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星原：他們出現在外交工作最困難的時刻

《對外大傳播》記者有幸在“2005年全國外宣工作會議”上聽到了中國駐日大使館文化參贊黃星原先生的發言，很受感動。他說：“每當我們的外交工作處于最困難的時候，總有一個堅強的臂膀在我們身旁，這就是國務院新聞辦的同志。”那一天，與會的外宣工作者深切地感覺到外宣與外交之間的關系是如此之近。《對外大傳播》兩次與東京電話連線，交流中更使人感受到作為外交官的黃星原對外宣工作者的殷切期待……

中日關系在發展中是有困難的，但在這困難中，我們必須堅持“兩條腿走路”的原則。第一條腿是我們的外交，它代表了中國的立場 ；第二條腿是我們的外宣，它是中日關系的拉力。

可能作為外宣工作者，也常常會有自己的苦惱，因為這第二條腿總是受到第一條腿的影響，常有邁不出去的感覺。在小泉參拜供奉有甲級戰犯的靖國神社之后，這第二條腿何去何從更是倍感迷茫。但我認為，我們做外宣工作的只要想好了中日關系的大方向，就一定知道步子該往何處邁。

我認為中日關系越是面對困難的局面，就越是需要外宣工作者努力做工作。過去我們的國家領導人經常強調要把外宣工作做在外交工作最困難的時刻，但真正實施的時候，卻感到很困難，這就需要我們清除宣傳領域中“左”的東西。

我很奇怪，為什么每當外交工作出現困難局面的時候，有些地方的文化交流活動也出現了停滯狀態，降溫的降溫，降格的降格，取消的取消。其實，作為外交官，我是多么希望當我們的“政府軍”走不出去時，其他軍種能走出去啊！如果兩條腿都不動了，那我們全身的肌肉不就僵死了么？中日關系有條有框，但外宣工作有時需要突破這些條框。外宣有它的特殊性，也正因為如此，要走出一條真正為外交服務的道路，當外交局面低沉時，外宣不要低沉下去。

簡單地說，外宣就是要對外宣傳自己，要宣講中方的立場，要向國際社會、日本國民發出一個積極的信息——中國政府反對的是日本極右勢力的不友好的喧囂，我們反對的是侵華戰爭中日本軍人魔鬼般的罪行，我們反對的不是向往和平與友好的日本民眾。外宣工作者就是要通過努力向世界“說明中國”，以此達到以民促政，以文促情（以文化傳播促進兩國人民的感情）的目的，從而把中日關系真正拉回到健康穩定的發展軌道上來。

從這個意義上講，這次“中日兩國人民友好畫卷圖片展”就是在中日關系比較困難的時刻啟動的。

為何說出現目前的困難局面，原因在日方？小泉五次頑固參拜靖國神社是主要原因，另一方面是日本正處于政治生態環境發生變化的時期，而中日之間也呈現出與過去不同的力量對比。在這種情況下，日本部分領導人、學者、媒體卻仍保持著冷戰時的思維，行動上仍然示強示硬等等。在這些因素中，日本領導人錯誤的歷史觀是導致中日政治關系直線下降的導火索。以你小泉一國首相的地位，不管你自己有多少想法，多少理由，也無論你自己要做的事情有多么重要，都不能不考慮鄰里關系。大家想像一下，一個人不停地釋放噪音，周圍的鄰居幾次提醒他仍我行我素，顯然他缺少了最起碼的道德常識，更何況參拜靖國神社是傷害中國及亞洲人民感情的事。我們與日本是鄰居，中日關系中的歷史問題、臺灣問題一直都是這些“噪音”的基本組成部分。從地理位置上講，我們與這個鄰居挨得太緊，發生的任何事情對方都會關注；從感情上講，中日兩國交往太深，歷史上有太多的恩恩怨怨。中日關系不僅僅是雙邊關系，它牽動的面也實在太廣。

這次展覽辦得非常成功，可以說是外宣工作中一個成功的范例。

為何說它成功？第一，在中日關系出現困難的時刻，中國發出了明確的信息——中國人民是珍惜中日友好關系的，中國人民是愛好世界和平的，中日之間出現了問題，矛盾的根源不在我們。第二，日本各界高度重視，反響強烈。日本的兩個議長，還有很多大臣和議員都出席了活動，再加上社會各界知名人士和自發前來的民眾，每天參觀的人數多達五萬。第三，展覽在日本的高級政治文化活動中心——六本木森大廈舉辦，吸引了很多日本的年輕人，他們通過展覽了解了中日關系發展的歷史，從而會懂得珍惜和呵護來之不易的友好關系。第四，此次活動宣傳了“不要戰爭，要友好”這個和平的主題，日本各界給予了很高評價，尤其是日本媒體反響非常熱烈，這些大家都可以從各種各樣的報道和材料中看到。但我認為這次活動最重要的意義，是日本老百姓在感動的同時也在反思，日本政府在歡迎此次活動的同時也在驚訝，因為在抗日戰爭勝利六十周年之際，不僅是中國，甚至亞洲，整個紀念活動的主旋律都是聲討日本軍國主義在歷史上犯下的罪惡，然而心胸博大的中國人民卻還能以史為鑒，著眼于中日友好與世界和平的未來。正如胡錦濤總書記說的，我們記錄歷史不是為了延續仇恨。

在這個活動中我有三個感動——

第一個為之感動的是國務院新聞辦的魄力。第二個為之感動的是中國外文局常務副局長周明偉的耐力。周明偉從大的方面能夠與日本外務省的高官、次官等高層人士成功地周旋，使得我們在談判中始終占著上風 ；另一方面，活動中他付出的心血超過了任何一個置身于其中的人，這一切使這次活動從大到小，由上到下，貫穿一氣，非常完滿地體現了主辦方的愿望。第三個為之感動的是細致、繁復和嚴謹的審核圖片的工作。

圖片展和畫冊的工作是大家一點點做出來的，我們看到的是一幅幅照片，但每一幅照片的背后有多少艱難的選擇，這就好像我們博物館里的文物，好的文物會讓大家透過物品看到它折射出歷史時空的影像，看到歷史中曾經發生過的事實。在籌辦的過程中，中國駐日大使王毅曾有幾個夜晚看材料到凌晨三點多鐘。我們圖片展表現的是一個復雜的現實，是一段發展的歷史。如何反映戰后60年的中日關系，尤其是在新聞傳播界，我認為應該是既能反映歷史的友好又能表述現實的復雜。

這次展覽的確是用更多的篇幅在講日本投降后，中日兩國人民友好往來的歷史，但它警示的是“戰爭不能要”這個主題。當一件事情你從正面攻出現困難的時候，就要從側面去拉去推，從這個意義上講，外宣也是外交工作的一部分啊。

圖片展不僅是在回顧中日戰后的60年，也是在促使人們思考中日關系的百年、千年。

您這次電話采訪正趕上中日政治關系再次出現困難的時候，小泉第五次參拜甲級戰犯，他的動機和他的行動都是與中日兩國人民的友好愿望相違背的，在日本至少也有半數國民反對他這樣做，他這次參拜也正是中國“神舟”六號上天又順利返回的時候。小泉首相的行為是對中國的挑釁，是不顧后果的破罐子破摔行為。當日本領導人一意孤行的時候，也正是我們中國的外宣大有作為的時候。

（本文文字由本刊記者雪石記錄整理）

責編：蘊慧 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