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人中,陳云愛聽評彈,可以說,陳云有一個評彈情結。
自幼愛聽評彈
陳云自幼家境貧寒,2歲喪父,4歲喪母,隨舅舅生活。家庭的變故和不幸,失去父愛和母愛的童年生活,隨舅舅生活所遭受的種種艱辛,使陳云養成了堅毅、內向的性格。在舅舅的幫助下,陳云從8歲起讀私塾,后又斷斷續續地讀了初小、高小,雖然小時的陳云也有與其他同學交往的機會,但因幼年的陳云遭遇特殊,使他從小就很內向,很少講話,更很少大笑。他沉靜、孤獨、寡言,很少與周圍的孩子們交往,更很少與他們一起玩耍、游戲。他平時很少與同齡的孩子、同學溝通,這是因為他獨特的經歷使他很難與其他孩子有共同語言。這時,一種文藝形式——評彈吸引了小時的陳云。
評彈于清代發源于蘇州,是廣泛流行于江蘇、浙江、上海一帶的民間說表藝術,深受江南普通百姓的喜愛。清末民初,評彈在江南一帶形成了一個大發展的時期。那時,江南一帶從城鎮到鄉村,都有大大小小的書場,評彈藝人們操弄簡單的樂器(以琵琶為主),二三個人往書場里一坐,就開場了。書場大多為租用。書場的擁有者與評彈藝人們共同商定每天所要說的曲目,然后派一個伙計扛著一塊寫有當天要說的曲目的木牌子,并吆喝著說書的時間、聽一場書的價錢,敲著鑼,在鎮上招攬聽眾。聽眾只要花上二三個銅板買一個書籌,就可以到書場中去聽。評彈書場大多是由小茶館兼做,茶館主人給聽客上茶,又可以賺一筆錢。評彈的曲目,多以說唱古代的故事為主,聽者聽一場書,不光得到了藝術享受,也得到不少歷史知識。
陳云的舅舅平時愛聽評彈。他聽評彈時,就帶上陳云一起去聽。陳云聽著聽著,也就對評彈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以至上了癮。舅舅生意忙時,不能去聽,陳云就自己去書場外邊站著聽,在當地管這叫聽“陰立”,即站在書場外邊陰影處聽(相當于北京人在場外聽京劇),這樣可以不花錢。小時的陳云只要一有時間,就自己去書場外邊聽,一站幾個小時也不覺得累。評彈的音樂,陶冶了陳云的情操,評彈中起伏的故事情節,驅散了幼小陳云心中的孤獨感,評彈中的歷史故事,也使陳云積累了不少歷史知識。評彈中的說表藝術,使沉默寡言的陳云學習到了口才藝術。陳云后來到上海商務印書館當學徒、當工人,休息時也去上海一些書場去聽評彈。可以說,聽評彈,成了陳云幼年時代、少年時代、乃至青年時代的一大愛好。
1925年,陳云參加了共產黨領導的工人運動,很快就成了工人骨干。當年,陳云加入了中國共產黨,逐步走上了職業革命家的道路。他在共產黨內,先擔任基層黨的領導干部,后來逐步走上了區、省、黨中央的領導崗位。繁忙而又艱險的革命工作,使陳云再也沒有閑暇時間聽評彈了。后來,陳云從上海到江西中央革命根據地工作,又參加了長征,遵義會議后不久,他受黨中央的委派回上海恢復黨的組織,后轉赴莫斯科工作,又從莫斯科到新疆工作,再到延安工作,到東北工作,建國后又回到中央工作。陳云在這么長的一段時間里,幾乎沒有再聽評彈,使他與評彈失緣幾十年。陳云自己回憶這段歷史時說:“我十歲前就聽書,先是跟舅舅去聽,聽上癮了,有時就一個人去。后來干革命,很多年沒有聽。”
50年代聽評彈,使陳云病情緩解,陳云又重新喜歡上了評彈
1957年,陳云因工作勞累,加上在反冒進問題上,受到了毛澤東的批評,心情不好,因此,舊病復發,不得已,只好到南方去休養。當時南方城鎮評彈藝術已經有了很大發展,陳云知道這一情況后,勾起了他舊時對評彈的懷戀之情,便多次去聽評彈,還請評彈藝人到住處來說書。聽評彈,使他郁悶的心情好了許多,身心得到了放松,病情也緩解了,很快就重返工作崗位。1959年,陳云又發病了,他再次到南方去休養。陳云身邊工作人員知道陳云愛聽評彈,也知道上次陳云生病時,是因為聽評彈使他的病情緩解的,便安排他聽評彈。那時,陳云還購買了很多評彈唱片和錄音帶,每天都放一段。聽評彈再次緩解了陳云的病情,很快就康復了,回到了工作崗位。1977年6月19日陳云回憶這段歷史時說:我50年代后期兩次到南方養病,聽聽評彈,覺得對養病有好處。本來頭腦發脹,聽聽書就好些。陳云說,他參加革命后中斷了的聽評彈,就是從這時起又重新撿起來的,他又重新喜愛上了聽評彈。陳云不光是聽,還注意收集和保存評彈錄音和唱片,這個愛好一直保持到他逝世。
周恩來一句話,使陳云注意起評彈的藝術走向
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發,陳云也受到了沖擊。1967年1月19日,在康生的策劃和中央文革小組的煽動下,一群紅衛兵闖進了陳云家里抄家。他們把陳云所保留的中央文件都抄走,還說陳云保存的評彈錄音帶和唱片是“四舊”,也要一起抄走銷毀。中共中央警衛團團長張耀祠聽說紅衛兵要抄陳云的家,帶人趕到勸說紅衛兵,但紅衛兵們不聽。張耀祠只好報告給周恩來。周恩來聽說后,馬上派中央辦公廳副主任童小鵬到陳云家去制止,口頭向紅衛兵傳達了周恩來的指示:陳云同志是中央政治局常委,他的檔案是黨和國家的重要機密檔案,任何人都不準動。但紅衛兵不聽,周恩來就打電話給中央文革小組的戚本禹,讓他出面制止紅衛兵的行為。戚本禹見周恩來發了火,只好給紅衛兵打電話,讓他們撤走。那時,戚本禹是紅衛兵的偶像和后臺,紅衛兵都聽他的,就準備撤出。但有幾個紅衛兵頭頭認為,文件可以不抄走,但評彈唱片是“四舊”,要抄走。在現場的童小鵬制止不住,只好又打電話給周恩來,周恩來在電話中指示說:評彈是蘇州一帶的文化藝術,不能當作“四舊”破,不能把陳云同志保存的評彈唱片和錄音帶抄走。童小鵬向紅衛兵傳達了周恩來的指示,紅衛兵只好作罷。
由于周恩來出面干預,使陳云多年收集來的評彈唱片和錄音帶保留了下來。但是,在“文化大革命”中,陳云卻不敢再聽評彈的錄音帶和唱片了,因為在極左的氛圍中,聽評彈會被認為是嚴重的政治問題。但陳云對評彈的愛好并沒有衰減。
到1973年,評彈藝術又恢復了。但此時的評彈是在極左的政治氣候下恢復的,評彈的唱法和唱腔乃至伴奏,都被改變了,自彈自唱的形式被取消了。江青等人認為,這是他們搞“文藝革命”的一大功績,并且特意請周恩來去聽。周恩來聽了兩次被改編的評彈,一句肯定的話也沒說,聽完看完,掉頭就走。此后不久,周恩來見到陳云時問了一句話:你有沒有聽評彈?陳云說:沒有。他問陳云的這句話意味深長,意思是說:你陳云是喜愛聽評彈的,你也去聽聽吧,已經被糟蹋得不成樣子了。陳云聽了周恩來的話后,心里明白了。1975年,他到上海,在收音機里聽到了一段被改編的評彈,已經成了高腔高調,并且是一群人在唱,伴奏的樂器也改變了,加了許多新的不協調的樂器,像是唱戲,又像是唱歌。陳云把這種改編的評彈戲稱為“評戲”、“評歌”。陳云對此十分討厭,他不再聽被改編的評彈了。1977年6月,陳云在回憶這段歷史時說:周總理問我有沒有聽評彈,他當時是聽過了,就是沒有講意見。我1975年到上海從收音機里聽到的評彈,已經改得不成其為評彈了,很掃興。
重聽評彈后做的六件事
粉碎“四人幫”后,全國政治形勢向好的方向發展。雖然從全國來說,在“兩個凡是”的束縛下,還沒有真正做到思想解放,文藝界也沒有大的突破,評彈這門藝術也沒有恢復和發展;但陳云作為個人愛好,卻可以把自己此前收集到的評彈錄音帶和唱片拿出來聽了。這給陳云帶來了極大的藝術享受。
陳云此時聽評彈,卻決不只是考慮個人的藝術享受,他要為評彈藝術的發展做幾件事。
陳云為評彈藝術發展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出評彈為社會主義服務,為人民服務的問題。他說,文藝是意識形態的東西,要為經濟基礎服務。我們的評彈,也要為社會主義經濟基礎服務,評彈作為一種文藝形式,也有一個堅持社會主義方向,為社會主義服務,為人民服務的問題。評彈要面向廣大群眾,創作和演出好的引人向上的,為人民大眾所喜愛的作品。
陳云為評彈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恢復被江青一伙胡改亂編而破壞了的藝術形式。陳云多次對評彈發表評論、講話,他說,對評彈原來的藝術風格和形式,要保留,不能亂改,改了的,要恢復,包括伴奏,都應該恢復到原來的風格和形式,才像評彈的樣子。在陳云的推動下,從70年代末起,評彈很快就恢復了原有的藝術形式和風格,并且出現了一批新的作品。
陳云為評彈做的第三件事,就是提出并推動評彈藝術走新舊并舉的道路。陳云多次指出:傳統書目也有可以利用的東西,老書也可以說。過去我曾經提出,要找一些老人對古書進行圈點。如果那些老人都死了,就難辦了。我們從地底下發掘出來的幾千年前的東西還要拿到國外去展覽,為什么不可以把沒有問題、能起作用的傳統書目拿出來演一演呢?以前,于會泳、徐景賢在上海聽書,說有點“回潮”,演員就怕了。我看“精干畢剝”、“刮拉松脆”(意為干燥),一點也不“回潮”。在陳云的推動下,評彈很快恢復了說唱一些老書,同時又創造出了一批新書目,在短時間內實現了新老并舉。
陳云為評彈做的第四件事,是把評彈藝術發展概括為四個階段,并且指出了現在階段的主要任務。陳云說:評彈發展有四個階段:(一)說傳統書和二類書為主略有新書的階段。(二)一刀切,都說新書的階段。(三)“四人幫”搞“評歌”、“評戲”(即“四人幫”毀滅評彈,把評彈亂加改編,改得像是唱歌和唱戲),否定評彈藝術的階段。(四)現在以說新書為主,同時保留傳統書目的優秀部分的階段。從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來看,這是合乎歷史辯證法的。陳云特別提出了在評彈發展的第四階段,即現在的階段的任務,他說:我們發展評彈藝術,就要搞新的,新書搞出來,就是粗糙一點,也沒有關系,再加工,再發展嘛。我們對新的東西要鼓鼓掌,撐撐腰。在陳云的推動下,新創作出來的評彈書目多了,也產生了一批好曲目。
陳云為評彈做的第五件事,是提出要加強對評彈理論研究的課題。他說:要加強對評彈理論的研究。評彈究竟是來自人民群眾,還是來自士大夫?我看,主要是來自人民群眾,由文人收集加工而成。要研究評彈的歷史、藝術形式、理論。陳云根據自己的心得,提出了研究評彈得出的一些理論結論,提出了關于改進評彈藝術形式的途徑和方法。他提出了評彈要注意說表,要放單檔,要改進樂器的配備等。這些意見都很有見地,對改進評彈藝術起了很好的作用。
陳云為評彈做的第六件事,是提出了培養評彈演員的問題。他提出:評彈演員要提高政治思想水平,說新書的藝人要看報紙,了解國家大事和世界形勢,要特別注意學習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還要學一點馬列主義的著作。他還提出,要培養青年演員,加強對青年演員的訓練和管理,加強對青年演員的教育,提高演員的責任感。在陳云的推動下,南方各評彈團都注意了政治學習。有的評彈團成立了學習小組,組織演員集體學習。有的評彈團制定了管理制度,對演員的日常表現進行測評。評彈演員的責任感增強了,演不好書目的現象杜絕了。
陳云為評彈做的六件事,大大推動了評彈藝術的發展。在1977年和1978年,全國政治形勢處于徘徊狀態,文藝界的元氣也沒有恢復。但評彈藝術卻一花獨秀,恢復和發展很快。到80年代初,江南一帶出現了評彈藝術繁榮發展的景象,評彈團的演出很多,聽眾很踴躍,連一些年青人也喜愛上了評彈藝術。
關于評彈的一次談話
在《陳云文選》第三卷中,收入了一篇題為《出人、出書、走正路》的文章。這是《陳云文選》中唯一一篇專門論述評彈的文章。那么,這篇文章是怎么樣產生的呢?
原來,1981年4月2日,陳云從北京到上海休養,聽評彈的時間很多。陳云聽評彈,聽得是很細心的,對評彈也很有見解。他把過去的和現在的一些見解積累起來,就產生了一些想法,不吐不快。他覺得有必要找上海評彈團的負責人談一談。4月5日,他把上海評彈團負責人吳宗錫請來,同他談了對評彈的一些想法。
陳云的這篇談話,以廣闊的視野觀察評彈與社會的關系,從政治的高度,指出了評彈發展所面臨的問題,為評彈的繁榮昌盛指出了一條正確的道路。
陳云首先提出了評彈要出人、出書、走正路的問題。他是針對當時評彈在發展中出現的金錢至上,搞一些不健康的曲目而說的。他說:對于你們來說,出人、出書、走正路,保存和發展評彈藝術,這是第一位的,錢的問題是第二位的。
為什么要走正路?陳云說:走正路才能保存和發展評彈藝術,歪風邪氣只能毀滅評彈藝術,要以正派的評彈藝術,打掉藝術上的那些歪風邪氣,引導和提高聽眾。
怎樣才能出人?陳云說:出人,不一定要求一下子出十幾個,能先出三五個就很好,逐步提高,逐步增加。過去,藝人們都是千方百計鉆研藝術的。藝術必須靠自己集中心力去鉆,勤奮出人才,同時還要有競爭。要注意培養青年人,要逐步提高他們。
怎樣出書?陳云提出,可以根據小說、電影、話劇等改編成新彈詞。改編不能只講“書情”(即書目中的情節),還要組織“關子”(即評彈說書時書中矛盾尖銳、情節緊張的部分),對原著要進行改編,把“關子”安排好。為了組織好“關子”,必要時可以把原著前后的情節移動、變換。組織好“關子”才能吸引人。編說新書要靠有演出經驗的藝人。在編說新書時,藝術上要有所改進,老的一套也要有所改變,但不要歪門邪道,要走正路。要保持主力,保存書藝,提高書藝。
陳云這篇談話為什么要收入《陳云文選》?因為他在這篇談話中提出了當時評彈存在的問題,也提出了文藝界當時存在的普遍的問題。而且,在這篇談話的深層內涵上,也提出了一個大的政治問題,即中國共產黨培養干部的必要性和標準問題。中國共產黨要出人,就是要產生大批德才兼備的領導干部,而且在德與才中,德是為主的。中國共產黨要出書,就是要對馬克思列寧主義進行創新,提出一些新的理論、觀點,豐富和發展馬克思列寧主義。中國共產黨要走正路,就是要永遠堅持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永遠堅持社會主義道路,永遠為人民服務。這些深層內涵,實際上是把文藝問題推演到政治領域,與政治問題聯系起來了。這是一篇含義十分深刻的談話,因此才收入《陳云文選》。
一個劇目引出的話題
1982年,上海市評彈團創作了一個中篇評彈——《真情假意》。陳云看了這個評彈后,認為是個好劇目,是能起到正面教育作用,也能反映時代氣息,適合青年的劇目。陳云連看帶聽,一共二十遍。1982年5月1日,他接見參加此劇創作、評論的吳宗錫、周良、施振眉。他說:上海評彈團創作的《真情假意》,通過揭露董琴琴的自私思想,起到了正面教育作用,有時代氣息,符合適應青年、提高青年的要求,是成功的,我聽了二十遍還想聽。陳云由這個中篇評彈,談到了青年演員的技能問題,他說:現在的青年演員,說表功夫差得很。不注意說表,弄不出好書來。評彈學校培養學生要注重說表,提高說表藝術。要練說表,就要放單檔,不少有名的藝人都放過單檔。陳云認為,《真情假意》這出劇,就是培養青年演員的結果,要鼓勵青年演員后來居上。他說,后來必須居上,才能發展,后來不居上,就要倒退,這是發展規律。陳云從肯定《真情假意》談到了目前發現的一些內容不好的評彈的問題,他說,對書場和藝人要加強管理,發現不好的內容,要采取措施,有的要禁止。另一方面,要加強對演員的教育,提高演員的責任感。說書是教育人的,演出的書目要對群眾起積極作用。陳云說,要加強對評彈的評論和理論研究,要組織力量,陸續寫出有分量的文章。陳云還表示,支持創辦評彈刊物的建議。
陳云對《真情假意》這樣關心,講了這么多的話,是想通過樹這個典型,來帶動一批好的評彈曲目的出現。為了樹《真情假意》這個典型,陳云可謂做到了不遺余力。陳云還打算用《真情假意》這個典型,帶動其他文藝形式創作出好的作品。1982年10月,他在給吳宗錫的信中談到了讓其他劇種移植《真情假意》的問題。他說,要求其他劇種移植《真情假意》,是因為那些劇種用普通話,能聽懂的人更多一些。陳云在信中還提出,上海廣播電臺要把中長篇評彈有選擇地錄一些,以便保存評彈和教育青年演員。
1982年11月,陳云在給吳宗錫的復信中,又一次談到了移植《真情假意》的問題,他說,現在各方面都在移植評彈《真情假意》,應選擇最有廣泛性的劇種,例如話劇或者電影。陳云在信中對目前評彈的現狀很不滿意,他說,評彈仍無起色,應從社會方面找原因,應該承認評彈遇到了困難,無視幾年來的情況,不是唯物論。
此后,陳云在同文藝界領導干部和文藝界人士談話中,多次從《真情假意》談到培養青年演員的問題,他希望文藝界能夠創作出好的、有時代氣息、鼓舞人積極向上的作品。
制止另一種傾向
80年代初,隨著評彈的發展,也出現了一些不好的劇目,有些書場管理很混亂。陳云經常關注評彈的發展狀況,他很早就發現了上述問題。他在1982年5月談到《真情假意》是個好劇目時,同時指出:對評彈,發現不好的內容要采取措施,有的要禁止。此后,他又有兩次提到這個問題。
一次是1983年8月16日,他在收到一些反映評彈管理存在問題的材料后,致信當時的中央書記處書記胡啟立:前些年,一些藝人在黨落實文藝政策的過程中出現了另一種傾向,主要表現是在書目和表演上迎合部分觀眾的低級趣味,單純追求票房價值。最近雖然加強了管理,但問題并沒有根本解決。現在設書場的單位很多,因此單靠文化部門抓是不夠的,必須由江、浙、滬的省、市委出面來抓才行。可以召集各方面開個會,制訂書場管理條例,規定什么樣的書不準演,如果演了怎么辦。然后派人抽查,發現違反的即照規定處理。只要抓上幾年,這股歪風是可以剎住的。胡啟立收到信后,很重視,他批示,把陳云的信和附件批轉中央其他有關領導傳閱后,由中央辦公廳將陳云的信和附件轉發給上海市委、江蘇省委、浙江省委。9月18日,上海市委向中央寫了關于評彈書目和演出管理問題及改進措施的報告。10月16日,《人民日報》發表了陳云的這封信。11月5日,中宣部和文化部又把陳云的信和上海市委的報告一起轉發至全國各地、州、市、縣黨委的宣傳部和政府的文化局。1984年1月,上海市文化局為落實陳云的意見,在青浦縣召開了有500多人參加的評彈會議,制訂了落實措施。
另一次是在1984年2月2日,陳云邀請曲藝界著名人士到他家舉行春節座談會。他在座談會上再次提出了出人、出書、走正路的要求。這次,他不光是針對評彈說的,而是針對全國文藝界說的。他在解釋“走正路”這一條時說:走正路,就是要在書目和表演上,既講娛樂性,又講思想性,不搞低級趣味和歪門邪道。只要做到這幾條,曲藝就一定能適應時代的需要、群眾的需要,不斷發展,日益繁榮……現在確實出現了一部分壞作品、壞節目,或有嚴重缺點的作品、節目,對社會、對青年起了不好的作用,解決這方面的問題,需要有關部門制訂和完善一些必要的規章制度,搞出一些條條來;同時,更需要在文藝界內部開展認真的批評和自我批評。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不僅不會妨礙文藝的繁榮,而且是文藝繁榮不可缺少的重要條件。
陳云經過認真思考后認為,包括評彈在內的整個文藝界存在問題的一個重要原因,是文藝工作者的政治水平低。1983年7月10日,他在同吳宗錫、周良、施振眉談評彈工作時就提出,你們搞評彈工作的也一定要學哲學。他在1984年2月2日同曲藝界著名人士談話時,又一次提出,文藝工作者要抽空讀點馬列的書,特別是學點馬克思主義的哲學。陳云認為,這是解決文藝界一些不良傾向的重要措施。
陳云由發現評彈中存在的另一種傾向,推而廣之,注意到了全國的文藝傾向問題,然后,鄭重地向中央提出,通過中央下發文件,糾正不良傾向,表現出了一個老革命家對文藝界的關心。
最后的關心
陳云晚年特別關心評彈改革的問題。就此,他和評彈界人士多次通信、談話,提出了關于評彈改革的意見。
陳云提出,評彈改革勢在必行,現在時代的節奏快了,文化生活也豐富了,說書的節奏和內容要適合現代生活的節奏及經濟生活的發展,因此,評彈必須改革。
陳云還提出,評彈改革一定要慎重一點,先有一個規劃,經過三五年時間的探索,也不算慢,不要急于改。陳云還提出了關于評彈經營體制改革的意見,他的意見是:這方面的改革,要以檔為主,以利于開展競爭,提高藝術。評彈演員藝術生命的黃金時間短,要注意使他們在有限的藝術青春期內得到發展,同時還要照顧到老藝人的利益和生活保障,使他們的生活能逐步有所改善。他提出,評彈改革不能一刀切,要允許有多種形式存在,改革要進行試點,從試點中取得好經驗。評彈書目改革,要注意防止過去出現的不健康書目問題,使評彈健康地發展。
陳云在他生命的最后幾年,始終喜愛評彈、關心評彈,可以說,到了晚年,他的評彈情結更深了。從目前發現的史料看,陳云最后一次和評彈界人士談話,是1990年4月22日,當時他聽了吳宗錫、周良、何占春、施振眉等評彈界著名人士的工作匯報后,深情地對他們說:希望你們能定期來看看我,一起來也好,單獨來也好,你們聽到社會上有什么反映,群眾有什么意見,也可以寫信告訴我,使我能多聽到真話,多了解實際情況。這時,陳云已經85歲高齡了。
1995年4月,陳云同志逝世。他除了留下《陳云文選》一、二、三卷外,還留下了一部特殊的著作——《陳云同志關于評彈的談話和通信》。這部書于1983年12月由中國曲藝出版社出版,書中收入了陳云從1959年至1983年有關評彈工作和評彈藝術的談話、文稿、通信40篇。
(責任編輯趙友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