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后的第三年,我認識了阿強。阿強有著善良的性情,憂郁的眼神,恍惚的笑容,還有那讓人如癡如醉的愚氣、癡氣。這樣的男人是最能讀懂女人心的,他會在我流淚的時候及時遞給我一面紙巾,在情人節的時候送給我一束鮮艷的玫瑰……這一切都令我無法抵御,最后我漂泊的情感終于停靠到阿強的碼頭,我們踏上了婚姻的紅地毯。
我知道我的一生都將維系在這個有些懦弱、憂郁的男人身上了。
婚后的日子是幸福而甜蜜的,我享受著阿強無微不至的關懷。在拮據的日子里,我們用微薄的薪水養活著美麗的夢想,一有空余,我們便手牽手到樹林邊聽鳥音,在山坡上曬太陽,在湖邊散步……在這個愛情被標價出賣的時代,我自信我們的愛情才是執著、持久、純真的。
我和阿強幸福地生活著,很快,我懷孕了,當醫生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們的那一刻,我和阿強高興得緊緊擁抱。從此,阿強對我照顧得更加悉心,我也把全部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腹中的胎兒身上。雖然我是一名醫生,但懷起孩子來倒比一般婦女更顯得緊張。經過10個月精心呵護,我們的女兒晶晶降生了。我和阿強沉醉在初為人父母的興奮與幸福中。
女兒三歲時,醫院把我調到性病門診工作,同時派我到外地進修半年。那一段時間,阿強正負責單位的技術攻關項目,黑天白天忙個不停,于是我們為女兒請了一個保姆。
在外地進修的半年,我每天都承受著思念的煎熬,尤其是孤獨的夜晚,面對那萬家燈火或溶溶的月色,縷縷溫馨和濃濃思戀便彌漫在我的心頭,進修終于結束了,回家的前一天晚上,我興奮得徹夜不眠,歸心似箭。回到家時已是夜晚,阿強到車站接我,當我們緊緊擁著來到家門時,阿強讓我先閉上眼睛,然后他打開房門把我領進屋,當我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我激動的淚水奪眶而出。那是多么溫馨的場面啊:一片溫馨的燭光下,可愛的女兒晶晶在保姆鄭潔的陪伴下正靜靜地守候著一桌豐盛的菜肴。我緊緊地抱起女兒,吻著她胖乎乎的小臉、小手,我問女兒:“晶晶,想媽媽了嗎?”女兒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桌上的飯菜,用稚嫩的聲音慢慢地對我說:“媽媽,生日快樂。”原來今天是我的生日,看看女兒,看看阿強,看看這溫馨的一切,我幸福地哭了……
生活是幸福而忙碌的。阿強的工作依舊那樣緊張,而我又要忙著工作和評職稱,根本沒有時間帶女兒,于是我們決定讓鄭潔長期留下來照顧晶晶。
初到性病門診工作,我缺少臨床經驗,于是我虛心地向當科主任的老同學劉軍學習。除了工作,我全力以赴地準備職稱評選的事情。令我感動的是,老同學劉軍對我非常關照,一邊悉心地指導我臨床知識,一邊幫助我準備論文。然而沒想到的是,我和劉軍的關系引起同科室馬姐的嫉恨,她竟四處傳播我與劉軍的種種“緋聞”。最可氣的是她還故意把這些編造的謠言傳到了劉軍妻子以及阿強的耳朵里。后來我才知道,她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她和我一起參加評職稱競爭。一時間,我和劉軍生活在丑聞的包圍中,不僅雙方的家人跟我們大鬧不止,而且單位的同事也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我們。在與馬姐的斗爭中,我滿身傷痕地敗下陣來。從斗爭的開始我就知道,自己是斗不過這個蠻橫不知羞恥的女人的。
于是我不再選擇說服外人,我開始和阿強認真交流,讓他對我信任。為了避免在女兒及保姆面前爭吵,我把阿強約到紅玫瑰酒吧,我們像兩個陌生人靜靜地坐著,燭影搖動,輕歌彌漫,我舉起酒杯,沒等我說話,阿強卻突然開口了:“別再跟我演戲了,我不是傻子!”說完,他憤憤地把我遞過去的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氣乎乎地離開。那一刻,我感到小小的酒吧變得那樣空曠,我獨自坐在這孤獨的世界里流淚,所有的傷心與失望情不自禁地躥上來,想想這生活的感受,有時就像爬樓梯,一階一階看似輕而易舉,可又有誰會想到突然摔倒的時候。人,總是不知道下一秒鐘會發生什么樣的事!
就在我與阿強的關系進入冷戰時,劉軍也因妻子的大鬧,嚇得不敢和我有工作接觸,甚至不敢和我單獨在一個屋,而且為了封住馬姐的嘴,他開始討好似地關心起馬姐評職稱的事情,并許諾幫她找關系。我第一次感到生活中的事情是如此悲哀。得了便宜的馬姐雖然放棄了對劉軍的攻擊,但卻狐假虎威般變本加厲地對我。
有幾天,我得了急性女陰潰瘍,這種病類似性病但不是性病,我在工作的醫院里治療。馬姐知道后,四處傳播我因和那些性病患者生活不檢點而得了性病……
我知道后,感覺肺都快氣炸了。我找到馬姐,和她廝打起來,當時劉軍正巧在屋,見我們兩個動起手,他卻馬上溜掉了。結果我被馬姐用水果刀刺破了胳膊,我倒在了血泊中。而更讓我傷心的是,醫院當時血源緊張,阿強和我血型相符,當醫生請他為我輸血時,他竟相信馬姐說我得了性病的謠言,拒絕為我輸血。更絕情的是,在我住院期間,阿強一次都沒來看我。每天陪伴我的只有傷心、憤恨的淚水。
出院的那天傍晚,我心情郁悶地在街上走著走,天漸漸黑了,華燈閃爍,這個城市依然喧鬧。當我從家的樓下走過時,身后傳來一群女人的譏諷聲……我咬著牙沒有讓眼淚流出來。
家門鎖著,打開后發現一個人也沒有,難道女兒生病了?正在我猜疑時,我在桌子上發現了阿強留給我的紙條:因為你的病有傳染性,我們搬到外邊去住了;有事最好電話聯系,以免……
看過這紙條,我感到字字如驚雷,我被徹底擊垮了,軟軟地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發泄著心中長期以來的郁悶,整個晚上,我一直在哭,因為我知道我曾經如此自信的婚姻殿堂已經坍塌了。
為了見女兒,我費盡周折找到了阿強,我沒有見到女兒,卻把阿強和鄭潔堵在了同一張床上。在那個炎熱的中午,我的心一下子結了冰,整個人也有些麻木起來,只有不爭氣的淚水不停地往外流。阿強一臉坦然。鄭潔開始有些慌亂,但很快鎮靜下來,她只說了一句話,我就垮了。她說阿強已不愛我了。我終于哭出了聲,我開始想我該怎么做,看看面前鏡子中自己憔悴的面龐,再看看鄭潔,無疑,她是美麗的,這對于一個成熟的男人來說是致命的。更何況她比我年輕10歲。我知道,和她競爭,我是輸定了。
阿強仍是那樣地坐著,像什么也沒發生那樣。他最后說:“以前我愛你是真的,現在不愛你也是真的,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至于晶晶,讓我送到幼兒園了,過兩天,我想領她去做親子鑒定,因為我不想被你騙……”
“混蛋!”我再也忍不住了,狠狠地抽了他一個耳光,然后像一只受傷的羔羊跑開了……
第三天,我和阿強辦理了離婚手續。阿強選擇一個人離開,把房子和女兒留給了我。
那是悲痛欲絕的一幕,我一輩子也難以忘懷,阿強收拾完衣服離開家的時候,女兒一手緊緊地抱住爸爸的腿,一手死死拽住行李包,死活不讓走,女兒的哭聲刺破了那個滴血的黃昏。阿強最終掙脫女兒走了,女兒跪在地上整整哭了3個小時,“爸爸……爸爸……”地叫著,那叫聲令人撕心裂肺。
從此,我和女兒相依為命。在生活的不幸中,我把全部心思都傾注在了女兒身上,我要努力給她一份完整的愛,用濃郁的親情彌補孩子感情的殘缺。
然而生活的不幸并沒有因為我的忍讓退卻而結束。一天,女兒放學后哭著跑回家,她說同學們說我有性病的壞話。天啊!我的腦袋嗡的一下。
為了讓女兒幼小的心靈不再受創傷,我毅然選擇離開這個傷心的城市,我到單位辭了職,我是在同事的異樣的目光中離開單位的,看著評上職稱的馬姐那得意的表情,我真想上前一刀殺了她,但我不能那樣做,因為我有女兒。
在夜色中,我和女兒離開了這個傷心的城市,夜風靜靜地吹著,城市依然流動著美麗的誘惑,華燈璀璨,我擦干淚水,領著女兒在車流人海中行走,向著夜的盡頭……