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片戰略以毒制華
“鴉片戰略”是日本學術界對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日本在華強制種植并專賣鴉片行為的簡稱。之所以稱其為“戰略”,是因為日本制訂這個政策時一箭雙雕,有極強的目的性和完整的“以毒制華”構想。推行是由當時的軍部、特務機關以及政府下屬的“興亞院”負責。興亞院是日本負責中國被占地區的行政部門,以日本首相為總裁,外相、藏相、陸相和海相為副總裁,后來易名作“大東亞省”。由此可見,“鴉片戰略”是由日本最高決策層負責并組織實施的,并非侵華日軍的自發行為。這一罪惡計劃的實施,使日本獲取了大量的侵華軍費,成為毒害民眾和削弱中國人反抗能力的重要手段。日本軍方斷言:“中國只要有40%的人吸食鴉片,那它必將永遠是日本的附屬國”;又叫囂“亡中國可不用槍炮”。由此可見日本對華的“鴉片戰略”,實為將中國殖民化的前奏曲。
據1943年“大東亞省”的調查報告披露,日本將中國的鴉片生產區域按照偽滿傀儡政府的規劃,分為“滿洲”、“蒙疆”、“華北”、“中支”等四處,并逐漸向國統區滲透。又據日本學者掌握的材料,僅侵華日軍販毒機構——宏濟善堂(1939年4月成立,秉承日本興亞院和大使館之命,全權管轄汪偽轄區內的鴉片業務及行政)在華開館5年即盈利逾10億日元。若拿這筆巨利建造當時日本最新型的翔鶴或瑞鶴級航空母艦(每艘造價8000萬日元),可建造12艘之多。
在淪陷區,日本傾銷鴉片幾近瘋狂。關東軍向滿洲販賣的毒品不但有鴉片,還有嗎啡、金丹、海洛因等精制毒品,大多以奉天(今沈陽)為集散地。“七·七事變”后,日軍又以天津日租界作為制毒、販毒的基地,向華東、華南的上海、香港等地大肆走私販賣鴉片、嗎啡、海洛因等毒品。日軍入侵之地,即是毒品交易泛濫之處。更為歹毒的是為使民眾在神不知鬼不覺的狀態下成癮中毒,日本還制造了含鴉片香煙、口香糖等等,使吸食鴉片的“癮君子”像滾雪球似的增長。
政府縱毒設署專賣
1932年9月,偽滿當局成立“鴉片專賣籌備委員會”。同年11月30日公布《鴉片法》,次年設立“鴉片專賣公署”。公署之下設專賣署和分署32處,另設奉天鴉片煙膏制造廠和大滿號、大東號兩個公司。通過這些官辦機構,進行鴉片的生產、交易,以低價收購原料,高價出售成品給癮者。為壟斷專賣,總署行文各地取締私人經營,但禁而不絕。偽康德四年(1937年)6月末統計,政府在各地共設立鴉片零售所1890處,吸食毒品者1933年為56804人,到1937年增至為811005人(見1940年出版的《民生年鑒》103頁)。偽國務院總務廳《政務概況》披露:1938年1月,由于“吸食驟增”,煙土亦告竭。當局于本年一次從伊朗輸入鴉片1500箱,“以濟癮者之急需”。可見證偽滿洲國的統治階級荒唐無恥到何種程度。
政府設點專賣鴉片,造成了煙毒的泛濫成災,引起了國內有識之士的不滿。當局為遮人耳目,于1937年制訂了所謂《鴉片十年斷禁方策綱要》,1940年又成立禁煙總局,并在各省、市設煙政科,官員們口喊禁煙,暗中干的卻是縱煙勾當。繼之又在鐵嶺、綏化增設煙膏制造廠,并將原有1800多個“煙管所”充實擴大,實行官營。《十年斷禁方策綱要》中只字未提對癮者的治愈和限產計劃,對現有癮者只規定“不進行登記就不售予鴉片”的原則。這樣一來,不管是誰,只要申請登記,不經檢查,就可領到政府頒發的鴉片吸食許可證。實則變相鼓勵民眾吸食鴉片,以此創造稅收。
遍植罌粟民食維艱
據1937年偽滿《民政年報》等官方資料披露:1933年至1937年鴉片的栽種,已遍及偽滿洲國的七省三十縣一旗,總面積達68萬5千畝。這還不包括秘密栽種的面積。以熱河省為例,1936年罌粟種植增加二千頃,總收獲量達825萬兩(見《日偽檔案》第262號)。1941年后,鴉片政策也開始直接為日本戰爭經濟服務。根據1943年禁煙總局制定的計劃,奉天、四平、吉林三省也被指定為鴉片栽種地區,并實行集團栽種。這一年三省被指令種罌粟六百公頃,四平省開原縣“被指定的320頃地的罌粟栽培地區”,大片良田被用于種植毒品。各地所收獲的罌粟由鴉片專賣機構按定價每兩一元二角統一收購。對于擁膏腴之地拒種罌粟的農戶,政府強令種之,如間島、安東(今丹東)地方農民愿種花生、玉米,當局則出動軍警強行毀稼,“一時四野哭號”,怨聲載道。由于大片良田廣種罌粟,時時出現糧荒。國民偶然吃上一頓粳米、白面,則有成為“經濟犯”的危險,輕則罰款,重則坐牢,可謂悲乎哀哉。
敲骨榨髓煙害為烈
鴉片實行專賣以后,當局見其既可毒害民眾,又能攫取暴利,越發鼓勵。偽康德五年(1938年)哈爾濱市的統計資料表明,當年全市有70處管煙所,有管理人員150名,服務人員452名。同時還有哈爾濱市成膏所,專司鴉片的加工發售工作。登記吸食鴉片的癮君子有29240人,賣出成膏四億零七百九十七萬余兩,漁利三百九十二萬七千余元。又據官方公布,1932年政府鴉片歲收入一千九百四十萬九千六百三十七元;1936年增到三千七百六十九萬二千六百四十一元(見1937年《政務概況報告書》上卷139頁)。政府在獲取巨大收入的基礎上,縱毒計劃亦逐年擴大。1939年的財政預算中為發展毒品事業,所作的龐大預算為四百一十一萬七千四百三十六元,其中僅購置吸食鴉片的器具占經費3%,余為收購鴉片原料及增設銷售網點的費用。
這樣大規模有組織、有計劃的發展毒品產銷事業,不能不使其治下的子民遭受滅頂之災。當年許多人成癮中毒不僅失去民族意識和反抗斗志,而且成了喪失勞動能力和無法自理的廢人。日本人又反唇相譏,說滿洲人是一群“東亞病夫”。1938年官方半遮半掩地承認,全國因“吸食鴉片中毒身亡者本歲約十五萬人”。這個數字還是被大大縮小了的。現存的敵偽檔案材料表明,政府縱毒僅哈爾濱市的抽樣調查,便可見煙毒為害之烈:哈爾濱市吸食鴉片者以中壯年為主,其中30—50歲占76.56%,其次是20—29歲占11.09%,51—69歲占8.7%,上癮二年者即神志恍惚而喪失勞動能力。一批一批健壯的人,成為鴉片的犧牲品,這在人類的文明史上是絕無僅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