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與災情圖像價值解析

荷蘭的“世界新聞攝影比賽”以戰爭與災害作品著稱，在其50年的比賽史上，“年度最佳獎”作品有關反映戰爭與災害的畫面竟達41幅之多，在具體獎項中這兩類得獎照片更是不計其數。一些愛好和平的人士難以接受一幅又一幅令人悲傷的圖景，曾批評“荷賽”把世界看得過于灰暗。為此，世界新聞攝影比賽的組織者試圖用“快樂事件”調節獲獎作品的沉重氣氛。然而，在其后的作品評選過程中，政治災難和自然災害的照片依然占據上風。“荷賽”作品曾對中國新聞攝影發展進程產生過重要影響，不少攝影師從這個國際大賽的作品中學到一些有益的東西，而有些攝影師則不能茍同“荷賽”的影像風格，對其推崇戰爭、災害作品提出批評。于是，中國新聞攝影學會考慮到中國的文化地位和經濟實力，也想舉辦中國特色的世界新聞攝影比賽，便以“和平與發展”為主題推出“中國國際新聞攝影比賽”，試圖用中國人的和平發展觀辦一個不同于“荷賽”的陽光向上的新聞攝影比賽。中國國際新聞攝影比賽獲獎作品于3月24日在深圳火熱出爐，評選現場-和網絡媒體一片喝彩，中國人第一次舉辦國際新聞攝影賽事，就有76個國家的攝影師送了2萬多幅照片，遠遠高出“荷賽”的起點(11個國家參加，共收作品200幅)，其作品質量也達到了國際水準。“華賽”掌聲已落，當我們再度瀏覽其獲獎作品時便會發現這樣一個事實：戰爭與災害內容的作品也成了“華賽”的座上賓，中國人舉辦的國際新聞攝影比賽也未能擺脫戰爭與災難的“糾纏”。

戰爭與災害題材的作品被上述兩個乃至“普利策新聞獎”看好并非怪事，是攝影比賽在評選過程中“以質論賞”的正常反應，因由有三：

其一，題材重大與否直接關系作品的價值基礎和分量輕重。而戰爭與災害關乎人類的命運，常言道：人命關天——世上有比人類的生死存亡更值得關注的事情嗎?“芝麻”與“西瓜”同時擺在評審團成員面前，他們理所當然擇其“西瓜”，放棄“芝麻”，否則，反為異常。

其二，視覺效果直接作用于人的感官。評選現場畫面如海，令人目不暇接，在紛紜的影像中能夠進入評委視線的是視覺沖擊力強的畫面，戰爭與災情觸目驚心，自然會抓住他們的眼球。

其三，人是感情動物，“情”是新聞攝影作品的內動力。當情感的力量打動評委們的時候，他們也會因情而動，為具有情感震撼力的作品投上一票。那些飽含人生酸楚與苦難的畫面令人悲憤，發人深思，其影像感染力是其他情調的影像所不及的。

災難題材作品在新聞攝影作品評選中看好，并非大賽組織者和評審者懷有“災害情結”，也非“憂患意識”過重，而是作品的力量所致。評審者評選作品并非“駕馭”作品，而是用心“感受”，當被某一圖景感動時即會做出行動上的反應，其獲獎作品就是這樣勝山的。當然，我們不能香認評選者的口味，其口味不同對作品價值的認伺便會產生差異。而戰爭與災害是現實社會無法回避的問題，何況這些情景自身驚心動魄，在攝影力量撼人心扉之時，他們是無法抗拒的。這就是戰爭與災害作品在國際大賽中揮之不去而屢屢獲勝的根本原因。

世界性的新聞攝影作品評選，是對專業攝影師新聞攝影探索發現成就的一種肯定。這種肯定不單是技術肯定，更多的是對作品文化含量的肯定。衡量一幅作品的新聞價值高低，我們或許不應該只看作者拍攝了什么，而應看作者用他的鏡頭發現了什么，他用畫面向，我們講述了多少東西，他的圖片故事能否感動我們，能否感動這個世界。

新聞攝影是攝影師用文化跟光詮釋自己的人生體驗，表達自我見解的一種方式，是作者情感、道德的一種真誠流露，每一幅獲獎作品都包含著一種特定的文化信息，因而，用文化眼光解讀作品更有必要。

削析戰爭與災害作品的文化根源，我們首先應該看作者的拍攝動機與主旨。迄今為止，我們尚無發現為尋求刺激而單純展示戰爭殘酷和災害慘狀的作品，也未發現宣揚災害為戰爭歌功頌德的作品。相反，那些戰地攝影師和以拍攝災難見長的攝影師是站在人道主義立場上審視戰亂情景和人生苦難的，在作品探層埋藏著他們的同情心。攝影師絕非苦難的制造者，而是用人性批判戰爭、用良知報道災難的心靈吶喊者，對此我們不妨所聽美國戰地攝影師James NaChtwey對戰爭攝影的表白：“在戰爭中，那些正常的文明行為和規則都終止了，我們無法想象正常的生活……我們要把他們的遭遇和聲音告訴世界”、“為什么要拍攝戰爭?通過拍攝可能結束有史以來就存在的一種人類行為嗎于這種觀點看起來不正常，很荒誕，但恰恰這種觀點讓我感動。對我來說，攝影的力量在于激發人的，情感。如果戰爭要泯滅人性，那么攝影可作為戰爭對手，如果運用得當，可成為消除戰爭的有利因素。”實踐證明，有關戰爭與災害的新聞攝影作品的確發揮了積極作用，例如越南攝影師Huynh—Cong的《村子被燒》(WPPl972年年度最佳獎作品)傳到美國發表在報端激起美國大眾的反戰浪潮，導致越戰提前畢年結束；再如巴，西攝影師Sabastiao RibeiraSalgado于20世紀70年代16次深入非洲偏僻的于早地區，用大量照片把災情告知世界，使世界各國了解了非洲人民的苦難，在生死線上掙扎的災區大眾也因此獲得世界多個國家的人道主義救援；即使近期的東南亞海嘯的國際救援行動，新聞攝影也發揮了不可低估的作用。看似負面的照片，卻產生了正面的社會效應，因此，新聞攝影者沒有理由淡化戰爭與災害，更不能回避。

世界新聞攝影比賽是專業攝影師學術交流的一個平臺，其所做的一切都是探討新聞攝影發展的新動向，入圍世界新聞攝影獎項的作品是該年度整個新聞攝影的代表作，其中不乏創造性。戰爭與災害作品同樣在學術評判之列，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些作品的獲獎，不僅有題材重要因素，其學術水平的高出才是制勝的奧秘，例如圖①，作者根據題材特點找到了最恰當的形象表達方式，這種方式不僅表達了慰安婦曾經有過而又終生抹不去的悲慘經歷，揭示了侵略者的罪惡行徑，而且又獨辟蹊徑有別于同類作品，使內容與形式得以完美緒合，把作品的文化品位推向了新的高度。圖②則是在思維方式上的一次突破。以往中外作者在報道災害時總是用沉重的畫面語調向人們訴說災情，而法國攝影師Pierre Holtz卻著眼于人的無畏，選擇了活躍的身影，這使我們既看到了塞內加爾的災情，又感受到了人與自然抗爭的樂觀主義態度。新的思維方式與畫面內涵的立體表達無疑增加了作品的含金量，它帶給攝影人的不僅是信息，還有創造的理念。

（作者單位：鄭州大學新聞學院）

編校：張紅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