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屬龍,今年41歲。
我在機關工作,身體胖胖的,眼鏡大大的,皮膚白白的。對于我來講,40有虛度40年的意思。我三爺給我起的名字,丕志,當大志講。意思是讓我立大志,創大業,有道是越是提倡什么越是缺少什么。我胸無大志,40竟然一事無成,十分慚愧,對不起我這個名字,我有意把大志改成小志,后一想,也不妥,現在各單位都在推行干部年輕化,改了小志又有冒充年輕的嫌疑。后來的我起了一些筆名,比較自由,比如,筆名笑木,意為會笑的木頭,有人說寫作的人是木頭人,我笑一笑說,是嗎?那人說,木頭人也會笑呀,我說,那是。再比如筆名牛哞,意為有時像牛一樣,“哞哞”地叫上三兩聲,叫的時候當然不敢有牛氣,只是細如牛毛而已。
盡管我胸無大志,愿望總是有的。我的愿望說來也十分簡單:一是不要下崗。我在機關干了20年,主要工作就是寫報告、發文件、打電話,我若下了崗,人家一聽我是干這個的,一定會將我拒之門外。人家認為我原來干的工作那都是假大空的東西,若聘用了我,我會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所以這改行真是不好改呀。現在真后悔,悔當初不學點貨真價實的東西;二是不要被騙。現在社會誠信失落,騙子遍地,到處是陷阱,我不被騙就是最大的福氣了;三是不要被人污為壞人。時常從報紙上看到良民被逼認罪的報道,我很害怕,好人并不一定平安,我希望自己不要攤上被迫承認某某罪行。除此之外,我希望我買酒不要買了毒酒,買房不要買了危房,不要被拖欠工資等。
我的愛好是寫作。我原以為,如果自己當上了作家,人家會對我另眼相看的,會做成一些事情。所以我用了20年時間,寫呀寫呀,把背都寫駝了,把眼睛寫近視了,把身體寫臃腫不堪了,好不容易出了書,加入了省作協,以為自己是個作家了,可現在,大家都重實際,錢最壯,作家這個詞的涵義也發生了巨大變化。時下,人們嘲笑人的時候,說你是個作家。我的一個朋友說,都什么時候了,你還不去抓錢,還像白癡一樣寫什么稿子,一篇稿子值幾個錢,不會數數吧。你說讓人寒心不寒心。我是寫雜文的,在一次全國雜文研討會上,有一些雜文家提出了安全生產話題。其實,寫雜文容易被人盯上,弄不好,你寫的東西有人會對號入座,那么就會麻煩纏身,想過安穩日子都過不成。所以,我從不敢把雜文當成投槍、匕首。可以設想,如果你使用了投槍、匕首,那么人家會回敬你大炮和機關槍,你以為你是誰?為此,我寫雜文只是談一家之言,謙虛謹慎,戒驕戒躁。如此而已。
我的娛樂項目是看武打片,我認為武打片中能夠展現正義的力量。武打片中壞人總是被好人打得鼻青臉腫,打得落花流水,打得鬼哭狼嗥,我覺得心里特別痛快、特別過癮。盡管我知道現實中的壞人不是那么容易被拿下的,比如貪官,比如惡警,比如地痞,比如黑社會人物,但是,從武打片中可以增強對正義力量的自信。但我知道,現實中的壞人往往比武打片中的壞人厲害多了,絕不是像武打片中那樣不堪一擊。比如貪官,想想看,要拿下一個貪官,得付出多大的代價呀,有時即便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也未必能把貪官怎樣。我想,武打片是老百姓心靈的安慰劑,在現實生活中,老百姓常常被壞人欺負,但無奈自己處于弱勢,有道是民不與官斗,窮不與富斗,下級不與上級斗,所以,看一看武打片是很好的一種平衡心理的辦法,因為武打片的編劇實在是太英明了,他們總是讓壞人在最后被徹底擊敗,讓善良的人揚眉吐氣。
平生最難的一件事是推銷一本書。40歲的時候,我出版了一本雜文集,名為《世象小品》,一開始覺得自己寫的東西是不錯的,平時很多人表揚我寫得如何如何好,簡直好得不得了,我心里當然要比蜜甜。可我把自己的書印了2000冊去推銷的時候,才發現別人的表揚不能全當真的。我向很多朋友、熟人發出求援信,讓他們幫我推銷書,有的人說,現在是啥年代啦,哪還有人讀書呀,一聽這話,這心里涼透了。有的人說,賣書有賺錢之嫌,又有沽名釣譽之可疑,讓我當心。我覺得出書確實是自討苦吃,咱不是明星,也不是大腕,也不指望書能暢銷,只是把自己寫的東西匯集成冊,算是總結,給朋友看。有一些朋友認為我出書不易,書的品位還可以,于是伸出援助之手,結果,書賣出了一千多本,其余的全都送人了。但事情也有例外,我的一位同學,當得知我出書的時候,竟然拿錢來買我的書,說是要給家里的學生看,我說,我的書最適合中學生看了,看了之后,興許在考大學時多考一兩分,想想看,這一兩分的價值有多么大。當然我還是送給他一本書,他要求我簽上名,于是我寫上請他雅正的字樣。我嘗到了為別人簽名的滋味,真是挺爽的,這使我隱隱約約地減少了一點自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