們黨史工作者要堅持黨性原則,寫歷史不能講假話,我認為最多寫30%的虛話和套話,70%的要寫真話,不能寫一句假話。”對于所謂歷史科學要為現實服務的口號,李新不以為然。他說:“強調史學為現實服務,有些人就借機粉飾歷史,只唱贊歌,或者為現實某些失誤辯護,以現代人的觀點改寫歷史,這就使歷史不能成為真正的科學。我認為為現實服務,就是以史為鑒,資政育人。”幾十年來,他培養和帶出的一批學生,不少人目前在史學界是頗有盛名的學者,他們當中許多人都是按照他的“要敢于堅守歷史,不受任何誘惑。切不可曲學阿世,追求一世聞達,敗壞一世的名聲”的要求,“直筆寫真史,曲筆抒真情,彩筆傳忠烈,朱筆誅奸佞”修史做人。
清貧的共產黨人
李新同志生活一貫簡樸,從不計較個人得失,追求物質享受。方志敏在《清貧》一文中寫道:“在長期革命斗爭中,我一向過著樸素的生活,從來沒有奢侈過。”我們革命隊伍中有許多老同志,到現在還保持著這樣的生活方式。古人講“君子安貧,達人知命”,在李新身上所體現的就是這樣的革命精神和中國知識分子的傳統。
李新同志在中央黨史研究室工作期間,很長時間住在辦公室。在中央黨校南院83樓,他使用三小間辦公室,一間臥室,一間書房,一間辦公室兼會客室,約50多平方米。當時中央黨史研究室工作條件很差,沒有食堂。年至70多歲的李新,每天拄拐棍到中央黨校南院食堂跟大家一起排隊,打飯到辦公室吃。不搞任何“特殊”。不認識他的人,還以為他是看門的老頭兒。他中午多打一點飯菜,下午把剩下的飯菜熱一熱,晚飯就這樣對付了。根據中央不能住辦公室的要求,中直機關管理局給他在萬壽路分了一套三室一廳的居室。這樣,他很滿足了,可以把辦公室和會客室分開了。后幾年,才分給他一套部長宿舍。房間多了,沒有家具擺設。大客廳里只有一張舊沙發和兩把椅子,還是從機關淘汰的舊家具中折價購買的。他使用的破舊電冰箱,是“漏水不制冷”的,他看的電視機是“有影看不清”的。他做八十大壽時,他的學生集資給他買了一臺新的電冰箱、一臺新的電視機,作為壽禮送給他。盡管這樣,他清靜寡居,勤做學問,每次見到他,總是樂呵呵的,和你高談闊論,津津樂道。而感染給你的是一種精神享受,是一種純清的生活樂趣。就像陶淵明講的“聞多素人心,樂與數晨夕”。
(寫于2004年2月11日,近修改補充)
(責任編輯蕭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